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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万】尾号0412
正文
Kee-惊波
2025/02/19 08:25
少年
脱离原型
加载中……
------------------------- 我要去见我的赞助商。 他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给我转了一大笔钱，大到我花了一个早上购置一切，把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不止一个度也没有花掉账上资产的百分之一。并不是我花钱大手大脚，这是他单方面对我的承诺，并且要求我一定要乐意接受。 自我醒来打出去的第十个电话终于被人大发慈悲的接了起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但我能敏锐的察觉到某些异样------平和的过头了------如果说往日是和煦的微风，那么现在就是扔颗石头都不会起涟漪的死水，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又被老东家们缠上了。不是我的过度自信，或许这就是艺术家的直觉。 阐述事实，这笔钱不算绝渡逢舟也近于雪中送炭了。老师被杀砍掉了斑目家的半边天，我本想金盆洗手奈何只给我扔了个没底的铁盆，明哲保身的前提下只能捡起儿时的绘画功底当个平凡的艺术家。但相比之前，我有了更多的生活常识，比如面包边是不能同时当早饭、午饭和晚饭的。 在我的艺术发扬光大之前我也不能去接之前的活，然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在这样生计窘迫的情况下，考虑今天是吃面包边还是喝白开水的时候，我的两张卡都被人打爆了。 赞助商问了我的情况后，我犹豫片刻还是提出见一面的申请。他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发给我一个地址，希望我能在午饭的时候来参加这场洽谈活动------ 开个玩笑，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事，而是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我披上了新购入的羊毛大衣，这是今天汇款的备注上列举的一条。 飞机于中午十二点落地爱丁堡，乘车到达王子街时是将近两点。街道口的花钟被雪盖的只剩下轮廓，好在我足够幸运，一向阴沉的冬令时居然难得的放晴了，赶上了英国冬天的低温阳光。 莲在略偏的一处露台上向我招手。我走进正门，入目便是很厚的褐色毛绒地毯，桌椅不多，木椅几乎都有软垫或盖着小毯子，靠里的位置还有几个黄色系的懒人沙发。一个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老式壁炉，木质楼梯旋转而上。二楼和一楼的布置一样温馨，有一个连接露台的双层玻璃门。露台也是木质的，一堆桌椅蒙着布捆了堆在旁边，大概是最近下了雪便收拾了起来。 我们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落座，也不见老板的身影，但餐食已经摆满了。一眼望去英国菜不多，倒多是美国和日本菜式，主菜是抹了不少黄油的半个烧鹅，旁边堆满了生菜和番茄片，闻起来味道很好。 “这里真是相当不错啊。”这是我的第一句话。 “我也这么觉得。好久不见啊，御......祐介。” 没说出口的久违的代号让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一笔带过了。我们拿起热红酒碰了杯。 莲的皮肤似乎更白了，头发长了些，但从前那狂放不羁的蓬乱刘海很明显打理过。眼镜虽然样式不变，但也是换了全新的；深黑的大衣，看上去不菲的内衬，很符合我们现在所处城市的气质------以及成熟的感觉------明明也才二十五岁左右。唯一可能有些违和的那条鲜红围巾在他落座时已经顺手塞进了包里。 “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了。这是杏的店，不过她帮我们做好饭就去楼上睡觉了------说叙旧什么的醒了再说，这边的冬天就是很容易让人犯困。” 在热酒里加苹果块和柠檬片确实很有杏的风格。我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莲盯着那衣服看了一会，说样式很适合我，我带着感激笑了笑。 但旁的东西暂且不提。一代精英杀手突然洗手不干，现在莲身上的故事应当比我多的多。更何况，他现在的打扮变化不小，很容易引人遐想，比如他在我们没见面的这一年多很幸运的有了春天------和我所听到的身担重任和死里逃生明显是两个版本。如果是在朋友面前强撑，我更希望他能说个明白。 掩饰过内心的担忧，我先动手夹走了一块三文鱼，抬眼一看莲已经把眼镜摘掉了。