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 【栋河|陈家栋×江河】不一样的结局

【栋河|陈家栋×江河】不一样的结局

09

白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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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军舰气势汹汹而来，又灰溜溜地走了。
就连太阳咖啡厅里都比平日安静了一些。
“二位，知道为什么日本军舰撤走了吗？”
还是上次的那个侍应，分明是中国人，却卑躬屈膝说着日语、在日本人的店里给日本人打工，陈家栋顶看不上他那副奴颜媚骨的嘴脸，但还是应了句：“为什么？”
“张师长说，如果日本军舰开炮，就抓他们的侨民，然后再打！”今儿个说起话来神情语气倒与那日不大相同，好似有了几分民族自豪感，底气十足。
陈家栋想起上次来时见到日本人对着一名军官大吼大叫，而那名军官毫无退缩，铿锵有力地回了一句：“我们中国军人不是摆设！”多半便是张师长了。
“所以说，有时候不一定要讲面子，”陈家栋冲王历文道，“讲拳头！人硬呢，萝卜头就软了。”侍应跟着点头，陈家栋撩眼瞅他。“萝卜头不是你爹吗，你干嘛这么高兴？我告诉你老板。”
侍应一听立马儿堆起谄媚的笑脸，忙不迭地鞠躬哈腰，连道：“不敢不敢不敢！”
王历文对日本军舰的事半点也不关心，只关注着陈家栋手里摆弄了半天的旧手表，解下自己腕上那只：“行啦，别修了，换我这块吧。”
“不换。还好好的，你看，机芯没坏。”表是旧了点，但修一修还能用。
王历文微微一笑：“等芯坏了再换，就晚了。”把自己那块往陈家栋面前推过去。
陈家栋这才拿起来戴上，亮闪闪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谢谢哥。”
吃完饭王历文要送他回去，陈家栋借口想走一走消消食婉拒了。
王历文也不勉强，随口道了句“路上小心点儿”便上了车。
陈家栋望着车屁股驶远了，手插裤袋走向路的另一头儿。
时间尚早，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街边的小摊子还挑着灯。
陈家栋随便在一个摊子要了碗粿条，端着碗拉过条板凳，就坐在路边唏哩呼噜吃起来。
比起太阳咖啡厅的高级牛排，还是这个更合胃口。
一大碗粿条下肚，这才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地回家，全没发觉有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
刺仔晚上忙着拉车赚钱存老婆本儿，通常不会这么早回来，巷子里静悄悄，楼里也静悄悄，所有窗户都是黑漆漆的。
陈家栋像往常一样上楼开锁、拉开门栓，可就在推开门的瞬间陡然一股杀气直刺脊背，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人，一言不发持刀猛扑上来——
幸好他反应够快避过偷袭，那人变招亦是迅速，手握匕首招招致命，陈家栋半点不敢松懈怠慢，两人你来我往交上手，在黑乎乎的房间里搏杀扭打成一团，撞得屋里摆设砰砰嗙嗙东倒西歪。
陈家栋寻隙喝问：“你是谁？！”
黑暗中那人冷声回：“去问老K！”
陈家栋心头一凛，混乱中借机分开两人的距离，抄起凳子扔过去，正正砸中墙上的开关，房间里蓦地亮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一瞬，陈家栋怎么也想不到——来人一身布衣、目光冷厉，竟然是太阳咖啡厅里那个奴气十足的软骨侍应。
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但不及反应对方已再次扑了上来，出手更是狠辣决绝，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饶是陈家栋年纪上占了优势，身手体力却皆落了下风，尤其知道了是自己人心存顾忌，没几下就给勒住脖子牢牢制住，几欲窒息间奋力阻住刀锋挣扎着挤出声音：“桅杆尖头下的航船还在……桅杆尖头下的航船还、在……”察觉到对方力道稍松，赶紧又道：“我没有杀老K……”
对方面露惊疑，不确定地问：“灯谜是你贴的？”
“他送来的是密码本……老K是我的介绍人……老K出事那天，我也在……”陈家栋喘着将那天的事详细讲了。“为了和组织取得联络，我贴了灯谜。”
对方终于放开他，但态度依然冷硬，说了句“你还没有资格做联络员”就要离开。
陈家栋忙拉住他：“我有资格！我进了调查科了，他们要找出交通站，我可以帮你！相信我，我不会叛变。”
或许是他看起来十分诚恳，对方语气略为缓和，不过仍摇摇头：“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老K。刚才不是那句暗号，你已经死了。”说着又往外走。
“江河！”陈家栋拦在门口急吼，见对方身形一顿，忙不迭接着道：“那个人的名字叫江河！老K出事那天，我看到他了。他现在在森姆咖啡馆，我要为老K完成任务，把密码本——交给虎牙。”
对方一直定定凝视着他，似乎听到最后一句神情才稍微有了丝变化，沉默一阵，终于道：“明天下午两点，在邮政局门外等，这次任务你也参加，暗号是‘船靠岸了，信寄出了吗’，他会说‘信刚寄出’。这是我们的备用计划，不容有失。”
陈家栋连连点头：“知道了。”
对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口，轻飘飘留下五个字。
“我代号，虎牙。”
陈家栋望着门口不住地喘，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就是虎牙？
他竟然就是虎牙……
回想之前自己对他的嫌恶，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无论虎牙还是江河，都是敌人重点缉捕的对象，可他们非但没有躲藏起来，反而明晃晃地待在敌人眼皮子底下，从容自若地完成一项又一项极其危险又极其艰巨的任务，不仅胆识过人，更是有勇有谋。
跟他们相比自己实在还差得很远，不过总有一天，自己也要成为像他们一样的战士。
胸腔中似燃起了一团火，灼得眼底都亮起来。

