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行为调研（一）

行为调研（一）

4.

整点薯条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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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方夜从办公室电脑前抬起头，摸起了旁边响个不停的手机。

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顾云霆和阮安诺成了婚——阮绵绵走之前就已经签过了离婚协议书，顾云霆就是想用离婚为借口打探对方信息也做不到了——在顾云霆的坚持下，阮安诺接受了器官移植。

她痊愈后，顾云霆便举办了盛大的婚礼。这场婚礼全城转播，天上还有热气球和直升机拉横幅，每一条街道都洒满了鲜花。方夜还记得，当日全城如沐花雨，每一块广告屏上都显示着两人的大婚现场的画面。想阮绵绵当日结婚的时候，只是领了证、办了酒会，宴请了东城有头有脸的几家人。虽然同样可以算是奢侈，但论排场远比不上阮安诺。

方夜闭了闭眼，在脑子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清除掉，竖起了手机仔细观察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一看就不是国内的，甚至来电地址赫然显示着大洋彼岸的地址。这是什么，诈骗电话？

放在往常，方夜是一定不会接这种一看就可疑的电话的。但是今天不同——也许是因为前几天才是门诊的高峰期，今天方夜在诊室一上午，只等到寥寥几个病人过来就诊。然而医生并不能随意离开门诊，所以他穷极无聊，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毕竟听骗子扯淡也能打发时间。

“你好，方先生。”他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得让他震悚的声音。轻柔的女声在另一头不疾不徐地说着：“抱歉在上班时间打扰您。我是阮绵绵，是‘萨维工作室’的创始人……”

“阮——”

方夜难以遏制地发出了惊呼。就仿佛听说有人死而复生了一般——阮绵绵失踪了一年，他根本没抱希望能收到任何消息！

“请您深呼吸，保持平静对您有好处。”女人仍然一板一眼地说着，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什么可疑的尖叫声，然而只叫了不到一秒钟就销声匿迹，“我诚挚邀请您加入我的工作室。我的工作需要您的意见和支持。”

“等……等等。”这样官方的措辞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方夜的头上，让他被迫冷静了下来。他捏着电话，虽然身体还在不可控地因激动而颤抖，但声音被他强压了下来：“你的工作室？你邀请我加入？绵绵……你到底去哪了？”

“我编写了‘萨维客服系统’。为了拓展客户群体，我需要您的加入。您对医疗行业有深刻的了解，对我的产品能提出很多意见。”

阮绵绵的回答让方夜“呼”地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彻底抑制不住音量：“那个客服机器人是你写的？？”

不可思议。阮绵绵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IT天赋了？方夜想起他和阮绵绵的初见，后者那时还跟在顾云霆身后，穿着荷叶边的白衬衣，朴素的黑色长裤，看上去安静而温和。顾云霆只用了三言两语介绍她，他过去打招呼，阮绵绵也只告诉他自己在顾氏集团里工作。

怎么出了一次国就搞出来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那个AI客服在电商平台里的存在感可不低，方夜购买日用品不止一次遇见商家使用了这个AI客服的项目。他万万没想到这玩意是阮绵绵做的，而且现在阮绵绵要他加入这个项目了。开什么玩笑？

“对不起，也许我的……想法出了一些错误。”阮绵绵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方先生，我的反应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方夜在心里拼命摇头，是他的反应把绵绵吓到了……一定是。

“那么，请问方先生是否愿意加入？本工作室的主要工作是负责‘萨维客服系统’的日常维护和产品升级，目前的成员包括——”

“我愿意。”

方夜这话郑重得就像是在婚礼上许下承诺一般。他根本顾不得听其他的内容，能再见到阮绵绵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诱惑了。她很好，她有了自己的事业，顾云霆没能伤害她——这些话在他心头徘徊不去，几乎让他喜不自胜。

然而电话那头的阮绵绵镇定得甚至让他有些失落：“好的。希望您在10个工作日内完成全部的交接工作，交通费用由本工作室支付。机票信息和详细地址将于三个工作日内发送到您的手机，请注意查收……”

清脆的女声平静地“播报”着平淡无奇的内容。方夜愣愣地听着，要不是背景里时不时传来某种哼唧声他真要以为阮绵绵给他转接了什么客服电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撂下一句“祝您生活愉快”，挂断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得尽早去找阮绵绵——他真的怀疑阮绵绵是不是因为忙于事业不能休息而影响了言行，某种“只有自己能拯救她”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14.

