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冴凛】情诫 - 文岛 Wland

【冴凛】情诫

2

Marfa

2025/01/03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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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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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从廊桥灌进暖和的机舱，走在糸师冴前头的士道龙圣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糸师冴眉头不悦地皱起，转身低头，朝正在哼着歌的蜂乐回说道：“换一下。”

不理会士道的“不是吧长官”，还有蜂乐故作夸张的哀嚎，糸师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随行的行李里拿出几个贴满侧边签的笔记本，一台便携中型通讯器，抬头看了眼正在放行李的蜂乐回。

蜂乐会意，朝他比了个“OK”，笑着回答：“马上，长官。”

哨兵坐下后，接过通讯器，糸师冴识相偏过脸，看向窗外远处的地平线尽头。

“好了，长官。”

哨兵解锁完的通知传来，糸师冴回过头，接过后点开屏幕上面唯一的图标，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文件夹。

哨兵故作轻松地问他：“抱歉长官，又是6个小时，我需要知道您目前恢复到哪一天了？”

糸师冴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反问：“远程记录显示在哪一天。”

蜂乐回还是维持着那副说不上真还是假的笑意，回答：“好的，我了解了。就先不打扰了，您继续。”

糸师冴戴上耳机，点开序号为017的文件夹里的唯一一个视频。

屏幕上，和座位上的向导拥有同一张脸的青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轻薄衣裳，缓慢地抬起头，睁开眼看向正前方，看向糸师冴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你好，糸师冴。”

你好，糸师冴。

少年说完，将一旁的笔记本拿起，熟练地翻到某个页面，开口说道：“在第一个五年的最后一年，你找到了一张树叶。这是一种在异世前名为香蒡，又或者更通俗来说，名为佛手莲，现在已经变异的植物的叶子。”

“这种植物更适应在温暖潮湿，土壤水分充分的环境中生长，不然难以支撑它美丽又宽大的叶片。所以，它在你的手中只能变成像现在这样，一片干枯的树叶，为了让它不会因为你变成一袋碎渣，你在这一年的第一件事，是学习了动、植物标本的制作与防腐。”

“佛手莲在发生如今的变异，也就是伤人事件之前，是一种颇受欢迎的观叶植物，但在饲养不当的环境下，最大的叶片会发黄，干枯，此刻应该怎样做，请根据你目前恢复的进度，结合自身了解程度，回答你自己这个问题，并记录在现今你的笔记本那一年里，在对比018之后的所有记录保持一致后，牢记于心。”

“佛手莲茎内的白色汁液有毒，接触或食用后都会引起咽部和口部的不适，胃有灼烧感，黏膜及皮肤发生瘙痒或强烈刺痛，严重会导致心脏麻痹，就像四年前……不，恢复进程一开始那样。”

“但这对于你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因为所有再如何蓬勃的植物都害怕会被你抽干水分,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使用它帮助你习惯导引后咽部因为大量缺水的不适。”

“糸师冴。”屏幕中的人叫他的名字，糸师冴停下记录的笔，抬头和少年对上眼神。

“明年见。”

明年见。

糸师冴心里默默回应他，低头看向笔记本上那个在“他喜欢”上，圈起来的“他”一旁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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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难得一次正常的轮休，糸师凛回了趟家。

实际上，白塔里的向导在极端情况下，十年都不能回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虽然亲人之间的约束很常见，但父母子女之间的情况还是很少。不过作为哨兵难得的优势，就是至少不用一直和向导一起出动，所以糸师凛的假期虽然常常充满变数，但也算得上不错。

糸师父母已不在白塔中担任职位，身为向导的母亲在白塔外最近的公国进行着导引的研究工作，糸师凛在中心城买了不少礼物，洁世一一个人出任务前把通行证留给他行了方便，让运输队的向导捎了他一程。

白塔城中由于部分向导导引训练所用，所有领空未经允许都无法飞行，公国是离白塔城最近的机场所在地，近期正是暖冬节前后，来往的游客不少，没有提前订票的话，糸师凛只能租车回家，但托通行证的福，他赶在节日前夜赶到了家中。

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放回储藏室，母亲看着他，眼中闪烁，鼻头发酸，欣慰地笑着，半天都没说出话。

凛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父亲代替母亲出口：“凛真是长大了。”

一别四年，糸师凛从那个在训练室后门里缠着绷带，偷偷抹眼泪的少年，变成了如今骁勇善战，矫健的哨兵，母亲看着他，心中充满了说不清的酸楚。

一顿打开话匣子的晚餐将这个温馨的家庭带回了以前，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开着车带他游览了公国的新景色。在他离开的这几年，公国得益于白塔的发展增加了不少游客，并不大的城中翻修增设了不少设施，就连那座小小的山头都发现了大大小小的温泉眼。

