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 【蝙席】CyCle

【蝙席】CyCle

六

衣壳蛋白

2025/03/16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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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勒出门了。
经常杀人的朋友们都知道，一场优秀的杀人并不是一时兴起。相反，开始的踩点，作案手法的选择，现场痕迹和尸体的处理都是非常需要合理规划的事情。
谋杀是一场艺术，席勒乐意为此花费大量的精力来达到最震撼人心的效果。
当残阳坠入斯库吉尔河，席勒收回了目光，穿过散发着猫尿异味的狂热人群，身上的摄像头压得他肩膀发疼。
席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增加他负重的机器连同领带一起丢进一个人群汇集的角落。
“啪”得一声，摄像头砸在地上，这点撞击尚不至于毁坏蝙蝠侠出品的东西，席勒也知道自己扔了摄像头的举动也不可能替他摆脱布鲁斯的监视。
但是，那又怎么样？
席勒略带恶意地想着，如果布鲁斯质问他，他就直接告诉布鲁斯他不乐意被一个杀人的蝙蝠侠监控。因为他发现只要在布鲁斯面前提起蝙蝠侠，布鲁斯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而布鲁斯心情一不好，席勒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在丢掉摄像头之后，席勒脚步轻快地穿过拥挤躁动的人群，哪怕这期间有几个磕嗨了的人冲过来大声朝他示爱都没能影响席勒的好心情。
熟练地把这几个脑子被化学药剂烧坏了的人丢到一边，席勒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推开了这家酒吧花花绿绿的包厢的大门。
在手掌按住那扇门的瞬间，席勒的瞳孔涣散开。
枪口没能阻拦那道消瘦的身影，房间内的保镖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一双苍白的手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几乎不到五秒的时间，整个包间里就只剩下席勒和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你要什么！先生，我们可以谈合作！我可以放弃这条生产线，或者——”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哧”地一声，一把手术刀刺穿了他的左心室，随后被毫不留情地拔出来。
心肌疯狂地收缩，但是供给生命的血液却随着这收缩而被喷出体外，血液飞溅而出。
男人摔倒在地上，在他最后的意识里，席勒伸出手，把他的躯体端端正正地摆好，目光专注得仿佛摆弄玩具的孩子。
死亡来临得太快，因此，男人并没能观赏到，这位杀死了他和他的合作者的杀手，在作案之后，并没有离去或是开始处理现场，而是如同门外被他所售卖的化学药剂腐蚀大脑的人群一样，几乎无法自抑地开始发抖，随后像是无法控制身体一样摔倒在地。
席勒的瞳孔在试图聚焦，但是又涣散开，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才终于重新恢复平静。
当傲慢的意识终于重新上浮，他发现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就不该让病态上来。”席勒一边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这个动作牵扯到他之前的伤口，又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递给席勒一条毛巾。
案发现场突然多出一只手的惊悚程度不亚于半夜走在坟地里被拍了一下肩膀，因此席勒被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但是这个包厢并不大，席勒这么一退，小腿的胫骨磕到包厢的茶几上，没站稳，直接坐在了还有余温的血泊里，随后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布鲁斯对上了视线。
布鲁斯也被吓了一跳，伸出的手僵在了原地。
——他让席勒摔进了血泊里。
——而且现场没有其他人，他不能甩锅。
——等等，好像也不是没有其他人。
布鲁斯看着摔懵的席勒，伸手朝旁边一指还热乎着的那具尸体：
“他干的，不是我。”
席勒的小腿被玻璃直接磕到了骨头，孤独症让他没什么痛觉，但是膝盖活动起来有种怪异的别扭感，布鲁斯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再加上身上黏糊的血迹。
席勒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让布鲁斯一看席勒的反应就知道要遭，显然他刚刚甩锅失败了，于是他熟练地调整表情，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席勒没说话，布鲁斯的后背开始发凉了。
属于蝙蝠侠的大脑疯狂回忆自己和席勒的美好过往，布鲁斯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以期望在和席勒相处的这几天中找到理由让席勒能不干掉自己的理由。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还给你做饭洗衣服缝合伤口……”
席勒的胸膛快速起伏了一下，他咬紧后槽牙，从牙缝之间挤出单词：“闭嘴。”
布鲁斯已经后退得后背紧贴着门板，几乎和门一样宽的肩膀把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一看就是经过很好的训练，连席勒要杀他都得费劲的那种人类极限体型。
但是这么个壮汉现在的表情是货真价实的惊恐。
席勒是真搞不懂这人在怕什么，且不论他没那么不讲理，自己没站稳摔的还要怪到别人头上，就算他真的无理取闹，他也不明白这个自称布鲁斯·韦恩的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惊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席勒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布鲁斯，并且他也相信布鲁斯知道这点。
