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俞亮时光】爱逾山海

海雪

2025/03/15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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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和俞亮对视一眼，点点头。
俞亮拧开了水管接口，水流迸发炸裂，如子弹般击打瓷砖，发出“呲拉”的刺耳脆响。
在这个背景音中，时光拨通妈妈电话。
“时光！大年三十跑出去，你疯了？！去哪儿了？”
“喂！妈！”时光把手机举得高高的，大吼：“我公寓水管炸！了！”
“……”妈妈呆愣当场。
时光叽里呱啦地渲染紧迫感：“地板都被淹了！楼下邻居找上门了！房东打电话骂我了！再不处理他们要报警了！”
眼看时光越说越离谱，俞亮拼命比划，让他打住。
时光意犹未尽地比了个“ok”。
“总之，我忙着呢！今晚回不去啦！好啦好啦，再打电话警察真要来了，拜～”
时光把电话丢到俞亮怀里：“喏，到你了。”
俞亮迟疑：“……真的要这么说吗？”
说实话，俞亮从小到大几乎没说过谎，心里一点底没有。
“那你想个更好的？”
“练棋行不行？”
时光不赞成：“练棋在哪儿不能练？不成立。而且你得防备我妈万一和你家通气，咱们要统一口径。”
“……行吧。”
俞亮深吸几口气，打通电话，一边搓衣角一边无意识看向时光。在时光鼓励的目光中，他干巴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说辞。也亏得是他，过往良好的信用记录让俞晓暘和明娴完全没有怀疑，也让那头准备打配合的方绪松了口气。
一切都很顺利。
挂掉电话，俞亮舒了一口气，和时光对视，然后两个人一齐笑了。

一整晚的兵荒马乱结束，两人仿佛卸下重担，心情骤然放松。
于是，看着噗噗往外喷的水流，时光突然起了玩心。他伸手将水流压向俞亮，唰的一下，俞亮被淋得湿透。
俞亮吓了一跳，抹了把脸，看见时光正得意地叉腰，他不甘示弱，鞠起水泼向时光。
“哇啊！”时光跳着脚大叫，“好你个俞亮，小心眼。”
俞亮一挑眉：“这叫礼尚往来。”
“看招！”
“时！光！”
两个幼稚鬼在浴室里打起了水仗。
暖光灯下，水珠飞溅，雾气腾腾，隐约虹桥挂在墙头。两人的衬衫和绵t湿透贴在身上，躲闪进退间，少年的薄肌秀骨一览无遗，紧绷的腰线在湿布料下若隐若现。笑声碎开，在墙壁间弹跳，最后相撞在无意中对上的目光里。
一瞬间，眼神交汇，心跳在耳膜处鼓噪。
爱人带着笑意的眼睛仿佛海上的漩涡，全部心绪都不由自己，被吸引，被卷入。
时光一恍神，脚下打滑，跌入俞亮怀里。
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变了质。
时光的杏眼水灵灵的，像一只小鹿。俞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喉结滚动，口干舌燥，大脑嗡嗡，他不自觉收紧手臂。
“你在想什么？”
俞亮没说话，但眼睛又什么都说了。
时光脸上烧起来，忍不住期待，他双手环上俞亮的脖颈，贴的更近。
也许是危机催化了暧昧，时光只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加渴望俞亮，渴望和他建立更深的连接。
此刻，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他毫不害怕。
俞亮的手顺着他的背脊上下抚摸，最后捏成拳头轻轻抵在尾椎骨处。他的皮肤滚烫，触碰却极其克制。
俞亮深吸一口气，轻轻吻在时光的眉心。
“时光，我想向你预订一个礼物。”
“？”
“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把你送给我，好吗？”
时光听懂了，他害羞又不解：“我、我本来就是你的。就算是现在……”
俞亮低下头靠在他的肩窝：“你很珍贵，值得最好的。现在的我还不够。”
“你明明很好！”
俞亮低笑：“你这是偏爱。”
“我这是诚实。”
“我想和你一生走下去，不留下任何隐患。慢一点，多准备一点，想清楚一点。时光，我会用这一年证明，你选择我是对的。”
对于俞亮这种仪式感，时光表示，没办法，自己选的男朋友，自己宠着呗。
时光捏着俞亮的脸扯了扯，故作傲娇状：“那你就自己忍着吧，哼～”
时光蹦蹦跳跳地出了浴室。
俞亮冷静了一会，拧好水管，干脆脱掉衣服冲了个澡。
他擦着头发出来时，看见时光歪在沙发上半阖着眼。俞亮赶紧摇醒他：“湿衣服睡觉会感冒，洗个澡去床上睡。”
时光打着哈欠：“你呢？”
“我那盘棋还没打完。”
时光诧异：“所以我来之前你真在练棋啊？”
“只是想静下心。”俞亮不好意思，“但没什么用，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
时光仰头：“哼～怎么现在本尊在这儿，你倒能练棋了？还是和我一起睡吧。”
俞亮迟疑片刻：“可是农心杯……”
时光耍赖：“你不睡，那我也不睡。要练一块练。”
“你接下来又没有比赛。”
“我不管。”
俞亮真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
“好吧，那就一起。”

