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レオ】在海底捞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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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濑名泉，男，20岁，在进驻日本的某家以服务盛名的火锅店打工第三周，从未想过会在此地邂逅一生至爱。
身着绣着店标的雪白厨师服，灰发一丝不苟地塞进帽檐，穿梭在包间与大厅间抻面下锅，不时来一段夸张的舞蹈。越是吸引眼球越能赚得更多的提成，寄人篱下的打工仔没什么可挑挑拣拣的。他的勤工俭学并非出于贫困，却笃信比起出了象牙塔便去家族企业坐老板椅，不如趁年轻先在广阔天地中摸爬滚打历练一番——
毕竟，若是课余赚外快还要父母结工资，那也太没用了。从餐饮店的底层员工做起，家境优渥的公子哥秉承自幼的舞蹈功底，技压四方成为一大招牌。知名商业街区的火锅店，样貌出挑的拉面小哥，出彩的即兴舞总能引得频频掌声，“拉面骑士”的噱头在网络上颇有话题度，短短两周招徕了一大批顾客。
五月初平易的一天，他早早下课赶到店内，将薄厚均匀的面片送入四宫格锅，在女孩子们羞赧捂脸中单手抚胸口，骑士或执事般翩翩躬身，温柔、深情、客套地祝一句用餐愉快，再以谦谦微笑应下女孩子们的合照要求——平日的濑名泉绝不轻易与人合照，更不会无事便尬舞，而自持极高的人出于生计所迫也肯短暂地敛下面子，将脸皮历练得逐日增厚。
日课的流程一成不变，唯独今日他在顾客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中瞥见一抹鲜亮的橙，由此目送小个子橙发男性头戴墨镜，踏着bgm威风凛凛闪亮登场，在欢迎光临声中被簇拥进门，夹在人高马大一行人间被衬得愈发矮，这副气势却将全场的注目礼从拉面小哥那里掳去了。
“唔，包间没有了吗！”小个子男性操持着与气场迥异的奶音，气鼓鼓地叉腰示威。
“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包间全满，只有大厅的八人桌——”
“呜呜，我特地来过生日，没想到你们生意竟然这样火爆！”橙发男性奶声奶气地嚷，一把摘下墨镜，猫般的绿眸上挑着逡巡全场。他的友人选定一张窗边桌时，骨碌碌的绿眸与生意火爆的元凶相汇了——对方于十米开外饶有兴味地瞧来，将呆立在原地的拉面小哥的魂魄吸附入自身的磁场。那一抹橙自此成为他的恒星，而他的托盘、ipad、面片、蠢透了的厨师帽一并成为游荡的行星环。

2.
“想必那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拉面骑士’了。”
朔间凛月轻轻肘击月永レオ，后者在灵感余韵里嗯嗯地咬笔杆，喷涌而出的音符落入谱纸，被随行的staff们视若珍宝地捡拾，再分类码成册。
年少成名的作曲家先生肩负许多人的饭碗，却是头一次见到那样漂亮的脸孔。一身素净厨师装，站姿凛然端正，他兀自在古井无波的蓝眸间发掘到纵深的感情，飘忽不定地向他拂来，牢牢钳住他的神志。
“他一直在瞧向这边，说不定是对月P有意思呢？”
“呃，明明是我一直在看他吧！”
“那就是你对他有意思了，需要我帮社会不适应患者月P的忙吗？说起来，你的恋爱经历是零吧？”朔间凛月匍匐在桌上，百无聊赖玩着纸巾盒，桌下的二郎腿被月永レオ猛地一踹，蓦地惊坐起，当头对上不知何时瞬移在桌旁的帅气小哥。对方略显僵硬地抽过桌上的ipad，蹙起眉心摆弄许久，唯独望向神游天外的作曲家：“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呃，我们今天做活动，这几样菜品有优惠……”
“我们月P是第一次来，但我可是常客啦，还打算办张年卡来着。”朔间凛月抢过话，饶有兴味地调笑道，“我看你业务不太熟练，拉面小哥能被获准来点单吗？”
“年卡？也不是不行，大欢迎，呃……那个什么，储值卡？”
他的友人生来秉承猫般的敏锐，现下照常洞若观火。拉面小哥划屏幕的手指一抖，如被一语中的戳穿什么，一点情面也不被留——难道真有年卡这种东西吗？月永レオ来了兴致，若能天天见到这张漂亮的脸蛋汲取灵感，办张年卡也不在话下！整桌人留意到业务生疏的拉面小哥的满头黑线，对方却终究镇定自若地得体微笑，声音不失几分火大的上挑——没错，我是您的专属服务员濑名。今天是您的生日吗？
漂亮男性的目光依旧唯独对着月永レオ，压低的声音几分沙哑却好听得紧——你怎么知道？我的boss气场如此强大吗？作曲家暗忖，假装不知方才亲眼所见对方红着脸与领班协调什么。也罢，终归期待他能带来何样的惊喜，月永レオ瞥着他胸牌上两个汉字，再笃定地直视蓝眸：“是的，正是我要过生日，你们这里有什么服务吗？”

