【指库】热血男儿把吸血鬼烫了一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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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为什么邀请我和艺术协会一起行动？我比较担心……会无意中损毁文物。”指挥官正要伸出手去，猛地想起自己眼前的一概是黄金时代的产物，又急急忙忙地把手缩了回来。
艾拉看到他这幅紧张又焦虑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拍着指挥官的肩膀说：“没关系！是我向会长提议的，因为今天的运势指向了你，说不定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我们能找到好东西！”
“……好吧。”指挥官暗自叹了口气，好东西，自己能找到什么好东西。仿佛为了回应他的期待，下一秒，指挥官就在看似结实的混凝土地面上踩了个空。
“呃啊——”
艾拉循声向他飞扑而去，但还是没能抓住指挥官的手，人类的声音从陷坑之下传来：
“谁在这儿……挖了个坑……”
“指挥官——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就下来！”艾拉朝他的方位大喊。
“勉勉强强……这是什么东西？”指挥官手掌朝自己身下一按，硬邦邦的，敲击的时候发出空响。
指挥官从身上摸索出手电筒，圆形的光斑打在墙壁上，那里甚至挂着烛台，和精致的壁画。
“哇哦。”指挥官心想，还真的有好东西。
绳索从上一层放了下来，指挥官朝外喊到：“等一下，艾拉，你们先下来看看。”
之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指挥官从原本的着陆点跳下来，得亏这里的天花板并不太高，不然外出考古就落了个残废，回去空中花园多少有些丢脸了。
视线在房间里一扫而过，哥特风的装饰，恐怕不仅仅是黄金时代，还在更早之前，指挥官望向房间中心那个硕大的……
棺材。
那的的确确是个棺材，但是其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八个角上甚至镶嵌了金饰和宝石，即使承受了指挥官一个大活人的冲击，依然岿然不动。
“有什么发现吗，指挥官？”
艾拉的问题已经犯不着指挥官亲自回答，下一秒考古协会的所有人就被这里优雅的装潢夺走了全部视线，指挥官看向他们忙碌拍照的身影，有一个疑问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为什么这里没有灰尘？
是的，整个房间非常干净，就像是刚刚修建起一般，就连指挥官刚刚触碰过的棺木，也没有在他的制服上留下一点灰尘。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里的文物？”指挥官朝艾拉走去。
“当然是搬回去研究！”艾拉睁大了眼睛，她甚至无暇顾及指挥官的身体状况。
“不过这个棺材……要把它打开吗？”指挥官指向房间中心的重磅新闻。
“简直就和吸血鬼一样！”艾拉朝它走去，指挥官心里浮现出一些不合适宜的黄金时代影视作品，比如《○光之城》或者《夜访吸○鬼》。
“好吧……我希望不会真的是那样，不然我就麻烦了。”指挥官摊开手，这里只有他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吸血鬼对铁皮肯定没什么兴趣。
“我已经联系了空中花园，上面要求我们尽量保持这里的原样，他们会派更多人下来深入研究和搬运。”艾伦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传来。
“等你们开棺的时候，我会先回避的。”指挥官摸了摸莫名发冷的手臂。
艾拉望向他，叉着腰说：“别担心指挥官！黄金时代的人们都找不到吸血鬼的踪影，这一种族肯定早已销声匿迹了。”
“……其实我只是觉得，因为我不是你们考古协会的成员……”指挥官比划着，艾拉会意地点点头。
三天之后。
“指挥官！”艾拉闯进办公室的时候，指挥官正在靠背椅上打盹。
“什么，有敌人！啊是艾拉啊……哈啊——”指挥官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别睡了指挥官！快来！”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我上次欠报告没写的事情被哈桑发现了？”
艾拉停下脚步，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指挥官你竟然……不是那个，我们把上次带来的棺木打开了！”
“嗯……打开了，然后……”
“但是里面是空的。”艾拉看着他的眼睛，神色突然变得严肃，“如果是某人的尸骸倒好办，但是棺木的内部也很干净，里面作为铺垫的丝绸也明显有换洗的痕迹，我们怀疑……”
“你们怀疑里面真的有一个活的吸血鬼，而且他现在跑了，是吗？”指挥官把脸靠在书桌上看着她说。
“没错。”
指挥官凝视着艾拉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艾拉，我们真的没在拍电影也没在什么剧场里吗？”
“而且我们很担心，这个吸血鬼会优先选择……你。”
“因为我是第一个触碰到棺木的活人？”指挥官眯了眯眼睛，“我确认一下，真的没在拍电影……”
“确定，一定，我非常肯定。”几个字掷地有声。
“……我是不是最好找点大蒜和银十字防身。”指挥官摸摸下巴，艾拉向他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其实，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我怎么觉得自己比较像被做实验的那个……”指挥官只觉得心里一个劲地发毛。
——相比被吸血鬼找上门，被艺术协会监视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些。
2
时间一晃而过，现在是晚上八点。
指挥官不耐烦地看了眼终端：“我还得戴着这些大蒜多久……味儿有点熏。而且我要下班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虽然艾拉说过遇到特殊情况随时可以联系她，但是指挥官并不希望那样。
“算了，下班了。”指挥官悄声说着，放下手中的小说，挂着那串熏人的大蒜晃悠到宿舍里去。但是他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忽闪忽闪的灯光，也没有接通后没人说话的灵异电话。
但是指挥官确实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并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一种直觉就提醒了他——这玩意儿就是他们寻找已久的吸血鬼。
指挥官半蹲着，放轻脚步，望向床上那个人形的鼓包。他悄悄地从腰间拔出枪来，朝向那个人形生物，然后猛地掀开被子。
“就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指挥官心想，自己这一下简直就和电影里一样，富有气势。
但是房间里依然是一片安静，寂静得指挥官心里发毛，指挥官愣神地看着他惨白的脸颊和安详的神情，随后福至心灵般，指挥官掏出了丽芙给的健康监测装置，随着滴滴两声，指挥官惊讶地发现——大家亲爱的吸血鬼先生，因为太过饥饿失去了行动能力。
