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太中·我梦见了一只鸟

巫秸

2024/12/13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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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了一只鸟。
一只撞死在行进车窗上的，棕色的鸟。
当它不可避免地朝这儿撞来时，我瞅见了如雨一般倾注进其眼中的绝望。
玻璃发出了刺耳的尖叫，零星的羽毛随着血液一并流下，像几艘小船在溪水里飘荡。
我颇有些无奈地刹车，下车。然后小心地捧起这只不幸的鸟。
——哦，像一位母亲扶起她不堪摔倒的孩子那样。

梦戛然而止。
好吧，我承认，大清早的梦见一只死鸟确实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这鸟把我一天的霉运都吸走了？
嘿，那不还挺好的吗？
我希望，你也能梦见这只鸟。

“日记只有这么一篇。”中原中也合上这本厚重的，有着烫金黑色封皮的日记本，“真是不知所云。”
“我们被困在这已经三天了。”太宰治冷静地点燃烟管。
“三天，这破门还是踹不开。”
中原中也愤愤不平地看着他面前那扇沉重的大门。

这是一件极小的书房，进门两侧是又高又大的书架，即使门对面就是窗户，来访者还是会觉得窒息。就在这窗户前，摆了一张老式的桌子，上面凌乱的摆放着诸如羽毛笔，墨水以及散乱的文件等物品。
供人活动的空间也就是书桌前以及书桌与书架之间的小小空隙而已。
中原中也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张皮椅上，面对着窗户。仿佛他就是这的主人，正试图透过那无尽的雨幕看到些什么。
不过这种诗情画意的感受还没完全散去时，他就听到了身后隐隐有一阵磨牙的声音。
中原中也转过头去，看到那个前几分钟还在嘲笑他拿不到柜子顶上的红酒的家伙正端着个盘子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愣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惊为天人的笑声。
——原因是，太宰治身上的那套洋裙把他整个人衬的前凸后翘的。
“…等我找到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地方你就等死吧中也。”

然而已经过去三天了，他们依旧被困在这里。奇怪的是，在这间书房里，似乎不存在时间与饥饿。外头还是一成不变的雨幕，里面还是一成不变的摆设。
唯有孤独感在不断放大。
第一日的时候，太宰治还有心情和中原中也吵吵架，扯扯皮。
第二日的时候，太宰治能做的只有仰头看着不真切的肮脏的天花板，因为中原中也被这些永远打不坏的家具整自闭了。
第三日的时候，他们都选择闭上眼，这间书房一时显得十分安静，前两日的吵闹像是一场盛大而荒诞的梦。
直到这本日记被翻开的声音吵醒了他们。
是的，就是“被翻开”。
毫无征兆的出现以及羽毛笔那不容忽视的书写声使得坐在书桌前的中原中也睁开了双眼。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太宰治这个混蛋怎么又把这种鬼东西带回家了”，然后他发现，他还是在这间书房，从未变过。
当这些用黑墨水写就的文字逐渐浮现的时候，四周发出一阵微不可查的“咯哒咯哒”的声响。伴随着最后一句话，异变悄然发生。
“我说中也。”
太宰治熄灭了烟管，将它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走到那扇门面前。
“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啊？”
中原中也茫然的转过头来。
“比如这扇门，它已经开了。”
“？”
一句你开什么玩笑卡在中也的喉咙里，他沉默的看着门外似乎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哪里有什么机器“叮”地响了一声，未知的庄园生活从一句“新的区域已开放”开始。

老式手提灯的光忽闪忽现，这让本就阴森的长廊显得越发可怖。
101，102，103……
“诶？”
“怎么了。”
“我们刚刚出来的那间书房…好像已经消失了。”
中也声音颤抖，他回过头去看着太宰治，钴蓝色的双眸中隐隐有些不多见的惧意。当然，太宰治怕血这种事情都能发生，那么重力使怕鬼这个事实也就是成立的！
太宰治垂眸看着自家小矮子那副怕的要命的样子，哑然失笑。
“好啦中也，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而已。”他停在104与105的中间，然后轻轻抚上了墙壁，咔哒一声，那间书房便静静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104与105的间距要比前面的几间房更大，而且花纹也更浅，说明这里因为日积月累的摩擦而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间书房将104与105合并在了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间书房只有这么点空间。”
黑暗中传来一声明显的叹息，一点橘色的光出现在太宰眼前：“原来如此…话说这些客房都是可以用的吗？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当然可以用啊——”
太宰治又往后退了几步，老旧的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盖过了一切声音。其实在手提灯照亮客房周围一点小小的范围的时候，两人就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无声的尖叫笼罩着整个宅邸，窒息如同抽气机一般肆意地抓取着无形之物。推开这扇门的他们嵌入命运的齿轮，一转不止也无法停止。像是盘旋在整个世界之上的亘古不变的时钟，以其独特的华丽与荒诞吸引着观众，最后陷入时间的洪流中，无人生还。
话归正题，这间屋子所有的陈设都被人为的清除，只留下了满墙的镜子与头顶的替代吊灯的挂钟。
这个挂钟挂的已经不能用危险来形容了，稍有不慎它就会砸下来摔得四分五裂，连带着它那些所谓的“价值”。
而这里的镜子无一例外的都是贴在墙上的无边框的款式，尽管已年代久远，它们却没有一点摇摇欲坠的感觉，看来是使用了效果极为显著的强力胶水。使得两人无一无法回过神的，是那些零散的血迹。血迹遍布整间屋子，干涸的，粘着羽毛的丑陋的暗淡的褐红色的血。
而在这中央，两具骨架显而易见地纠缠在一起，旁边有着一些很像是鸟类的骨架，它们歪歪扭扭的围成一个圈，圈中有着难以名状的令人不适的东西。
太宰治晃了晃头，首先清醒过来：“不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都得先保证自己活下去。你说是吧，中也？”
“啊？啊…嗯，说的也是。”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靠近了那两具骨架：“好像…是抱着一起死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腐烂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味。”
“那么这个宅邸，在我们来之前一定有人已经清理过了。”
一阵沉默，两个人都在思索各自应该思考的问题。
突然，中也惊呼出声：“哇啊…真是恶趣味…我好像能确定这个扭曲的东西是什么了。”
“嗯？”
“如果我没推断错误的话…这玩意应该是颗活人的心脏啊。”
“哇——中也居然会推断了真是了不起啊！！！”
“混蛋我又不是…等下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中也你的手好脏哦，蛞蝓不愧是蛞蝓呢连洗手都想不到呢。”
“不是太宰治你他妈…”
中原中也边骂边夺门而出，太宰治倚在门边，嘴角那点笑意在看不到中也的背影后消失殆尽。此刻他眉眼冷漠，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后就把门关上。
“就当作是个噩梦吧。”
他喃喃自语，转身推开了第三间房间的门。

