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 BG向 - 文岛 W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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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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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要结束了啊。

我听见他这么说。

六月的最后一天里大雨滂沱。漫天大雨彷佛要将六月的一切快乐与忧伤都冲刷掉，再将被洗刷干净的碧蓝天送予七月。

我们一起坐在露台的小桌边上。我手里握着个塑料水瓶，偏头移开了看雨的目光，目光落到对面的他身上。

“所以说，”我顿了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要显得那么话里带刺，“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边淋雨？”

雨水随着冷风吹进露台，我俩的身上早都湿了半片。

“你之前不是不肯跟我去雨中漫步。”他抬眼看我，那双湛蓝的眼眸像汪洋大海。

我总觉得这人在抬眸间多情得让人稍有不慎，就会堕进那无底汪洋之中。

“我又不是你拍的那些偶像剧里的主角。”我强忍着别开脸的冲动，生硬地反驳。

他却没再开口与我辩驳，眼神里好像有什么情绪在翻滚着。可是我没有看懂，也不想看懂，至少此时此刻的我不想。

我净想着逃避。

我们是大学同学，从社团认识的。一来二去的，我们便知晓了对方都是离乡背井到这座大城市来，甚至都倒楣得遇上惹人生厌的室友。于是年初的时候，我们就搬到现在这个单位里来。

所以，这人是我的室友跟同学。仅此而已，大概。

为什么是“大概”？很好懂不是吗？

他不帅，一见钟情的戏码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回想起来，真正让我察觉到那股悸动的那天也是个雨夜。

兴许浪漫总穿行于雨帘之中。

那天我们社团活动刚结束，大家都走得七七八八，只留下我俩收拾东西。我们有说有笑的，也没耽搁多久就收拾干净了。

甫离开教学楼，我们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我们各自撑着伞，缓缓行走在大雨里。

明黄的路灯在昏暗的校园里闪烁，耳畔充斥着雨声与我俩踩在雨洼上的脚步声。我走得慢些，落在他的后头。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宽阔的背影，若没有两旁的灯光，怕是随时就要隐在黑夜里。

他忽然回头，瞧了我一眼。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可这一眼却让我觉得他是在确认我是否还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他要移开目光的时候，我倏然伸出了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握住了我的手。透着凉意的雨水洒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我却只感觉到从他手心上传来的阵阵温暖。

不远处传来脚匆忙踩到水洼上的声响，貌似也掩盖掉了我躁动的心跳声。

自此，雨水除了令人厌烦的浑身湿漉，雨水味里还淡淡地飘散出来悸动的味道。

我们都是六月的孩子。

夏日，大雨，台风天。

六月有艳阳高照，也有大雨倾盆；六月有情窦初开，也懦弱逃避。

说来可笑，我在这个月里的第一天发现的自己内心的感情，下意识地就是逃离。原因？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那天是我先伸的手，也是我先放的手。

如今一个月快将过去，我貌似在六月的最后一天里发现了他一直没说出口的情感。那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他忽然开口。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托着腮往前凑过来，倒也没凑太近，但已经足够让我看清楚他眼含笑意。
“你陪我在大街上四处跑店家跑了一下午。”

我捏紧了手上的水瓶，没有回应。

“雨下了一天。”他莫名换了话题，目光依然紧锁在我身上，“什么时候才放晴呢？”
我哽了声，抬手将水瓶扔向他。看他伸手接住，我才开口：“最近台风季。
“不过也快了吧。”

“啊。差点忘了。”他匆忙站起，拉开敞门就让我回去客厅。

我带上了门，正用着他刚扔到我头顶上的毛巾擦身体，就见他拿着两块小蛋糕从厨房里出来。他刚关掉了客厅里的灯，此刻漆黑的客厅里只亮起来两根蜡烛摇曳的火光。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我甚至还能闻到他发梢上雨水的味道。微弱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副认真的神情看得我内心微微一动。

“生日快乐。”
我听见自己放轻了的声音与他轻柔的嗓音重叠在一起。闭眼睁眼间，我们在吹熄蜡烛后重新坠入黑暗。

我们只打开了盏落地灯，而后便随意地坐到地板上吃蛋糕。他选的是我最喜欢的蛋糕口味，我叉起一块就放进嘴里。甜腻的忌廉在口腔里化开，我却觉着它好像比往日的来得更加美味。

他问：“许什么愿了？”
我轻笑着回道：“关于你的吧？”

他又吃了一口蛋糕，讲话的声音还有些含糊，“我也分了一个给你。”

那我们便都在心里默念过对方的名字了吧。他是以什么样的语气喊出我的名字的呢？好想亲耳听听。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我们的话却似乎尽了。

我忽然就想起我们也曾一起待在黑暗里。彼时，银幕上的主角面对着挚友的离世，我的眼角也随着那些逐渐煽情的音乐和台词变得湿润起来。

大抵是听到我的抽噎声吧，旁边递来了一张纸巾。我甫伸手接过拭泪，便感觉头顶一重。

他轻抚我的发丝，压低的声音却憋不住那一丝的调侃，“怎么这么爱哭。”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堵，“忍不住。”
“也没叫你忍。”他又揉了一下我的头发，伸到我脸颊边的手顿了顿。我没有躲开，便感觉到眼角的泪水被人温柔地拭去。

我垂下头，脑海里纷乱的记忆被外面嘈杂的雨声打断。我沉默着将最后一口蛋糕吃下后，便听见他的声音穿透过雨声落到耳畔。

他说：“我们试试吧？”
我摇摇头，“我可不想。”

空气里传来深呼吸的声音，我试图挂上一抹笑容地偏头看他，“我对你⋯⋯”
可话说到一半我又忍不住咬唇哽声，半晌才继续说道：“⋯⋯可是认真的。

“再想想吧。”我挪到他手边的手复又缩了回去，“我明天就该走了。一年后见？”
他看着我，说：“我不等你一年。”
我悄然攥紧了拳头，“也没叫你等。”

六月要结束了。兴许那与他有关的一切，也该全部留在六月。

毕竟我带不走那一场场的雨，雨水从我的指缝间流走，复又在地上的洼里滙聚起来流向远方。那份感情也带不上飞往外地的飞机，带不去阳光明媚的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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