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0 “中世纪美洲巫师起源”

Euphemia

2025/02/27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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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离开魔法史教室的时候，他们俩走得很急，没一个人记得要把撞翻了的书恢复原位。
哈利和德拉科再次来到这间空旷的教室里。室内一片昏暗，桌椅都摆放整齐，被他们撞倒在地的那摞书又被整齐地码在了讲桌上，到处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植物香味……哈利在来之前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嗅觉上了，现在，他能够清楚地闻见这股味道是龙涎香和冬青木交糅、结合、留存下的余调。
梅林啊……他们俩昨天轮流在这里释放过自己的信息素和向导素，这股味道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散去。
——哈利闻到过结合的气味。
那是在他17岁以后，他为了寻找魂器而踏上流浪奔波的生活。那时，留在他身边的是赫敏和罗恩。在那个每天命悬一线的青春期里，罗恩为了安抚他俩可是忙坏了……
到了最后，也是罗恩最先撑不住。
他们爆发争吵，每一个人都濒临失控和崩溃。三个人的气味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空气中激荡着争执和怨怼的火种……
罗恩离开了。
冬青木魔杖断裂的那一日，他和赫敏搂在一起无声地哭泣。哭过之后，他擦一擦眼泪，故作平静地出去守夜。
哈利的身上带着一点赫敏的来苏水味。那不过是拥抱的时候沾染的气味，可以轻易挥掉。但他不舍得，因为罗恩已经离开他们了，所以哈利不想让赫敏的味道也从自己身边消失。
不久，罗恩回来了，带着邓布利多给他的那个**香水瓶**。
“我们当时以为这就是个信息素和向导素的储纳瓶子，用来保证我们逃亡的时候不会留下太多可以追迹的线索。但我们都错了……”罗恩玩着那个香水瓶，拇指虚按着金属喷头：“我是用它找到你们的。早些时候，我在躲避搜捕队。我想用它把我自己的向导素味道收集起来，免得被他们发现。可是我打开盖子，我在这里闻到了……闻到了一股来苏水味。——很离谱是不是。如果有一款香水是来苏水味，那谁会买它？麻瓜医生吗？”
“你就接着往下说就是了。”赫敏不耐烦地打断他。显然，罗恩试图活跃气氛的行为有点弄巧成拙了。
“然后，你知道吗，我看到那股味道有了形状……”罗恩说：“哈利以前说过，是不是？如果把注意力集中在视觉上，**强大的哨兵甚至可以看到信息素或向导素的形状**……你们哨兵可以看到气味的形状！我以前只在《向导手册》里读到过有这回事，可这个香水瓶却让我亲眼看见了……”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那是来苏水的形状，赫敏。瓶子里有很多味道，可是只有你的味道有形状。”
听到这里，哈利这时候脑子里只剩下：“梅林啊……”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惊叹个什么劲儿，但哈利还是感觉嘴角压不住地上扬。梅林啊……
“我用了一个留息寻影咒。它没有指示我去任何地方，我看不到它连线到哪一个方向去，可是我就是知道……**我心里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就幻影移形，然后就到了这附近来，我看到你的气味，赫敏……”罗恩说：“然后我找到了哈利……”
之后的故事，是他们就在那里找到了格兰芬多宝剑——哈利不记得了，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格兰芬多宝剑的**，可能也有什么来苏水味在指引着他吧！反正他和罗恩碰面的地方刚好就藏有格兰芬多宝剑。——这很合理。他俩都是格兰芬多，又一直在寻找格兰芬多的宝剑，于是它就这样出现了，出现在了两个格兰芬多的勇者面前。这不是很合理吗？总之，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了下去，他们顺利地找到了宝剑，毁掉了斯莱特林的项链……
那天，罗恩和赫敏精神结合了。
哈利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闻到过，粳稻香和来苏水这两种根本不搭配的味道混在一起，难舍难分，竟然这样的浑然天成，仿佛是天生一对。那个味道久久都不消散，哈利知道，没有什么再能够分开他们了，即使是死亡。
那就是结合……那就是向导与哨兵的结合，这甚至还只是不稳定的精神结合而已。哈利站在外面，吹着寒风，心里替他们高兴，又觉得心酸。
“可是，我是一个黑暗哨兵。”他想：“我永远也不能知道结合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哈利闻到过结合的气味。赫敏和罗恩，卢平教授和唐克斯，罗恩的父母，还有……还有海格送给他的那本相册里，存有一张他父母的气味卡片。卡片上，两股味道混在一起，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根本不能再分辨出原来的味道，根本不能再分开。那就是哨兵和向导结合的味道，那是胜似灵魂伴侣的……
“可是我永远也不能知道结合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哈利感到有些悲哀，那是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就该有的感受。尽管他当时根本没有时间为此悲哀……
“——找到了，这本！”
