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盾】如火星蔓延

纸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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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大人，我可以闻一闻你吗？”他总有办法把这种事情说得庄重，同时又露出那样小动物似的表情。北村元康二十多岁，足够年轻，也有足够的资本去任意妄为。可他经历的事情够多了，多得他不再愿意和人争吵，而更喜欢用见刃见血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岩谷尚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和常人不太一样，恐怕是脑子里长满了羽毛的，没有空处塞得下普通人的智商和情商，因此强迫自己不去理解他的古怪话语，而尝试单纯地向他靠近。在他看来只要距离够近，就没有什么是不能了解的了，就算是复杂的人类也同样如此。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只是物理上靠近的话，人反而会看不清对方。
最近尚文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的元康君不断向他提出一个微妙的请求，但每当他要答应的时候都会在一瞬间感到非常害怕，惶恐无助地捂住胸口在床上惊醒。天还没有亮，但他已经开始睡不着了。他怎么可能会害怕元康君呢？虽然那是个奇怪的人，但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说感谢都还来不及呢。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害怕呢？
月亮在尚文背后小心翼翼地跳动，宛如惶惑不安的烛火，和女人游荡的影子。

“岳父大人，我可以闻一闻你吗？”今天也是一样，元康君问了同样的问题。
白天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白天的元康君要更有活力一些。而在梦里的元康君，连眼角似乎都染上了枪尖的锋芒。他在靠近，一寸寸地，和月光一起挪移。前一天他还在门外踌躇，但是今天他已经来到了尚文的面前，就好像只跨越了一个瞬间。直到他凑到颈间的时候，尚文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可以吗？”元康笑着逼问道。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动摇的月光，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竟然还会让尚文感到一丝救赎——为什么不呢？北村元康，枪之勇者，这整个因龙刻而重新来过的世界都是为了他而存在。没有元康君，他尚文就不会有如此顺遂的未来。
但是尚文也明白，枪之勇者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还是暴走了。菲萝是他的业，而在此刻无因由无边际的颠倒世界里，只有尚文能成为那一丝联系，那唯一的果。他们被紧紧连接在一起，无法挣开也无法逃脱，只能倚靠在一起等待结束的那一刻到来。其他的一切都是可变的，只有尚文，只有他才是元康能够抓住的那一个存在。
因为我们同为异类啊，岳父大人。
提起菲萝依然会让我的心脏拼命跳动。那个名字已然成为一种信仰、一种象征，于是我把她敬奉在高阁之上了。我在这里耗费着我或许无尽的时间，我再也没有办法触碰到她，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等级、力量、方向，我能看清未来的一切走势。我有足够的能力让一切都稳定而不稳定地存在于这个异世界里，大家一起安全、温暖、幸福地生活下去。元康笑着说服自己。岳父大人，您看，您现在就生活得很安稳不是吗？
在虚幻的漆黑世界里元康睁开了眼睛，在他的造物身上寻找出支离破碎的熟悉感，拼凑出了一个纯白的、无瑕的尚文。
夜半时分，元康俯身抱住了尚文。他下意识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把岳父大人身上这股味道的每一个因子都刻进头脑里。有种无由的喜悦在头顶盘旋，可他却并没有感到很高兴，反倒像是完成了应该完成的任务一样觉得理所当然。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这样的笑容将会让他显得可靠不已。他从小就深谙这个道理。即便那笑容背后总是隐藏着深沉的悲哀和怜悯。
“岳父大人，和我一起，永远留在异世界里吧。”
他的祈求显得卑微。他好像脆弱而不安地摇晃着，却又满脸坚定，仿佛不会被任何东西击垮。他就这样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嗅闻着从尚文那儿不断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在深夜时分睡着了。

（完）
201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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