他捋了捋额边的卷发，轻呼一口气，然后又拿起玻璃杯小口小口的饮酒。 我不由得回忆起过去在一起并肩战斗的日子，因为这是莲陷入思绪的明显特征。但考虑到他现在应该不用操心别的事情，我居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影响他的或许不是思维，而是情感。 -------------------------- 那歌怎么唱的来着？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第一眼确实是着迷了，物理意义上的。 商谈的大厦被炸了个口子，原本和我们交涉的人气的要命，而我也不清楚那些呛人的烟雾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没完全开春，冷风就这样把桌上柜上的文件吹散卷飞，和月光一同撒入的寒意刀一样的划过脸颊。承接爆炸余韵的是对面不听解释狂扫过来的子弹，解释无效，我只好带着人手一边反击一边从碎了将近一半的楼梯缓慢撤退。 耳机传来双叶的惊呼，她说我们交易的老古董已经不在保险柜里了。这一点我倒是早有预料，这大胆单刀直入的第三方必定是捡了个甜头，唯一矛盾的就是那个毛贼的撤退路线------然后我灵光一闪，安顿好下属后从还算完好的大楼另一侧直奔天台。 一口气爬了八楼后我一脚踹开了门，下意识侧身刚好躲过两枪，抬眼时那个身影已经离天台边缘相当近了。 那人看上去很悠闲，右手随意勾着枪歪了歪头，看上去版型很好的西装被他穿的大敞，很是随意；高空的寒风吹的下摆泛起了浪，雪白贴身的内衬勾勒出了劲瘦的身材。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举着枪慢慢走近的时候，那人依旧是拿手指，或许是小指，勾着枪的板机处，没有丝毫反击的念头。我先描述他的身形的原因也很简单------风逐渐吹散了月前的云彩，他也丝毫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甚至还往外走了走------我这才得以彻底看清他那张意外年轻的俏脸。 色系偏深却在月光下如此明艳的红，偏圆的眼型配合那过长的鸦羽般的睫毛可以说是美的雌雄莫辨，只是脸上的肉似乎少了些。 暗红微卷的发丝随风散开反复蹭过脸颊，如同静谧草原上灿烂盛大的彼岸花群，又更似深夜湖边野蛮生长的野玫瑰。 熟悉的感觉糊上心头，一瞬间向来以冷静自持的我看得有些晃了神。他带着浅笑把枪甩了个圈拿好，对我很感兴趣一样又往前走了几步，直至距离我不到两米。 这下我看得更清了，那枚百亿戒指就在他的左胸前口袋里，布料有一道不小的弧度。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怎样质问这位把一切弄的一团糟的小混蛋，不只明目张胆地在这里等待挑衅，他除了刚刚的那抹笑意外便毫无表情，好不容易举起枪，枪口对的也是歪的。最起码对准的不是我的致命点。 “前辈。” ------------------------ “哥哥。” ----------------------- 那嘴一张一合说的话让我一愣，不过在转身的瞬间我们同时开了枪，足足朝我刚刚进来的入口射击了五秒钟，直至那些后来的打手全部倒地。 我们对周边环境都有提防，只不过他对我似乎毫无防备，解决掉后又把枪随意别到腰间了。 记忆决堤，压在身上的重担仿佛卸了大半。 在过去接受训练的时候，六岁的记忆同样也有如此的一抹红。 东家不把我们当小孩，但我童心未泯，在难得的休息时间偷溜出去玩，在营地的后厨见到了一个比我稍小一点的孩子，团子一样，吃的满脸奶油，兔子似的红眼睛闪闪发光。 我钻到桌子下面扭头便看到这幅好笑的光景，而他不说什么话，眨巴眨巴眼便怯生生的把剩下的蛋糕递了过来，实际上还剩下不少。 现在想来，大概是我当初穿的衣服经历数十小时的训练后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何况身上也有不少伤，而印象中他穿的衣服一看便是不缺钱花的小少爷，大概是把我当成某只可怜的流浪狗喂了。 我警惕地注视着他，但六岁的孩子毕竟是单纯的，也禁不住什么诱惑。我自小经受的恶意不少，但朋友之间，如一同在孤儿院长大、同样被挑选来的龙司和杏他们，情谊还是很深厚的。 接受了礼物就要回馈，我想了想，从裤子里抽出几张早饭时藏的餐巾纸，有些笨拙地去擦那张又嫩又圆的脸蛋。我不知道什么算干净，看不见奶油应该就算不错了吧。 他很安静，任我随意擦着他的脸，看着我吃掉他吃剩的蛋糕。 “......你喜欢吃这个吗？” “唔唔......啊？”我嘴里塞的满满的，因为我真的有些饿了，“喜欢啊。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哎，你和我们穿的衣服也不一样。” “......你们？”他茫然的想了想，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应该是比我更早'学习'的人......不对，我应该叫你们前辈吧？“ “这样吗。” “谢谢你帮我擦脸。” “你先帮的我啊。”