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夜

难忘金肖

飞天电波老头Arnold

2025/04/01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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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张扬躺在卧室里，烦的难受，索性爬起来坐着了。
距离他开始失眠，已经持续了大概几个月了。
肖张扬烦躁地把手指插进发缝里狠狠抓了一把，试图重新调整状态躺下来睡觉，目光却落在了上床之前随意扔在床头柜上的英语词典。
于是，夜里两点，卧室的灯就这么被打开了，肖张扬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地坐在了床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抄着一本小学生英语词典看起来了。
酒杯里装的是从金木阳那顺的张裕解百纳——助眠用的，词典也是金木阳给的。
也是助眠用的。
但金木阳给他扔本词典的本意似乎是不错的。
这尊大佛的原话是“多读点书没坏处，以后要是发展到国外，装起来，多少也能装点。”
肖张扬总觉得不像好话，他也懒得去纠结金木阳是真想让他学点外语还是讽刺挖苦他——毕竟老狐狸想骂人的时候也不是说不出来比这更难听的。但不管怎样，肖张扬对此的态度只有嗤之以鼻，词典拿回来之后就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垫桌子。
不得不说，厚的东西隔热效果不错，垫垫火锅底子还是正正好。
当然，在偶然一次躺沙发上午休，无聊翻来这本词典，并发现它意外地催眠后，这本卡通封面的儿童英语词典光荣地从餐厅移驾到了卧室。
肖张扬抿了一口酒，翻身靠着床背，腿交叠着搁在了床上。
红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肖张扬抬起来看了一眼，仰头一口喝完了。
手指落在纸张边角的页码，橙色的数字，旁边就是一张单词配图的插画，指节擦过书页，粗糙的质感却让他脑子平静了些许。
不知道是刚刚那口酒喝的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脑子有些昏沉，肖张扬长舒了一口气，仰起头，随意把词典扔在了床上。
仔细算算，已经有十多年了。
肖张扬抬起手，看着手背关节上的茧子出神。
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躺在硬床板上睡不着，准确来说应该不能说得上是床板，只是铺在地上的床铺。
那个时候金鑫刚起步，肖张扬浑身上下就是写着两个字：没钱，跟金木阳扯了半天自己来干活可以，但是得包吃住。
两个人在狭窄的办公室吵的要打起来——当然是肖张扬单方面拍桌子，金木阳自然是咬死了不松口，他也没钱，那个时候他还没这么聪明，愣头青被骗的差点负债累累，最后的家当被忽悠来买了拳馆，恨不得自己都没钱吃饭。
最后两个人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后达成一致，包住，吃饭自己解决。
尽管只是允许肖张扬在办公室打地铺。
木质地板因为老旧失修，刚躺上去时还有嘎吱声，连翻个身都会有声音。
那是肖张扬人生中第一次没沾枕头就睡。
肖张扬侧过头，借着百叶窗外透进来的丝丝月光，瞥向了沙发上躺着的金木阳。
沙发不大，虽然能躺得下一个人，但是作为睡觉的床，尤其对于金木阳这个身材称得上高挑的成年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勉强。
眼镜被工工整整摆在办公桌上，门口原本用来挂衣帽的衣架上挂着的，是金木阳唯一的衬衫和领带。
穷讲究，肖张扬嗤笑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办公室唯一透光的窗户。
“睡不着？”肖张扬把胳膊枕在脑袋下，背后突然就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肖张扬微微起身向后望去，对视上了沙发上垂眸看向他的金木阳。
“嗯。”
肖张扬躺了回去，随便应了一声。
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金木阳这种略带俯视的表情，索性懒得看，背对着金木阳躺回去，伸手扯了一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单——下午刚去批发市场挑的最便宜的，好在这片布料上也并没有什么令人发笑的花纹。
肖张扬不准备和金木阳多说什么，毕竟不是一路人，好好过这种雇佣合作关系，等攒点钱了再说，他盘算着。
“过两天收拾一下，”金木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我再去找点能捧场的，可能还能弄点记者过来——你趁这两天把仓库那些书多看看，你的野把式出去打架行，如果正经教拳击……”
“知道，你白天说过了，让我学着点专业的，是吧？”肖张扬倒是有些不耐烦，抬手挥了挥，“你真是胆子大，不是没钱吗？就我一个，你也敢这么开业？你真不怕兜不住啊？”
金木阳不易察觉地笑了一声，肖张扬听着莫名有些烦躁，不管怎么想，这家伙笑的都挺不怀好意的。