窗外冬风打着卷砸在玻璃上，屋内空调嗡鸣。时光裹着浴巾走进卧室，俞亮正往被窝里塞热水袋，暖黄台灯照亮他后颈的细小水珠。
时光坐到床沿笑问：“有你在，还需要热水袋吗？”
“我——”俞亮有些窘迫。
时光钻进被子，拍拍旁边的枕头：“快上来，我的人形热水袋！”
俞亮摸摸鼻尖，慢吞吞地躺进去，时光凑过来环住他的腰，用气声在他耳边说：“反正要忍到十八岁的人不是我，你就努力吧。”
俞亮整个人僵住，耳尖红得快滴血。
时光偷笑，心满意足地在熟悉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也许在梦里，他还会再次与俞亮相遇，发生些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俞亮和时光刚醒，方绪就敲响了大门。
他一进门往沙发上一摔，开始吐槽：“你们可真能编，水管炸了可还行。要不是我拦下来，昨晚师父师母就要亲自来帮忙了。”
“啊？”时光后怕。
“你俩啊，我都不想说……”方绪揉揉太阳穴，“就这么分不开，几天都忍不了。”
他俩没做声，老实听训。
看着两个孩子低眉垂眼的样子，方绪又不忍心责怪了。毕竟是年轻情侣，情不自禁时做出一些上头的蠢事，好像也不稀奇。
“行了。我也替你们想好理由了。”方绪摘下眼镜擦了擦，“初五就是农心杯，接下来几天你们就去围达集训吧，小光就当是我请来的陪练，家长那边我去解释。行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听师兄的。”

不完全是借口，农心杯确实迫在眉睫了。
上一阶段的农心杯以俞亮三连胜结束，这次他将继续守擂。
带队的常教练搜集了这次可能碰上的几位棋手最新的棋谱，传真给方绪，由他带领着俞亮时光一起准备。
三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认为最有可能被派上阵的是日本队这次年龄最小的井山七段。
方绪大致看了几张他最近的棋谱，感慨：“你们这个年纪就是好涨棋，和阿含桐山杯比，他也进步了好多。”
俞亮点头表示同意。
时光思考片刻：“我觉得……他威胁不大。”
“怎么说？”
“他和俞亮的棋风很像，但力量还差一点，优点完全被俞亮覆盖。”
俞亮不经意扫他一眼：“你倒是了解他。”
“我这叫知己知彼，给你提供宝贵情报，你得谢谢我。”
时光得意地邀功，逗笑了俞亮。
方绪已经对他俩的小把戏习以为常了，他摸了摸下巴：“这样说来，小亮的确克他。”
俞亮沉稳地说：“不能轻敌。”
方绪拍拍他肩膀：“既然知道了技术特点，就得针对一下。小亮，你要多和他缠斗，逼他对杀。”
“对。”时光挑出几张棋谱，铺开，“你们看，这几个开局他最近用得多，赢得也多，咱们得做点准备。”
方绪最后拍板：“那就针对这些开局练。小亮，超快棋双面打，对我和时光，有问题吗？”
俞亮顿时眼神发光，坚定地说：“来！”
就这样，俞亮的专属训练开始了。
他和时光每天从早上七点练到晚上七点，回家还要做几个小时死活题。除了吃饭睡觉，他们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训练。晚上梦里都是计时器的嘀嗒声。
魔鬼训练一直持续到初四。这天下午，他们正式出发飞往海城。
农心杯第二赛段即将拉开帷幕。