我笑了笑，六岁小孩只会赤诚而直白的夸奖，“你长得可爱，蛋糕也好吃，嗯……也很有礼貌，好喜欢你！好喜欢！” “欸欸欸？！”那双漂亮的红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他犹豫了半天，然后嗫嚅道： “那......你喜欢的话，以后我有机会，都会来这里找你的。带着蛋糕。” “真的吗？你，你真好，我平时几乎吃不到这个......” 我很激动，他也成功被我的情绪感染了，差点跳起来被桌子撞了头------我急急的把人护住了，然后抱住了他，随后意识到我身上脏兮兮的，又不好意思的往外挪了挪。 “没，没关系的......”他僵住了，然后小心的抱了回来，“你是第一个和我这样说话的。” “我更想叫你哥哥。”他像呵护珍宝一样摸过我额前蓬乱的刘海。 “好哎！我有小弟弟了！” 没有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不渴望家的，当然包括家人，我只知道我那天有了一个世界上最可爱最好的弟弟，他叫Wonder。我告诉了我的所有朋友，没有人不会喜欢他。 后厨的那个小洞成为了我通向另一道温暖的门，弟弟带的除了各种小食，便多是创可贴，生疏的想给我遮伤口。 虽然根本遮不完。 连接后厨的小仓库是我们偶尔的栖息之地和玩闹场所。破旧的书，乱七八糟的垃圾，废弃工具，被我们翻来覆去的玩弄，当然也自己琢磨出了些东西，但不多。偶尔我们的动静太大，被人发现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把弟弟死死护住，好在那里的人似乎不甚在意营地的事情，对我们还算宽容。 可惜我们还是太小了，还是说孩童时光就是过的太快，我们的小家只存在了两年。我最后一次爬进后厨的时候，混熟的厨娘递给我一个蛋糕和一张字迹稚嫩但工整的纸条，我只记住了“责任”“长大”云云。总之，我的弟弟好像因为比我长得快，要提前离开了。 哎，那我是不是更小，是不是就变成弟弟了？ 我很难过，不过也似乎早有预见；昨天我们躺在仓库的破布上，看着仓库唯一的窗露出的方寸天空逐渐因为太阳西落而擦上了艳红，就像我对Wonder的初印象一样的明亮温暖。 “哥哥。”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我发现他情绪不佳，转身拍了拍他的脸蛋，对他笑了笑。 “嗯，想叫多少次都可以，只要我在，我会一直回应你的。” Wonder沉默了，我过一会也转了回去。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脸颊有了轻柔的触感。他真诚大方的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后厨的人对Wonder很尊敬，我意识到他和我的许多不同，从那天起，“成长”的观念反而是深入了骨子里。 年岁渐长，我成长了，同时打听他的消息到了十五岁，直到成为新东家后被各种大小事分散了注意力。那个记忆中要寻找的人，也被属于我的责任、债务渐渐埋没了。 --------------------------- 那句前辈惊雷般的把雨宫莲定在了原地，训练营的记忆潮水般的涨上了心间。他自己的黑眸早已褪去了儿时的天真和明亮，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冷静和疏离，只是在面对Wonder时消融了不少，这是通过刚刚共同作战得出的结论。 手上的枪管还在发烫。两人现在离天台边缘很近，风把楼下聚集的警笛声送了上来，一下一下，急促而尖锐。 如同他们此时的心跳声。 莲不知道Wonder现在是什么阵营。便是儿时那样可以随意进出训练营后厨的身份自然可以勉强当作自己人，然而曾经的弟弟早已自立门户，或许是继承家业，而之前营地的老东家早就被自己亲自了结了。 当时他杀的还不过百人。 然后Wonder说出了龙司的代号，SKULL。 好的，一切推翻，叙旧搁置，原来他是龙司负责牵线的行动助手。 六岁的龙司当然还没有代号，想来这次牵线他也把自己保密的很好，而Wonder应该是在到达现场时才认出雨宫莲的。 这也是炸弹被放心果断的引爆，而且只炸了莲对面的原因。 Wonder对于枪的使用是如此随意，但枪法相当准。他狐狸一样看着雨宫莲的目光在那声含有“哥哥”成分的“前辈”后瞬间柔和，随后紧握着枪警戒周围------当然他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 莲的脑海里已经把逃跑路线以及利害关系盘了一遍，话说出口就是很轻但很坚定的一声Wonder。名字的主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除了眼睛亮了亮，也是一句轻飘飘的“嗯”。 探照灯和偶尔擦身而过的子弹铺满了路，撤退的途中他们也算是见证了彼此的身手不凡。行云流水般的在失去视角的几秒披上日常的外套，一个拐身面对条子时便是紧贴着笑着走进花店的一对密友，警察饶是有疑心也瞬间被急于追捕犯人的焦虑打消了。 