可是令陈家栋意想不到的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出了变故。
眼看着时间近午，他心里正自紧张忐忑，寻思着待会儿要找什么借口脱身才不会引起怀疑，便在这时，阿强突然叫着他跟平头去见王历文。
走廊上遇到两人抬着具尸体擦身而过，白布下散发出腐臭的气味，边走边抱怨：“搞什么呀，死这么多天才叫我们来。”
陈家栋直觉问：“杜梅风？”
阿强点头。
“杜梅风死前说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共产党他们要接头了。”
王历文悠悠吐出的一句话却叫陈家栋心头一跳，立时涌起不安的预感。“接头？”
“是啊，给你一个升官儿的机会，下午两点，到邮局。”
听到最后这七个字陈家栋更是心惊，面上强作镇定：“两点邮局？我一个人去？”
“不，他们不熟悉汕头，这次呢，由你来带队。”王历文靠着桌子不紧不慢地安排任务。“目标人物是一个叫江河的商人，对这个人呢，要跟，而不是抓。你和阿强跟着，平头负责取东西的人。”跟着又叮嘱道：“别露馅儿了，我想知道交通站在哪儿，都有一些什么人。”
“好。”
没有任何机会通知虎牙，陈家栋只能硬着头皮和平头、阿强一起带队出发，提前到邮局周围埋伏布控。
邮局门前是一条宽阔的道路，两旁各种摊贩聚集，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三人隐身在视野开阔的高处，整条路段一览无遗，余下人手则分散开混入路人之中。
眼瞅着表针即将走向两点，江河准时出现在视野之内，提着那只咖啡色的行李箱。
所有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视线紧紧系在江河身上，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江河走到邮局大门旁的邮筒前，放下箱子，将一封信投了进去，然后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掏出支烟，点燃，闲适地吐出一口灰白悠长的烟气。
他心知此刻四周一定布满了王历文的眼线，而那个来与他接头的人随时都会出现。
唯一的机会是他并没有告知王历文真正的暗号，希望等下来人足够机敏，能及时领悟自己给出的警示，成功逃出这个陷阱。
烟草随着每一次吸气加速燃烧向指间推进，江河心里的弦暗暗绷着，每当有人走近便是一紧。他哪里会想到，那个原本要来跟他接头的人这会儿正跟王历文的两个心腹一起藏身暗处，盯着他守株待兔。
自己抓自己——对陈家栋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这个任务交给了其他人而他又毫不知情，现在恐怕已经成了网中之鱼。
只是，虎牙说这次接头不容有失，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任务失败，而且王历文已经知道了江河的身份，再想拿到密码本就更难了……
短短一支烟的时间仿佛无比的漫长，好在始终没有听到那一句暗语，当又一个人寄完信转身离开，江河丢掉还未抽完的烟屁股，果断提起箱子就走。
“不好，他想溜！”
平头和阿强率先冲下楼，边下令抓住刚刚寄信那个人边亲自去追江河，陈家栋略晚一步冲出来，也朝着江河离开的方向撒开腿全力追赶上去。
江河哪儿也没去径直返回了森姆，却在距离森姆不远的路口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了下来。
平头下了车，礼貌得有些敷衍：“江先生，怎么回事？”
江河从容道：“接头人没在约定时间内出现，我只能走。”
“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
“不出现也许是觉察到了危险，继续等下去只会让他们对我产生怀疑。”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平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道：“这件事恐怕你得给组长一个解释。”
“把原话带给他，他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平头没有再拦。他本想打开那只箱子看看，但一来江河不会明知有埋伏还把东西带在身上，二来，陈家栋应该就快到了。
于是当陈家栋飞奔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平头一个人站在那儿。
“人呢？”
平头扭过头一扬下巴：“呐。”
陈家栋气喘吁吁地看过去，就见江河提着箱子从从容容走进了咖啡厅。
还好王历文下的命令只是跟而不是抓——陈家栋庆幸地想。
迈进森姆的大门，江河紧绷的弦才彻底松了。
万幸，有惊无险，没有人被捕，也没有人暴露，只是密码本的事还得再想其他办法才行。
扭动门把，居然没拧动。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锁。
正疑惑着，竹君跟上来用钥匙开了门。
江河没有问她为什么帮自己上锁，进了屋，竹君却郑重地问：“你究竟在干什么？”
江河淡淡地回：“不要问。”
孰料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一下子激起沉积许久的情绪，竹君失控爆发出来：“跟你来汕头的时候，你说不要问，为什么要开咖啡厅你说不要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不要我问！你是不信任我……你是觉得可以自己一个人去送命把我一个人丢下是吗！”
竹君从来都是个知进退、懂分寸、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十分大方得体的优雅女人，江河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既心疼又充满了歉疚，却嘴里面发苦无言作答……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搂住，任她放肆大哭一场。
对竹君，自己实在亏欠太多。
生在这战乱的年代，她想要的，自己可能永远都给不了，哪怕是一句承诺，也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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