本赛段共6天，是农心杯三阶段中场数最多的一段，因此常教练以及五位棋手全部在海城集合。新生代的俞亮，中生代的方绪和石润明以及老一代的马长春和赵冰封共同组成了中国队阵容。
时光这次不方便进备战室，本打算在场外加油，谁知方绪灵机一动，给他派了个差事。
“小光，这次我们围达也转播农心杯，你去做解说怎么样？”
“啊？”时光指着自己，“我？不行不行。绪哥，我不会啊！”
“很简单的。”方绪笑得很和蔼，“就是分析局势，预测一下。你刚夺冠，多有话题度啊，随便说，肯定能吸引棋友。”
“可是——”
“还有啊，你来转播，就不担心小亮被别人误解了。”方绪作忧心状，“你知道的，有时候棋手的思路没人懂，会挨骂的。”
时光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那怎么行？！绪哥，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干。”
“哈哈，好。那就看你的了。”

就这样，时光被方绪拐到了围达转播台，成了本次解说。
评论区看到他开始疯狂刷屏。
“时光九段？”
“这是时九吗？没看错吧？”
时光招了招手：“大家好，我是时光，是今天比赛的解说。”
“围达出息了。”
“小时九段真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是时光。”
……
乱七八糟的评论快速刷过去，时光感觉新奇极了，眼神都开始放光。
主持人接收到比赛场的信息，及时控场：“好的，日本队已经确定派出井山七段攻擂，本阶段第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我们请到了刚刚获得三星杯的时光九段作为解说嘉宾。大家欢迎。”
屏幕上一排鼓掌的表情过去。
“时九段，您和俞亮七段是北斗杯的老队友了，请您为我们分析一下今天的局势。”
时光那股紧张劲已经彻底过去了，他大大方方地说：“我和俞亮那是这个！（举起大拇指）还有井山，我和他关系也不错，我觉得今天俞亮能赢。”
主持人愣住，一般的解说嘉宾都比较含蓄，很少有这样下结论的。
果不其然，因为时光的直白，评论区已经疯了。
“呵呵。”主持人擦擦手汗，“那您……具体分析分析？”
“没问题呀！”
时光乐呵呵地开始得吧得吧，越说越起劲，到最后主持人都插不上嘴。他说得眉飞色舞，充分发挥了相声天赋，公屏上全是‘哈哈哈哈哈’。
“小时九段！”主持人抓住机会打断他，“比赛正式开始了。”
时光一愣，迅速认真起来：“好的，那让我们一起来看这盘棋。”

