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20

【维勇】地平线

雪羽_YukiH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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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裂缝已经缩小到一个机甲都不一定钻得过来的程度，在荒漠上早已结束战斗的驾驶员们全都在惴惴不安地翘首以盼，期待那架蓝紫色的机甲能够出现在视野里。

不过随着一个全身漆黑的胶囊型物体拖曳着火焰做成的尾巴像流星一样飞出裂缝之后，他们的心沉了一下。

可能要迎接令人悲伤的事实了。

在场的所有机甲不约而同地朝着逃生舱着陆的地点行进着。远远看去，八台钢铁巨人在大地上迈动着双脚，脚下是渺小的沙石和踏步扬起的尘埃，如果此时配上一支恢弘壮阔的战歌，这副画面足够激昂人心，足够热血沸腾。

那个小小的黑色胶囊躺在沙地上，底下的推进器口残余着袅袅的细烟——这并不是在说逃生舱真的很小，事实上，这玩意的体积比一张King size的双人床还大一点，只是它跟70米高的机甲比起来，小得就像个能够拿在手里的扭蛋。

这颗“扭蛋”的盖子在尘埃之中打开，露出了其中装着的亚裔青年。他虽然坐起了身子，背脊却是佝偻着，额发低垂看不清神色，这让驾驶着维达尔的萨拉率先担忧地喊了出来：“勇利！”

她的哥哥米凯莱在这时候配合着她把机甲单膝跪地，方便近距离查看亚裔青年的状况。吉普赛、赫尔维蒂和斯瓦罗格等一众机甲也随之关切地跪低了下来。这要是落在无关人员眼里，还以为是机甲们在进行着什么闻所未闻的仪式呢。

“勇利，维克托呢？”看着孤零零的逃生舱，克里斯一时没忍住，让内心的疑问跑了出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亚裔青年在驾驶员们的注视之下站起了身，深呼吸的声音通过驾驶服内置的通讯麦克风，在驾驶员们的耳边清晰可闻。他在一片静默之中开了口，语调中的哽咽和哭腔令人胸口揪痛。

“维克托他……让我先、逃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停顿了几秒，再度开口时的鼻音令人忍不住也跟着眼眶一酸：“然后，然后他启动了自爆……”

听到这儿，驾驶员们都明白刚才在裂缝的那一头发生了什么。他们沉默地、整齐划一地低头将右掌置于胸前，为英雄默哀。

机甲们用身躯给他围出一圈钢铁围墙，让飞扬的风沙吹不到他的眼睛里。可即使是这样，他的眼泪也还是止不住地流淌。

脱力般地双腿一软，亚裔青年不受控制地跪倒在逃生舱内，坚固的头盔阻挡不住他把身体里的悲伤转化而成的嘶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机甲们保持着静默，任由青年像野兽一样用悲嚎来宣泄自己失去搭档、失去爱人的悲伤与无助。

而空间裂缝也在这个时候消失在了地平线上，除了依稀可见的硝烟外，不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几近嘶哑的声音在荒漠上传出去很远很远，没有回音，好似他此刻出现了一大块空洞的内心，灌着风的低泣声。

所有人的通讯器在此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滴”，提示着现在的时间是清晨5：00。

地平线边界的鱼肚白下方刺出一道曙光，像一柄利剑划开了深蓝的天幕。光芒落在机甲们的装甲上反射出寒芒，好似在为这些带来和平的钢铁骑士们加封、授爵。

只是，那个本应该获得最高奖赏的人，连同他们的座驾一起，被留在了那个再也去不到的世界。

这一幕刺痛了亚裔青年还残留着泪水的双眼，让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他的眼泪笨拙地说：“是不是吻你一下就好了？”也不会再有人进入他的大脑里、和他一起驾驶机甲了。

明明一直强调他们是搭档、是恋人、是共同体的那个人，说有事情要一起沟通、一起解决的那个人，到头来却将孤独与悲伤留给他自己承担，独自一人选择了丢下他。

笨蛋。

大笨蛋。

维克托这个大笨蛋！

青年撕心裂肺的斥责声传出去很远很远，钢铁巨人们依然沉默着，不做任何动作。如果是放在平常，这句话会被他们视作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然后调笑一番，克里斯一定会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

而现在他们谁也笑不出来——克里斯甚至都快要跟着逃生舱的那个青年一起落泪了。

如果心痛也能让人死去，想必他此刻已经死了一回又一回吧。

呲啦……沙……沙……嗞……

凝重的静默被打破，通讯频道里忽然传出几下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像是在回应青年的声音，基地通讯官的惊叫声也在下一秒冲出了通讯频道：

“西50方向出现生命信号！”

这个消息仿佛是鸽子衔回的新鲜橄榄枝，又像是茫茫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光，让勇利在一霎那间止住了泪水，不过发愣的样子说明他的大脑还有点没转过弯来。

机甲们倒是反应得很快，齐刷刷地抬起头站了起来。当雷达图上显示出那个闪动着的生命信号的时候，克里斯最先反应过来：“全体朝目标信号移动！”然后他伸手到地上的救生舱前方，催促着勇利坐了上去。

克里斯急不可耐的声音总算是让勇利找回了因为大起大落的心情而有些飘忽的神智。他可以说是有些狼狈地爬上了赫尔维蒂的机械手，心想这画面大概会让自己很像游戏里那些不足巴掌大的小精灵，然而穿着机甲驾驶服的精灵会有几个人见过呢？大概是没有的吧。

方才的电流声依然时不时地响起在频道里，只不过这一次，多出了那个大家都十分熟悉的磁性男中音，语调和往日的爽朗相比多了几分疲惫：

“好像我也就只当了这一回的笨蛋吧，勇利。”

勇利的眼泪因为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而再一次下来了。

克里斯则是惊喜地吹了个口哨：“看样子我们是白伤心了啊。”

另一个黑色“胶囊”随着机甲们的行进而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外盖已经被打开，那个大家都期望看见的银发男人站在救生舱旁边，挺拔得像一颗松树。

不等赫尔维蒂完全将机械手放到地面，勇利就在一个自认合适的高度跳了下去。维克托也在这时候张开双臂，把自己的爱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让我的勇利担心了。”

重逢后的爱的拥抱着实令人安心又感动，不过战斗装甲抱起来的手感真的是一点也不美妙。至少维克托是这么觉得的。

被惊喜给冲击得找不着北的亚裔青年后知后觉地在俄罗斯人的怀中抬起了头，眼睛因为生气而瞪得滚圆，拳头也捏得咯吱作响，眼看着就要往面前那张俊脸招呼上去，却还是忍了忍，松开了手。

终究还是舍不得。

总之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那道曙光逐渐展开，由线变成面，照亮了维克托眼中天幕一样的湛蓝色，也照亮了勇利蜜棕色眸子里的万千星芒。

还照亮了黎明，与和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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