简称，饿晕了。
老文物长得倒是很好，指挥官心里暗评一句，这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悯。
“血，哪里有血……”指挥官踱了几步，口袋里的物件发出撞击的碎响，“对了，还有这个。”
指挥官从兜里掏出一管血清。
血清也是血，问题不大，指挥官心说，拧开管口朝吸血鬼嘴里倒去。
“咳！咳咳……”床上的血族应声而起，皱紧眉头看向人类和他手里的血清。“你给我喝了什么？”
“血清。”指挥官扬了扬手里的血清管。
血族看着他，一幅委屈巴巴的样子，满脸都写着“非常难喝”四个大字。
“说不定是挺难喝的……因为这是注射剂。”指挥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
安静几秒钟之后，吸血鬼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帮我？明明可以把我丢回地表自生自灭。”
“那当然是因为……你是艺术协会重要的文物。”指挥官坐在床边看着他说，“而且你没有对我进行攻击，我想我没有事先伤害你的理由。”
“说到文物……现在我没地方睡了。”血族幽幽地开口。
“呃……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想在你这里借住，可以吗？”
指挥官腾一下从床上站起来。
“等一下，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我可以吊在天花板上，或者睡在桌上。”
指挥官设想了一下这些诡异的画面，那绝对是命案现场级别。
“我得让艺术协会把你的棺材还回来。”指挥官掏出终端，就要点开艾拉的交流窗。
“我绝对不会对您下手的，先生。”血族挡住他的屏幕，“堵上史密斯的荣耀！”
不要在这种地方赌上荣耀！指挥官痛苦地捂住眼睛。
“好吧……我会冷静一点。你的名字是史密斯？”
“兰斯顿，我的名字是兰斯顿，史密斯是我的姓氏，但是你可以叫我库洛姆，方便一些。”
血族向他伸出手来。
“呃，干什么。”指挥官看着他嘴角的微笑。
“睡觉，先生，你的位置在这边。”库洛姆拍拍床的一角。
那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指挥官突然从梦中惊醒，他瞥向身边的吸血鬼，库洛姆睡得如此安详……或许那确实是安息。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进入宿舍时还挂着一串大蒜，他的外衣兜里甚至还装着艾拉给的银十字——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纯银。但是事实证明对于吸血鬼来说它们毫无用处，至少对于库洛姆来说，没用。
可恶的电视剧和电影们，你们知道你们曾经让一个普通的人类身处在怎样的危险中吗！指挥官愤愤地想。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算了，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3
现在是凌晨四点。
指挥官敏锐地察觉到，身边有不寻常的动静。
“别动！”指挥官从枕头下摸出枪，直指异动的来源。库洛姆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卡在半途：“先生，是我，怎么了？”
哦对了，是库洛姆……是库洛姆啊。指挥官晃晃不太清明的脑袋，摸出终端，眯着眼睛看蓝光屏幕上的数字。
“凌晨四点……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指挥官露出愁苦的表情，望向吸血鬼。
“但是……我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库洛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之前是因为太饿了，所以多休息一下，可以节省体力。”
指挥官一瞬间反应过来——懂了，吸血鬼也会赖床。
“那之前在地表你都吃些什么啊，地下也没有人吧。”
“……其实我家有动物养殖场的。”库洛姆的声音不大，显得他越发委屈了。
……合着艺术协会把人家拐卖了。指挥官一时语塞，但是库洛姆并不想让自己通知艺术协会，明明把他送回地表就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同意呢？
“我说啊，库洛姆，下一次我去地面执行任务的时候，把你带下去怎么样？”指挥官半靠在床头，看着黑暗中白得反光的血族。
“好。”
“那你的棺材，还有别的东西？”
“东西没有了可以再造，我只是遵循史密斯家的家规，不愿意出现在人群面前，而且……我能感觉到，艺术协会，对我有着非同寻常的探究心理，我身上所背负的历史和秘密对他们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库洛姆摇摇头，“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您这样的……”
“那我的适应能力确实是一流，各种意义上。”指挥官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那如果我说我也和他们一样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
“我愿意告诉你，你真的想知道吗？”在冷色调的人造月光下，指挥官看见他嘴角的一抹微笑。
“那还是算了吧……”指挥官往床上挪了挪，重新盖好被子，“我现在比较想继续睡觉。你随便走走吧，记得别在外面逮着一个人就吸，等会儿被抓走了我可不管……”
指挥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不会的。”库洛姆站在床边凝视他，“灰鸦小队的指挥官……”
4
终端的时间跳转为八点整。
“滴滴——滴滴——”
指挥官靠着肌肉惯性摸到终端，关掉闹钟，从床上爬起来。
“睡眠质量真差……”他半坐在床上，捂着眼睛愣神半晌，往床旁边摸了摸，“库洛姆？”
天已经大亮，现在是吸血鬼的睡眠时间，库洛姆没有呼吸，简直和空中花园的构造体一样，指挥官端详了他几秒钟，从床上爬起来。
“太挤了……睡得不自在。”指挥官想，一个成年男性人类和一个成年男性吸血鬼挤在一张床上并不现实，指挥官怎么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答应了库洛姆与自己同住，或许是自己昨晚太困了。
“算了。”指挥官伸了个懒腰，他甚至记得贴心地帮库洛姆盖好被子。
灰鸦小队未来一周内并没有前往地表的任务，指挥官心里琢磨着，差点把剃须泡挤在了牙刷上。“一周啊……这该怎么过。”
首先要回绝丽芙帮自己打扫宿舍的要求，然后需要应对突发情况，队员们平日进出自己的宿舍都很随意，事情真是难办。指挥官有些愣神，帮助库洛姆本身并不是自己该做的，也不在任务范围内。
“就当助人为乐了。”指挥官吐掉嘴里的泡沫，把清水扑在脸上。他并不是很想为此思考太多，赶紧把库洛姆送回地表，之后就和自己无关了，仅此而已。
5
“指挥官？你的终端在响。”丽芙指了指口袋，指挥官这才从发呆的状态中脱离。
“要是在战场上走神可就难办了。”里在旁边冷不丁地说道。
