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同世界战线

うずま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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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凡独自与这个操蛋的世界抗争已经很久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世界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的呢？

明明不是男校，但大家对于当选校花的是有着金色长发的男性新生这件事毫无异议；而黑长直女神的粉丝俱乐部里，成员却是清一色的女生——吴凡一直想不通自己那个少根筋的幼驯染到底是怎么混成会长的，直到他在保健室撞见了……撞见女神从保健室出来，笑意盈盈顾盼生辉，而他那位幼驯染抱着膝盖面目呆滞的坐在床上，脸涨得和她的发色一样粉。

当然，这些事就和同班的银发不良每天早上都要拿一份五块钱的臭豆腐到隔壁初中部去一样，用一句“关我屁事”就可以催眠自己不去细想其中的怪异之处。

真正让吴凡意识到事情大条的，是去死党家里打游戏，却被其中一个堵在厕所，用颤抖的声音质问“为什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时候。

你问老仙去啊，吼我干什么。

至于另一个死党在知道这件事后做出的“其实三个人也不是不行”的安慰，则让吴凡确信自己还是暂时戒了游戏专注学业和剑道比较好。

“我回来了——”

神情恍惚地推开家门，吴凡原本还沉浸在刚才社团活动的时候脚滑摔倒结果被校花后辈给拦腰抱住的悲伤中，下一秒就差点被满客厅的圣洁光芒晃瞎了狗眼。

……哦，好像确实是说过今天放学家里要来人来着。

挖了挖有点发痒的鼻孔，疲惫的金瞳开始四下搜寻自己那便宜老哥的身影，希望他能劝说这位客人收了神通——至少先把那五对扑扑掉毛的大翅膀给收了吧，都给他看饿了。

然后吴凡就看到了系着围裙端着两盘蛋包饭从厨房走出来的恶魔。

蛋包饭上还用番茄酱画了个爱心。

造孽啊。

吴凡感觉到了一阵心绞痛，但在恶魔充满暗示的眼神注视下，他也只好先硬着头皮打招呼：

“……嫂子好。”

嘎啦。

他身后的鞋柜变成了一块冰坨坨。

“……”

恶魔瞳孔地震——想必是今天的雪茄都藏在那里了吧——吴凡一个激灵，从善如流地改口：“沉阳大哥好！”

嘎啦啦。

这次是他的竹剑，连同背包一起被结结实实地冻在了脚边的地板上。

……你妈，老子的烟还在包里呢！

“爸……”

“嗯，乖。”

黑发天使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蛋包饭上。

吴凡神情哀怨，用满含屈辱的视线看向恶魔。

恶魔在围裙上蹭了蹭手：

“那啥，咱俩各算各的啊。”

“……”

其实这逼以前不这样。

吴凡还记得，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月明星稀，蝉音缭绕，阳台的风儿有些许喧嚣。恶魔蹲在栏杆上抽雪茄的样子就像只溶于夜色的猫；挂在晾衣杆上平底裤打着转，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头顶那对坚挺的大黑角。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吴凡绝对要在自己的内裤被一把地狱之火烧成灰之前救下它，然后把听到恶魔怅然若失的询问“还算顺眼的死对头和一群只想着你屁股的手下之间怎么选”的时候装逼地说“一切选择题，在你问出口的瞬间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的自己给一脚踢下阳台。

谁想得到他说的“选”是这么个“选”啊？！

黑暗中，吴凡听着隔壁拆迁般的动静，绝望地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用了一上午时间把缺失的睡眠找补回来的吴凡踏着午休的铃声冲出教室，然后凭借自己堪比香港记者的速度从小卖部抢到了最后两个炒面面包。

怀里揣着面包，吴凡正想找个风水宝地——一个既没有祈雨来跟他抢面包，也不会有老仙突然出现，要强行跟他分享浮云做的爱心便当的地方享用自己的午餐，却在即将绕过中庭的樱花树时，听到另一边传来了一句：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好险，好险。

堪堪刹住脚步的吴凡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作为一名并非出于本意却多次被卷入男男三角关系的倒霉蛋——比如一直对他围追堵截各种暗示明示的老仙浮云，再比如上次他脚滑摔倒被后辈拦腰抱住的时候看到的从道场门口落魄离开的深蓝色背影——吴凡很轻易地就能猜到如果自己刚才的速度再快上那么一点……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吴凡摇摇头，轻手轻脚地转过身，一边仔细检查地上有没有什么不起眼的树枝枯叶以确保路线万无一失，一边抬起脚准备有序撤离。但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另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对不起，我不喜欢**男人**。”

吴凡愣在原地，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卧槽，亲人啊！

若是放在平时，吴凡是决计不会跟人单独上天台的。

但是他已经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盲目挣扎太久了。突然出现的“有同类存在”的可能性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不得不咬牙赌上一把。

