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赛迪】恋人相遇即是旅程终结

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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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罗登上小型飞行器，驾驶座理所当然没有留给他，他连之前在地球上的理论考试都没通过，更别提异世界看上去复杂几个系数的操作系统。Evil，这个给他印象不太好的黑暗巨人，就坐在驾驶室里，他的身前陈列着复杂的操作面板。

“欢迎乘坐本次前往加坦杰厄的航班，我们的救世主大人，我是本次航程的船长，Evil。”

Evil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侧身过来看他，幽蓝的眼睛微微发亮。阴阳怪气的语气，可能是黑暗巨人的通病？盖迪卧在他的腿后，也摇了摇尾巴表示欢迎，比主人的欢迎真诚得多。

赛罗没搭理他，跟盖迪打了招呼，径直坐到副驾驶位置，扣上了安全带。

“迪迦不和我们一起？”

“别说得你好像跟他很熟似的，”Evil握住操纵杆，进行开船前的调试，“他留下当人质，而且现在的他只能拖我们的后腿。”

“人质？”

“小子，你不会以为露露耶会无条件相信你吧？…啧，你不算，救世主光环加身，怎么能和我们这种劣迹斑斑的黑暗巨人相提并论——”Evil又露出那种让赛罗不舒服的笑容。

“我不是……”

“你以为他自爆弱点是为了什么？”Evil嗤笑出声，“为了让露露耶那群老古董放心，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同意幽怜的计划。审讯室左边的玻璃是单向的，他们全程在旁边看着呢。人类的民主把戏，我们当然要入乡随俗配合演一下。”

赛罗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有立场去指责任何一方，说到底，他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外人。

Evil的驾驶技术不错，虽然赛罗看不懂仪器上的指标，但他的体感一路上说得上平稳。同样能够变身巨人飞行，但Evil这种身居高位的巨人还能熟练操控人类的机器，已经足够说明这个世界的巨人有多习惯于与人类共存。

等他们接近加坦杰厄城外时，天还没亮。完全密封的舱室隔绝了黑雾，落地之后，他们还得在飞船里等黑雾散去。

Evil很明显不是那种闲得住嘴的人。

“喂，你们为什么会从别的宇宙来到这里？”

“我不叫喂，我叫赛罗。我们来这完全是意外，我和我的朋友都被卷进了以这个宇宙为中心产生的时空乱流。”赛罗尽可能简略回答，但这不是Evil想要的。

“时空乱流？那是什么？有什么影响？还会有其他人像你们一样被送来吗？”

“……你问题太多了。”

“反正无聊。”Evil把盖迪抱到腿上，摸了摸小狗柔软的脑袋，“不如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总是我问，显得我在欺负你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赛罗沉默一阵，点头同意。毕竟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你刚刚已经问过一个了，所以这一轮我先。”赛罗清了清喉咙，先发制人，Evil比出一个请便的手势，“你帮助迪迦的目的是什么？”

“哦，直接跳过了教学部分是吗？”Evil眯了眯眼，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爽自身被窥探隐私，还是这种说法好像他要对迪迦图谋不轨似的，小英雄过剩的保护欲真是麻烦，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难应付，“为了杀死加坦杰厄。”

赛罗对他的答案颇有微词，“你这是结果，不是目的，你重新——”

“我们一开始就没有过这样的规定，”Evil十分无赖地说道，他摁住盖迪的头往下点了点，“答过了就是答过了，你看盖迪都同意了。现在轮到我，你今年几岁了？”

“……六千岁。”

“像这样的问题不是挺好的吗？你还真不会闲聊。”Evil摇了摇头，“到你了。”

“黑暗巨人怎么出现在地球上的？”

“至少在千年以前？啊，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没有实体，纯粹的能量体，漫长的生命，时间也就失去了意义。直到我们接触了这颗星球当时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以他们为蓝本，创造了自己的形象。虽然人类跟原始生物没什么区别，但他们确实代表了最适合生存在这个星球上的形态。”

Evil竖起食指画圈。和光之国截然相反的诞生方式，也注定了他们与M78的奥特曼的不同，拥有光和暗两种状态。

“平常最喜欢吃什么？”

“黄豆粉年糕。迪迦也是来到地球的黑暗能量体吗？”

“这我不能肯定。”Evil摩挲下巴思考状，然后摊开手掌，“他出现得很晚，光暗混战已经进入了下半场，双方都很疲惫，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手握一小支军队了。那时候的他不太爱说话，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听说第一个认识他的人是卡蜜拉，但卡蜜拉不愿意说起这件事，所以就没人知道咯——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赛罗几乎想都没想脱口答道，他急着把自己的问题抛出去，“如果赢了加坦杰厄，你们准备怎么办？”

“只要迪迦还活着，就没人敢动现有的秩序。时空乱流是什么？”