“……里哥教训的是。”指挥官出奇地没应他的话。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如何早点下到地表
把库洛姆丢回他该在的地方，真是个好想法。
他掏出终端，来电提醒赫然是宿舍的内部号码。
“怎么了？”指挥官知道对面是库洛姆。
“先生？是你吗？”库洛姆的声音从终端对面传来，“啊，我没有别的事情，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很好奇。”
指挥官忽然意识到库洛姆是一只从黄金时代更早的时期存活至今的吸血鬼，他本身的存在就是活古董，没有见过终端机也很正常。
“等我回去……我教你用就好。”
“非常感谢您，先生！那么我就先不打扰了……这个怎么结束呢？”库洛姆在终端机另一边摸摸索索的碎响全被指挥官听在耳中。
“按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按钮。”指挥官轻声提醒他。
下一秒电话便挂断了，指挥官收起终端，望向训练室的窗户——原来天已经黑了。
“差不多就结束吧，露西亚，里，还有丽芙……早点回去休息。”指挥官收起枪支，朝他们摆摆手。
“等一下指挥官，你的房间，真的不用我打扫吗？”
“嗯，我已经打扫过了，就不劳烦了。”指挥官朝少女点点头。
“那之后也……”
“我自己来就好。”
训练室的门在三人面前关上。
“露西亚，里先生，你们觉不觉得，指挥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6
“我回来了……库洛姆？”
宿舍里没有开灯，但是终端机的屏幕光很亮，把库洛姆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衬得惨白惨白的。
“先生，您回来了。”库洛姆朝他呼唤道。
指挥官摸索着打开了灯，下一秒，他就被书桌和玻璃的反光闪到了眼睛。
“你打扫了房间？”指挥官一边避开刺目的金属地板反光一边问道。
“没错，您的房间里有很多灰尘，于是我把整个房间都打扫和整理了一遍！顺带一提，您的这个小盒子非常方便，好像只要点开开关就能自己打扫，但是我发现还是没有人力打扫来得干净，于是在它结束之后我又擦了一遍。”库洛姆一说起这个话题就滔滔不绝，“在干净的环境下工作和生活都会变得舒心……床单和被子我也更换了……”
指挥官看着他，心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地底下那个古老的房间这么干净了。
“打扫得真干净……呃，辛苦你了，库洛姆。不过我本来没想着让你帮忙打扫的。”
“没关系先生，就当是让我借住的回礼。”库洛姆看起来很高兴，看来打扫于他而言并不是一种生活需求——而是心理需求。
“哦对了，刚刚看到你在用终端机，摸索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先生……”库洛姆兴致勃勃地走到终端机前，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指挥官在他身边，闻到吸血鬼身上传来一股类似烛油的气味，他心想，这一定是一种古老的气味。
“库洛姆，之后还是不要再叫我先生了，感觉辈分上有点担当不起……”
“嗯……”库洛姆托着下巴思考片刻，“那我也称呼您指挥官，怎么样呢？”
库洛姆非常擅于学习新鲜事物，仅仅半天，他已经将自己书架上的一些资料阅遍，空中花园的内网上也能查到不少，如今他已经对战争和病毒理解了个七七八八，指挥官望向他那双求知若渴的红色眼睛——等到库洛姆知晓了这一切，回到地表，这些知识又会成为他漫长的岁月的一部分。一位血族所拥有的一切，就是这样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我会见证这一切，指挥官想，我会见证一本活的史书的诞生。
“我给你带来了这个。”指挥官拿出那本在艺术协会借的纸质书。
“这是法奥斯军事指挥学院的教科书，是我之前学习过的教材，但是我自己只有这本书的电子版本，我想你应该比较习惯阅读纸质书……这本会比网上的资料更确切。”
“谢谢，指挥官，我会好好拜读。”库洛姆接过书，他眼睛很亮，指挥官一开始还以为那是某种反光。
“六天以后，灰鸦小队会再次前往地表，我已经确定过时间了，那时候你想个办法和我们一起下去，我会带你找到原本的坐标。”
“好，我明白了。”库洛姆只舍得看他一眼，然后又马上将视线投向纸张。
等到指挥官从浴室里洗漱完毕，汲着拖鞋走出来——他其实本来不想那样，感觉弄脏了地板——库洛姆还在原本的位置读书。
“既然你要看书，我帮你把台灯开上吧。”
指挥官打开床头灯，库洛姆乖顺地坐下，背后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指挥官用遥控器关了顶灯，躺下的时候，正巧被库洛姆挡住光线。
“晚安。”指挥官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书页刷刷的轻响。
“晚安。”血族低声说。
7
距离前往地表还有五天。
这天的训练结束之后，灰鸦小队的三位队员依然逗留在训练室里。
“原来如此，指挥官现在不仅拒绝了丽芙的打扫要求，甚至不让我们随便进他的房间，很明显，指挥官想藏起来的东西就在房间里。”里说着，不停转动着手中的枪，抛起又接住。
“但是指挥官离开宿舍的时间，我们也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潜入并不是很方便。”露西亚眉头一皱。
“不如我们就直接闯进去看个究竟好了……”里撇过头去。
“指挥官不会生气吗？”丽芙试探着问道。
“就说因为他的宿舍已经三天没有打扫了，我们担心他自己无法照顾好自己所以……”露西亚伸出一根手指，“就叫作战计划A吧。”
“那计划B是？”
“……边走边想。”露西亚跑得飞快。
丽芙和里对视一眼，虽然忧心，但是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此时此刻，刚刚回到宿舍的指挥官并不知道自己的三位队员已经气势汹汹地向宿舍袭来。
“书看得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白天的时候我少睡了一些。”库洛姆抬起头看着他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眼已经度过了几个时代。上一次我在外界现身还是你们所说的黄金时代。”
“等一下，你曾经在黄金时代现身？”
“怎么了，指挥官。”
“那你怕大蒜和银十字还有银子弹吗？”
“我记得那个时候是有人用这些东西对付我，但是我并不想和他们起冲突，于是假装受伤逃走了。”库洛姆想了想后答道。
原来就是你导致的谣言啊！指挥官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知道《○光之城》和《夜访吸○鬼》吗？”
“那是什么？”
“黄金时代的影视剧，有兴趣的话看看吧。”指挥官心说：那对你来说应该是喜剧。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真奇怪啊，我记得今天没人预约。”指挥官抿了抿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处理就好。”
“以防万一，我先躲起来。”库洛姆说完，快步走进洗浴间里。
“万一指挥官不开门怎么办，总不能硬砸……”
“来了来了，开始作战计划！”
灰鸦三人凑在指挥官宿舍门前，佯装正经地拿着拖把和扫帚，里拎了个水桶，那还是他们刚刚去其他宿舍凑来的。
