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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苏】在万米高空之上
1
学畜人
2025/03/12 18:52
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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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一下，如果你连续接近四十个小时没有闭眼，处理的还都是见血的事情，终于做好事后处理搭上了远走高飞的飞机。一般来说，大多数人这个时候都会如释重负般松一口气立刻倒头昏迷。 但Scotch没有。或许是因为近几月连续转移奔波带来的精神负担，也或许是因为刚完成任务后内心还未平复下来。从身体上来说，他是挺困的，甚至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都有些被挤出眼眶。但从精神上来说，莫名的焦躁和烦闷让他实在是难以两眼一闭就这么睡过去。 他抬起头，简单环视了一下四周。是的，他甚至还不是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他在一辆空中客机上，身旁还坐着他的搭档。整个客舱一片漆黑，只有顶部亮起微弱的暗蓝色灯光和常亮的安全带指示灯带来一点微弱的亮度。先前还吵闹的小孩子大概也被生物钟打败，四下一片寂静。他低头瞄了一眼Rye，对方已经双手交叉在胸前倒着头，看起来睡得还挺香。 Scotch无奈地在心底叹口气，下意识把手搭在面前却碰亮了椅座后的触摸屏。骤然亮起的灯光照得他有些晃眼，他正准备操作的时候，身旁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睡不着吗？” 这声音小到Scotch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他扭过头，却发现Rye维持着那个姿势，但脑袋却抬了起来，睁起一只眼看着他。 “没有，不是。”Scotch有些惊慌，大概也还莫名带着些被看透了的窘迫，他同样低声说道，“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Rye没有接着说话，只是掏出手机打开默然地对着屏幕输入。说实话，尽管和Rye搭档了那么久，Scotch觉得自己还是捉摸不透这个人。Scotch还在心里打着鼓，Rye就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给他看。界面是系统的备忘录，只简单写了几个字——“不适应吗？” 不，他想说他没那么娇气，这只是人的自我调节功能稍微出了一些紊乱。但Rye这话也没有说得不给面子，他只是例行公事，饱含人道主义地问了一嘴他的搭档。所以Scotch决定，还是对他的搭档态度好点。“可能是太久没有回日本了，有点吧。”他也在备忘录上这么打道。 “这次任务结束应该就能歇一阵了。”出人意料的，Rye居然还出口安慰了一句，虽然只是毫无保证力的随口一句。Scotch看着备忘录上的文字，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再度出声。 Rye盯着他，眯起眼睛。他收回了手机，又打出了新的一行字：“你在想凯利森的事情。”备忘录的标点是句号，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Scotch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如果他真的是猫，这时候大概早就炸了浑身的毛。即使他承认，他和Rye之间实在是熟稔到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这样被看透的体验终究是不太好的。 “没事。是他咎由自取对吧？我知道的。”他想了想，还是在手机屏上打下这行字回答。他没有说谎，凯利森作为组织的阴影线人，背后所牵扯的钱财，命案又或者是别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多太多。他这次也只是很不巧地，出现在了他不该出现的位置——虽然他最初只是为了参加孩子的家长会——而更不巧的是，在途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而组织不会任由他就成为计划中的变动，从他那得来的情报也基本不再需要。与虎作伴总要接受被老虎啃食的代价，这一点上Scotch觉得无可厚非，只是稍微，时机有点不对。 杀人的感觉总是不太好的，不管是杀一个恶贯满盈的人，还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那都是一条生命从他的手中消失。Scotch已经学会用更加淡然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只是事后将其埋进心底里最深的那个地方。但当他准备收拾离开的时候，却无意中在狙击镜里瞥到推开家门的小孩。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收拾好行头离开那个房间的，那个推开房门的小孩仿佛推开了时间的门，与曾经在衣柜中瑟瑟发抖的自己重叠。他怔怔地回到安全屋，Rye刚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便皱起眉头：“怎么了？” “嗯……？啊，没什么。”他提起嘴角，故作轻松地朝Rye笑笑，“任务完美解决，你那边呢？是又有什么任务了么？” Rye无言地盯了他好一会，才点点头说：“嗯，明天的飞机，去纽约。”——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坐的这架飞机。 Rye看到他屏幕上的文字，也低下头打了好一阵的手机。“为他的死感到痛苦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我不会去问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需要休息和睡眠，Scotch。”Rye打出了这句话，也许是因为打字交流的原因，听起来比平时的他更加絮叨。 真是神奇，他们现在居然在这么一个人口密度如此之高的密闭公共场所里半“公开”式地讨论另一个人的死亡，Scotch心想。这样的体验倒是少见。他看到Rye的屏幕，点了点头。Rye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这点Scotch从不否认。虽然看起来难以接近又下手狠辣，但对身边的人倒意外地非常照顾——包括现在有些絮叨的照顾。 