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术】念

【钟术】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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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徐徐，初秋的夜晚凉爽宜人，空气中不时传来些许香烛气息，又是一年中元节。路上行人拿着一沓又一沓的祭祀用品，隐隐瞥见点点火光，鲜活的火苗跳跃在他们手中拿着的物什之上，将寄托着思念之物带往沉寂之地。

烟雾袅袅升空，在这圆月朗照的夜晚中格外惹眼。不远处的河岸旁时不时有人点起天灯，鲜红的天灯下燃着橙黄的火光，零星的灯在天际飘摇，逐渐远去，钟离在一旁的小贩手中也买来一只，同款红色天灯上还带着福字，犹豫片刻执笔在灯面孤零零写下一个【念】字。

有一同放灯的人帮忙，做好准备后，钟离松开双手将手中的灯笼放飞，赤色灯笼缓缓升空，自河岸飘向河中高处，钟离驻足遥望那天灯许久，直至变为天边一点赤红。

香烛气息渐浓，钟离推开了许久未来的小院大门，一小片琉璃百合在月下开得正好，微风轻拂，有暗香浮动。阖上门，轻车熟路走到石桌旁，指尖轻点着桌面，常打理的石桌并未在手套上留下灰尘。

“钟离先生？”熟悉的声音响起，钟离回头看去，绿发医者自廊间走出，颇为惊喜的看着钟离。

钟离点头。“你来了。”

圆月高挂，两人所见亦格外清晰。分别落座于石椅之上，白术盯着院中那一小片琉璃百合出神，片刻后，将目光重新投回钟离身上，“这琉璃百合开得真好。”

“是啊”。

变戏法般，钟离取出一精致小巧的酒壶和两只方形杯子，将其斟满，有圆月随着酒水沉入其中。杯中映着钟离的身影，白术看着那酒杯犹豫开口，“我应当是没有什么执念的，否则胡堂主不会放置不管。”

钟离点头，拿起酒杯小酌一口，“正是，我当时也是这般说与堂主，只是堂主不死心，在边界找了许久才肯罢休，还说白先生你绝非那般肯轻易妥协之人。今日与执念无关。”

白术没继续追问，只是笑道，“如此，倒是有些辜负胡堂主期待了。”

白术伸手去拿自己眼前的酒杯，手却直接从中穿过，只漾起一圈浅浅的波纹。白术看着酒杯中仅有的明月倒影不由叹息一声。灵体状态当真不便。

白术四处张望，“长生和七七不在？”

“刚巧今日回了药君山，可惜你们没能见上一面，平素她将不卜庐打理的很好。”钟离又将视线放在那些琉璃百合上，“从前你移植的琉璃百合也养的极好，七七她总带在身边。”

白术也笑笑，“比我还在时开得好多了。”诚然，白术在时琉璃百合也开的灿烂，只是他去世后这些花便由长生亲自打理着，日子一长，花也染了仙家气息。自然开得不同寻常。

在小院中缓缓踱步，仔细走遍每一处角落，短短几年，除了花草生的更好，倒也没有什么变化。难得回来一次，只停留在这小院中不免有些可惜了，于是一人一魂结伴在璃月港悠然散着步。

不卜庐的休息室内，阿桂正披着毯子伏在案上熟睡，面前是摊开的医书和燃着的蜡烛。烛火轻晃，无声熄灭，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梦。”

似是声音起了作用，阿桂紧皱的眉头舒展，逐渐打起轻鼾。

白术脚步轻快，这么轻松的行走，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契约解除后，白术始终被病魔所侵扰，饶是长生想尽办法，也终是药石无用，离世前的那段日子他始终看着窗外，连想出去走走也成了奢望。

他没问太多问题，毕竟让钟离一个人在路上自言自语也太奇怪了。只并肩走着心情就如脚步般轻松，从前他们也常这般并肩而行，时过境迁，身边那人未变，但两人却已阴阳相隔。

路过钟离刚才放飞天灯的地方，摊贩已经不在原地，夜间起了风，便不再适合放天灯。两人沿着河岸走着，不时有荷灯顺着河面从两人身边漂过，只映出钟离一人的影子。

不知不觉间走到尽头，白术虚扶着河岸的最后一截围栏，毕竟这灵体会穿墙而过，他长出一口气，而后转身面向钟离，轻唤道。

“钟离先生。”

钟离看着他有些透明亦无法被月光和荷灯照亮的脸，没有言语。却是摘下了手套，向那张脸伸出了手，掌心里传来微凉的触感，虽虚幻，却实实在在的触碰到了。

他仍然面容年轻，却只是年轻了。

白术微怔，而后伸手将那只手握住。轻轻偏头，将侧脸更加贴紧钟离的手。笑得格外温暖。

“早知能碰得到的话一开始就会碰触你了。”

“钟离先生，先再见啦。”

话音刚落，身影便逐渐隐去，完全消失前向着药君山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榻上七七正睡着，案前白发少女笔尖一顿，抬眼看向璃月港方向，喃喃出口。“白术......”

直至手中的温度彻底消失，白术也再没了任何痕迹，钟离站在河岸旁，将荷灯中的一点赤色捞起，正面一个【念】字，钟离将其翻转至另一面，用不同字迹写着另一个【念】字。

小院宁静，钟离将斟满的酒杯举起，轻淋于地面。

“嗯，一定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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