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日相逢为君下

【宽辛】春秋

桃花青团

2024/12/2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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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架空背景，没有考据。本章有新NPC出场，大家可能会看到熟悉的名字但是都是工具人。
警告：年龄差操作。赵简比王宽元仲辛大十岁。

导语：“萧道衡残忍嗜杀，南齐自以为承袭正统，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南宋既灭，正统即灭。”话到此处，她挺直了腰背，抬眼直视龙椅上的人，“我，才是正统。”

空荡荡的大殿上，北魏的皇帝高高在上。她垂首站在阶下，深吸了一口气，手藏在大袖里悄悄握成拳：“在下南宋陵光郡主赵简。”

“韩尚书说你有孤想要的东西？你倒说说，孤想要什么？”那充满威仪的声音里有一丝的好奇。独孤在自幼对汉文化心生向往，一统北方之后更是令本族全面汉化。他听闻汉人女子大多如扶风弱柳，极少抛头露面，没见过赵简这样的。

“陛下想要一统华夏，想要，名正言顺。”她以尽可能平稳的语调缓缓地吐字。韩家原本也是宋室的肱股之臣，因为萧家的迫害而投了北魏。她自南边一路逃过来，千辛万苦搭上韩断彰这条线，才终于有机会站在独孤在的面前。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哦？那你说说，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独孤在觉得有点意思，斜靠在龙椅上懒洋洋地继续问。

“萧道衡残忍嗜杀，南齐自以为承袭正统，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南宋既灭，正统即灭。”话到此处，她挺直了腰背，抬眼直视龙椅上的人，“我，才是正统。”

***

赵简独自站在窗边。时隔四年，她终于又回到了建康城，尽管用了假身份，但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终有一日，她会用她原本的身份再临建康，将萧道衡那个狗贼踩在脚下，让他为犯过的罪行付出代价。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赵简一回头就看见元仲辛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你怎么随便进别人屋子啊？”元仲辛撇撇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这里是驿馆，人来人往的，元仲辛倒也没真的把它当成是自己的屋子。赵简知道他不是真心抱怨，直接切入正题：“你见到他了？”

“你就这么关心他啊？合着只有他才是你亲徒弟呗，我是半卖半送的。”元仲辛又抓起桌上的点心随意丢进嘴里，“嗯，南方点心就是好吃。”

“他看见你是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啊，以王宽的聪明才智，还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以为是难得一遇的棋友，谁料是上天派来的对手。你是没看见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呵……”

赵简一副我怎么不太信你的表情：“你就这么不待见他？”

元仲辛送糕点进嘴里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让你整天夸得他天上有地下无的。”

赵简：“我那是让你不要轻敌！”她想了想，又放低了声音，“元仲辛，你们在宣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问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元仲辛去宣城找王宽那次，除了刺探敌情，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但每次元仲辛都顾左右而言他。

这次也一样。元仲辛人已经倚在了榻上，抄着手闭目养神，闻言懒洋洋地回答道：“一切按计划进行，你在担心什么？”

赵简看出元仲辛眉眼之间的倦意，于是放弃了追究，只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退出了屋外。

门关上的一刹那，元仲辛睁开了眼。他出神地望着屋顶，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今天面见南齐皇帝时的情景。

那人还是一点没变。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除了下棋时看起来古井无波，平日里直白得叫人招架不住。

但又不是全无变化。

两个月未见，人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了，眼下也是一片乌青。他的不告而别，以及走之前那晚的事，应当都如他所料地影响到了王宽的状态。

计谋得逞，他本该有些得意的。但以有心算无心，又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呢？他知道自己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但是，每个人都有非赢不可的时候。

***

对弈的地点定在覆舟山。此处临靠玄武湖，是皇家园林的所在地。

重逢之后的第二次见面，两个人在山顶的上善亭相对而坐，中间隔着棋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几乎日日都会这样手谈几局，如今却客气得如陌生人一般。

万众瞩目的南北之战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开始了。萧道衡毕竟出身士族，在棋弈上亦颇有造诣，作为皇帝又要做出与民同乐的姿态，遂令内使随侍，他二人每落一子，便有人传抄出去，送入大内，也送到建康城的各大棋馆。

第一轮元仲辛执黑。王宽棋风厚重绵密，如其人一般谨慎周全。元仲辛则灵动跳脱，诡诈多变，经过一个月的切磋了解，又在赵简的帮助下备了不少针对王宽的策略，终于在一百多手之后迫得对方弃子认输。

“承让了，王兄。”元仲辛作了个揖，腰弯了一半突然抬起头，冲王宽眨了眨眼。而王宽看着元仲辛没有说话，视线落在虚处，明显是在想事情。半晌，他躬身行了一礼，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

元仲辛望着那挺直了背脊远去的身影嘀咕出声——

“这呆子。”

元仲辛一回到驿馆就被赵简抓着复盘。赵简生性好强，为人执着，在弈棋上更是天资卓绝，鲜有敌手，只因为是女儿身，被迫藏于幕后。元仲辛眼睁睁看着赵简皱着眉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一个多时辰，心道她与王宽不愧是师徒……

“下一场你仍可按这个思路去拼一拼，以他的性格，不会那么快就改换风格。”等赵简终于总结陈词，元仲辛已经听到头痛，挥了挥手说自己要出去透口气。而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秦淮河畔了。

十里秦淮风光无限，一番秋意平添萧索。元仲辛知道，这里就是南朝繁华盛世的缩影。赵简很少跟他说自己在建康城的生活，而在王宽的描述中，它更像是他成长过程中的一个背景，因为王家的宅院就建在这秦淮河畔的乌衣巷里。

