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罪推定（下）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5/31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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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献正顺着山坡狂奔。
一切都非常顺利。从翻过窗户，四下确认无人发现，再到拔腿就跑，她动作一气呵成，没有暴露行踪。身上伤口不算太疼，对活动没有影响。
翻过篱笆，叶献终于来到柏油路旁。阳光照过树荫投下，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其实从心底里，她愿意相信那些都是好人。但自己没有记忆，如果对方说什么她都全部相信，难免会被牵着鼻子走，谁知道最后境遇到底如何。她被当做嫌疑人调查倒好，若最后那些人捏造证据，把自己污蔑成真凶，她可谓百口莫辩，洗都洗不清。
毕竟记者证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可信呢？她也不喜欢海柳轻佻的态度，让她浑身不舒服。
可就这样逃跑了，岂不更加重自己嫌疑？
管他呢。既然是系列案件，肯定会有专人在调查此事，先到镇上寻求帮助吧。
叶献抓紧赶路。因为担心那帮人追赶上来，她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确认没有追兵逼至身后。
而下一秒——女孩结结实实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她只觉鼻头一热，鼻血流淌不止。少女领略到了血的教训：跑步时可千万不能开小差。
叶献慌忙伸手去抹，血也滴到了手腕的念珠上。
现在顾不得这些小伤了，她又跑了几步，渐渐发现不对劲。头痛眼花不说，眼前还是不时闪现奇怪画面。有时是着火的木质古建筑，有时是暴雨中城镇的灯火，还有几秒，甚至面容酷似海柳的女子一闪而过，就好像有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令叶献头重脚轻，寸步难行。她心感不妙：难道他们在早餐上动了手脚？
她脚下发软，再也跑不动了。
此刻周围没人，马路上恰好一辆黑色轿车正慢悠悠从对面驶来。
贸然向陌生人求救很愚蠢，但眼下再无他法。若自己晕倒在路边，处境只会比这更糟。
万般无奈下，她挥手奋力求救，好在那车很快减速掉头，停在她面前。
叶献坐在路边，连抬眼的劲都没有。她实在是太累了。
只见车门打开，俩位高大男子下车。他们身着黑色西装，虎背熊腰，戴着墨镜，盯着这位瘦弱的女孩一言不发。接着男人们交换目光，快步朝她走来。
对面似乎来者不善，叶献心生惧意。可粗糙大手已握住她肩膀，她喉咙一紧，怕得都发不出声音。
叶献下意识挣扎几下，终究抵不住成年人的力气，被干净利落架进车内。
她突然想起，维维安他们说最近这里少女失踪案频发，搞不好这就是人贩子？想到这她直打寒颤：早知道还不如待在房间里呢。现在真的听天由命，听凭发落了。
虚弱之余她闭上眼，一遍又一遍为自己做出的愚蠢决定后悔。

待叶献反应过来，她正坐在天鹅绒的坐垫上，脚下是松软的地毯。而自己面前居然是个精致的小圆木桌，上面摆放插有鲜花的瓷瓶。对面还有一排天鹅绒座椅，车窗的窗帘遮住外界阳光，将其掩盖在阴影中。
简直难以想象这是在车内。
左右两侧，绑架自己的黑衣大汉们正襟危坐，姿势居然拘谨得有点可爱。
叶献心跳如擂鼓，好一阵不知所措。对面的黑影中突然有人发话：“好啦，该怎么处置我们的客人呢？”
语毕，两侧大汉一阵窸窣，吓得叶献浑身发颤。可细看，迎接她的不是什么麻绳头套，而是一个银质托盘，上面各类饮料琳琅满目。
“都是车载冰箱刚拿的。听司机说你在路边求助？有什么困难说说看。”对面有人拉开窗帘。那不是绑匪头子，而是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他身着黑衣，此刻斜靠座椅摘下眼罩，慵懒哈欠。他衣襟的胸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原来刚刚车内黑暗，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他在车内小憩。
见叶献都要缩起来，他连忙摆手解释：“请别害怕！我是来协助朋友调查的，恰好路过。姑娘是中暑了，还是低血糖？难道饮料不合胃口？”
叶献看出他在试图缓和气氛，但这番折腾她什么不敢喝了。好在车内空调凉爽，坐着歇息她很快缓过神来。
叶献看了看窗外，确认那假记者没追上来，终于敢吐露不安：“有奇怪的人在追我，请你帮帮我！”
闻言少年瞪大眼睛。他立刻扭头，向司机点头示意。
车门全部锁死。
“车上的保镖都有电击枪，而且这车防弹，你在这绝对安全。究竟发生什么了？我叫林下，请问姑娘芳名？”
叶献尚有戒备。但她再无退路，而且这少年态度真诚，便把此前经历如实相告。
“失忆了，还被怀疑是犯人？”林下皱眉思索，招呼保镖给自己递来通讯机，“那的确麻烦！我现在就联系专人，把你转移到安全地方！”
听罢，叶献总算放松下来：这位被喊作“少爷”的男孩格外靠谱，自己看来是得救了。
“喂？是我，林下。我这边捡到一个姑娘，她遇到麻烦了，你们照顾一下。她情况还挺复杂，又是失忆，又被卷进……嗯？你说你就在附近？已经看到我车了？”
话音刚落，有人从外面敲敲车窗。
车窗降下。
“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林下笑着挥手，“她就拜托你啦，海柳姐。”
叶献闻言猛一抬头：熟悉的黑发美女正单手托腮，撑在窗沿上对她笑。
林下口中的“专人”居然是她，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你们认识？”见叶献僵在原地，林下挑眉道。
“说来话长了。总之先下车吧，在她再逃跑前，我有些事情一定要问清。”海柳扶额，表示也很无奈。
林下见叶献被折腾得两眼无神，虽搞不清其中缘由，但还是宽慰女孩，说海柳不是坏人。
“她最好真的是啊！”叶献欲哭无泪。
大家下车。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海柳也发现叶献怕她，只好耐着性子放缓语气，“你身上有我们同胞的气息。我想要弄清楚，你究竟是不是人类。”
叶献无言以对。这个问题的难度堪比证明“我”是我自己，这已不是普通的询问，而是上升到哲学高度了。
“海柳，到此为止吧。我全知道了。”
这时，之前那个神秘男孩的声音再度传来。
叶献感觉手腕一松，念珠自行脱落，有生命般在地面汇聚。转眼间，念珠消失无踪，一位陌生的瘦弱男孩凭空出现。
男孩外表也就十来岁，米色短发，眼眸混合红、橘两色，身套卫衣，手腕缠有念珠。
叶献被吓得不轻，可周围无论是林下还是他的保镖，全都毫无惊讶，只等这位男孩发表高见。
“她心如明鉴，全程无半点谎言。我可证明。而且她也是人类。何况在车里，林下可以和她接触。”
“对啊对啊！我就说嘛！”见熬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出来为自己讲话，叶献百感交集，差点都要哭出来，“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绑在你手腕时，感觉到了你的心跳和情绪。的确，你对我们毫无隐瞒，自己也毫不知情。”
“什么？”叶献目瞪口呆，“你说你绑、绑在我手腕的时候？难道你是——”
“嗯。我就是那个念珠。”那陌生男孩淡然一笑，“在这座城市，居住着很多由物品化作的妖怪。我们被称作‘付丧神’。”
说到这里，那男孩笑得更加神秘莫测：
“而你卷进去的这起事件，也与付丧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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