“哇哈哈哈哈哈混蛋看我的水花攻击！！！”
太宰治刚刚把床铺整理好没多久，中原中也就带着一脸孩子气的笑容闯了进来。不，这种笑容已经不能用孩子气形容了，这就是一整个疯狗。
太宰治无奈的擦掉脸上的水，然后抬眼看着中原中也：“你在哪里找到的水？”
“隔壁啊！隔壁是个洗衣房呢！”
两人异常默契的没有提刚才的事情。
“那你再去看看其他的地方？”
“我刚才已经把这层楼看完了，在106旁边是上去的楼梯，但是被封住了，和之前在书房那个情况一样，强攻攻不开。然后从101往前走就能到大厅。不过衔接在大厅与101中间的是一段走廊，我数了一下，排在这条走廊里的一共有13个雕像，每个雕像间距估摸着是有个七八米。大厅左边是餐厅，然后这个大厅里就没什么了，剩下的就是餐厅没看了。”
“辛苦了，你先去睡吧，这个点估摸着应该已经是夜晚了。”
“我不需要陪你一起去吗？”
“不必了，偶尔也休息一下吧，勤劳的港黑干部～？”
中原中也眉头一跳，太宰治这么说保准没好事，但是这样的好意很难得会出现在太宰治身上。于是他耸了耸肩：“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太宰治笑眯眯的冲他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有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离奇的想法：如果太宰治说了谎，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旋即他就将这个念头驱赶了，因为论离开，那可是他中原中也才做得出的事。虽然…太宰治曾经就叛逃过一次。

与此同时，餐厅。
他推开了餐厅的门，这个餐厅很大，看看那张足以容纳20人的长条餐桌就明白了。餐桌左侧有着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现在倒是不下雨了，但是落地窗的玻璃很脏，太宰治用手抹了一下，手指上立刻黑了一片。可透过这个小洞向外看，外面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简直就像有人特意从外面涂脏了玻璃一样。
太宰治推开了落地窗旁边的那扇门，里面是厨房，长度几乎和餐桌的长度相同。从烤炉到烧锅，应有尽有。最尽头就是放菜的地方，满满当当一整排。他拿起一只西红柿，随意的清洗了一下便咬了一口。
“没有任何腐烂发霉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虫子活跃…这还真是神奇。”
他咬着西红柿，带着不断膨胀的疑惑走了出去。
在餐桌的最远处，是储藏室和酒柜，两者中间，对着分叉路的地方同样有着一个挂钟。而分叉路的尽头，是几阶楼梯。
门锁着，但是锁不锁对他太宰治又有什么影响呢？
“咔哒。”
齿轮转动的声音真是美妙啊。
门后是一片花园，花香袭人，他转了一圈，只来得及看到掩在右侧花后面的那一片鸟笼就匆匆离开。
因为，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心脏一阵抽痛，脑子也跟着浑浑噩噩的旋转。色彩被模糊成一大块，血色填充了他的整个视野。
这不是异能。
这是存在于现实之外的……某种无法言说的东西。

中原中也做了一个梦。
他走在田园小路上，周围虞美人盛开，奇怪的是，这些虞美人如同褪色的老旧胶卷一样泛着白。
然而突然阴云密布。
不知从哪冒出一只棕色的鸟，它掠过低空，然后在中原中也的眼前被闪电劈中。
棕鸟掉落在虞美人丛中，鲜血晕染开去，于是虞美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浸染成红色。
仿佛那只棕鸟是生命之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整片花田都被染成了红色。
而棕鸟却凭空消失。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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