元仲辛对这里有着难以抑制的好奇心，才会在漫无目的的徘徊中游荡至此。黄昏时分，毫无征兆地，天空飘起了细雨。元仲辛没有带伞，也不想淋湿了衣服，于是只好就近站在一处建筑下避雨。他一向穷得很，本来也没带几件衣服，今日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还特意换了一身南朝流行的对襟长衫。建康城常有些来这里做生意的北朝人，因此尽管他顶着一头卷毛，又生得高鼻梁，琥珀眼，这样打扮倒也不显得突兀，没有人会疑心他就是今日刚刚赢下南朝国手的北魏弈者。

元仲辛正在暗自祈祷这雨早点收住，忽觉眼前一暗，一架马车遮住了视线，短暂地停留后又缓缓启程。元仲辛正兀自猜测着马车主人的身份，当事人便随着马车的移开现了身，撑着一把竹柄油纸伞向他走来。

王宽也穿了一身对襟长衫，轻盈的白色布料上绣着银线暗纹，尽显低调奢华。他身形挺拔如竹，走路时宽袍大袖跟着微微摆动，直教人忍不住赞叹，好一副清流风骨。

“哟，真巧啊！”这下想避开也来不及了，离得这么近又不能当作没看见，元仲辛只得换了副笑脸迎道。

王宽听见他打招呼，眼睛一亮，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元兄用过晚膳了吗？”还是这般直接。

重逢后的第三次相见，元仲辛自觉胜之不武，莫名有些心虚，刚想开口说吃过了，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咕咕叫了起来。

王宽莞尔一笑：“元兄远道而来，在下还未尽地主之谊，不如就赏个脸？”

于是片刻之后，元仲辛与王宽就对坐在晚晴楼临河的雅间里。他以手支颐看着王宽跟店小二点菜，只觉这人当真是好气度，无论何时都能井井有条，不疾不徐。王宽的气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比前日和早上看着都要有精神。不知为何，他稍稍放了心。

赵简曾说他天资与王宽不相上下，但因为条件有限，后天发展不足，于弈棋一道还是略逊一筹。这评价刺激不到元仲辛，对他来说，下棋是保命的手段，而非穷尽毕生的爱好或者事业。但他心中仍有不平——为何有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而有人就只能在泥泞里摸爬滚打艰难求生？就连这场比试都是如此，王宽有家族为后盾，而他背后，只有万丈深渊。

可等他与这人在宣城相交，他便不这样想了。元仲辛出身低微，母亲早逝，元家除了大哥没人拿他当人看，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他也早就见识过了，从没有人像王宽这般真心诚意地待他。这般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像一块无瑕美玉，只应供养在富贵人家。就算他们之间有云泥之别，他也认了。

“元兄，这桂花芋苗与五色小糕，都是在宣城时我曾与你提起过的，你尝尝可还合心意？”

元仲辛回过神来，才发现桌上多了几个碟子。他不由在心里感叹王宽总是观察力惊人，但凡自己在宣城时多夹了两筷子的菜，这会儿都上了桌。而那碗桂花芋苗，则被王宽轻推到他面前。

“你不生我气吗？”元仲辛觉得自己这个蠢问题比之前一天王宽在金殿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知为何他就脱口而出了。

王宽闻言垂下眼帘，过了片刻才道：“元兄多虑了。是人就会有不愿与外人道的事情，你既没有欺骗我，也没有伤害我，我又为何要生气？”

那是你不知道我还对你做了什么……

元仲辛心里藏着事儿，不敢应声，于是低头舀了一勺碗里的芋苗。

“嗯，确实好吃！”提起话头的是他，岔开话题的还是他。小时候他为了活下去什么坑蒙拐骗的事儿没做过？但这是头一回，他心里觉得不好受。

若我们不是以这种方式相识，该有多好？但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遇得见你？

结账的时候王宽递给元仲辛一个食盒：“我让小厮去买了些麻油绿豆糕，你带回去尝尝吧，和你们北方的味道不一样。”

元仲辛道了谢接过，提在手里，与王宽并肩出了晚晴楼大门。

这场秋雨十分绵长，一时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马车再度停在元仲辛面前，王宽转身将手中的伞塞了过来：“伞借你。我的院子就在王宅东南角，那里有一扇单开的小门，元兄若无事可以随时来找我。”说罢又微笑着补充，“元兄可不要怪我小气，委实是送伞不太吉利。”

伞柄上仍留有那人的余温。元仲辛怔愣地瞧着王宽，只见他眉目如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王宽，这场比试，我非赢不可。”元仲辛收敛心神肃容道，“我们是对手，你……”

“那结束之后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吧？”王宽又短促地一笑，像是害怕他出声拒绝一般又补了一句，“就这么说定了。”说罢人就钻进了马车。

只要你到时候还愿意见我……

元仲辛把话咽进肚子里，目送着马车消失在烟雨中。

—待续—

章节名出处：汉代无名氏《古越谣歌》
陵光：道教把四象人格化之后朱雀的称谓。赵简没有封号，就给她瞎编了一个。
伞者，散也。王宽想和元元有好结果，所以不能送伞。雨天借伞是白蛇传的梗，我可喜欢了。

你还好吗/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你也习惯不带伞
整条大街仿佛变成河流一般/你就像站在对岸
写到雨中相逢那段就想起黎瑞恩的《一见如故》，这是少有的一首歌我更喜欢国语版的时候。可能因为那画面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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