说实话，Scotch更希望Rye这个时候没那么在意他。他是NOC，是日本公安，在决定潜入组织的时候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只要过一阵，等他能够处理好这段情绪之后就再无别事。 但Rye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优秀的狙击手自然有着绝佳的耐心，等待多时只为那一刹那的破绽与机会。Rye看着他敷衍式地点点头靠上椅背，干脆抬手帮他把嵌在前一位椅背上的屏幕摁亮。“如果睡不着，不如来看会电影。” Scotch睁开他作势闭上的眼睛，Rye歪着头看他，脸上倒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Scotch很难搞清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提的建议总是恰到好处。与其闭着眼装睡，确实还不如看电影打发打发时间。 于是他起身，凑到屏幕前划拉着电影栏，一边好奇地问道：“有什么推荐吗？”实际上他不指望Rye能给出什么有用推荐，毕竟这人看着也不像是在电影鉴赏方面有所建树的人。 果不其然，Rye面露难色地思考了半晌，缓缓说：“……哈利波特或者福尔摩斯？” Scotch在飞机屏幕上划着的手指顿了一下，即使他确实没对Rye抱有什么期望，但对方抛出的推荐还是老土且寻常到让人汗颜 。他偏过头，脑袋轻轻磕在前椅背上，挑起眉无言看向Rye。 想来他目光中的玩味有些太过明显，Rye也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对方双手抱胸，左右扭动调整了一下坐姿后靠在椅背上：“怎么？这可是英国最畅销的作品之二。”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审美还如此……老派。”Scotch斟酌了一下，选择一个他认为最为合适的词，“要这么说的话，所有的英国小孩从小只有两个兴趣方向，侦探或者巫师。”他停顿了片刻，“这有点可怜。”他最后如此评价道。 “有吗？”Rye耸耸肩。 “那你呢，你的最初志向是什么？”Scotch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让我猜猜，会是侦探吗？” “我也不一定是英国人吧。” “是吗？那大概就是我感觉错了。”Scotch耸耸肩，在椅背屏幕下按下哈利波特的选集，“要来回忆下童年吗？” “那倒不必，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下机之后都吃些什么。”Rye说，“还是麦当劳？” “呃……”Scotch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这几天连轴转的代价之一，便是已经变得家常便饭般的垃圾食品。要是再吃下去，他连闻到那个油味都会有些反胃。 但要他现在想个吃的，还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有些强人所难。Scotch戴上耳机，在手机上打字：“至少还有个安全屋，带厨房吗？” “有的，但希望它的状态不要太糟。”Rye也继续打字回道。 “这次任务的时间多久？” “一个月。” “那还有打扫的价值。” “也是，我也快受够不能平躺着睡的日子了。” Scotch有些吃惊地抬眼，印象里Rye有的时候对外界环境无感到像个机器，连他都起了抱怨倒也是少见。不过，也显得他更像是个“人”。 “不过今天肯定是没得吃了。”Scotch这么写道，转头又看向了电影。在现在看来略有些过时的特效，但带给人的吸引却依旧不减。他打了个哈欠，倒不是因为剧情无聊，而是他在注意力转移后确实放松了下来。 Rye安静了好一阵，正当Scotch想他是不是也睡着了的时候，对方把带着文字的手机递了过来：“我知道纽约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有兴趣去看看么？” “如果是你的推荐，那我有点很难抱有什么希望。” Rye看到这句后沉默了好一阵，半晌，他缓缓地打出了一句：“眼见为实？” Scotch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在备忘录上打下：“当然。” Rye把身子朝里挪了挪，在有限的腿部空间里伸了个腿。“睡吧，等被叫起来吃完早餐很快就会到了。”他打字这么说道。 “我对飞机餐也同样不抱什么希望。”Scotch这么回道。 Rye没有回嘴，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好吧，晚安。”Scotch删掉先前的继续打字，把手机屏举给Rye看。这次不是假话，他确实有些困了。 Rye没有再继续打字，只是动了动嘴唇。 Scotch读出了他的话——“晚安。”他闭上眼，飞机引擎的白噪音和略微有些晃动的机舱构成了催眠曲，意识竟然恍惚间也就沉静下来。 再度睁眼，他是被一阵咖啡味勾起的。空乘人员正站在他们的座椅旁，黑咖啡被咕嘟嘟地倒进杯子里，这就是被他鼻子捕获的味道。“早上好先生，早餐要烤土豆还是薯角配炒蛋？” “啊，烤土豆就好，谢谢。”还没缓过神来的Scotch只是愣愣地点头。他坐起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Rye的肩膀上，这人倒也是一声不吭的人还怪好。空乘人员问他要什么饮料的时候，他也没缓过劲来，指了指Rye，说：“和他的一样就好。” 用餐时间，机舱内的灯光也被调亮，这时他才注意到窗外，窗户的亮度已经被调高，是一片晃眼的亮蓝色天空与白云。 “你怎么不把我叫醒。”他戳着小土豆，压低声音朝Rye说道。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Rye把黄油抹在面包上，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只是我觉得两个大男人这么没有距离感有伤风化。Scotch心平气和地想着，但转念一想，这男人又是个纯外国人，也许在亚洲人的含蓄上无法与他共情。 他们沉默地结束了早餐，在广播的提示音里收起桌板，马上就要着陆了。从窗户看出去，穿过白茫茫的云层，现代化的都市仿佛拔地而起一般代替了一片生机的绿色自然景观出现在窗外。 Scotch不得不承认，他心底竟然有些安心和雀跃，或许是因为那个马上就要住进的安全屋，又或者是因为Rye提到的那个餐厅。 他转过头，看到Rye带着略带怀念的神情朝他笑笑。 那个长发的男人先前也在眺望着窗外，而他说： “Wel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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