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都市与溯回信标6

车水马龙合集

玉风清音

2025/04/07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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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车马拿着工卡去圈存机划了钱，发现银行卡上居然还有为数不多的余额，这可真是一众坏消息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本着“多买一杯不多、少买一杯不少”的态度，铜车马又跑去向店员要了杯无糖冰美式，想着“铜坐龙”要是不喜欢，他就留给自己慢慢喝。
摇了摇手里半杯冰块的咖啡，铜车马带着“老婆”回到了基金会四楼的商业部大厅。
饭点的商业部竟然如此磕碜，拾根棍子扔出去都打不着人，接待窗口的职员呢？加班的收藏家呢？
“铜坐龙”对此毫无察觉，铜车马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两人在办公室内找到了地图上的坐标点，此处正是不知何人的工位，桌面上的文件被分类得井井有条，台式一体机也是关着的状态。
工位上一般不会留有职员的身份信息，但显示器旁的一张照片引起了铜车马的注意。
男人轻轻拿起桌上灰白色的实木相框，玻璃层下同样嵌着一张灰白色的相片。“铜坐龙”凑近办公桌边，同样看到了这张不知何时拍下的照片。
灰白色的画面中一共有六个人，坐在最中间的是铜车马，身为爱人的铜坐龙正站在他身边，手握一瓶摇晃过的香槟，瓶口对准了铜车马，正欲打开瓶盖。
青铜仙鹤与秦公镈坐在左边，右边的沙发上则是跪射俑与商鞅方升，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或诧异或微笑。
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像是一间民宿，身后的墙上还挂着一道巨大的横幅：祝贺铜车马先生升任冬谷商业部总监。
“不对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铜车马在脑海中思索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起这段从未存在的记忆。
“铜坐龙”的目光却停留在了照片的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与他有九分甚至十分相似的男人，同样龙角龙尾，穿着一件样式奇特的外套。
“铜坐龙”对这些事并不敏锐，但他确实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就是铜车马口中那位八百年后的自己。
至少，铜车马并没有忽悠他，遥远未来的那个世界也好，枕边人也罢，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他们真的在八百年后的终点与对方相遇，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个人。
“阁下，这位可就是你口中的‘老婆’？”“铜坐龙”伸出手去，指了指站在铜车马旁边的那个身影。
铜车马看了看照片中的爱人，随即与身边的“铜坐龙”对视。很像，真的很像啊，无论眉眼还是气质，简直都一模一样。
“是啊，其实你就是他，他也是你。”
过去的“铜坐龙”、未来的铜坐龙，在这一刻，他们都回到了铜车马身边，无论多少年过去，爱人依旧是爱人。
无论这个世界反复颠倒多少次来回，无论时间溯回过去、跨越终末，他都会情难自已地再次去喜欢，再次见到每一个时空的铜坐龙，成为不再被时间轴束缚着的、永远的爱人。
铜车马坐在工位前的椅子上，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抽屉，他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工作文件，底下竟然还压着几张车展的宣传彩页。
可惜，在这座倒悬都市的影响下，广告彩页都蒙上了一层乏味的灰白，没有高光，也没有颜色。
但铜车马全都记得，这些车展大多是由自己主办，余下的几场展会，他和铜坐龙也曾一起去过。
商业部的这张办公桌究竟属于谁，铜车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曾不止一次地与爱人提起过这件事，因为男人总是本能地觉得，铜坐龙不应该待在资料部。
“老婆，你就写个申请调过来呗，回头我替你把审核批了，又不麻烦。”
彼时的铜车马死皮赖脸地抱着老婆大人，希望对方能够顺从他这无理的要求。
铜坐龙其实很少对铜车马说“不”，可只有这件事上，铜坐龙每一次都会想方设法地拒绝。
现在，在这座虚构的倒悬都市中，他所渴望的一切都成为了无法更改的现实，铜坐龙真的来到了商业部，而自己现在正坐在爱人的工位上。