“你好。”

方夜手足无措地坐在这间小出租屋里，看着阮绵绵一脸镇定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怼在小孩脸上。她怀里一副软嘟嘟的圆脸婴儿娴熟地扭了扭脸，咬住了奶嘴，抬起小手捧着瓶子吮吸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阮绵绵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平静地把剩下半句话说出来：“欢迎来到萨维工作室的总部。我们采用线上工作制……”

方夜实在是忍不住了，咳嗽了两声：“绵绵……你真的还好吗？”他环视了一圈小屋里的情况：卧室门半掩着，从门缝里能看见一个黑色合金结构杵在床边，闪烁着让人不明所以的灯光。场面往他未曾设想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绵绵什么时候学了工科？

“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阮绵绵仍然微笑着，表情和一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如出一辙，“您所看到的是我制作的自动机械，用于辅助育婴。由于人类婴儿需要母亲的关怀，所以我也需要定期像这样操作。”

“……你进修过机械和自动化？”方夜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来。

“……”阮绵绵沉默了片刻，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庄重而诚恳，“给您造成困扰，我很抱歉。我继续介绍工作室吧。”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方夜盯着阮绵绵的脸，那么熟悉的一张脸之下，违和感却无法忽视。发生了什么？阮绵绵变得好陌生，但他完全不敢细想其中的可能性。他能对着这个人告诉自己，或者说欺骗自己，这就是他等了几年的阮绵绵吗？

阮绵绵还在例行公事一般地说着什么。方夜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绵绵，让我在这照顾你吧。你太累了，不但要工作，还要带孩子……”

“感谢你的好意，方夜先生。”阮绵绵一边把被吸空的奶瓶从婴儿嘴里拔出来，一边看也不看地充满温情地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纸巾给怀里的孩子擦去嘴角的奶渍，而这小孩甚至眼睛一闭就准备睡了，“但是您有您的工作要做。如果您愿意在休息时间帮助我，我乐于接受。希望您能先整理出来一份针对医疗市场的分析报告，这对工作室未来发展很重要。”

方夜愣愣地看着阮绵绵抱着孩子起身，推开了卧室门，把孩子放在了那个一人高的合金架构之中。紧接着，机械臂好像娴熟的保姆一样，一边抱起孩子一边拎起被单把婴儿裹了起来，而在此过程中这小孩好像习惯了似的，既没哭也没闹，可能已经睡着了。

场面诡异又充满温情。

15.

方夜深吸了一口气。

阮绵绵说要他上班，真的就是一板一眼地要他工作。和顾云霆不同，工作室养不起闲人，每个人的工资都来自AI客服的租金和阮绵绵在论坛上接外包编码任务的酬劳。之所以大家分到的钱不算少，是因为阮绵绵一分都没多要——她只留下了足够她交租金和水电费、购买生活必需品和应急用的钱，其他的收入全都拿了出来。

看得方夜心头难受，但他上交自己工资的提议却被阮绵绵拒绝了。他无能为力，只好在附近租了另一间房。虽然相距也不算近，但好歹能有个照应。

在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犄角旮旯里，方夜也过上了日复一日的工作、休息、出门囤货的生活。顾云霆和顾氏集团仿佛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他整天整天都忙于做分析、汇报和接洽。AI客服系统不只是可以用于电商，对于医疗方向也同样适用。他们不能总靠租金和外快生活。

顾云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是没尝试过联系他。但是方夜在离开之前收到了阮绵绵随机票信息一起发来的“抹除痕迹指南”，上面详细描述了如何换号、如何注销原来的社交账号、如何减少被顾云霆查到行程的几率。他照着做了——虽然他也不知道阮绵绵哪来的知识——但是显然卓有成效。

他坐在不知道多少岁的木桌前，看着窗外的薄雾。空气中漂浮着水气，随着他的呼吸沁入肺里，透着丝丝凉意。窗户上凝着一层水珠，潮湿的气息从玻璃的缝隙中漫进来。薄雾之中是广袤无人的荒野和公路，看上去好像恐怖片里的清晨。方夜在搬过来的四年之中每日都看着这样的风景，不能说不厌烦。但是这里有阮绵绵——他放弃了自己的工作，远离熟悉的地方，就是为了她。他想，他曾经等她放弃顾云霆等了两年，再等下去也不是问题。

虽然阮绵绵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情意。她只是兢兢业业地写代码、布置任务，把她的设想变成现实。她什么都不要他做，连带孩子都不要。

他就这样过了四年。规律的、平淡的、和过去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又完全不一样的四年。直到他原来任职的医院向他发出了邀请，希望工作室的各位能去详细商谈合作事宜。他很忐忑——阮绵绵回去就又将进入顾云霆的视线，然而和大机构的合作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实在是狠不下心拒绝。

正在方夜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则推送出现在了他们所有人的手机上。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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