屋子的内侧掀开帘子便是一个很明显的临时据点，三张沙发，木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文件，靠墙的矮几上摆着各种杂物，包括且不限于没喝完的咖啡杯、半盒点心、刚冒绿芽的吊兰和几个发夹。店主芦谷真咲把医疗物品堆了一桌后对两人嘘寒问暖，反复确认不用他帮忙包扎后很懂的进了里屋。Wonder却是像变了个人，挑挑拣拣一些药品后直接上手去扯开了雨宫莲的领口。 雨宫莲也根本没有躲开的意思。 他想了很多，早已打磨的冷漠圆滑的心还是染了些淡淡的悲哀。表面上这小少爷成长了，不是家主也至少是个二把手了，和他相比可能还要多些人味，但和他不相上下的身手则意味着那个八岁的Wonder留下的“特训”讯息并不是什么易事------至少他们分离前的养尊处优都是贷款，风平浪静的表象背后还是他被迫承担的责任，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的速成无疑都是痛苦的。 -------------------------- 我们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耳机里传来双叶的问询，好在其他同伴没有伤亡。我低低的回了一句，刚把耳机摘掉就被人拉住了衣领。 屋里光线充足，我能清晰地看着那双狡黠的眼睛快速把我打量了一遍，不过并没有戳破，只是有些难以把眼前俊俏机敏的少年和记忆中的那个圆润可爱的草莓大福联系起来。 我其实没受什么伤，那些不用计数的擦伤除外。然后他就这样用棉签照顾了我的每一处外伤，小心翼翼的，皱着眉的。 气氛略有尴尬。久别重逢，不论是谁都经历了大变样，十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何况我们的初见都是孩童。我盯着那张俏脸看了一会，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擦到敞开的锁骨收尾，我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把衣领拉上，然后礼尚往来帮他擦。Wonder问我刚刚在看什么，我说没什么。他弯了弯眼角，然后说我的脸真好看。 我只得微笑，他作势要起身说收拾完了，我的笑容便假了几分，把人按了回去，然后单膝跪地拉起他的腿。他脚腕处果然一片青紫，大概是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扭的，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撑到现在。 所以说没有小时候可爱。 那个叫芦谷的店长正好出房间泡咖啡，顺便告诉我们今晚的临时房间。再不睡觉天就要破晓了，何况还要考虑之后的安顿问题，饶是我们想问的问题都很多也要以休息为重。我搀着Wonder一拐一拐的上楼梯，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某些不自在终于彻底消失了，大大方方的搭上了我的肩。 风浪未平，花店也不是长居之所，思来想去在涩谷暂居是最好的选择。我最终选定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两年前购置的房产------当时甚至因为未成年被怀疑而暂时挂名在富山阿姨名下的------大概是一套双层五室一厅。Wonder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连家政都安排好了，揉着眼睛下来后又带着收拾行李的通知回房间了。他对此毫无异议，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安排的，我的回答是凌晨四点。 见他愣住，我也打趣道，你昨晚房间的灯也是亮到很晚，然后今天这边的警力和眼线就少了大半，是谁的手笔呢？好难猜啊。 他歪了歪头，“我们的房间又不是隔壁，窗户更是背对背，莲怎么知道的？” 除此之外，Wonder无从知晓我在他门外守了一整夜的事情。毕竟他的脚扭伤了，在紧急情况下终究是行动不便。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 莲口中的富山阿姨把房间布置的相当有设计感，甚至从玄关到卫生间都是一致的色调。在房间分配问题上，莲顿了顿，先问我的意见，然后说他要睡一楼的书房。我后来参观他房间时想过睡书房的很多缘由，可惜似乎都不太能解释的通。 我选择睡在二楼那个独立卧室，另外两间分别是一间双人主卧和客房，我又不会不识好歹到占主卧，也没那个必要。 一楼是书房和储物间，莲会在清晨从他的隔壁拿些食材，然后做好早饭等我下来。 这是前两天的事情，因为我不可能一直让前辈照顾自己，虽然小时候是这样。他现在似乎仍旧在履行那个“哥哥弟弟”的诺言，三餐做的相当丰盛，不时问我需要什么，自家下人给我送东西时也从来不会问。 甚至于那晚的百亿戒指，他也没再过问。 我猜测他的起床时间，然后在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左右醒来（其实我平时的起床时间也就是六七点），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在洗菜了，看起来似乎还洗了个头，发尾刘海都湿答答的。 