根据猜子，本局俞亮执黑。刚下了几手，时光心头振奋，他开心地说：“这个开局我们重点练过！”
赛场上，俞亮面无表情，落子飞快。对面的井山面色倒也沉稳，可棋桌下攥紧的拳头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太快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俞亮，即便是快棋赛，俞亮下得也太快了。
场外观众也提出了同一质疑，时光一笑：“俞亮心中有数，这样的节奏可以给对手极大的压力。”
果然，井山不知不觉中也跟着提速，22手，他几乎没有思考下了一步尖，手指刚刚离开棋盘，他瞳孔放大，脸上肌肉一抽。
糟了！下错了！
这里白棋需要先往中央跳一步，再回头尖，否则将会被彻底封住出路。
俞亮嘴角闪过几不可察的笑容，23手，飞镇，彻底压制白棋。
转播台的时光兴奋地大喊:“Yes!明显的随手棋，俞亮立刻抓住了这个破绽！”
“这是一个失误吗？”
“没错。”时光耐心解释，“因为俞亮给的压力太大了，一般这种我们叫受迫性失误。”
没办法，井山只能试图从低位扳渡，而俞亮从容地扩张自己中央阵势。往后十几手棋，井山都在为挽回这个错误努力。
他弃掉右上角两子，转而构建外势，32手，他去右下角点了一下。这是局部的常用手筋，意在试探黑棋的行棋方向，再决定白棋要如何定型。
虽然常见，但是好用，日本队的教练看到后默默握了一下拳。
可是下一秒，黑棋不管右下，直接在右侧扳了上去。
俞亮抬眼，目光中交杂着兴奋与势在必得，这一步极其严厉，管你怎么试探，我就是要杀你！
整个右侧的白棋被这一手撕裂开，放眼望去全是断点。
退无可退！
井山深吸一口气，白34，断！
那就杀吧！狭路相逢，赢则生，败则死，看谁能笑到最后！
俞亮步步飞快，多年的苦练和天生的棋感交汇成奔涌不停的灵感。
他化身狮王，一声令下，棋子是凶猛的狮群，群起而攻，却又进退有度。井山即便是虎，也只能坐困围城，左支右绌，身上被撕咬出血淋淋的伤口。
转播间里的时光，拿过鼠标，开始在讲解板上啪啪啪地落子，试图说明白三种变化、八大可能，而直播间里的观众泪流满面：时九，你有考虑过你的观众都是业余的吗？
“呜呜呜，听不懂，我是废物。”
“妈妈，我头疼。”
“慢点慢点，我已经忘了到哪一步了。”
主持人擦着额头冷汗，欲言又止，时光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了，开始说书般喊招。
“看招！这是‘猛虎下山’！”
“对对，扳上去，Nice！亢龙有悔！”
“哟哦，他怂了！他想就地做活，哈哈，晚了晚了，俞亮，上！”
……
观众终于放弃跟上，直接跟时光一起666，别说，有种异样的和谐。
至56手，整个右侧的白棋狼狈不堪，除了做成一个小目数的活棋，其他什么也没捞到，甚至先手权也是黑棋的。
一步错，步步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亏损只会越来越大。
井山狠下心，决定断尾求生。
70手，白棋去左上飞顶，彻底弃掉右下角，试图抓住最后的一丝活路，扩张左下。
俞亮脑袋清明，先把到手的便宜占住，稳当地在右侧补棋。
76手，白棋强势围空，77手，黑棋直接二五侵分，从容打入，又接79手大飞，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也不肯给。
场外，日本队的教练焦急之下甚至开始恼火。这中国怎么就出了一个俞亮？年纪轻轻，下棋又凶又稳，眼看着要四连胜了！

井山怎会不知道自己败势已显，可他不想输。
日本媒体总喜欢把他和俞亮相提并论，他也觉得俞亮和自己境遇相当，该是棋逢对手。怎料第一次对敌，竟然节节败退。
他慌乱不甘，生出破釜沉舟之意，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就拼上最后一把！
80手，白棋小飞，剑指左上黑棋断点。
俞亮惊讶地一挑眉，好有勇气的一手棋，可惜，无智之勇，不过是自取灭亡。
白棋悲壮向前，再无退路，与黑棋四方缠绕绞杀，可之前22手犯下的错误导致他无处出头，只能咬在黑棋边沿，指望能磕下一块肉。
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这一处，却见95手，黑棋突然脱先，去下方补一手跳。
这一子落下，转播台、观赛室，众人都兴奋叫好！
原来局中的井山没有意识到，他在左上即便能活，目数也不够，他唯一的希望是抢到先手，去杀掉下方两颗黑棋孤子。
可俞亮始终清醒，他让井山陷入泥泞乱战，然后自己施施然做活。
这一局从一开始，就尽在俞亮掌握。
199手，白棋投子。
农心杯中国队先锋俞亮七段，四连胜！

