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景刃/遥望星汉绚烂

景刃/遥望星汉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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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大厦内，猎手的身影穿行在一地的尸身之中。他一手提剑，平静地按照艾利欧的指示行事：带走星核，且目之所及不留活口。
星核猎手的任务经常伴随着尸体与杀戮。身为其中一员的刃对此习以为常，就算每次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突发状况，也都还在他能变通处理的有效范围内。照常将自己视为武器而非人类的猎手平静挥开黑剑，切断此地最后一名活人气管，一蓬新鲜的血飞溅三尺扑涌上墙，留下猎手来过此地的印记。
 
经此血战，此地终于重归寂静。刃甩剑，收势，支离仍能做到滴血不沾，连衣角都干净整洁。尸山血海中的厉鬼毫不恋战，目的达成便掉头即走。
与平日的任务毫无二致。一切照常。
 
有艾利欧坐镇后方，猎手们都能清楚地知晓自己在什么环节会遇到什么情况，星核已经到手，任务的最后一环仅剩撤离。
刃按照艾利欧提前指示过的通路撤出，刚迈出步子却又被生生扯了回去——整个大厅里本应再无活物，刃作为杀生者的本能却顿感异常，在他猛然回头的同时，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咕咚一声凭空掉下来，同时发出了极其不符气氛的“啊呀！”一声。
？！
猎手烛瞳猛缩。
……这“突发状况”，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可能。他的第一反应是奇诡：大厅已经被他血洗，不可能有活物瞒得过他的知觉。刃几乎是下意识就返身提剑准备灭口，血风即至，却在剑尖捅入对方喉咙的一刹那硬生生止住了——那怪异黑影反应明显慢了他不止一拍，被这杀招剑风吓得人蹦起来，夜色之下熠熠发亮的金瞳撞进刃的视觉，惊恐不已且茫然至极：
 
“好汉且慢……！！”
是少年急头白脸的大声惨叫。音色格格不入的清亮纯粹，但喊破了音，显然是吓得不轻。
“嘶——疼死了……您且慢着——……！”
 
夜色中的那黑影个头显然不高，顶着一头白毛、龇牙咧嘴地揉着腰想爬起来，却又被吓得卡在原地没敢动弹。突兀出现在此地的少年一张小脸惊得面无血色，半起不起的姿势卡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甚至有些滑稽。
刃死死瞪着眼前这出离谱场景，手居然都开始微微有些抖。
那头景元更是对现状一头乱麻，汗都给吓出来了，脊梁骨冷刷刷的，面对眼前漆黑血红厉鬼一样的人和剑，根本是摸不着头脑但又直觉不妙，战战兢兢绝望道：“我我我……，我能知道你为啥要砍我吗…………”
 
*
 
刃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绷着一张戾气阴森的脸，支离剑刃指着地上还没敢爬起来的景元……半大景元，因为摔疼了显得有些表情扭曲，混着后知后觉的恐惧迷茫，瞪大了一双琥珀色的杏核眼，小心翼翼地与他对视。
机关？幻觉？骗术？一瞬间刃在脑海里把可能性想了个遍：怎么回事，艾利欧完全没提这次任务会遇到这种意外情况……星核窃取任务的途中碰到了个景元，还是八百年前的骁卫青春版？
小孩被他拿剑指着，仍然姿势拧巴地跪在地上不敢乱动，此刻手无寸铁，暴起反杀更是无稽之谈；他身上还是一身骁卫的天蓝色常服，看这样儿，站直了的个头可能还没到他胸口高，五官线条还柔软没得棱角，清秀漂亮的，一双金色的杏核眼盈瞪圆了，盈满了恐慌与迷茫。
……这模样，看着可能也就十三四岁顶天了。
 
无论如何，这人砍是没法砍的。刃瞪着这个突如其来空降摔到他眼前的缩小版景元，脑子也久违地有点宕机。
那头景元咽口唾沫，试探着借夜光看清这人的脸，表情阴森骇人，眸光血色肃杀，看着就不像好人，却又微妙地觉得他好像不会杀自己。景元这才犹豫了一下，悄咪咪地挪自己生疼又半天没敢换姿势的腰，哆哆嗦嗦地小声喊他：
“呃……好汉？大侠？”
声音还是抖得慌，好悬没劈叉了。
 
他明明人是在校场打盹儿晒太阳，怎么摔醒了就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大楼里，看着还是大半夜？
这是哪啊？我怎么在这？这人是谁啊他到底是不是来杀我的……？？
同样一头雾水的景元欲哭无泪。
身为云骑骁卫当然不怕死——但起码也得让人死个明白啊！
 
