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苏】你眼底的叶塞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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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处幻象之中。
他站在路灯下，前方是一处光影阑珊酒吧，他唯一的挚友正跌跌撞撞的从门口独自走出。

此时的挚友还是一头过耳的短发，瞳孔也没有因为超变手术而变成那妖冶的绿红双色，还是那如同他们儿时门口的梅花一般的红。——但与生俱来的慈悲为怀依旧是那么一如既往。
会在此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研究迟迟没有进展，承受不住来自多位已逝或未逝的患者的期待，久违的逃避一次，借酒消愁罢了。

而他，凯文自己，在挚友最为需要他的时候，却不在此。
甚至连得知相关的情报，都是在此事已往的几日后，通过隐秘的渠道方才知晓的。
所以，这必然不会是真实的。凯文这么想着，但他没有选择驱散掉这份幻影，而是就这么的看着，注视着那个摇晃的影子。——大概，他自己才更像影子，一个站在灯光下的、冰冷漆黑的阴影。

那还有些青涩的挚友摇摇晃晃，本来一直注视着地面的眼神突然向前望去，迷迷瞪瞪的眼睛在看到路灯下熟悉的身影后迸发出了过量的惊喜，朝着凯文扑了上去。
凯文有些愣神，大概是没想到这幻境的下一步发展竟是这样的，让他…有些过于怀念了。但他还是伸手接住了，在准备触及挚友的皮肤时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了将挚友扶起，挂在自己身上。

——好重的酒气，这是喝了多少……
与轻飘飘的触感一并而来的还有扑面的酒气，下意识就让凯文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喝酒，但以前在逐火之蛾时为梅挡下了每一次酒，苏也不太喜欢，在成为融合战士后便以开悟为由不再沾半滴酒液，连他随身携带的那个酒壶中都不存在一丝残存的酒气。
但是苏之前是喝的，科研人员的压力很大，总会有同事拖着他去酒吧，而再往前的那段日子里，纸面资料中，为了应酬或像今日这般消愁而选择酒精，也不是没有的情况。

自己身上的寒气在此处约是不在的。幻觉中的挚友趴在凯文的耳边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向他说着一件件的小事，而凯文也一点点的应着，带着他往前走去，仿佛这一切是真实的，仿佛他们之间不存在那如天堑般的时间。

“凯文，我有个小患者很可爱哦…她才到我这里……”
“嗯。”

“凯文，崩坏病真的……好痛苦啊……”
“嗯，我知道。”

“凯文，医学好深奥啊…不过也很有趣呢……”
“嗯。”

“凯文，你要不要猜猜我今天喝了多少呀…？”
“多少？酗酒伤身体，苏医生。”
“嘿嘿……大概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吧…接下来要吃豆芽菜才行了……”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了，这很危险。”

“这不是有你在吗？凯文…不然我怎么会见到你……”
“……”

“凯文，你也来和我喝一杯吧，我请你喝长岛冰茶…”
“…你醉了，苏。”
“哼哼…喝了我的长岛冰茶……要带我回家啊……凯文……”
“…有人这么对你说过吗？”

“凯文，你之前消失的时候……我适应了好久都没习惯……”
“真是第一次…与你分别那么久啊……”

“…………啊。我也是。”
凯文停下了脚步，幻觉开始流逝了。斑斓的霓虹灯和身上架着的人都像泡沫那般覆灭了，从凯文的身边划过，如同结局里被阳光照射到的小美人鱼。
但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美人鱼。量子之海里幽静而无趣，唯有头顶上那薄薄一层浅色的蓝与其他地方不同。

那是一片近似于白的浅蓝，质感宛如透过毛玻璃照射下来的灯光。凯文能感受到时不时从那块光后面传来的视线，——那么熟悉，又如此特殊。
凯文甚至可以从这隔了无数泡沫中仍这般明显的视线中感受到他的状态，然后在脑内模拟他在那头的动作。

不因为这里有何特别的，只是因为他们二人是如此的熟悉彼此。
他们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凯文站在原地展望，回头看不见最初，抬眼望不到尽头。而在这一条冰封且奔涌的人生长河之中，彼此所占据的分量，都是无法估算的。

记忆是组成一个人最为重要的事物之一，而在凯文的记忆里，梅是最浓烈的那一笔：她将血肉和意志写进了凯文的灵魂，又像那林中的奥莉温，归于天上，徒留孤独的阿尔忒弥斯高悬在深邃的黑夜之中，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而苏则是最久远的存在，他从记忆的最初，在太阳未被苦寒的坚冰冻结，在他眼里的蓝仍是蜡笔涂抹出的天蓝，那时便在凯文的身边，直到天火被黑冰深结，直到他成为海中的一抹幽灵，直到如今。

二人中间少有分别，在过于长的人生跨度中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彼此之间的熟悉甚至要刻入骨血……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的人了。

两个人的心思都无法瞒住彼此，仅仅一个眼神就足以明白所有的念头，在这一点上，凯文是这份关系的主导方，而苏，才是被动的那一个。

…注视，没有传来。凯文想着，随即他联系上了刚才的幻境，心中有了思路。是又陷进幻觉了吗，苏。
把他囚禁住的是第二神之键的核心，而在失去了核心后还能使用二键的唯有能力相符的苏了，在备用方案中，他可以用自身来充当神之键核心。而核心之间，有些许联动并非罕见，这也是凯文在这里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事实。

……
他看见了凯文。
那个最初，最开始的，独属于他的挚友。

白发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大声说出“让我们成为朋友吧。”然后化作清风，带来艳阳。
蓝眼睛的少年对他露出笑容，眼里的蓝色宛如孩童的蜡笔画，是能让他尽情飞翔的高天。
高挑的青年拉着他跳起圈圈舞，在结束时从背后变出一束洁白的塞西莉亚花。

“生日快乐，苏！”花束由十三朵绽放的百合和四朵桔梗组成，被丝带和彩纸包裹着，凑到他的鼻尖。“苏，十三朵玫瑰是友谊地久天长的意思哦！但是花店里的玫瑰卖完啦，我就让店员包了感觉会很适合你的塞西莉亚花来替代一下——桔梗是你之前和我提到过的，我见它们长得好看，就顺手也包了一点。”
当他要伸手接过时花束消失了，青年也不见了。

冷冽的太阳落入冰层，再次见面时，二人的处境早已截然不同。

苏发现他们站在水中，半身没入海里，天上是璀璨而危险的星空，属于此处的阿塔吉娜早已躲藏在漆黑的幕布之中。凯文站在他的前面，侧着身，他看不清楚，穿着那身黄黑相间校服的王子在对他微笑，而一晃眼又变成了逐火的英桀在冷眼旁观，眸中像结了万层寒霜。

海水很冷，深不见底，好像要把灵魂一起冻住了，心脏也被一并冻住。不管是天上的繁星还是水里的人们，都无法在这片漆黑的海中映出一片倒影。

拥有着海蓝宝石那般漂亮眼睛的王子意气风发，在他的眼里能看见他狼狈的身影。王子对他笑笑，向癔住的佛祖伸出手来，好似邀请。

苏下意识伸出了手，但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摇摇头，动作像万年没上油的人偶。

王子也不恼，他摆摆手，转身朝着星空深处走去，朝着天边的参宿离开。背影影影绰绰，在下一秒变成了救世英桀的那身带着冰霜的漆黑外套。

…你要回到海中了吗？
徒留下失落的孔雀在岸边，那束赠与他的桔梗漂浮在一旁，花瓣散落，丝带断开。

湖中仙女的梦境结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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