转播台的时光笑得跟自己赢了一样，啪啪鼓掌欢呼：“好！下得好！四连胜！”
方绪终于被自家遭不住的员工叫来了，他上前按住时光，对着镜头礼貌假笑：“今天的比赛就到这里，感谢各位棋友。”
关了镜头，他就把时光拎到一旁：“你注意点国际影响啊。”
时光委屈眨眼：“绪哥，是你让我随便说的。”
“我——”方绪被梗住，“唉，怪我，应该提醒一下你的。”
“我感觉挺开心的呀，不好吗？”
方绪摸摸他的头：“你是说得挺爽，我是怕棋友批评你不稳重。大家要讲究风度的。”
“赢棋就该爽！”时光理直气壮，“俞亮凭本事赢的！”
“你小子……赢的人是我师弟。”
时光咧嘴笑起来：“都说了，我是家属嘛~”

刚下赛场，俞亮就被喊过去开会，半个小时才放出来。他出门就看到时光蹲在转角，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是犯困了。
他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时光睡得滚圆的脸蛋，红彤彤的，像颗苹果。
时光挥了挥手，闭眼含糊着说：“怎么有蚊子啊？”
俞亮轻笑，用指节刮过他的鼻尖：“懒猪。”
“谁！谁骂我！”时光忽得抬头，罪魁祸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时光揉揉眼：“你出来了。”
“怎么不去房间休息？蹲了多久？”
“其实没多久……刚刚从围达台子那边过来，就是今天解说太兴奋了，没力气了。”
“解说？”
“嗯。绪哥让我给你解说。”时光眼睛又开始放光，“俞亮，我感觉还挺好玩的，网友们太有才了，又热情。”
“……你喜欢就好。”
“哈哈。”时光开始畅想，“等我退役了，我就去做解说，又好玩又挣钱。”
俞亮皱眉，拉着他站起来：“这么远的事，想它干嘛？”
时光搭着他的肩，推他往外走：“只是想想啊~不说了，赶紧吃饭去！”

他们路过韩国队休息室，突然门被撞开，高永夏怒气冲冲地出来，撞上俞亮和时光愣了一下。
时光招招手，他只是点头致意，随后快步离开了。
“他又咋了？”时光疑惑。
高永夏作为韩国队的成员，即便已经出战过，还是要来报到。为了避嫌，他还是刻意跟方绪俞亮错开来的。
他们探头去看韩国休息室，里面气氛很僵硬，李高昌九段坐在那里慢悠悠喝茶，看见他们露出和善的笑容。
一个工作人员拉着脸过来关上门。
俞亮和时光面面相觑。
“今儿输的不是日本队吗？”
俞亮灵机一动，打开手机搜索韩国新闻，果然，一篇名为“高永夏转会中国，三星杯失败背后到底有何内幕？”的报道挂在头条。
俞亮脸色阴沉，手上青筋暴起，内心的怒意水涨船高。这些媒体给李高昌泼脏水，暗指有棋盘外的交易，实则也是质疑时光的冠军。
时光还在糊里糊涂地问：“这写的什么啊？”
俞亮怎么能让时光知道，他立刻按灭手机：“没什么。我们别管了。”
他看了一眼韩国队大门，目光森森。