然而这突发状况太过令人迷惑，耽搁上这么几十秒，最佳的撤离时机就被这么生生被浪费过去；当下并没有给他们两人捋清前因后果的时间——他俩在这大眼瞪小眼了，大厦外螺旋桨的轰鸣迅速由远及近，先是破碎的大厦窗户外卷来不得了的风浪，大功率探照灯一股脑怼进黑漆漆的楼层，把这俩人照了个无所遁形。
刃仓促挽回剑刃，扭头避开强光刺目，同时发出重重一声啧。
景元反应没有他快，猝不及防被晃了个头晕眼花，眼前烟花砰砰砰地炸；他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这他妈好像是直升机上的重机枪在对着自己突突，就感觉脚下一空，被人拦腰揪起来。
“？！”
屁股还疼得麻的小孩戗风吃了一嘴头发，连声尖叫都没喊出来，像个毛绒大玩具似的被夹着跑了。他们搁前面跑子弹在屁股后面追，景元拼命捂住耳朵，内心一片卧槽尼玛的凌乱。
等等等等——等下，我跑什么？我没干坏事啊我是不是不该跑……？我跑了岂不是变成从犯了？？放我下来啊我是无辜的？！
他还没来得及尖叫抗议，一梭子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就嵌进了破碎的水泥墙里，直接把景元那一肚子尖叫牢骚给打个了稀巴烂。刃身手敏捷地夹着人钻进幽深的走廊，一把把人扔地上，四下扫了一眼，快走两步从血泊里捡出一把刀，看也不看直接塞景元手里。
“拿着，防身。”
他松了手，刀柄就发出黏糊糊的血浆声响。
景元忙不迭接住，但落入手中的触感登时就令他脊背发麻汗毛炸裂——他僵硬着两秒还是硬着头皮握住了，脑子跟炸了花似的一片乱哄哄，不管不顾地跟刃血色凶光的背影，一边自我催眠似的拼命往看不见的衣角上擦了擦手。
完了。他绝望地心想：再见了师父再见了我的家乡，我马上就要莫名其妙被奇怪的人连累客死他乡无法报效仙舟为家争光甚至连个写遗书的时间都没有——
帝弓司命在上啊！
 
但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被那漆黑的男人紧紧抓着左手，跌跌撞撞在漆黑的走廊里被扯着走。前后声音变得愈发嘈杂起来，抓着他手腕的人步伐快却沉稳。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景元突然莫名觉得，这陌生人的背部轮廓似是有些眼熟。
……就像某个温柔又孤立的背影放下绾发的玉兰簪。白丝柔柔分成两束，一如月光倾泻。
 
*
 
景元屁滚尿流被带出大厦，没死，人还活着。
就是精神状态堪忧。
那黑漆漆的男人前一秒还把剑架他脖子上，后一秒就拖着他玩死里逃生，面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机器来了也照拆。仿佛那一把碎剑比什么高科技还要凶悍，枪林弹雨也不躲不畏，只是把他往身后一护，上去直刺敌人大脑心脏咽喉。
肃杀，且身法悍烈不知死活。
楼层死高，他被人拖着往下杀上一层，心里就更麻木一分，快走到楼底的时候甚至还有余力想，他挥剑的动作好干脆利落，预判敌人的攻击也好厉害。
……好漂亮。
景元不合时宜地产生感想。
不是真的面对生死身经百战的人，是断然做不到这样的。
 
景元也搞不懂了，这人到底是想杀他还是想保护他，但起码他现在是在被这个男人保护的——直到他们终于成功离开大楼，那人推扯着他，动作并不算温柔，总是把跟不上节奏的年轻人拖得踉踉跄跄，直接再拦腰提起来，一股脑塞垃圾箱里。
“不许出来。”刃轻喘着命令，“有什么声音都别动。结束了我来接你。”
他说完，咣啷一声扣上巨大的铁皮盖子。景元躺在办公大厦专门用来收集废纸文件的铁皮箱里，被埋进许多碎纸之中，扣垃圾似的扣进去。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那人隐隐离去变小的脚步声……随后一点声音都没了。景元怔怔躺在纸堆里，突然又给自己惊得一抽。
路灯昏暗，盖上盖子前的景色也就一晃而过。他还是隐约看清了那人的胸腹也并非毫发无伤，似乎有多处弹孔打穿，血流不止，把金色的衣襟都给染了个通红。
这样不行。景元抱着那把捡来的刀，虽是听话地僵硬着一动不动，满脑子却都在想：他中了那么多弹，岂不是很快就会死？或者我不应该再听他的了，我应该赶紧趁机逃跑，远离这个危险的人……？
 