“都在啊，怎么了？”指挥官打开门，三人赶紧往里张望。
“啊，是这样的……我们想着指挥官的宿舍已经好几天没有打扫了……”丽芙有些紧张，双手在背后绞来绞去。
真奇怪，好像没什么不同。露西亚朝里眼神示意。里皱紧了眉头，指指房间，打了几个手势：按道理说，指挥官平时应该不会把宿舍打扫得这么干净。
事出反常必有妖，露西亚朝里比了个C的手势，那是作战计划C的指示。
“丽芙说得没错，而且我也有几个事情想和指挥官讨论，在外面站着不方便，还是进去说吧。”里接道。
露西亚在身后向他比了个“nice”。
“打扫就不用了，我这儿还挺干净的……不过我看里哥好像有问题要问，现在时间比较晚了，不如你发一份邮件给我，我在终端上答复你。”指挥官挡领导差使的能力也不是盖的，几句话就要把三人打发。
丽芙急忙在身后打手势：“紧急情况！”
看来只能实行作战计划Z了！露西亚和里当即扑向指挥官，指挥官闪避不及，当即被露西亚抱住了腰，里趁机绕到他身后，双手从腋下绕过，剥夺他的反抗能力。
“对不起了指挥官！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露西亚大喊道，指挥官无奈地看着他们三人毅然决然的神情，叹了口气。
“真没什么事瞒着你们……”
“指挥官！你这段时间的行为一直很反常，我们已经查到……”
“好好好我说我说……”指挥官举起双手投降。
这时候，洗浴间的门突然拉开。
一时间，四人的目光都被库洛姆吸引了去。库洛姆，一个堂堂的吸血鬼少爷……
刚刚竟然在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湿漉漉的长发解开垂在肩上，很显然他没有找到合身的睡衣，只好套上了指挥官稍大一些的浴袍，脚上汲着指挥官的拖鞋，吱呀一声拉开浴室的门，在朦胧的雾气中走出来。
但是他的神情很严肃：“指挥官，你要把我的存在告诉他们吗？”
现在三道目光又转向了自己，里哥和露西亚松开了束缚，在三人的沉默中，指挥官缓慢地踱向库洛姆。
“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指挥官露出一幅沉痛的表情，走到库洛姆身边，随后猛地把他搂近了。
“啊其实，这几天我男朋友到这边借住，他脸皮薄就没告诉你们……哈哈……”
8
“那么房间也是这位打扫的……”丽芙试探着问道。
“还有借的书也是……”里沉吟道。
“原来如此，原来是个误会……”露西亚看看库洛姆，又看看指挥官，随后拽着两位队员走了出去，啪一声关上了门。
指挥官马上松开搂着血族腰的手：“抱歉啊库洛姆，他们是我的三个队员，一点误会，只好让你假装了下我的恋人……你别往心里去。”
库洛姆看着他，一幅发愣的样子。
“库洛姆？”指挥官在他面前摆摆手。
“啊指挥官，我不太习惯这样洗澡。耳朵进水了。”库洛姆撩起垂落的发丝，把它们捋到耳后。
“来，给你毛巾。”指挥官拿出一块新的递给他。
“非常感谢。”
指挥官看着他的背影，心说，没听到吗，没听到那正好，还免去了尴尬。
血族却把毛巾捂在脸上，希望自己的伪装还不错……希望如此。毕竟，被人这样紧紧地搂在怀里，对外说自己是某人的恋人，对于一个从未享受过恋爱的吸血鬼来说，实在是太叫人紧张了。
“你需要吹风吗？”指挥官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吹风是？”
“吹风机。”指挥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不知名的机器，插上电，按下开关。
伴随着巨大的电机运作声，温暖的风扑到库洛姆手上，他好奇地接过来，马上被风吹了满头满脸。“唔！”
“我来吧我来吧，你坐到床上。”指挥官急忙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那玩意儿差点把库洛姆的长发卷了进去。
指挥官开了低一些的档位，暖风呼呼地涌向库洛姆。头顶很暖和，库洛姆看着面前的指挥官，人类身上还有一些灰尘，不知道是不是在训练室沾到的，库洛姆微微眯起眼睛，暖风好像把他熏醉了，即使是指挥官关掉吹风的时刻，他也依然觉得脸上热乎乎的。
指挥官看向他有些泛红的脸颊，心里暗说“挺可爱的”，但是下一秒他就为自己这一想法皱起眉头——想什么呢，库洛姆又不是你真的恋人。
这时终端的数字跳至午夜12点，指挥官瞥了一眼，他意识到现在距离下一次地表任务，只剩下四天。
真奇怪，之前时间有这么快吗？
“很晚了，那么我先休息，你要继续读书吗？”
“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会打扰你休息的。”库洛姆扭过头看向指挥官。
“不，我倒是不担心那个……晚安库洛姆。”
话虽如此，指挥官却没有闭上眼睛，他看着库洛姆的背影，自己的浴袍套在库洛姆身上，库洛姆的淡金发很蓬松，那也是自己亲手一缕一缕吹干的。指挥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库洛姆愿意亲近自己，而且只亲近自己这件事感到如此安心，如此喜悦呢？
他活了那么久，几个世纪都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总该曾经爱上过一些什么人，或者曾经被什么人爱过……后者明显更多一些。正如库洛姆自己所说，他曾经在黄金时代现身，那时候，也会有人去接近他，也会有人暗地里对他产生一些好感吗？
——就像现在一样，指挥官自己也成了吸血鬼的俘虏。
“……库洛姆。”
“有什么事情吗，指挥官？我灯开得太亮了吗？”库洛姆转过头去。
指挥官已经安静地，沉入了梦乡。
9
“开会，天天开会，真不知道上面的人每天哪来这么多话说。”指挥官一边洗脸一边犯嘀咕 ，最近和库洛姆一起睡习惯了，早上又忍不住多赖了一会儿，实在是本性难移。他草草擦了把脸，拎起制服就往外跑去。
出乎意料的是，哈桑今天的表情并不是很沉重，相反，他看起来……百无聊赖。
几分钟后指挥官便明白了这一切的根结所在，因为今天的主角是艺术协会的艾伦会长。
“其实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因为我们需要集合大家的力量共同寻找一件丢失的文物。”
话听到这里，指挥官心里已经有了些门路，感情这是全网搜寻吸血鬼来了。
“……虽然十分难以置信，但是这次的文物发掘表明，我们在黄金时代听闻的血族，也就是俗称的吸血鬼，很大概率是真实存在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对空中花园的血液制品实行登记制。”
散了会，指挥官心里却还惦记着血液制品的事情。“这么说来，库洛姆一直都没和我提过食物的事情，明明一开始见他的时候都饿到晕倒……是我疏忽了。”
登记制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指挥官紧赶慢赶，抢先在食堂领了一份猪血，又搭配了几样小菜，说是要回去下火锅吃。他不常吃生鲜食物，配给额度总是有剩，于是管理员也不疑有他，利落地给他装袋打包。
“现在库洛姆还在休息吧，先放回去，等他醒了再招呼他吃就好。”指挥官想着，拎着打包袋，罕见地在白天回了一趟宿舍。
库洛姆睡得很安稳，书还放在他身上，指挥官放下打包袋，擦了擦手，把库洛姆身上的书拿起来，加上书签，然后掖好被子。
虽然吸血鬼八成并不会感冒，但是指挥官还是想这么做，他在床边坐下来，花了片刻时间凝视库洛姆安静的睡颜，忽然间他意识到血族脸颊边有一根碎发，或许是库洛姆没有打理好，它不羁地翘起，有些突兀，指挥官轻笑着，伸出手去，然而即将触碰到库洛姆的一瞬间，又幡然醒悟似的缩回了。