“原理很复杂，拿盖迪举个例子吧，它突然兴奋起来咬住毛线绕圈把你缠在座位上，缠的途中把我也绑了进去，现在我就不得不和你面对面说话。我和你们的世界大概就是这么个关系。”赛罗伸手比划，盖迪听到自己的名字迷惑呜了一声，如果它会说话的话可能已经在反驳自己不会这么做了，“还有你刚刚说的意思是……”

Evil的表情有一瞬的严肃，但他很快原形毕露，嘴唇微张，露出邪性的笑容，“他死不了。比起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我和你。”

他转头看向舷窗，一缕阳光已经破开黑雾，像一把利剑插入沙土。

“加坦杰厄醒了。最后一个问题，让我们亲自来试试看，加坦杰厄的屁股到底摸不摸得。”

赛罗拿出指南针，比起之前黯淡了很多的光线指针，笔直朝向熟悉的地点。坑道上方被人用碎石块遮盖了，唯有一棵枯树孤零零立在原地，果然如镜子所说，这个地点的存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清理了沉重的石块，他跳进漆黑的坑里，循着记忆往深处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释放出帕拉吉手镯灼眼的亮光，笼罩身形的白光后，红蓝两色的奥特战士屹立于绿色的邪神心脏前。他高举右手，帕拉吉之刃的辉光照亮整个坑道，他凝神静气，向右下完美挥砍一击，光刃突进正中红心。嵌入泥土的扭曲肉体接触到光冒出嗞嗞气声，紧接着肌肉痛苦抽搐，绿光暴涨，猛烈迸发出刺耳的尖啸。

大地开始颤抖，簌簌抖落的泥土掉在赛罗身上，他警觉后撤一大步，赶在洞穴崩塌以前回到地面。

本来应该散去的黑雾重新凝聚，赛罗悬停在半空中，原本的地面已经被大团黑雾覆盖，已经看不清地面的情况。

黑雾逐渐向一个方向集中，构建的形状仿佛尚未绽开的花苞，隐藏于黑暗中的怪物睁开了猩红的巨眼，它的躯体逐渐在雾中成形，倒置的嘴，圆形的螺壳，絮状流动的触手，唤起人生理上不适的消极构造。

狰狞，咆哮，愤怒，疯狂。放大的情绪像看不见的触须一样缠绕上活着的生物。

赛罗冷静注视着它，忽略了让他脊背发凉的恐怖压迫感，两道头镖围绕着身体形成一层光的保护罩，隔绝了想要趁虚而入的黑暗粒子。为了防止出现其他的意外时，他不会丧失最后的反抗能力，赛罗必须一击成功，不能有半点偏离。

他摘下胸口的帕拉吉之盾，与手臂上的刀刃组合成银色长弓，他左手握住弓身，右手挽过光子弓弦，暴起的帕拉吉青石放射的光芒逐渐淹没了他的身影。

被遗忘了太久，沉默了太久的，光之国最年轻最耀眼的光。由纯洁心灵铸成的核心，以强烈意志为燃料，放射出洁白无瑕的光辉，宛如在半空中熊熊燃烧的太阳，圣洁得不可直视，其中却又蕴藏着顶级的破坏力，毁灭与净化的完美并存，绝对的不容拒绝的光。帕拉吉整个弓身都化为弓箭，两侧伸展开纯白的羽翼，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从空中投掷而出，披满日月光辉一路向下俯冲，目标直指黑雾掩藏起的猩红双眼之间。

一击即中。

光线穿透黑雾，穿透还未成形的半具躯体，曳尾连成一线，像一柄阳光长枪，直直扎进地面，震荡开的一股股金色光芒驱散了黑雾，一波又一波持续的剧烈能量波动下，黑暗粒子被强行分解，散入空气中消失，隐约显露出真身面貌的暗色肉体在光中融化消解，像烧尽的炭火余烬被风吹散。等到光芒散去，所有的一切都散落成一地的尘埃，与怪物一同消失的还有直冲大脑的恼人尖啸。

长期笼罩在城市上空的云层被这股光芒冲散，加坦杰厄城的今天，乃至于未来，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

在一片宁静中，赛罗平复了跳动过快的心跳，战士的本能时刻提醒着他，这虽然是他原本的实力不错，但会不会太顺利了？

“这里是赛罗，目标完成。”

他伸手摁住耳后的金属贴片，片刻的电流声后，镜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信号不稳定，夹杂着忽高忽低的爆破声。

“收到——我们这边的情况不乐观，不用等Evil了，趁帕拉吉还有能量，回来帮忙。”

地下基地遍地狼藉，Evil神色复杂穿梭其中。他的靴子踩扁了纸箱，抬腿随意把倒在地上的罐子踢到一边。变大的盖迪寻宝似的，在地上嗅来嗅去，看它放松的模样，说明基地已经清空了。卡蜜拉几乎调走了整个城卫队的巨人，原本的指挥部被废弃，他通行的一路上毫无阻碍，连雇佣的人类也不见踪影。