见我过来他也毫不意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任凭我挤进厨房帮忙。虽然他早起根本没有什么噪音，但我并不介意陪他的生物钟起早些。 然后我便意识到了什么，让他把菜放下，先去吹头发。 我猜他是怕吵醒我没有吹，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则承认正是如此。 “你为什么大早上洗头？” “洗脸的时候顺便就洗了。”莲摘下眼镜，我怕他感冒示意他进里屋，早饭的事情我来做。 然后在整个早饭过程中我看着那头因为热风而变得比平时蓬乱更甚的黑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好在前辈的脸顺眼。 饭后收拾完也终于到了我理想中的叙旧的时候，两杯咖啡一盘甜点，其中还大大方方的放了许多符合我儿时口味的糖，我颇感意外。 “所以我真的拐了个家主。” “我和前辈应该算是彼此彼此吧。”一个十五岁接管东家顺便把那毫无人性的训练营夷为平地，一个十七岁正式掌权把家族的一堆老东西打的默不作声，谁知道八岁之前我们还只是一个在仓库翻儿童读本的小孩子------啊，莲那时或许已经不是小孩了，但他唯一在我面前显露的只有年长的保护和剩余不多的天真。 我们还是不忍把对方的十年苦难问到底，虽然三言两语也道不尽一年辛酸，话题最终还是落到了其他人身上，比如莲造反的导火索便是龙司的腿伤。我还是很有感触的，不管那是不是借口。 这一个月每天我们的谈话不过一个半小时，一般很快我就被电话叫走了，他也没落的什么清闲。 但最起码，我能感受到我在活。 我们的合租生活平淡如水，家务事莲可以说是六边形战士，到底还算是我的哥哥，比我会的懂的多的多。叙旧时喜时悲，聊当前便是各自的朋友和共同爱好，甚至筹谋起未来闲暇可以去品川的水族馆玩。 我们话里话外都不怎么对对方设防，尤其是他，也就能很容易得出我们两人都压力巨大的结论。莲遇到的事多，不关乎他的事也要管，比如半年前推翻斑目家的时候，他是苦口婆心把被对方洗脑的那个蓝发青年策反了才去暗杀，理由之一是那个业余爱好是艺术的年轻人本性善良。对此我难以评价，另一层原因显而易见，喜多川祐介曾经为斑目家在一个台球馆里以一杀十而在黑市榜上有名，诸多原因，莲自然不忍。这是我们的未尽之语。 中午饭后我去应付了一个午宴，酒不得不喝，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上头了。前辈由着我闹，很随意的在沙发上看了一个老掉牙的电影，看着看着就瘫在了一起，甚至不让我扫兴还自己去调了杯烧酒。当天晚上我彻底清醒时还在他腿上躺着，猛的跳起来拉着莲打游戏------游戏机还是我要求下人刚送来的两个，然后手心还没捂热就接到了被我炸的那个组织上门寻仇的消息，他们诚邀莲去吃个饭。 我当然要跟着去，这样一天下来我就能吃五顿饭了。 莲反复确认我是否清醒了彻底，不管他怎样说我都要去，毕竟他们的直接冲突少不了我那一通爆炸。 那个黑商见到我时吃了一吓。他考虑过第三方的牵扯，但没想到居然是黑羽家。 他嗫嚅着问，我承认的很大方。这下子火药味一下子就起来了，然后我不急不慢的喝了口酒，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拿了三个纸杯。 “很简单的技法。三次机会，猜中了，我就还给您。” 我没骗人，杯子交换的也不快，但他就是猜不中而已。大家亲眼看着我盖住戒指在那里晃，我能感受到前辈在憋笑。那个蠢货黑商恼羞成怒的抽出枪把三个杯子打的粉碎，可惜根本没有戒指的影子------在第四枪对着我脑袋之前，莲已经把他解决掉了。 “玩够了吗？”他脸上带着温热的血，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喝了不少，醒酒汤喝晚了会不舒服。” 这语气仿佛我们刚刚是在扔飞镖或者打台球，而不是杀了十几个人。 殷红血色泼洒了半面墙，静的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和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这里是黑市常用的交易场所，我们把整个房间炸了也只需支付赔款而已，就连收尸都是免费的。 我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创可贴盖在他冒血的额头上，那是被飞溅的弹片划破的。 “不猜猜我把戒指藏在哪了吗。” 自重逢开始，我似乎一直在试探前辈对我从儿时到现在的纵容。 又或许现在喝的真的有些多。 “......哥哥？”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啊，比得过那个儿时护着我的你。 出门前我抓着他好好打了领带，还帮他把头发梳顺了。思来想去，最后又用发胶梳起了一侧的黑发。 他没有戴眼镜，那侧额角少了头发的遮蔽更显帅气又清爽。