可那个认识自己的、真正的铜坐龙，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他也被带到了这处无法回归现实的虚构空间吗？
铜车马感到一种没由来地空虚与失落。如果，他是说如果，将这些愿望全部都放弃的话，是不是就能够回到原本的生活了？
“铜坐龙”端详着照片中的六个人，随即注意到了左下角的拍摄时间：“这一串密文是？”
闻言，铜车马接过相框看去，想起来“铜坐龙”根本不认识简化数字。
“这是阿拉伯数字，那个时候的你还接触不到，这些数字拼凑起来，就是照片的拍摄时间。”
铜车马低头扫过照片左下角的数字，1988年4月，男人心下一惊，这个时间明明是……
一瞬间，无数人的声音在铜车马脑海中反复回荡。
“最近商业部忙，他没空赶回来，所以特意让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给您。”
八年之上又八年，转眼就来到了第十七年。十七年，足以一个婴儿走向成年，也足以让一个人从壮年走向暮年。
“出土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它碎成了3000片。”
那些人将时间倾注于此，只为了这样一件特殊又令人怀念的事。
最后，一切的声音都停在了铜坐龙的那句话中：“修复日——不，生日快乐，铜车马。”
曾有两辆铜车它支离破碎，曾有一种候鸟它只去不回。
铜车马的名片从风衣口袋中滑落，“铜坐龙”蹲下身去，将这张卡片拾了起来。
名片正面依旧展示着铜车马的总监身份，背面绘制着线索的地图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黑色字迹。
“铜坐龙”看不懂当下通行的文字，只好求助于铜车马。
男人失魂落魄地捏着相框，像是弄丢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左肩忽然搭上了一只温暖的手，铜车马抬眼，发现“铜坐龙”关切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铜车马双指夹住名片，颤巍巍地接过，他还得振作起来，至少不能让“老婆”太担心自己。
拿起线索卡的那一刻，纸面上浮现出一句完整的话：
回头，看看你的身后。
铜车马腾地一下从工位上拍案而起，甚至吓到了身旁的“铜坐龙”，男人下意识回头看去，身后却只有空无一人的商业部办公室。
手中的相框也因铜车马的动作直直坠落，掉在桌面上，又翻了个身被反扣过来。
“铜坐龙”看着相框背面松动的插板，摸索摸索竟打开了卡扣，将相框内的照片取了出来。
灰白色照片上的每一道身影都无比真实，“铜坐龙”并不认识照片上其余四位器者，但冥冥中总有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定会成为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铜坐龙”将这张照片递过去，铜车马也下意识地捏住相片纸的另一端。
究竟何物为假，何物为真？愿望与现实的界限又在哪里？
原来，线索指向的并不是铜车马自己的身后，而是这张照片的另一面。
铜车马与“铜坐龙”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两人在同一时刻抬起手指，将这张相片翻到了阴影之下的背面。
原本一片空白的相纸上，逐渐晕染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被修正的记忆于此浮现，映现出了这张照片真正的画面。
不再有什么商业部总监，也不再有墙上夸张的横幅，照片上的六人围坐在圆桌边，像是在庆祝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铜车马手中举着塑料刀，正对着桌上跑车形状的蛋糕跃跃欲试，商鞅方升浑身不适，索性把刀要了过来，按对称轴仔细切成两半。
铜坐龙发现一根根的蜡烛插不下，好在跪射俑给他递来了数字形状的蜡烛。
青铜仙鹤举着单反坐在一边，忙不迭地按下快门，秦公镈则像是在深情吟诵一首歌。
他找回了那一天真正的记忆——那是铜车马与最好的朋友们一起，在西安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1988年的4月，那是铜车马的3000枚碎片被完整修复的时间，而那一天也成为了自己永远的生日。
他想起了被篡改过的全部记忆，打破了虚无的溯洄，修正了颠倒的事实。
这一刻，不属于倒悬世界的色彩从相片之中溢出，一瞬间铺满了整座建筑。
原本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中，出现了收藏家与器者们忙碌的身影，桌边的盆栽从灰白变为青绿，那几张车展海报也焕然一新。
原来溯回信标从来就没有实体，它们只是铜车马心中荒诞的美梦、无止境的欲念。
当一切错误被他与“铜坐龙”共同修复，真正的信标才会倒转回原本的位置，从而破除这片灰白色的迷障。
铜车马全都想起来了，原来这根本就不是铜坐龙的工位，而是他自己的位置，是他在商业部处理工作文件时，常常会坐的地方。
男人举起手中属于自己的名片，“商业部总监”的烫金字样早已被抹去，背面则变成了粘着芯片的银行卡。