指挥官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起身，离开了宿舍。
等到天幕蒙上了灰色，指挥官终于忙完了他所有的事情。宿舍门刚一打开，指挥官就发现库洛姆和往常不一样——他在盯着那个打包袋发呆。
“你回来了，指挥官。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是指挥官给我带的吗？”
“嗯，我想起你几天没有进食了，应该需要这个，但是我拿不到流质的血液，只有凝固的。”指挥官从打包袋里拎出一小包血。
“那其他的东西是……”库洛姆往袋子里望去。
“啊，是这样的，为了寻找你的踪迹，空中花园开始对血液制品实行登记制，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我只好多取了一些其他的食品，说是回来煮火锅吃。说来也是因为我忘了你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如果我早想到这一点，你也就不用勉强了。”
“其实我本来想撑过这一周，回去再说的……”但是肚中空空的吸血鬼终究还是耐不住血制品的诱惑，发出痛苦的“咕呜”声。
“饿了？”
“嗯……但是我很好奇指挥官说的那个……”
“你说火锅？”指挥官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比较晚了……算了，既然你想吃，我们做就是。”
指挥官的锅并不大，是单人用的，很符合他作为一个单身男性的刻板印象。为了防止不合库洛姆的口味，指挥官选了比较清淡的汤底，事实证明他的选择非常正确，因为吸血鬼吃不了辣。
各色菜品洗净整理放在小盘里，就连那块猪血也被指挥官细致地切成厚片，很有仪式感地摆在了库洛姆面前。
“生吃或者下锅煮都可以，你可以先少煮一点试一试。”
“好的……我来试试。”库洛姆并不是很会使用筷子这样的餐具，指挥官于是为他找来一些刀叉——毕竟吸血鬼发家似乎在古欧洲。
相比以前的人，现在世界政府的大家倒是混杂多了，什么都学，什么都会，如果库洛姆也能试着融入其中，那自然再好不过，指挥官想。
库洛姆煮了一块血，从把食材放进锅里那刻开始，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从那锅沸水中离开。库洛姆看着那块血在锅里浮浮沉沉，最后终于变了色，浮在水面上。
“可以吃了。”指挥官替他夹进碗里，“小心烫。”
库洛姆于是小口吹着，很警惕地用叉子叉起一小块。指挥官忍不住停下筷子看着他。
“嗯……”库洛姆咀嚼着，不知道为什么，指挥官看着他有些紧张，“啊，很好吃！”
那瞬间他眼睛都亮起来，指挥官看着他热切地往锅里下食材的模样，一种从未有过的，迫切地想和某人，建立起某种联系的心情席卷了他——如果能一直这么看着，那该有多好啊。
“要试试这个吗？我一直很喜欢这道菜……”
库洛姆秉持着贵族的优雅，每样食物都切得整齐，然后用叉子叉起小块食用，指挥官看着他吃下自己所喜爱的那些食物——有些很合他的胃口，有些则不尽然，但他总是乐于尝试，认真又大胆。
指挥官看着他一嚼一嚼的腮帮子，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再多带一点菜品，早知道如此，他应该至少带个两人份才对。
10
距离地表任务还有三天。
“早啊库洛姆，还没睡吗？”紧急军事演习剥夺了指挥官赖床的权益，他闻到房间里还有一股火锅的香味。
“现在才早上六点，你起得很早，指挥官。”库洛姆捧着不知道第几本书靠在床头，指挥官只需往旁边稍稍，就能挨到他的手臂。
“紧急演习……哈啊——好困。”指挥官打了个哈欠，库洛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然问道：“指挥官，我有一点事情，想离开一下宿舍，可以吗？”
“你本来就不用和我报备，小心点，别被发现就行。”指挥官拍拍他的肩膀，从床上起身，磨蹭到卫生间洗漱。
等到他潦草地洗了把脸，库洛姆已经不见了身影，指挥官心想，走这么快，我连关门的声音都没听见。库洛姆没告诉自己去哪儿，指挥官也不好过问，他望了一眼空荡的房间，随后关上门快步离开了。
演习持续了四个小时，之后是短暂的休息时间，指挥官回到办公室喘口气的时候，终端的铃声突然响起来。
是阿西莫夫，指挥官看向那方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队员的机体维护出了点问题，作为指挥官自然是要去处理的，他不再胡思乱想，往舰桥的另一端跑去。
演习这天，训练也取消了，灰鸦小队在阿西莫夫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下午，三个队员聊天的时候，也不免提到有关自家指挥官的话题，指挥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时不时望向终端的屏幕。
“电话，没打来呢。”
“指挥官在等人？”丽芙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失落。
“嗯……”
“是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位？”
指挥官没有应声，三人只当他默认，都自动收了声，讨论声骤然压低。阿西莫夫原本在专心地修指挥官那套外装甲，突然的安静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来，有些纳闷。
“差不多了。”阿西莫夫把那半条臂甲推到他面前，“有什么事就快去做，别在这儿散发负能。”
指挥官一时间哽住，接过那条臂甲，认认真真道了谢就离开了。
“……他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和我道谢，吃错药了吗？”阿西莫夫一时间语塞。
“可能和对象闹矛盾了吧。”里摸了摸下巴。
“有可能呢……”丽芙也紧跟着说道。
露西亚看着他们，眨眨眼睛。
阿西莫夫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灰鸦指挥官……他有对象？”
“实际上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哦对了，指挥官说他的恋人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阿西莫夫先生您可千万别说出去！”丽芙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另一边，指挥官快步走向宿舍，刷开门的前一刻，他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对于库洛姆来说，外出是自由的，自己魂不守舍只是因为，一时间失去了库洛姆的行踪……仅此而已。指挥官心知自己没有理由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可能将他留下，但是对于库洛姆总是会在这里，等待自己这件事，他已然形成了习惯。
指挥官知道自己正在害怕……害怕库洛姆悄无声息地消失，并且，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毫无办法。
——他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也同样无法留住库洛姆。