即使现在殷红染了半边脸，他连一根发丝都没有乱，满脸的冷漠的肃杀气息在我那声“哥哥”后瞬间收敛，黝黑的瞳孔微缩。 他扶着我这个酒鬼站着，面前身后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而我醉眼朦胧的面对他，张着嘴。 “听到了吗，莲。帮我取出来好不好？” 枪口对准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那家伙被吓的不轻，瘫在地上打着哆嗦。也不知是否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个可怜虫咬了咬牙： “我竟不知这乳臭未干的小少爷居然找了一条这么听话的狗。” 天地良心，除了小时候对莲的投喂可能确实有点像安抚流浪狗，莲在平日可完全是一头矫健优雅的黑豹。我捏了捏眉心试图缓和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莲也是沉稳果断的把人了结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 我要收回那句话。 莲起初很温柔，但他不是完全没喝，酒精让人失控只是分分钟的时间。他咬的很紧，吻的很乱，毫无章法；没有丝毫的换气，舌尖缠绵的时候他从我的嘴里夺走了那枚戒指，好在由于异物的存在，这个接吻时间并不长，而在我原以为要分开的时候莲报复性的撕咬了我的下唇，堪堪没有出血。 我的眼眶应该红了，我想，因为我眼前被激出的泪糊的朦胧一片。模糊中看着莲从他的嘴里取出戒指，从桌子上扯张带血的餐巾纸擦干，随意塞进了口袋里。 我想我早就疯了，或许压力过大又压抑过久，随意抹了抹眼就低喘着往他怀里倒，隔着布料去蹭他的那处，恶作剧得逞一样感觉坐的地方逐渐发烫------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倒进了那张在腥风血雨中还算干净的沙发，但我不老实，按着前辈的肩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莲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暗了暗，捏着我的下巴问我这是从哪学来的。我被那冰凉的指尖摸的很舒服，直接掰过腕子让他的掌心贴着我滚烫的脸，眯着眼睛蹭了蹭，不怀好意的移到嘴边舔了舔。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说什么呢，前辈。”我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反正你我见色起意都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是说，那一句'哥哥'才是真正让你兴奋的东西，变态？” ------------------------ 我年纪轻轻便接受了许多惊世骇俗的事实，比如我的弟弟想睡我。 虽然不是亲生的。 对我来说，想通了居然没什么，都是成家，都是爱。 爱又是什么。 老套幼稚。 那天我用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第一次，我不希望他太痛。Wonder似乎觉得我有些喋喋不休了，轻轻歪着头又贴了过来，扯断了我脑中把关的最后一根弦。 兴起时有多激烈，打扫现场就有多麻烦。我用自己的外套把昏倒的人裹了严实------那上面甚至还有不明液体干掉后遗留的痕迹------拜托真开车把我们送了回去，而一向聪明沉着的大姐几次从后视镜看着我怀里的人久未出声。她也是和我们一同从训练营出来的，显然也把Wonder和那个儿时的孩子对上了号。 这样一来我便有些心虚，Wonder皮肤白里透着不正常的粉红，衣服没盖住的地方满是若隐若现的痕迹，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刚刚干了什么好事。我们都是刚成年的人，加上那不清不楚的兄弟关系，衬的我有些莫名的罪恶感。 好在清理及时，Wonder没有发烧，但嗓子哑了三天。他醒来的时候我在旁边睡的正沉，一睁眼就看见一只手在我的脑袋上反复的揉，顺手抓过来亲了亲。 正对着那双含笑的红眸，甚至还羞涩了起来，全然不见昨日挑衅我的恣意妄为。 他很敏锐的对我对症下药，平日叫莲，撒娇时叫前辈，名为求饶实则火上浇油时叫哥哥。 我们找到了相当不错的释放压力的方式，涩谷的这个------应当已经可以称为家的地方也成了稳定的住所，另一处我比较喜欢的地方是Wonder在杂司谷的一套带前院和庭院的房产，他夸我有眼光。 我们彼此的生意都算做的顺风顺水，但却始终没有让更多的自己人知道------这里的更多指的不只是之前的真，还有偶尔送文件时撞破的下人，抑或是接打电话时另一个人满是恶趣味的捣乱。原因很简单，牵线只意味着合同合作，该拎得清的要分开，混成一团会很难办，即使Wonder是黑羽的家主。 他彻底坐稳这个位置是在两年后，而我解决掉儿时的一切仇恨是在同年的一场暴雪天。我带着满身凝固的血和雪水进了门，正撞见Wonder拿着伞焦急的往外冲。