暖冬节的当天，他们在山上度过。冬季虽然寒冷，但身为向导的母亲的能力一直保护着这个家野营习惯的温暖，女人像个巨大的火炉，家里两个男人都凑过去挨着她，笑着打趣要变成连体人。

母亲看着他安静喝汤的侧脸，斟酌许久，得到来自丈夫的眼神鼓励后，鼓起勇气开口：“小凛，今年哥哥他……”

“不用替他解释……母亲。”

糸师凛放下勺子，撑出一个安心微笑：“这么些年过来，我早就习惯了。不如说他今年回来才比较惊人吧。”

“更何况，塔里的向导比他还忙的我也见过，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是的，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因为凛早已经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不可能回来了。

“至少他有跟你通话过吧，妈妈，不然这也太可恶了。”糸师凛强装出轻松，在得到母亲的肯定后，心里那颗石头终于落地，却又被重新慢慢吊起。

那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打一个电话呢，哪怕是一则短短的讯息，说个节日快乐也好。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毫无联系，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没事的，今年和往常一样，三个人就够了，才不需要他。凛如此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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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回城的列车，糸师凛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白色巨塔，在被云遮盖的塔尖处，一轮弯月挂在上面。

糸师凛想起，在哥哥第一次可以导引的时候，那年他才10岁。

首次被发觉能力的向导要在塔里进行一个月的封闭训练才能重获自由，他躺在床上，捏着没有哥哥体温的被子，第一次感受到冬季寒冷的可怕。

暖冬节的夜晚灯火通明，但这样举家欢乐的时刻，他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睡觉，没有睡前故事，没有晚安吻，不知哥哥何时回来，孩童脆弱的幻想让他止不住坏念头，他忍不住去想，万一哥哥就像那些大人一样，以后一辈子都被关进白塔该怎么办？

被子里的啜泣声回荡在耳边，小小的糸师凛忘记了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只感觉胸口越来越难受，以至于没有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温柔的嗓音随着被掀开涌入的冰冷空气一起出现，糸师凛抬头看见哥哥的脸，挣扎着用力抱上去。

“凛，呼吸。”

在得到哥哥提醒后才记起的身体猛烈喘息，他咳嗽着哭鼻子，泪水浸湿了哥哥身上陌生的黑色制服，哥哥伸手安抚着拍他的后背，不厌其烦地回答了自己所有的问题，比如那里的大人到底凶不凶，练习累不累，其他小孩是不是都比哥哥笨。

哥哥告诉他，所有觉醒的小孩都要在白塔最顶端的尖房子里学习，于是他有些委屈地感叹到，要是自己可以看到他就好了。

哥哥思索了一会儿，笑着问他：“我把凛放进月亮里，好不好？”

时至今日，他已记不清太多，他只是记得第一次在哥哥身上，在黑暗中，看到了缠绕在他胳膊上暗暗发光的丝线，从指尖缓慢延伸，像一缕生长的藤蔓，跨过所有喧嚷的人群，带起花盆里的泥土，带走所有枝叶上的灰尘，被牵引成一条通往月亮的通道，在尖塔那抹弯弯的月亮上，勾勒出一个坐在月牙上晃着脚的小孩影子。

那是我吗？

糸师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地去问他，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他看过去，哥哥的背影从敞开的门外渐渐消失。

凛焦急地追上去，却一脚踏进水潭里。

整座房子正在被晃荡的水波渐渐淹没，水浪中像是有母亲和父亲焦急的叫喊声传来，他听不清是谁的名字，拖着沉重的身体，奋力想去追寻父母的声音，下一秒，更猛烈的水压扑面而来，整面墙都直直地撞到了他身上。

这座房子，这个家正变成一座海中的孤岛，凛被猛烈撞击头部，来不及张嘴，麻木的身体已经让他被迫渐渐沉入海底。

海面微弱的月光也逐渐离他而去，他奋力地挣扎着。

到底要在这场终日醒不来的噩梦里死掉多少次，他才能赎完所有自己都尚未清楚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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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呼吸。”

干涩，沙哑，低沉的嗓音，像是从悠远的沙漠中走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糸师凛猛然从快要溺死他的海水中被揪出水面。

奋力呼吸着干燥陆地的空气，肺叶与喉咙一起被某种泡发之物挤压的痛苦还残留少许，糸师凛迷蒙着被风沙吹去潮湿水汽的眼，在头顶惨白，摇晃的灯光下，看见了一抹陌生又熟悉的绿色。

干燥又温暖的手指在他眼角停留，力度很轻，又好像只是无意擦过。

渐渐清晰的瞳孔中映出一张好像熟悉，又好像有点陌生的脸。凭借着记忆中的发色，相似的瞳孔，还有那个幻觉般的温柔眼神，凛觉得自己好像认出来了他。

他迟疑着开口：“……哥哥？”

我还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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