指挥官靠在门上，轻轻叹了口气，我要如何才能留住你，他想……我无能为力。对于自己的患得患失，指挥官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其根源所在，但是他不能诉说，不能细想，这种感情是可怕又无望的，希望滋生的同时，无尽的深渊也在快速地逼向他。
指挥官闭上眼睛，放空思想，他仰起头咽下一口唾沫，他坚信自己已经把刚才混乱的思绪全忘了，然后整理好情绪，打开门。
“你回来了，指挥官。”库洛姆坐在床上，合上书。
指挥官沉默地凝视着他，缓缓，缓缓地移开视线，然后说：“嗯，我回来了。”
11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怎么了？”库洛姆走近了，指挥官撇开视线，并不直视他的眼睛。
“没什么，一点工作上的事情。”指挥官转过身去，把制服挂在衣架上，“还有两天你就该回去了，不准备一下吗？”
“我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到时候藏在货舱里就可以了。”库洛姆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随和，指挥官听着他的声音，暗自握了握拳头，又松开手：“安排好了就行。”
库洛姆望着他的背影，他心想，指挥官实在是一点儿也藏不住情绪，他那些委屈，焦虑，哪怕隔得老远也能感觉到。
但库洛姆只是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即使是指挥官，即使他早已知晓指挥官对自己的心思，他也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库洛姆或许可以做到，但兰斯顿不能，史密斯更不能。
无论是指挥官触碰又缩回的手，还是他夜晚凝视自己的视线，库洛姆都一清二楚。
——毕竟，吸血鬼并不像指挥官想象的那样，何时何地都能安稳地沉眠。
“指挥官？”库洛姆呼唤道。
“有什么事情吗？”
“对于指挥官来说，安全和荣誉，哪一个更重要？”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指挥官睁大眼睛，转过身来。
你终于将视线投向我了，库洛姆起身，走到他面前。“没什么，只是想知道指挥官作为‘指挥官’的心情究竟如何。”
“如果你一定要从我这里找到答案，那我只能说……都不是。”指挥官摇摇头，“对我来说重要的是生命，自己的生命，别人的生命……我之所以依然在这场战争中坚持，是因为——我想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荣誉只是附加的声名，安全更是无从谈起，我知道你作为血族，一定有自己抵抗病毒的方法，但是对我而言，你的生命，和其他人而言，并无区别。”
“指挥官，你真的这么想？”库洛姆执拗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必要欺骗你，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库洛姆。”指挥官耸耸肩。
库洛姆退后几步，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好了，别太紧张，指挥官，可以坐过来吗？我会告诉你我今天去了哪里。”
“……你想说，我就听着；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迫你……”指挥官有点委屈地站在原地，库洛姆看着他，无奈地拍拍床：“好了，是我主动告诉你的，可以吗？”
指挥官一声不吭地在他身边坐下了，库洛姆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指挥官，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姓氏，史密斯。那我想问你是否知道空中花园执政官的姓名？”
“当然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把你们联系起来想过。”
“我能理解。”库洛姆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上，双手撑住膝盖，他的表情有些凝重，“约翰·史密斯，他是我的父亲。”
指挥官腾一下站起来：“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执政官也是一位血族？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你不知道也是自然，因为父亲……史密斯先生对外一直隐瞒身份，在你们看来，不过是史密斯家族内部的轮换，但是按照人类的寿命，一个人一生中最多只会见到两位史密斯，也就当然不会知道——”
“实际上，此前所有的史密斯都是同一个人。”
库洛姆的语气十分平静，指挥官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接受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史密斯的秘密？”
“是的，执政官的迭代根本没有实现，此前的数位史密斯，其实都是我父亲一个人，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将哪一个作为自己真实的姓名。”
指挥官双手交握，大拇指不断互相摩擦着，如果真如库洛姆所说，那么……
“那兰斯顿究竟是谁？”指挥官看向库洛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库洛姆起身，站在他面前，“兰斯顿，是他父亲的一个替身。”
指挥官定定地仰视着他。
“血族虽然拥有漫长的寿命，但并不是不会死去，父亲自知年事已高，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维持自己的伪装，于是他收养并且培养了我，在我十九岁时举行初拥的仪式，从那时起，我就保持着这个模样，直到现在。”
库洛姆微微皱起眉头，他继续说道：“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位置被人所取代，他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但对我来说也是一位独裁者，在我此前漫长的寿命中，全数依照父亲的指示生活，我已经对此感到了痛苦，和厌倦。”
“于是我选择了逃离，离开史密斯的宅邸并不困难，我在地下修建了自己的居所，已经度过了将近一个世纪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最近，我的行踪终于被发现了。”
“你是说艺术协会？”
“那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父亲有意将坐标透露给他们，引诱他们前往，只是父亲没有料到，他们会带着你一起。”
“我？”
“是的，你是当时在场的唯一人类，而我成为血族之后获得了一个特别的能力……那就是潜藏在人类的影子里。”
“你是说，其实早在地下那时候，你就已经躲进了我的影子里？”指挥官回想起当时自己的举动。
“你掉落的动静将我惊醒了，于是在你打开手电的瞬间……这么说来，如果不是你当时在场，我已经重新落到了父亲的手上。”
“没错，那天艾拉说占卜的运势指向了我，看来的确如此。我是当天唯一的变数。”
