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花邪】残音

【花邪】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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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斋

2025/01/27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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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界内一片歌舞升平，吴二白决定暂时保留吴家在此地的产业，他接连参加了几场法国和英国领事举办的宴会，偶尔也带上吴邪和解子扬。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相貌身段俱佳，站在一起颇为赏心悦目，也赢得了更多的关注。
等再回北平，已经是深秋时节，秋风萧瑟，街道两旁落叶纷纷，一派寂寥之景。但北平城里有钱又闲的少爷们很喜欢秋天，他们中有消息格外灵通的，在吴邪回来的第二天就登门邀请，拉着吴邪到西山跑马打猎烧烤去也。
打猎是北平旗人的传统，一到秋天，西山的动物就遭了殃，鹿和野猪是绝迹了，只有生生不息的野兔和偶尔残存的野山鸡还勉强在山里讨生活。以往打猎黑瞎子是主力，但这几个月他跟船南下到广州运货了，下个月初才能回来。吴邪借来了黑瞎子养的猎鹰，成为了本次打猎收获最多的一个，他猎到了五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早就有人运来了黄羊和梅花鹿，支了帐篷，架上烧烤架，各种香料一撒，空气里满是诱人的香气。吴邪作为本次活动的大赢家，被安排到了主位，他饥肠辘辘地入了座，才发现负责烤肉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解语花。
解语花今日穿着方便行动的短装，袖子挽起来，一双白玉一样的手拿着串好的烤肉，正在翻面撒佐料。吴邪看得心惊胆战，立刻接手过来，拿了帕子给他擦手。
解语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吴老板，最近在哪里发财呀，我给你下了很多请帖，居然一次也不来。”
吴邪面上一红，摸了摸鼻梁骨很不好意思的笑，“这阵子我跟着二叔去天津了，昨儿才回来。”
解语花顺势问道，“吴二爷是要在天津新置产业了？”
吴邪道，“那没有，我二叔本来是想把平津的产业都清一清，目前来看租界暂时安全，就先处理北平的生意吧。”
解语花敏锐地察觉出吴家的微妙动向，不动声色地对吴邪道，“二爷思虑周全，北平最近确实很乱，上个月河北香河暴乱，政府下了戒严令，我听说天津港运来的胚布现在还压在仓库里，不准进四九城呢。”
吴邪盯着炉火，将烤肉一一翻面，随口答道，“好像是吧，不过我家的纱厂转手了，这些事该新老板头痛了。”
解语花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那这个新老板还真倒霉，二爷下一步是打算去天津吗，日本人闹得再凶应该也不会闹到租界里吧。”
“不知道啊，都说不准。”吴邪把烤好的兔肉递给解语花，提醒他小心烫。解语花吹凉后咬了一口，笑道，“手艺不错。”
吴邪笑道，“那当然，我还会烤羊腿呢，你等着，我让他们切个羊腿分我。”他说着，就跑到旁边的大烧烤架上拆羊腿去了。
有人带了酒，配着烤肉别有一番滋味。一伙人热热闹闹地起哄，请解老板唱一段。解语花也没推辞，当下站起身，唱了西厢记中的一折，寄柬。他唱小生，一颦一笑间与戏台上的武旦气质很不一样，是另一番风姿。不管能不能听懂，少爷们很给面子，纷纷鼓掌喝彩。
夕阳西下，一场烧烤接近尾声，吴邪的朋友们纷纷告辞，三三两两地下山，有几个偷偷冲他挤眉弄眼，意思再明确不过。吴邪一时哭笑不得，他即便解释自己和解老板清清白白，此刻也没人相信，索性大大方方地对解语花道，“我送你回家吧。”
吴邪的马和猎鹰已经交给了黑瞎子家的伙计，他和解语花沿着下山的小路悠悠然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谈到最近荣盛楼的生意，解语花语气轻快道，“咱们戏园最近收益很不错，等年底，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吴邪觉得自己一没在经营上使力，二也没有时时关照，纯粹属于坐享其成，愧疚感更重，便叹息道，“这个红包我实在受之有愧，要不然我帮你做点什么吧，算算帐也行，我最近记账特别好。”
解语花自然听说过吴邪的创业史和生意经，不禁取笑道，“吴老板不出手才是最大的帮助，不然，我怕我的戏园和你的古董铺一样，也要在门外摆摊卖糖葫芦了。”
吴邪被他笑得满面通红，求饶道，“哎呀，小花你别取笑我了。”他下意识的称呼让解语花怔愣了一下，脚步也停了。吴邪也回过神，自知失言，连连道歉。解语花摇摇头，笑容里带了一点怀念，“自从我师父去世后，再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吴邪好奇道，“你师父，二月红？”
解语花没说话，转身回望山景。此时西山秋意正浓，红叶热烈，山林在落日余晖下像染了一层血色，他修长的身姿在秋风中显出几分单薄。他无意提及从前，可如此残阳，总能勾起一些相当久远的回忆，他的回忆充斥着这种血色，漆黑的眼瞳似乎也被血红填满了，说话声轻飘飘的，更像是梦呓，“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吴邪没听清，“你说什么？”
解语花转身一笑，“我说，我师父唱戏比我好多了，我小时候偷懒，总被他捉住练功，但我知道，他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能够平安长大，全靠他的庇护。”
解语花虽然在笑，身上却有一种很难过的情绪，吴邪被这种情绪影响，看他的眼神里不自觉便带了些怜惜，“你很想他。”
解语花顿了顿，笑容渐渐消失了，声音里多了几分怅然，“嗯，我很想他，学艺的日子，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松快的时光吧。”
吴邪拍一拍他的手臂，宽慰道，“如今你算是苦尽甘来，也没辜负你师父，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解语花看着吴邪诚挚的一张脸，微笑的同时在心里想，师父让他放下，但他并没有听进去，有些人，有些事，从来就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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