——别的不提，布鲁斯按着席勒清创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手。
所以，席勒的眼神更加不善：
这人到底在装什么！
“我没装！”布鲁斯立刻否认，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席勒的表情，刚想继续解释，就听到席勒咬牙切齿的声音。
“过来扶我一下。”
布鲁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教授还没有灰雾，因此并不能“啪”一下散成一团雾把自己清理干净再从容不迫地过来骂他。
他得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在他的时代里，席勒并不是不会受伤，但是那大部分都是在席勒控制范围内的，灰雾在保护席勒的同时，也让席勒和他的朋友们忘记了普通人的脆弱。
普通人有多脆弱呢？
一场感冒就可以让他们卧床不起，一个小小的器官发炎就能让他们疼得打滚，饮食不规律就能让他们饱受折磨。
灰雾的存在不仅仅让席勒可以规避致命的攻击，也让他得以摆脱那些足以折磨普通人的疾病。
但现在，席勒还没有灰雾。
过去的习惯让布鲁斯总是忘记席勒现在还没有他的共生体，一点碰撞就足以让他的教授伤筋动骨卧床两个月。
布鲁斯忙不迭小跑几步过去，把席勒从地上拉起来。
“你又受伤了吗，刚刚那一下很严重？”布鲁斯忙不迭地就要去拉起席勒的裤子去看他的膝盖，又被席勒一把推开。
“我没那么脆弱，去处理尸体。”
席勒拿布鲁斯手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手掌和脖子上的血迹，身上的血迹太多，而且刚刚耽误的那几分钟让这些血液已经开始凝结了，根本擦不干净。
血腥味和酒吧里浓郁的猫尿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就在席勒处理自己的指纹和脚印的时候，他听到布鲁斯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你不是说我的目的太明显了吗？”
“我只知道你的目标是‘喵喵’，但你为什么要针对这种精神药物？”
哥谭并不属于“非法洲”，布鲁斯对毒品深恶痛绝，但是这种东西在多数美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就跟烟酒一样，属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到一定要狠狠打击的地步。
布鲁斯也猜测过是不是因为席勒在大洋彼岸那个对这些被称为“drugs”的化学试剂管控最严厉的国家的经历。虽然毒品问题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不是靠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布鲁斯也不可能要求现在没权没势的席勒就能在全世界禁毒，但关键问题是，席勒只针对这一种药物。
而上次被席勒刻意针对的人还是狂笑之蝠，因此，布鲁斯更加好奇，席勒究竟为什么刻意针对“喵喵”。
“探究别人的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习惯，蝙蝠侠先生。”席勒不无嘲讽地说。
布鲁斯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他总是习惯性拿自己所熟悉的席勒对标现在的席勒，但这并不公平。
他所熟悉的席勒已经度过了青年时期尖锐痛苦的复仇时光，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起自己被囚禁控制的那十年，但现在的席勒还不行。
于是他小声说：“抱歉。”
席勒没有回答，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布鲁斯，似乎在惊讶他的歉意，但最终还是随着微微垂下的睫毛，把所有的情绪收敛进眼睛深处。
对于他们来说，处理尸体和痕迹都不是什么难事，最多只是耗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当朝阳自特华拉河谷上升起时，席勒抬起一只手遮在眉弓上方。
“我们得离开费城了。”布鲁斯把行李打包塞进越野车的后备箱里，他转身走到席勒身边，笑嘻嘻地说，“要我说，我们不如买一辆房车，这样更方便流窜。”
“然后你就会在公路上被打劫。”
“那我们刚好可以反抢劫他们。”
“你说你可是蝙蝠侠。”
“现在不是了。”布鲁斯仰起头，和席勒一起看着朝阳，“既然你不喜欢会杀人的蝙蝠侠，那我就不是蝙蝠侠。”
席勒看着布鲁斯，朝阳的光芒交错着打在他的脸上，令一半的他光辉灿烂，而另一半又隐身黑暗。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如其来地跳进他的脑海。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席勒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如果有那么一个世界，有那么一个未来，他会在一个混乱黑暗的城市里，拥有自己学生、朋友，拥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他不必挣扎着束缚那深渊之下的东西。
也许在宇宙无穷的可能性之中，会有那么一个可能性，他伸出手，放出那畸形可怖的爱意时，能够在无穷的人类中出现一个人，接住他的爱。
于是他们便可以对视。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于是他便可以走到太阳之下，又可以随意地在厌烦了这阳光时退回黑暗。
席勒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那将是他做的最美好的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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