指挥室桌上东西杂乱堆放，Evil在里面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发带，它裹着的卷轴没有一点拆动的迹象。他抽回发带，把牛皮纸展开。是一次会面邀请，天真的天外来客，想在冲突来临之前，为失控的战车踩下一脚刹车，殊不知这一脚踩在了油门上。他露出笑容，不是嘲笑，也不是讥讽，单纯的像看到孩童摔倒了而露出的无可奈何的笑容。

Evil轻车熟路从房间一面墙的不起眼夹缝里摸出一块数据板，他拍掉表面的灰尘，接上电源，成功开机以后识别自己的生物特征，他在面板上翻翻找找，最终浅蓝色的界面浮现出整个加坦杰厄城的俯视图，在城市边缘一座堡垒里密密麻麻重叠着红色的标记。

“找到了。”他冷嘲道，“这么粗暴的手法，连真正的卡蜜拉都不会这么疯。”

时间拨回到清晨，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但曾经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物，如今就在他们身边。迪迦被客气下过要求，不能离开布雷德的身边，所以他们也一同站在了对于人类的身材过于伟岸的城墙之上。

整个城市开启了能量护盾，以城墙为基底，向上发射，最终形成巨大的半球保护罩，笼罩在城市上方。被石块装饰起来的高大柱子里藏着高能放射装置，解析巨人的能量构成仿造而成，这个世界人类科技桂冠上的宝珠之一，只有战时才被允许启动。

而现在护盾上被恐怖的力量撕扯开了巨大的裂口，边缘逸散的能量粒子像漂浮的蓝色火焰。

他们比迪迦估计的来得还要早，若非迪迦的提前通知，他们连夜抢出来的守城准备，地面之上的人群也已经疏散完毕，现在对上黑暗巨人只怕是更加收不住场。

护盾上的伤痕像有生命一样缓缓愈合，牢牢将铺天盖地的黑雾隔绝在露露耶之外。但已经有些黑暗巨人趁这个机会侵入，被城卫队阻挡在城外。

计划被打乱，黑暗巨人从突袭转为强攻。光线的轰击声响此起彼伏，城墙在颤抖，大地在呜咽，检测人员实时播报护盾的受损情况。布雷德的眉头越皱越紧。

迪迦拨动手腕上细细的一道环，同样被客气地要求带上的能量监测装置，包括但不限于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时释放电击和注射光能——后者对于黑暗战士如同剧毒，彼之蜜糖我之砒霜，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但评估了风险后，迪迦确实值得被这样对待。布雷德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假如他真的从内部突破、和外面的黑暗巨人里应外合的话，护盾将不堪一击。

但好在这一次迪迦不打算这么做。

黑雾中出现的巨鞭抽上屏障，各项数值疯狂跳水，警报声迭起，护盾再一次皲裂，浅蓝色屏障上出现同样的裂痕。

不再利用黑雾隐去身形，爱憎战士卡蜜拉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隔着一层能量护盾，银金两色的巨人悬浮在半空中，俯视城墙之上的人们，她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他们之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

“滚出来，胆小鬼们！”

她的声音尖利，剐蹭耳道，手中的金色鞭子抽得猎猎作响，一蓝一红两个巨人在她身后待命，希特拉和达拉姆，他们高举手臂，源源不断将自身的黑暗能量注入卡蜜拉的身体。迪迦眯起眼睛，试图分辨出更多和卡蜜拉同行的巨人，但遗憾的是黑雾阻挡了视线，目前能认出的只有他们俩。而且他们的反应也不太正常，像被摄住了心智，呆滞停留在原地，在接到卡蜜拉的下一个命令前只会往外输出能量。

鞭子挥动速度加快，密集的黑暗能量疯狂撞击屏障，裂痕进一步扩大，修补的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再这样下去，护盾迟早撑不住，一旦被突破防线，战线全面铺开，城内每一处都会变得异常危险。

迪迦冷眼看着，直到布雷德靠过来，蕴含着光能的手捏碎了他手腕上的监测手环，外溢的光连同设置的防破坏机关一同碾碎，破裂的手环叮当坠地，漏出的少量光粒子在空气中消散。迪迦诧异地回头看向布雷德队长。他疯了吗，在这种关键时候释放自己？周围的光明巨人也猝不及防，纷纷抬手作出战斗姿态。

“如果我倒下了，做你该做的事情。”他在光中恢复了巨人之姿，紧接着漂浮上升，抬手示意其他人跟上，“我最强大的仇敌，不止这点能耐吧？”

对准迪迦的手都放下了，他们没有片刻的犹豫，紧紧跟上队长的脚步，如同一群耀眼的流星穿透了屏障，阻挡在黑暗面前，一眼望去，仿佛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像极了当年的场景，最后的光明巨人阻挡在他面前，他们的背后是一城的民众，前方是不可能战胜的一望无际的黑暗。光明巨人的愚蠢也会代代相传吗？迪迦不禁思考这个问题，但他抬高的嘴角暴露了主人的真实想法。

这份愚蠢会带给他们好运，因为这份愚蠢的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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