他所拥有的一切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离开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铜车马心中不禁庆幸万分。
“铜坐龙”还在疑惑为何一瞬间天翻地覆，下一秒就被一双手搂住了腰身，随后跌坐到铜车马怀里。
“欸，阁下这是？”
“老婆，我爱你。”铜车马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怎么突然……”铜车马搂得很紧，“铜坐龙”只好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回过头去，却见对方一直无比认真地看着自己。
“铜坐龙”剩下的话如鲠在喉，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接着说下去，因为这一次，铜车马看着自己的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真诚。
“铜坐龙”知道的事并不多，但他能够读懂一个人的眼神，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诚恳的人、虚伪的人、奸诈的人……他是龙，所以他能够看透这些。
那是一双经历过绝望，继而又死灰复燃的璨金色，是得而复失之后的懊悔。因为曾经失去过，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才显得弥足珍贵。
“铜坐龙”举起那张恢复了色彩的相片，终于看清了画面中“自己”的样貌：那样无比期盼着的笑容，真实的美梦，就连龙尾也高高地甩在身后。
光怪陆离的服装，不明所以的食物，以及奇形怪状的刀与箱子，“铜坐龙”逐渐开始不由自主地期待，期待着那个八百年后的世界。
“不，只是突然想起来，从遇到你开始，我就忘记了应该告诉你这句话。”
“铜坐龙”当然听不懂这些过于前卫的词，但他能够猜出来，那句“我爱你”究竟代表着什么。
即便八百年的光阴犹如天堑，他们对世界的认知截然不同，也总能找到一条能够理解彼此的道路。
“嗯，bi geli simbe buyembi。”
得到了“铜坐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复，铜车马喜出望外，搂着爱人的手不觉又收紧几分。
桌边摆着铜车马在食堂顺路买的冰美式，通体灰白的透明咖啡杯，眼下也恢复了明亮透彻的棕褐色。
嘶，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铜车马稍加思索，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底油然而生。
“等会，再不喝冰要化了。”铜车马坐在靠背椅上，一手搂着“老婆”的细腰，一手去够桌上的咖啡，“你尝尝呗，我加班的时候天天喝。”
“铜坐龙”看着这杯乌漆嘛黑的液体，联想到了一些之前喝过的、味道不太好的东西。
“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前不是刚喝过一杯？”
“那不一样，这是老祖宗的智慧——中药，喝完了能耳聪目明。”
铜车马现在啥也不管了，就为了能骗“铜坐龙”喝一口美式，什么话都敢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铜坐龙”只好将信将疑地打开盖子，试着啜了一口，咖啡还没咽下去，眉头就已经拧在了一起。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态度，“铜坐龙”还是强忍着口中的苦涩咽了下去，在铜车马眼中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
铜车马本来就是按照自己习惯的口味来点，一杯无糖冰美式，对于凌晨两三点加班的商人来说，早已成为不可或缺标配。
老婆大人之前就喝不惯自己的口味，大概因为游牧民生活的原因，如今的铜坐龙还是喜欢奶制品居多。
今天铜车马一时兴起，试了一下果真如此。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剩下的我来喝。”
此时，并未接通电源的显示器忽然间亮了起来，铜车马解锁了屏幕保护程序后，只见桌面正中摆放着一个名称为乱码的文档。
那是一张老城门楼的照片，作为西安府的老油条，铜车马一眼就认出这是四府街的小南门。
“看来这就是下一个信标的线索了。”铜车马接过“铜坐龙”手中的冰美式，云淡风轻地喝了两口，“走，老婆，带你去逛逛小南门的早市夜市。”
“夜市？是买卖东西的地方么。”“铜坐龙”见铜车马喝起咖啡面不改色，不觉有些后怕。
“是的，比如你，就是我花大价钱从小南门夜市赎来的。” 
铜车马撩起“铜坐龙”身上碍事的大氅，毫不见外地将手伸进对方里衣内，捏了捏“老婆”腰上的软肉，继续一本正经地胡扯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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