库洛姆露出苦涩的笑容：“这方面确实是要感谢你，虽然想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不过还是等我将事情说完再议吧。父亲没有找到我，于是暗中放出消息，管控血液制品，你虽然有意避开了登记，但还是被盯上了，他是个算无遗策的人，不会放过一点可能性，但是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显露真身，只有等到你离开，他才会现身。于是今天白天，为了躲避他的追踪，我一直都藏在你的影子里。”
“所以说，其实今天的演习还有下午的维护……你都能看到？”指挥官想起自己下午走神的模样，突然有些尴尬。
“……如果我说可以，你会觉得尴尬吗？”库洛姆的声音突然放轻，指挥官已经清楚地知道，库洛姆是在照顾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
“算了，你就别拿我逗乐了。”指挥官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了，我是喜欢你的，库洛姆。”
“嗯，我知道。”库洛姆微微点头，“我只是有些诧异……即使我这样三番四次地利用你，你也依然没有改变你的真心。”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生气呢？”指挥官反问他。
“那你现在生气吗？”库洛姆直往枪口上撞。
“……唉，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沉默片刻，指挥官摇摇头，“这样吧，给我抱一下，我就原谅你了。”
“只是这样吗？”库洛姆惊讶地睁大眼睛。
“只是这样。”指挥官张开双臂，稍显强硬地抱了上去，库洛姆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指挥官将自己抱了个满怀。人类的双臂环在他背上，库洛姆前所未有地，如此近距离感受到指挥官的呼吸、心跳和体温。一瞬间，他差一点就要伸出手回抱上去。
将近一分钟之后，库洛姆终于忍不住呼唤他：“指挥官？”
“……就不能抱久点儿吗？”指挥官有些愤愤地说。
“不是这个，是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库洛姆把下巴搁在指挥官肩膀上说，“我虽然答应了你，在下一次地表任务中和灰鸦一道前去，但原本的住址对我来说已经不安全了，这一周我一直在思考对策，如何彻底打破自己身为史密斯的宿命，但是无论哪一个都需要你的帮助，现在我想诚挚地请求你……”
指挥官沉默片刻，他说：“我的力量比你想象的更加薄弱，库洛姆。”
“但你是首席指挥官，哈桑的心腹，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被其他地面部队叫做‘希望’。”
“但是我对你们血族的了解并不多，我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指挥官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愿意帮我？即使我依然在利用你？”
“实话实说，我并不知道你要借助我的力量完成什么样的计划，我也不知道这对世界政府未来会有怎样的影响，但是我有一种直觉……库洛姆，你绝不是那种离家出走只是为了和父亲断绝关系的叛逆小孩，你求知的欲望比我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人类都要强大数倍，更何况你是史密斯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指挥官松开双臂，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专注地凝视那双猩红的虹膜。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你的野心，库洛姆，我猜你一定在等待着这个时刻，等待我，见识到你的真面目。”
库洛姆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猜得一点儿都没错，指挥官，我并不想成为史密斯，而是要超越我的父亲，我要向他证明，他一直以来的独裁是一种错误……我没有抛弃我的名字，我是库洛姆——同时也是兰斯顿·史密斯。”
“真是野心勃勃啊，库洛姆，之前一直把你当纯良吸血鬼真是小瞧你了。”
“但其实你从来没那么想过，不是吗，如今终于知道了我的本心，有觉得幻灭吗？”
指挥官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小声回道：“我要是说更喜欢了你该怎么办啊……”
这一下，饶是库洛姆也沉默了。
“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指挥官打起了圆场。
“我需要借助你的影子作为载体，找到我的父亲，并且和他谈判。我要名正言顺地进入空中花园，然后，和你一起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等一下，你说你要加入空中花园？但你是个……”
“我具有天然抗体，而且父亲可以伪装自己，我同样也可以，这段时间我已经充分了解到了，空中花园正在利用一种名为构造体的人类改造体进行战斗，我的身体拥有不弱于构造体的强度，我会充分地利用自身的一切优势，作为一名血族……一名构造体与你并肩作战。而我的父亲想必只想将我作为他的一颗棋子，安插在军队中，好为他带来无尽的名声。”
指挥官看向他的侧脸：“那么我呢？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既然指挥官已经撒下了我和你是恋爱关系的谎言，我并不介意帮你继续圆下去——灰鸦小队会是很好的助力，我想要和你进行更多合作，同时我也会继续称呼你为指挥官，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
指挥官叹了口气：“虽然说得轻巧，但是你选择了一条很难走的路。”
“我知道，而且我不得不战胜我的天性和本能，这会很痛苦。”库洛姆闭上眼睛。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指挥官站起来，向库洛姆伸出手去：“那就走吧，我带你去找执政官，如果我说兰斯顿·史密斯的名字，相信执政官也不会拒绝吧。”
“那是自然。”库洛姆搭上他的手，随后身体快速融入了指挥官身前那片阴影中。
指挥官久久地凝视那片暗影，然后走出门去。
12
两位史密斯之间的谈话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指挥官起初靠在墙壁上，后来改成蹲着。他们到来的时间本就不早了，谈话更是延续到了深夜。
指挥官在漆黑的走廊上隔着玻璃凝视夜空，他想了很多，他意识到自己沦陷的契机或许正是库洛姆身上那份强大和神秘，也意识到库洛姆和自己终究是不同的，即使身处不同的道路，库洛姆却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助力者，那么是否也有一种可能……
指挥官摇摇头，他不应该妄加揣测，如果库洛姆前脚利用完自己，后脚就抛弃，那也是自己罪有应得——谁让他自顾自对来路不明的吸血鬼产生了过头的好感呢？