我解释说确实有些麻烦，但是我成功了，我是不是很棒。他摸了摸我的头，抚掉那些雪花，说很棒，哥哥。真棒。 听到了想要的话，别的我也不需要了，于是堵住了他的嘴，吻的热烈的时候也不忘反手关上门，拉拉扯扯地顺势推进了离玄关最近的书房。 不在客厅是因为打扫很麻烦，明天可能还要面对来送花的快递员。 毕竟明天是情人节。 “莲喜欢睡书房，是因为床比较硬，对吗？” 完事后我们一同洗了澡，水雾缭绕，掩盖了被丝丝冲进下水道的血迹。这样一看，刚刚满身泥泞血迹回家的我，真的有些像弄得一身脏还找主人夸奖的野狗。 Wonder没猜错，这是自小习惯睡在各种地方的习惯。在彻底自立之前，我甚至没有睡过真正的床。听完后他神色复杂地捧着我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一如儿时分别的那日。 ----------------------- 莲执意要独自去和他的仇人做了结，打到半夜带着一身血回来，然后体力甚至比往常还要好。 或者说他平时不敢对我用全力，否则按我们那频率，我可能真的会被他折腾到散架。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在我们的主卧了，床头摆着一个敞开摆放的礼盒，里面嵌着一枚荆棘缠绕样式的镶钻银戒。去年是项链，前年是枪，值得夸赞的是莲越来越浪漫了。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动静，莲捧着红玫瑰走了进来，解释说那是对戒，情人节快乐。 亲爱的。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就公开吧。你会对我求婚吗？ 我那时没有说出口，但他明白我的意思，把我和玫瑰一同抱住了。我嗅着花香，默默把定制婚戒提上了日程。 ---------------------- 我们的第五个情人节过的并不怎么悠闲，在那个寒霜刺骨的风雪夜坐上了前往加利福尼亚州的飞机。 这片经历了多年混战和狂热淘金的土地放在现代似乎仍旧有些野蛮，我们一落地就感受到了当地黑帮的待客之道，在漆黑的巷子拐来拐去豁然开朗，为首的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喘着粗气招呼我们喝破杯盛着的酸酒，我不露声色的为Wonder挡了下来。 我们不是没有在异国历练过，也正因如此才知道这桩不得不做的生意有多麻烦。Wonder背后的黑羽近年来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导致不知何年遗落在这里的旁支都要来分一杯羹。 这群野蛮人根本不会讲道理，和当初送来的信完全是不同的风格，不难猜出他们和之前的其他仇家有勾结。我第一次感受到事情在脱离我的计划轨迹，原以为带来的人手足够，但根本经不起这些野草的消磨。 火拼到最后我抱着他跳进了最近的激流顺流而下，零下温度的冰水针一样的细细密密的刺进了骨髓，我们硬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爬上了岸。通讯工具失去信号，下流是埋葬过不知多少人的野地，鹅毛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不断的撒下迷了眼，郊狼的呜咽叫声没有停过。Wonder的嘴冻的发紫，我早已不知寒冷，准备脱下能脱的衣物往他身上裹。当时我们身上的羽绒服都被水泡透了，上岸没多久几乎都冻成了块。 实际上他可能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一刻我居然想到了泰坦尼克号，为救女主的男主冻死在了冰山不融的海水里，而现在血液冻结窒息的情况似乎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可笑的是，杀了那么多人，我突然第一次感受到生死离别为何物。 对啊，他自小的体质就不如我。 我的爱人费力地睁开了眼，阻止了我脱衣服的动作。 我们躺在一处雪坡下面，周围是寥寥无几的野草。他扫视四周，然后问我： “他们大概多久能到。” “最多两天。坚持住，Wonder。” “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得在这殉情。”他那长长的睫毛都结了霜，一扇一扇落下细密的雪。我突然意识到，他那明艳的红都快被白色彻底盖住了。 风呼啸的很厉害，但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我的耳朵，我没听几句就把他的嘴捂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说小时候过家家的事情？”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也许会终生难忘，所以我现在说什么你应该都记得住。