后知后觉的恐惧逐渐淹没了年轻的骁卫，巨大的信息差与无知带来的无助让人惶惶不安。他被纸张和墨水的气味包裹，说是柔软却又硌人，躺在废纸碎上沉入黑暗的感觉奇特，像某种永不落地的离奇梦境。
可他在黑暗之中紧闭眼睛，那男人的背影却又和某个温柔的身影重合了。
 
……应星。
好像啊。好像呀。
 
他们很不一样。那个黑漆漆的男人是烛火血瞳，看似厉鬼，满身都是洗不去的腥味和死气。应星不是这样的，他还年轻，少年意气生发，日光下蓝眼白发熠熠生辉，正和他相仿年岁。
像，但又很不像。
可景元向来灵敏的本能却告诉他，不必害怕。你可以信任那个人，你哪里也不用去——相信他，这处昏暗就是那人能够许诺给你最安全的地方。
那种难言说的信任，甚至可以称之为盲目。
 
他在黑暗中蜷缩起身体，也不知是熬过了多久，甚至有些精神高度集中后轻微的困倦。景元在某一时刻猛然惊醒，终于是又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了，随后停在垃圾箱旁边，吱嘎一声打开盖子。
好亮。
在黑暗里藏久了，昏暗的路灯此刻都显得有些刺眼。景元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就被那人缓缓抓住手臂，借了劲儿把他从里面弄了出来。
……可能是情况不再紧急了。比起把他塞进来的动作，把他挖出来的动作要缓和的多。景元像只垃圾箱里的猫一样被人捞出来，新鲜的血腥味顿时从那人身上扑面而来，让他心里又是一颤——紧接着是久违的两脚着地。
而重回脚踏实地的感觉，使得那股虚无被瞬间挥散了。
景元还有些懵。他还紧抓着那把来路不明的血漆妈糊的刀，人看着有些狼狈，怔怔地抬头想去看那人。但他还没看清猎手的模样——只是一晃眼，漆黑的影子已经被染得通红，就被不知哪来的一件大衣蒙到头上，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被阻止了。新鲜的血腥味仍能隔着织物飘入进来，令人毛骨悚然。
“走了。”
他听见刃的声音，还是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起伏，只是喘息微微有些明显，听着是遮掩不去的疲惫：
“先带你回去。”
他们身边的环境静悄悄的，有血的味道，烧焦的味道和火药的味道。就像他所说的，这个男人面对不知道多少倍的敌人，居然还是遵守了约定，活着回到了他面前，把他从垃圾箱里挖了出来。
这是你最后能逃走的机会了，景元。
像离开大厦时一样，他的左手腕被握住了。景元怔怔地低着头蒙着脸，刃在他前面走，走过的路到了他脚下，就是深一个浅一个的猩红脚印。
……就连抓着他手腕的掌心，绷带的触感都是温热湿润的。
 
*
 
景元被蒙着头，稀里糊涂地跟着那人走，去站台，上飞船，跃迁，折返，兜兜转转不知多久，终于是停了下来。
他听见柔柔的女声：“和艾利欧预计时间的一样。辛苦你了阿刃，去休息吧。”
景元听见刃嗯了一声，但不敢把衣服从自己头上扯下来，就感觉到拉着他一路的手终于松开了，已经干涸的血将他们的皮肤微微黏在一起，拉扯出些微妙的剥离感。
紧接着他被另一个女性的手拉过去，从宽大的外套里剥出来。紫色头发的女性对他笑笑，声音温软迷人：“既然是阿刃带你回来的，就等阿刃醒了，再让他好好负起责任来给你解释吧。”
他的身后传来刃明显很是劳累的声音：“这几天不要放他进门，卡芙卡。”
“嗯，知道啦。”
景元顺着声音茫然回头，正捕捉到房间门关上，那人的背影在他的视网膜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映像。景元倏地打了个冷战，这才想起他伤势不妙，急急地转过头来：
“啊……！他好像受伤了，中了很多子弹流了很多血需要治疗——嘶……”
他这一下起猛了有点激动，话说一半才龇牙咧嘴地疼起来，想起自己尾巴根也是摔得不轻，这会儿安全了才又想起来疼。
卡芙卡见他这样激动，于是笑得眯起眼睛，拍拍少年的肩膀柔声安抚：“好啦好啦，先处理一下你自己。阿刃的情况你不需要担心，睡上一觉差不多就能好了——但他刚才说过不让你进，就麻烦你在阿刃醒来之前耐心等等咯。”
“可是——”
“你想知道的事，回头让阿刃解释给你听。”
蜘蛛似的女人轻飘飘说完，既不解释为什么放着重伤员不管，也不解释自己是谁这里是哪为什么要把他弄来这艘豪华先进的星舰上，径直就离开了——留下一个仍旧闹不清状况的景元傻愣在原地……从出生到他长这么大以来，简直是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助。
 