2月21日，农心杯第二日，韩国队崔宰荣攻擂失败，俞亮五连胜。
第三日，日本队羽根九段攻擂失败，俞亮作为第一次入选农心杯的中国队先锋小将，豪取六连胜。
到此为止，日本队剩一人，韩国队剩两人，而中国队还有五个人！ 这是中国队优势最大的一次。
再一日，韩国队副将朴元廷九段出战，终于终结了俞亮的连胜。日韩两队松了一口气。
24日，朴元廷战胜日本主将冈田九段，将日本队彻底淘汰。
可韩国队还来不及欢呼，25日，中国方绪攻擂成功，淘汰朴元廷。
至此，韩国队仅剩李高昌一人。

第二赛段在这样戏剧化的结果中告一段落，中国队满载而归。
26日上午，众人收拾好了行李，在酒店大厅集合，欢声笑语中准备回家。
时光扒着俞亮手臂，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小麻雀，俞亮安静听着，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他们还悠闲地聊天，就听见走廊里传来韩语咆哮声，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是高永夏的声音！
俞亮、时光和方绪立刻反应过来，逆着骚动的人群冲进走廊。
里面，韩国队成员层层包围着两个人，高永夏把崔宰荣掼在花瓶上，暴怒：“你向记者造谣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给韩国棋坛抹黑？！自己输棋，还来质疑别人呢，卑劣！”
崔宰荣涨红着脸：“赢了我又输给那个中国小子！还是二比零，凭什么！？”
“就凭人家棋比你强！”
时光傻眼，俞亮却听懂了，他强忍住怒气，和方绪一起钻进人群里，试图上前。
李高昌站在一旁也气急了，他被挤得踉跄，还想去扯高永夏衣服，一下子被撞得向前倒下，差点就要磕到地板！
千钧一发之际，俞亮扑了过去，用手垫在他脑袋下方，方绪紧随其后，扶住李高昌肩膀，架着人缓缓坐地。
所有人被这突然事件吓得呆愣原地，还是时光最先反应过来，他推开人海，扯下自己的围巾裹住俞亮的手，冷静地朝外面吃瓜人群喊：“叫救护车！有人摔倒了！”
医生到场时，李高昌靠在墙根喘息，手捂着后颈，却还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高永夏："永夏…你糊涂……"
高永夏红着眼，满脸懊悔。
“我是不是说过……你这个脾气，迟早会惹祸……你——”
“您别说话了。”俞亮用韩语轻声劝着，“让医生看看。”
医护人员过来，麻利地将李高昌抬上担架，高永夏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瘫坐原地。
时光看得不忍，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亮微微摇头：“让他自己好好想。”
“嗯。” 时光小心捧起他的左手，心疼地吹吹，“怎么样？很疼吗？我们跟着救护车也去医院看看吧？”
方绪立刻附和：“小光说得对，快去!”
“可这里……”
“这里有我呢。”方绪把两人推上救护车，“相信师兄，去吧。”

救护车风驰电掣着向医院驶去。
俞亮的手被上了个夹板后，就和时光一起安静挤在角落，尽量不影响医护的动作。
时光护着他的手，突然问：“他们是不是骂我了？”
俞亮动作一顿。
“所以你才生气是吗？”
“他们不重要。”俞亮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时光的头发，“都是瞎说的。”
“你既然知道是瞎说，干嘛那么激动？”
“我——”
时光小小叹了口气：“俞亮，我没关系的。我的实力自己知道，不需要别人来说。”
俞亮抿唇：“可我不喜欢他们说你。”
时光环抱住他的腰，轻声说：“我也不喜欢他们说你。俞亮，怎么办啊？接下来就是——”
俞亮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李高昌，心脏下沉。
没错。
马上就是丰田杯决赛了，而他的对手……却在此时倒下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呼啸着破开冬风，街头巷尾还残留着烟花的火药味，俞亮望向车窗外，伸手挡住刺目阳光，指缝间漏下的光斑印在眼角，好似一记悬而未落的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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