我很自私，虽然等不到你的求婚了，但我不希望你忘了我。” “哥哥，你完全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而我不行。” “对不起，我累了。” “莲，前辈，哥哥......” “谢谢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拉过我的手去摸他颈侧微弱的动脉。 “哥哥，这里，干净。” 他断断续续说的话我能理解，又不愿去理解。风更大了，而Wonder就带着我的手指在他的颈侧摩挲，然后在我的无名指指节处落下一吻。那无神的眼睛始终含着笑，看着我，那明明是儿时那双纯净水灵的宝石一样的眼。 我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又在下一刻后悔万分。 我身上染了Wonder的血。他不给我反应的时间，用最后的力气，用掌心下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动脉。 他甚至还是笑着的。 他的身子一下子软了，另一只原本攥着我的手也垂了下去，我还傻乎乎地十指相扣回握的很紧，直至飞溅到嘴角的甜腥告知我那似乎也被冻的麻痹的味蕾，我的爱人死了。 哦，是的，那是致命伤。他已经死了。 我按他的话做，俯下身去吸吮那伤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红的血，没过一会身体便暖了起来，而他的体温已经和周围的冻土差不多了。 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我是个恋家的人，一般和Wonder旅游都不会走太远。这次真是玩过头了，哪里都不如家好，这次按Wonder的意愿，他应该更喜欢杂司谷。 他睡的很沉，我背着他往上游走。我背过他很多次，如果是喝醉了，他会在我耳边撒娇卖痴，一声声前辈叫的人心痒。如果是受伤了，他要么疼的已经昏迷，要么就是逞强怕我担忧而默不作声。 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在丈夫面前就不要逞强了。比如现在，不要只让我一个人喋喋不休了。 我在看见双叶身影的那一刻彻底倒了下去，好在Wonder是摔在我身上的。我挣扎着去牵他的手，没牵住。 好像，真的牵不住了。 --------------------------- 我出神的听着莲讲的故事，一边贴心的给他续杯。他们的关系确实没有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约定是第六个情人节，那天一定很冷，请柬上也有提醒大家穿上厚衣服。 “我说到哪里了？”莲嘴里含着块苹果，“好像是安眠药自杀的排行。” “在停止呼吸之前你的胃会相当疼。”我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莲已经相当能干了。他在Wonder死之后用一年时间在约定之前摆平了黑羽家的大部分事务。但同样的，他也累了，没有仇恨，爱也随着爱人冻死在了那片冰天雪地，如同断线风筝一般了无牵挂。 “这倒无所谓。”莲依旧在那边琢磨，“上吊和跳楼肯定不行，Wonder喜欢我的脸。” 再次见到莲是一周以后。他把一边的刘海梳了上去，是我从未见过的造型，很帅气。 死于二氧化碳过量。他开车停在了一处郊外的荒原，哪里曾经有一座不为人知的训练场。 双叶、龙司和真在处理后事，我沉默的拿着我为莲和Wonder画的像在那边站着，最终还是去了杂司谷的那座庭院，把画和他们那满墙的照片挂在了一起。 --------------------------- Wonder电话簿的置顶是他的爱人。 雨宫莲曾经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的电话号码很熟悉，这属实是在为难人。见爱人不说话，莲笑着指了指那四个尾号，0412。 像是一串电流过了脑子，Wonder冲向书房翻出儿时的日记本，扉页果然端端正正的写着“四月十二”。 和哥哥相遇的第一天，居然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他打趣道，好吧，真抱歉，这个日子我现在记住了。话说今年临近的情人节，是不是二月十四来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有些巧。 唔，情人节？莲看上去居然有些茫然，随后意识到什么似的有些慌乱的朝Wonder挪了挪。 “我会好好准备的。” 三天后，Wonder看着床头出现的那把精致包装的手枪吃了一惊。转头一看莲在旁边忐忑的装睡，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然后被有些害臊的莲搂在怀里亲了许久。 -------------------------- 写给波万的有些虎头蛇尾的小长篇。四月十二是p5x的公测日，在我看来也可以视为波万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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