而刚才还在樱花树下被人告白的眼镜男同样在打量他。反季节的围巾被初夏的暖风吹起，像两条触手在他身后张牙舞爪；镜片后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黑瞳，但被盯久了之后，吴凡却隐约觉得背上有些发毛……

“……如果我说，我拒绝肥羊只是因为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的话，你是不是准备……等等，我开玩笑的，你冷静点……先从栏杆上下来。”

吴凡花了两天时间，才接受了潘景云所说的，“其实这是一个漫画世界”，的设定。

这样的话确实能解释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吴凡麻木地啃了一大口面包。比如为什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男同，却还没有出现人口危机。当然，在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眼中，也许他，还有潘景云这种异性恋才属于异类。

“醒醒，就算是漫画也得讲基本法，”潘景云坐在吴凡对面，垂着眼从便当里夹起一个章鱼小香肠：“……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崩坏了。”

“啊？”

吴凡正顶着背后肥羊针刺般的视线和皮笑肉不笑经过他们身边的老仙打招呼，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对了，今天放学有空的话，跟我去个地方，我想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哦哦，秘密基地？”

“……嗯，秘密基地。”

潘景云所谓的秘密基地是一处废弃酒吧，就在商店街一条僻静小巷的深处。吴凡曾经无数次从巷口路过，却没想到里面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酒吧残缺的招牌不知道被谁用油漆涂抹掉了一个字母，从“天使的羽毛”变成了滑稽的“天使的父亲”；推开嘎吱做响摇摇欲坠的大门，酒吧里还保留着**当时的**样子：破碎的桌椅凌乱地堆在一旁，地板、墙壁、天花板和各种陈设上都布满了大火灼烧后的焦黑，以及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没有融化的，依旧在散发阵阵寒气的坚冰。

踩着满地的灰尘进入酒吧，脚下的冰碴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在看清酒吧里的几个人后，吴凡才明白为什么潘景云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先过来。

——因为无论是捏着可乐罐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的银发不良，还是沙发上正在修剪自己指甲的黑发少女，以及那位斜靠在角落大概是舞台区域墙边的金色长发的美男子，都是吴凡相当熟悉的存在。

前两者对于他的闯入并无太大反应，倒是圣墓，可能是看在他们今天不约而同地一起翘了部活的份上，很是热络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吴凡前辈！”

“噢、噢……”

“景云前辈呢？”

“他说要先回家拿点东西……”

吴凡呆然地说着，一双金瞳依旧瞪得浑圆：“你们……不是同性恋啊……”

“你妈才是同性恋。”

可乐罐被噗嗤一下捏爆，一双满是阴厉的灰瞳狠狠地瞪向他。吴凡不是没跟不良干过架，但杰森的眼神里的狠劲和血性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不良能有的。

……我妈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我哥肯定是。

吴凡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雪溢轻笑一声加入对话，倒也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

“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们就会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排斥，甚至抹杀。”纤长的手指松开缠绕的发丝，随意地向下指了指：“而这个酒吧比较特殊，在这里我们可以稍微轻松一些。”

“‘世界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是它把所有人都变成同性恋的？”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无法违背的意志或者自然规律……至少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是无法与其对抗的。”

吴凡懵懂的点点头：“那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

“我也很好奇，”雪溢耸耸肩，“也许这就是景云今天把我们都叫来的原因？”

“说不定你丫是个深柜呢？”

杰森在吴凡惊恐的目光中嘿然而笑，手指屈起又开了一罐可乐。

“这就是你说的要回家拿的东西？”

吴凡暂且先将自我怀疑放到一边，有些疑惑地看向潘景云身后那个比他矮一些的蓝发青年。酒吧里的其他人对此没什么反应，想来是之前就认识了。

有着一张娃娃脸的蓝发青年脸色不太好，不过看起来并不想与吴凡争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东西这个议题。

“拉轰，”潘景云点点头，简明扼要地介绍道：“这个漫画的作者。”

“……诶？”

……那他确实不是个东西。

吴凡对于潘景云随手丢王炸的说话方式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他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用相当真挚的口气询问：“我可以先揍他一顿吗？”

这话让作者先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潘景云瞥了他一眼：“你想的话当然可以。但这对眼下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帮助……事实上就算杀了他，这个世界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你怎么知……呃。”吴凡止住话头，因为潘景云脸上那副冷淡又理所当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杰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达了过来，随手将喝空的可乐罐压在矮个青年头顶那三撇造型奇异的毛发上，接着伸手揽过满脸活见鬼的吴凡的肩，幸灾乐祸地嗤笑两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他低语道：

“你难道还以为这眼镜仔是什么好人不成？”