如今这种情况，他本该具有自知之明，早点离开，只是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更想知晓库洛姆的计划究竟有没有继续下去。
“吱呀——”执政官的办公室门打开了，指挥官起身迎上去。他意识到库洛姆的模样已经变了，头发变短了，精致地梳理整齐，原本纯黑又紧身的衣物也变成了宽松的长袍，最明显的是那双眼睛，富有攻击性的赤色变为了水晶一样的蓝，让指挥官忍不住暗叹一句伪装的强大。
“重新介绍一下，库洛姆，突击鹰小队的队长，见到你很高兴，灰鸦小队的指挥官。”
多么冷静而又疏离，指挥官没有握他伸出的手，他的心脏一阵绞痛，哪怕是不顾礼仪，也想从库洛姆身边逃开。
“等一下，指挥官——”
“突击鹰小队的队长，我和你的宿舍应该不顺路。”
“我没有申请自己的宿舍，指挥官，我要继续和你住在一起。”
“为什么？”
库洛姆走到他身边：“因为我已经告诉了父亲，我说，我在空中花园找到了恋人。”
“但你只是想圆那个谎，库洛姆，不要再愚弄我了。”
指挥官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儿他就甩开了库洛姆，他靠在走廊上，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夜晚的冷空气，他意识到自己眼眶有些发热，这有些太失态了，明明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却要把对方推开，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他缓慢地踱回宿舍，遗憾的是他忘了库洛姆依然是个血族，藏在影子里跟着他回家正是拿手好戏。
指挥官看着他雪白的衣袍，心想自己刚刚的模样又被看了个彻底，自己什么都瞒不过狡猾的血族，而库洛姆却从来不把真心交付。
“指挥官，指挥官。”库洛姆凑近了，来握他的手，血族的手很冷，指挥官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
指挥官红着眼眶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的面前总是很狼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事无巨细地计算好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不得不承认，库洛姆，你才华横溢，你值得你所渴望的一切，而且……我不可能不被你吸引。”
“当你向我揭露真相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心潮澎湃，我的理性正在阻止我，但是我的感性，他们希望我就这样一直支持着你走下去——我会见证，库洛姆，兰斯顿·史密斯，难以置信的是，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这么想，我只是不知道，那原来是一种先兆。”
指挥官紧紧地握住库洛姆那双冰冷的手：“我一定，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开你，我比你想象的更加……更加……”
“指挥官。”库洛姆突然微微踮起脚，柔软的唇就这样印了上来，血族张开嘴，含住了人类的下嘴唇，湿润的舌尖舔舐着，似是安抚一般。
指挥官被他突如其来的吻亲懵了，他松开手，捧住库洛姆的脸颊，他发现库洛姆的脸颊很红。指挥官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视线实在难以从库洛姆那双湿漉漉的嘴唇上离开，于是他再一次吻了上去，舌头伸进血族微张的嘴里，这一次，库洛姆搂住了他的脖子。
热切的亲吻中，血族的尖牙刺破了人类的嘴唇，但是指挥官并不在意。
“真是可怕。”指挥官想，“仅仅是一个吻，竟然让我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新鲜的血液让库洛姆露出微醺的表情，他舔舐了一会儿指挥官嘴唇上那个创口，随后幡然醒悟似的松开，强硬地把指挥官拽近了，紧紧地抱住他。
“我并不想向你挽回些什么，指挥官，我欠了你很大一个人情，但是我不想简单地偿还，因为你并不需要，你只是想要我的一个答复……这就是我的答复，你是我的恋人。”
“一开始，我只是为这个谎言的诞生而感到羞愧，但是逐渐的，我意识到你对我的态度非常暧昧，我不会因为别人的恩惠而轻易动摇……本来是这样的。”
“但是当我意识到你在夜里凝视我的背影，意识到你在睡梦中呼唤我的名字，我感到了一种喜悦。指挥官，我承认自己一开始只想利用你。我欣赏你的能力，你的名声，但从未在感情方面考虑过。可是当你特意给我带来了书，为我吹头发，半夜和我一起煮火锅——我知道那对你的胃不太好——那些画面我难以忘记。从来没有人如此真心对待我，指挥官，我一直……一直都很想留在你身边。”
“但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不能感情用事，我必须塑造一个完美的计划，然而，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不知不觉，你已经身处在这个计划之中了。”
“我无法放弃你，指挥官，你是我未来的一部分，而且我也一直相信，只有你可以和我一起走下去。”
“指挥官，我希望那个谎言是真的，你觉得呢？”
指挥官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沉默着端详他的脸，他忽然说：“你之前说要给我一件回礼，我可以指定吗？”
“可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们血族还能活多久？”
库洛姆稍加思索：“我至少还能在世间停留八百年以上。”
“……你知道吗，库洛姆，我本来想着，要让你之后的岁月里都想着我才行，但是你还有这么久可活，我担心你在我死后孤独寂寞，所以还是换个回礼吧。”
库洛姆忍不住笑起来：“没关系指挥官，血族是一个很耐得住寂寞的种族，我只要想着你度过余生就足够了。”
指挥官看着库洛姆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轻松和自然，指挥官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
这天晚上，指挥官终于不用望着库洛姆的背影入眠，他把血族紧抱在怀里，微弯下头亲吻他的发顶，库洛姆蓬松的金发被他摸得有些乱。
库洛姆短时间内还难以适应相反的作息，在黑夜中，他只能望着人类微张的嘴唇发呆，随后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去。
几天前他不会想到，自己曾经渴求的幸福和爱，竟然会如此突兀地现身。在被窝里，库洛姆摸到指挥官的手，他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人类微握的拳中，那温度让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个普通人类一般。
“指挥官……”他轻声呼唤着，闭上了眼睛。
指挥官抿了抿嘴唇，缓缓地把手握紧了。

END

【指库】热血男儿把吸血鬼烫了一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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