3.
当然是他来过生日，不然自己不必主动请缨去服务，新手上阵充当服务员的拉面小哥濑名泉这才发觉自己被感情冲昏头脑。可又为何偏偏是他来过生日，已不知多少人被火锅店过于热情周到的生日服务与让社恐人士夺门而逃的大阵仗吓得再不敢造访。橙发先生似乎是位作曲家，他便擅自对其施以阳春白雪的预设，专属服务员更要亲眼见证他期望幻灭的一瞬——他背过身揣度橙发先生未来的惊恐与尴尬，兀自叫苦不迭。
在后厨奔走时几度走神，与他一以贯之的敬业背道而驰，更是不知这种心绪意味着什么。是在担心他被吓得再也不来了吗？对着仅有一面之缘的顾客产生近乎于爱情的眷恋，未免不像自己的作风。他强装镇定戴上得体微笑，为作曲家端茶送水换盘，跑前跑后端来亲手调配的几种酱料，而对方一会儿嫌辣，一会儿嫌咸，一会儿又嫌油，好在蘸虾滑的丸滑味碟还算适口。艺术家的口味果真挑剔，却也方便他将这份不自知的殷勤算作推脱不得的服务里。作曲家腮帮子鼓囊囊，看上去心情大好：“味道还不错，就是服务太周到啦，让我诚惶诚恐！”
他身畔的黑发男性笑容狡黠，想必早料到更惶恐的surprise还在后面，更是对此早有安排——灯光渐暗，濑名泉深吸气闭上眼，小推车载着点起数字蜡烛的蛋糕，伴着荧荧火光咕噜噜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几位同事扛着写有“生日快乐”的LED灯牌，全场食客饶有兴味静等好戏开场，目光聚焦于他与今日的主角——
接下来的五分钟，不长不短，注定将让濑名泉铭记终生，坏或好的方面。小狮子蛋糕端上桌，响起震耳欲聋的伴奏，他顶着作曲家的好奇目光上前一步，接过灯牌高举头顶，在动感的节奏中扭动腰肢，瞬间化身全场最亮的星。寻乐子的同事们拍掌高歌，他视线紧盯着闪耀的灯球，预感到自己的人格将在短短数分钟内遭到凌迟。
“我们濑亲可是全校闻名的dancer，各类舞蹈都很擅长，尤其是即兴舞——”一同打工的朋友羽风薰幸灾乐祸在旁造势，力争将小小一片过道打造成他一人的舞池，食客们更是起哄叫好赶鸭子上架，逼着他硬着头皮当场热舞。此情此境仿佛是——他格外不愿联想到这个不恰当的比喻，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格外殷勤的拉面小哥或许像极了舞蹈求偶的公孔雀。热舞中的拉面小哥视线飘忽，不愿留神作曲家先生变幻莫测的神情，只知对方鼓囊囊的腮帮自灯光熄灭后未动分毫，漫长得仿佛永不止息的乐声中，筷子更是早被放回桌上——不必如此专注吧！
糟透了，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却不住地发冷。“噢噢——inspiration喷涌而出！”作曲家猛地起立抢过掌舵权，顺手抓起一双筷子，熟稔地指挥全场为自己的生日齐声歌唱。濑名泉望向他眸间燃着的丛丛火苗，衷心感谢对方驱散尴尬，却又从中窥见他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模样：个头矮小却极富控场力，举手投足蕴着无限的能量。他经其感染成为一员观众，不待拭去颊侧滑落的汗，便近乎于本能随全场一同清唱：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亲爱的”一出口，被唇齿开合的微小气流波及，作曲家得空投来很深的一瞥，仅此一眼将他五脏六腑都探查，剩下半句便哽在喉头。灯光交错投映在地板，火锅咕噜噜冒着泡，这一词汇由他亲口念出再反复咀嚼，平乏的几音节被赋予几分别样的感触。濑名泉的视线穿透浓香的水汽望向月永レオ，二十年来头一次体验到“flipped”是为何物——他的怦然心动，是番茄牛腩汤味的。
一曲终了，全场欢呼，这场表演必将载入这家火锅店进驻日本后的史册。举着DV机的领班赞许地点头，本月的KPI想必有了保障。濑名泉在心神不定中红着脸尽职尽责地抻面，不同于专属服务员的生疏，操练过无数次早已技艺娴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团面高高抛起，却一个手抖落在作曲家头上——
对方手中的筷子啪嗒掉落。完蛋了，这次真的完蛋了，KPI达成未半而中道崩殂，远不止是拉面小哥在万众瞩目下炫技失误的程度。濑名泉在瞬息间回溯了二十年的人生，更是浮想联翩至未来的惨状，肖想到自力更生的打工生涯止步于此，硬着头皮向父母服软，继承家业的宿命插翅难逃……即便不被对方投诉遭辞退，他再也不想亲临这家店面，途经门前都会因这一日的尴尬回忆而拔腿就跑。他对着作曲家先生鞠下深躬，而后视死如归挺直腰杆迎接人生至暗时刻，却见橙色脑袋头顶一只大面团，亦要扬起亮晶晶的眸子：“濑名，你是真的好漂亮呀！”

4.
月永レオ走出火锅店，见那位舞技出众的拉面小哥一身入时的大学生装束倚着门框，似是等待许久。友人们打着哈哈识趣地四散，唯余他与年轻人相对而立，晚风拂动濑名的发梢与衣襟，亦适时为他携来几分清醒。常服将他的俊秀展现得淋漓尽致，月永レオ醺醺然站定，方知素日的他原是这副模样。
“濑名泉，我的名字。”漂亮得过分的男孩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模样可爱得出奇，“忘记单独对您讲一句，生日快乐，月永先生……”闪躲开他饶有兴味的考量，欲盖弥彰地眺望商业街的灯红酒绿，“今晚您还有别的安排吗？”
20岁，已然步入可以恣意妄为的成年门槛，今夜更是足够漫长。对于一段感情的开端，如此的邀约未免仓促。而月永レオ，作曲家，于人生中第24个生日，正是如此猝不及防又躲闪不及地坠入了爱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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