但我们这到底是个什么漫画啊？！

“男子高中生校园日常轻喜剧。”

“我信你个鬼……”

吴凡和拉轰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坐着。

潘景云撇下他们去找圣墓谈话，吴凡隐约听到类似“你也差不多该找一个了”的话语，不禁觉得有些荒诞可笑——即使他已经知道这是为了对抗世界规则而必须的伪装，也还是难免产生一些滑稽的联想。

拉轰是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或者说，原本的创造者。他自称被仇家陷害，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身处书中的世界了。而为了离开这里，他和他们做过不少尝试，但都没什么用。

“就算是死了，也会在午夜零点，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再次从潘景云的床上醒来。”

也许是这段对话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拉轰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

吴凡很想吐槽他的刷新地点，但是想想这本漫画的尿性，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是他的床上？而且他好像也不受什么，世界规则的影响？”

“**主角总是会有一些光环的**，”拉轰一脸不爽地回答他：“包括现在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是我曾经考虑过用来做主角的人设。”

“我也是吗？”

“你是，也不是。”

“？”吴凡摸了摸拳头：“老子讨厌谜语人。”

“……你是我另一本漫画的主角。”

“……在那本漫画里，我是男同吗。”

“当然不是。”拉轰翻着白眼，否认得相当干脆：“再说，这本漫画本来也不是这个走向啊……”

“那这个世界本来是什么样的？”

“男子高中生校园日常轻喜剧。”

“我信你个……算了，”吴凡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意识到这个话题就算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种费脑子的事情。**

“这个酒吧同样来自另一个故事。主角和他的宿敌这里进行了最后的决战，然后他们一起消失了。”

“听起来真恶俗。所以在这个地方不会受到世界规则的约束？”

“没错。”

吴凡摸了摸下巴。他确实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感官和思维方式和在外面的时候不太一样，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没那么恐同了——在正常的世界里，同性之间的勾肩搭背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如果主角死了，这个世界会毁灭吗？”

话说出口，吴凡自己也愣了一下。**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吗？**

拉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要不我们试一试？”

“……我开玩笑的。”

“也许我们能在**那人**尝试拯救他的主角的时候，找到一些破绽呢？”

“……”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酒吧后，这栋残破建筑的轮廓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潘景云走在最后，磨磨蹭蹭地关好大门，直到其他人的身影都陆续消失在巷口，才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身旁的那人：

“……吴凡有个哥哥，是恶魔。”

“我想也是。”

暖黄的夕阳给拉轰那头渐变的蓝发描上了一层金边。他被光线晃得眯起了眼，忍不住抬起手挡了一下：“那恶魔的姘头八成是一只天使。”

“你强调了很多次这本漫画的主题是校园日常，他却不觉得其中出现恶魔和天使有什么奇怪。”

“因为恶魔和吴凡是同一个角色。本来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吴凡才能不受规则的约束，没有同性产生兴趣吧。”

潘景云点点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继续缓步向前。拉轰的眼神飘飘忽忽，落在了街边小店热气腾腾的鲷鱼烧上：“不过既然恶魔和吴凡都同时出现了……吴凡周围有什么气质很特别的人吗？”

“怎么定义特别。”

“嗯……高贵，耀眼，像天使一样的人。”

“据我所知没有。”

“这样……”

拉轰接过包在油纸里的鲷鱼烧咬了一大口，被烫得哈哈呼气。潘景云把店家找的零钱装回钱包，探究的视线落在旁边抖抖搜搜的三撇头毛上：

“天使的同位存在？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不知道。也许他是这个世界变异的关键，也许什么都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吴凡一样不会受控于世界的规则。”拉轰用拇指擦掉沾在嘴边的红豆泥，放到嘴里舔舐着。

“你以前没提过。”

“我没想到他们会出现。早就说了，我对这里的了解并不比你多多少……不管是设定还是剧情，都已经跟我当时的大纲完全不同了。”

“……我也早就说过，我们的立场并不冲突，合作才是最优解。”

“我还不够合作？”拉轰停下脚步，挑起眉，音调不自觉地上扬：“你又发什么神经？”

潘景云也在旁边停下，斜睨着他的眼里没什么温度。

——刚才的谈话只是铺垫，接下来才是正题。

无形的压力倾泻而下，拉轰被他的态度激得心火蹭蹭往外冒，口气也不由自主地更加恶劣刻薄了几分：

“是哪次你的问题我没有知无不言，还是哪次你的**实验**我没有尽力配合？”

他在实验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但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一股力道揪着他头顶的毛发向上提起。

“那么亲爱的作者先生，请你告诉我，”

潘景云面无表情的脸在眼前放大：

“**邪教**是谁？”

Fin. or TBC.
21.04.19

＊是作者先生给合伙人起的外号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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