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 【花邪】残音

【花邪】残音

05

落花斋

2025/01/14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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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捧人的重任交托给了朋友，吴邪自己也没闲着。一连几日，他都在花店预定花篮，怕旁人不细心，先运到自家院子，亲手写了贺词放上去，再让人送去荣盛楼。
吴邪悬着笔正写字，王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像被人掐住嗓子一样尖声叫着老板，吴邪手一抖，这幅字就毁了。
吴邪把作废的纸揉成一团，丢他脑袋上，“有鬼撵你么，叫成这个鬼样子。”
王盟抻着脖子往后看，“那个黑瞎，不对，齐老板……”
他话没说完，就有人跟着走进来，“外面怎么回事儿，小三爷要开花店？”
吴邪闻言惊喜地叫道，“瞎子！”
来人正是送吴邪八哥鸟的旗人朋友，也是他的拳脚师傅，因总戴着副黑墨镜，道上称他黑瞎子。他一身西式装扮，雪白的衬衣外面穿了件青色缎面马甲，肌肉线条流畅的上臂绷着袖箍，像个留洋归来的公子哥儿，一点也瞧不出八旗子弟的遗风。
黑瞎子已经走到吴邪身边，屈着胳膊往他肩膀上搭，笑嘻嘻道，“今儿十五，该叫我什么？”
吴邪心情甚好，从善如流地喊了声师傅。
黑瞎子低头看吴邪书桌上的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好字。”他先是夸赞了吴邪的书法，话锋一转又问，“你这是闹哪出？”
其实吴邪这架势一起来，皇城脚下长起来的黑瞎子就知道他这是学人捧起戏子了，果不其然，吴邪说，“我有个朋友今儿唱压轴，我去捧个场。”
黑瞎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怎么记得你最烦听戏了？”
吴邪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朋友嘛。”
黑瞎子退后一步，打量着书房里的几个花篮。院子里的花篮更多，高低错落堆成了小山，晚风一吹，各种花香扑面而来。捧戏子烧钱，而且常常花钱费力不讨好，捧红一个跑一个，吴邪这阵仗，看着并不像临时起意，而且吴小三爷不耐烦听戏是人尽皆知，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随手折了一支红玫瑰在手上，心里难免有些吃味，“逢年过节也没见你孝敬孝敬师傅我，你个小没良心的。”
黑瞎子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吴邪却忙着将贺词往花篮里插。他看着吴邪手忙脚乱的背影，勾着嘴角不怀好意的笑，跟着提高嗓门诧异地叫道，“二爷，您怎么回来了？”
吴邪早把二叔忘到了天涯海角，此刻听得黑瞎子这样喊，登时骇得手脚发凉，险些没背过气去。等他满身冷汗哆哆嗦嗦去瞅房门口，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这才明白是黑瞎子故意吓唬他，气得挥舞铁拳要和对方贴身肉搏。黑瞎子哈哈大笑，东挪西闪轻松躲过吴邪的拳头，顺道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黑瞎子理直气壮地蹭戏听，紧跟着吴邪往吴家汽车的后座钻。他手长脚长，坐在后座上很不自在，直往吴邪身上挤。吴邪瞥一眼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心道改明租个驴车，好好将他安置上去。
黑瞎子不知道吴邪的所思所想，亲亲热热地揽着他，“这次海运收到个好东西，师傅特地留给你，明儿来我家里取。”
吴邪好奇道，“是什么？”
黑瞎子要保密，自然不肯说明，吴邪被他勾起了兴致，暂时原谅了黑瞎子拿二叔吓他的事情，可以心平气和地陪他闲聊了，“我三叔最近好吗？”
黑瞎子随口道，“还不错，三爷吃得好睡得香，英姿不减当年。”
吴邪的三叔早年间也是个浪荡潇洒又爱玩的，和八旗子弟黑瞎子臭味相投，只是宣统皇帝被请出紫禁城后，黑瞎子便家道中落，没几年连老宅都卖了，正赶上吴三省被陈皮阿四撵出北平，两人又凑到一起南下上海做生意。这二位骨子里都有点混不吝，黑瞎子更是拜了青帮通字辈大佬当师父，在大上海鱼龙混杂的十里洋场混得风生水起，合作的航运公司竟也能称霸一方。
吴邪很仰慕这样的白手起家，曾一度想跟随三叔的脚步，只可惜创业的小火苗刚燃烧就被吴二白死死按灭了。他经营的小古董铺收益惨淡，有时还要靠卖糖葫芦和烤地瓜来给唯一的伙计王盟支付月钱。吴二白很客观地评价他完全没有经商的头脑，出去创业只会倾家荡产。

吴家汽车到戏楼时，压轴戏已经开场。

场内人声鼎沸，解语花登场便赢得了满堂喝彩。他今天唱白蛇传中的一折，盗仙草，一身白衣飘飘然而至，手持长剑，步伐灵动身姿曼妙，顾盼间眼风颇有几分凌厉。
荣盛楼给吴邪留了位置最好的包厢，黑瞎子丝毫不见外，舒舒服服地坐着认真听戏。他存了挑刺的心，可半刻钟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解老板的唱功确实不俗。
不过吴邪应该听不出好坏，黑瞎子想。他往吴邪那边看去，只见对方支着下巴也很认真。台上的白娘子回眸一顾，视线从吴邪身上飘飘荡荡而过，吴小三爷登时双颊微红，眼眸发亮，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意来。
果不其然。黑瞎子抬手喝茶，在馥郁的茉莉花香中盘算着把吴邪往戏园子引的人会是谁。
一场戏结束，黑瞎子也把吴邪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他总觉得这事有蹊跷，挑的还是吴二爷不在的时间。
相比黑瞎子，吴邪显然没想那么多，台上的大戏一落幕，他就跳起来要往后台跑，刚走了没两步才想起还有个黑瞎子呢。他扭身往后看，黑瞎子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插兜，溜达到他身边问，“去后台？”
吴邪迟疑地点头，他明显不想黑瞎子跟来，可黑瞎子完全无视他的不情愿，勾着他的肩膀拖着他往外走，“一起呀，我也去拜一拜白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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