金木阳叹了口气，声音虽然带着笑意，但依旧四平八稳：“你还能考虑到这层？在街上当小混混抢钱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未来规划呢？”
“诶我跟你说过我不是手脚不干净的人那东西也不是我抢的……”肖张扬脸上挂不住，这是事实，那帮人抢金木阳钱包的时候，虽然肖张扬并没有动手——他也从来没掺和过动手抢劫的事，只是单纯跟他们混在一起，打打群架惹惹麻烦，偶尔帮人催债还能赚上一笔，但是他名义上确实属于这群人，自己成天跟他们混在一起，自己也说不上多清白多光彩。
那时候金木阳的钱包反正是被抢了，好在穷光蛋一个，包里连名片带硬币再加上一张莫名其妙的照片里，最值钱的可能是包本身，所以也没损失什么。
好巧不巧过了几天，也算是冤家路窄，肖张扬又稀里糊涂脑子一热，抄起外套就跟着那群人去打架，这次也没多幸运，几个人被一伙抓进了局子里。
一回生二回熟，肖张扬对派出所宾至如归，进正厅就往墙上一靠。
警察也拿他没办法，这伙小混混里就他当时还差俩月成年。
仗着自己未成年警察拿他没法，幸免不少次。
笔录，警告再加思想教育闹腾了一个下午，肖张扬倒是最早被放出来的。
于是在他饿得要死盘算着去哪吃点东西的时候，派出所外面站着的金木阳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眼镜带着，文绉绉的，个子也高，整个人瘦的像筷子，肖张扬皱着眉准备绕过去，这人他又不是不认识——前些天他们抢过包的穷鬼。
金木阳正准备拦下来肖张扬开口，却被突然停下的肖张扬抢先了一步。
于是乎，几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坐在面馆里，肖张扬埋头苦吃，金木阳坐在一旁叹气。
“叹什么气？包我不是给你找到了？说了你的里头没几个钱，他们没要，就随手扔仓库了，零钱……零钱就几块几毛的，我看你像个大学生，都大学生了你在意那一毛两毛？想开点，他们没打你都算……”肖张扬头也不抬，边嚼着面条，边说道。
一个钱包，换一顿饭，怎么想都是他赚了个大的。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木阳打断了：“你身手比他们好，怎么那天抢我钱包你就在旁边看着不动手？”
肖张扬一挑眉，喝了一口汤，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还想知道谁不去抢他的钱包，但依旧是没抬头，咽下了一口汤：“不怎么道德，抢东西我还是不干……”
一声嗤笑。
肖张扬手一顿，抬起了头。
金木阳靠坐在面馆支在外面的折叠椅上，抱臂垂眸，盯着几乎把脸吃进碗里的肖张扬，金木阳的头保持着平时的角度，向下看的只有目光，倒是显得有些审视。
肖张扬本来就脾气差，再加上混混也当了段时间，匪气自然也开始驱动大脑，肖张扬筷子一扔，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瞪着金木阳。
“你他妈什么意思？”
金木阳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他缓缓抬起手，耸了耸肩：“没什么意思。”
然后肖张扬上去就拽住了他的衣领。
毫无意外的，半个小时后，肖张扬坐回了派出所的长凳。
金木阳摘下眼镜，检查了一下眼镜没事之后，才默默松了口气，看向一旁被拷在椅背上的肖张扬。
“刚刚我不太礼貌，不过你也报复回来了，用比我更不礼貌的方式，”金木阳借着一旁窗户的投影，看了一眼嘴角和脸上的淤青，“我可以让他们给我做伤情鉴定，让你赔偿我医药费误工费……当然，我也可以选择原谅不追究，这样警局也会待会就放你走。”
回应他的，则是肖张扬学刚刚金木阳在面馆时的一声嗤笑。
金木阳倒是不意外，虽然没接触多久，但他已经摸清楚了这人的脾气——没心眼，易怒，记仇，但顺着他的话说，就算他的话难听，也不会惹出麻烦。
“你刚刚因为打架进来的时候，我在门口是等你……你看我什么眼神？我不是你什么债主，”金木阳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我很凑巧路过，并且目睹了你们动手全过程，刚刚是去做了群众笔录——在门口等你，是因为看到你身手不错。”
肖张扬倒是莫名有点担心起来了。
这书呆子别是被他刚刚揍出毛病了。
“直白点说吧，打我的赔偿，我可以一笔勾销，但我需要的是你给我打工。”金木阳看向一只手被拷住的肖张扬，“怎么样？”
肖张扬第一反应是这人搞传销，当即就要向警察同志就地举报。
直到一个小时后，两个人站在拳馆门口时，肖张扬才难以置信地看向金木阳，发出了第一声感叹：“你钱包里不是没几块钱吗？你怎么有钱开拳馆啊我靠。”
肖张扬就这么被骗进了金鑫，当了金木阳的第一个员工。
不择手段，连哄带骗，还伴着适当的施压，肖张扬收回思绪，摇晃了一下刚刚倒了些解百纳的酒杯，不经意笑了一声，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电子屏的时间已经跳到了三点，肖张扬还是没什么睡意，而且刚刚脑子天南海北地回忆了一通，倒是清醒不少。
肖张扬叹了口气，把词典扔回了床头，嗤笑一声：“还国外呢，国内都没玩明白。”
卧室的灯重新暗了下来，翻身也不会有响声的床晃了晃，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
睡不睡得着，或许只有等天亮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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