但……那个女人喊他阿刃。
不是应星。
……不知为何，在连绵不绝的尾椎骨疼中，景元居然对这个消息微妙地感到了一丝安慰。
 
*
 
安静了。没人了。
被人丢星舰上自生自灭的猫搁那愣神。
带他来的那人重伤在身闭门不出，美女姐姐根本也没有管他的意思。景元懵懵地跟着星舰里的智能管家指挥去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懵懵地被路过的单马尾钻头小美女投喂食物，懵懵地被黑猫蹭裤腿，懵懵地坐在刃的房门前发愣……终于找回了惊心动魄半日冒险后的一点思考能力。
光让他在这坐着等，实在也不是法子。景元后知后觉有点焦虑，这个人虽然救了自己，但他干的事显然不是什么惩恶扬善爱好和平的好人，那自己目前身处的地界究竟是不是什么银河系恐怖组织的地盘……是真说不准。
也没法擅自动人家基地里的通讯设备——他只能在那干坐着等人早点醒，乱七八糟地试图整理思绪。
 
景元看得出来，不仅是自己对现状一头雾水，名为刃的男人对于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也很是迷惑，就算等到他醒来，恐怕也无法给他什么像样的回答。
回仙舟。对，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我该问问他们能不能放了我让我回仙舟——
“……我是不是，陷入到什么不得了的麻烦里了啊？”
他喃喃着叹了一大口气，情绪多少还是有些低沉，闷闷不乐地抱起围着他脚边转的黑猫。这会儿身边没人了，肾上腺素刺激着的情绪消散了，小孩还是后知后觉地不安了起来。
就算这是恐怖分子的地界，他一不值钱二没名分的，也不是什么优质劫持对象，没准求求情就能把他放回去了呢……景元一边心不在焉地挠挠黑猫下巴，视线就不由自主挪回了那黑洞洞的房门上。
…………。
 
景元鬼使神差站起身，放下那猫，不知为何突然想进去看看。
不让我进去——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或者情报？
等人醒了，他就不会再有这种没有被人监视的自由了……要是想趁机调查，也只能趁现在了。
说干就干。年轻的云骑骁卫鼓起勇气，把黏在他身上的黑猫放下了，蹑手蹑脚往刃的房门走……并且愕然发现，门其实没锁。
 
是忘了？
还是……这里对他而言，是无需顾虑的“安全”？
连我这个外人也算做他的“安全”行列里？景元一瞬间如此疑惑到，却没有更深入地去想，只是蹑手蹑脚把门推开一条黑漆漆的缝，溜进屋里。
他的身后，黑猫端坐在之前的位置，尾巴尖轻轻摇晃着盘在爪下，注视着景元的身形消失在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内几乎没有丝毫光亮。窗帘拉着，灯也没开，奇异的血腥与植物汁液的香甜弥漫在空气之中。
景元大着胆子摸索过去，打开房间内小夜灯的最低亮度，房间昏暗的轮廓便赫然展现在了年轻人眼前。
他一低头，却顿时激烈地打了个寒颤，嗓子眼里都涌出一股子腥味。
那人鲜血淋漓且破败不堪地躺在那里，床单甚至都已经被染成了一滩漆黑。参差不齐的伤口断肢骇人所见，更诡谲的，是那新鲜的血肉正随着强韧有力的脉搏跳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景元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竭尽全力才没有发出惊叫。
 
这种愈合能力——是寿瘟祸祖的赐福？
景元吓得微微有些踉跄，迷茫看了眼四周，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所以这人把他用外套盖起来，不让他进房间，也只是……怕他会感到恐惧？
 
生死不明的孽物陷在被血泡透的床铺里昏迷不醒。粗暴炸断的左手白森森地支棱着断骨，胸口破碎的布料下，是肉眼可见的枪伤，与更多触目惊心的陈年旧痕。那张脸就算睡着了也是眉头紧蹙，脸颊飞溅的血迹早已干涸，像是死亡，又像是昏睡中都不觉安稳……只有呼吸缓慢，胸口微微随之起伏，证明这残破的肢体尚且活着。
……并不是他有多么刀枪不入，或者能躲万弹。
景元呆愣在那，想起几个小时前那人拉着他的手匆匆下楼，面对枪林弹雨也不见惧色的模样。
只是他都替自己接下罢了。
 
可是——为什么？
他想不通，想不通这人为何要对自己如此关照……也想不通自己不知缘由的信任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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