他的这点小心酸被德拉科的声音拽了回来……哈利回过神，赶紧跟着德拉科走到讲桌后面。
德拉科从讲桌的书中间抽出一本来。书不太厚，装帧得很漂亮，封面上用英语写着《中世纪美洲巫师起源》，作者是德国的梅尔茨·马里昂托维奇。
他们翻到扉页，惊讶地发现德拉科昨天撕掉的那张纸——为了朝他的雪貂撒气而撕的——那张纸又重新衔在书本上了。
一定是那个整理这里的人用了一个修复咒。
哈利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一个人进来帮他们收拾了这里的烂摊子。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呢？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哈利不可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一边骂他们“哪里来的小混蛋到处胡搞……”一边用了一个修复如初。哈利不认识那个人，他真希望那个人也不认识他们俩……
——怎么可能呢？那个人肯定认识他！
魔法史教室里当时全是他们俩的味道！也许知道龙涎香向导素属于德拉科的人并不多，但全世界的巫师都知道日晒冬青木是哈利的信息素味道。那个人肯定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至少他知道“在这里胡搞的小混蛋”的其中一个是哈利·波特了！
但愿……但愿他和德拉科的味道混在一起了，就像他的爸爸妈妈的味道一样混在一起，分辨不出原本的味道。但愿他和德拉科的味道混到一起去了！这样的话，就谁都不会发现是他们俩了！谁都不会把这两种味道分开，谁都不会把他和德拉科的味道分开……
德拉科猛地用手肘捅了哈利一下。
“收一收，波特！你又想起什么了？管好你的信息素！吓死个人……”
“嗷……”哈利吃痛地躲了一步，揉了揉胳膊，把无意间外泄的信息素收敛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不再集中注意力，将感官调整回正常人的水准。
他们把书摊开到目录的部分。
这本书分了两部，上半部分是北美洲巫师历史，下半部则是讲的南美洲——光是看到目录，哈利就重新找回了当年上魔法史课程的感觉：
**好困……**
哈利眯着眼睛，强撑着自己去读序言里的句子。
“有趣的是，他们并没有一种统一的文字记述他们的历史……”——这哪里有趣了？他怎么找不到有趣的点在哪儿呢！
“我们首先要知道——什么时间是中世纪呢？欧洲学界普遍认为《国际保密法》的通过宣告了中世纪的结束，而新派学者另有看法……”——他啰嗦了一整页，就不能直接给一个结论吗？
“现在的美洲巫师，和中世纪的美洲巫师并不完全是同一个血缘传承。这就不得不要求我们对麻瓜的历史有所涉猎……”——麻瓜历史……
“梅林啊，麻瓜历史！”德拉科捂住脸，崩溃似的站了起来：“怪不得这个德国佬的书在前两年都没人敢碰……这本书居然有一整个章节用来讲麻瓜在美洲做了什么！我不想看了……”
“回来，德拉科！”
哈利一把拽住他的手，硬是把德拉科扯回讲桌前。
“波特！这本书有两百多页，要看完起码得花个两天——或者两个月！”
“这是你提出的线索！现在你觉得麻烦，就决定把这个摊子甩给我，想都别想，德拉科……门儿都没有！”
哈利硬是扣住德拉科的手握紧，另一只手把这本书翻到中间的位置，对着这本书用了个割裂咒——
“嘶啦”一声，这本书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德拉科目瞪口呆：“有什么毛病，波特！”
哈利把其中半本塞到他手里，说：“我读上半本，你读下半本，我们分开查。读完之后，我再用修复咒把它修好。这样一来，花的时间就能短一点了，只需要一天——或者一个月吧！”
说完，他从讲桌前面走开，随便在一张课桌上坐下了。
德拉科揉着手腕，嘴里小声埋怨着：“凶什么凶！该死的……那些书上都是胡扯，谁说的黑暗哨兵的精神状态都极度稳定？我就没见过一个正常的……”
“别把我和伏地魔相提并论，德拉科。”哈利头也没抬地打断他。
“对，对。不该把你和伏地魔比较，起码伏地魔从来没失控——”
德拉科还没说完就噤了声。
糟了……他脑子里只想着找个例子来驳斥哈利，于是下意识就这么说了。这就像几年前他乐此不疲地用哈利早逝的父母开恶毒玩笑一样……如今，哈利正因为战后的那一次失控而承受着外界的非议，他们在对角巷之行时就已经在书店里见识过了。哈利绝不会乐意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失控这件事的，尤其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出来……
但哈利只是翻到了下一页。
空气中除了他们俩的呼吸声以外，只有哈利捻起书页的细响。
“……不错……不错的情绪控制能力，波特。我的意思是，刚刚是一个测试。我在测试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足够稳定。你知道吧，我可不想再和一个精神状态反反复复的哨兵……”
“一般人只说‘对不起’就够了。”哈利瞥了他一眼，声音依旧非常平静：“而且我说过了，别拿我和伏地魔比较……再有一次，我真的会生气。”
德拉科涨红了脸，背对着哈利继续翻那本书。
他感觉自己读得真慢呐……他听见哈利翻页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可德拉科一点也看不下去，哈利的话让他的心里感觉沉沉的，既恼怒，又羞耻，还委屈——
他那样愤怒，“波特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又为此羞得脸颊通红，“又被他吼了，又是这样！我从来没在波特手上讨到什么好处，这次也不例外，我又吵输了！可我救了你，难道我不应该在你这里拿到一点特权，你怎么还要这样？”委屈……德拉科觉得自己可真是委屈得要命，“他怎么能这样说，怎么能直接要求我说‘对不起’呢，我本来已经为这个感到抱歉了，我已经及时住口了，这难道不能算是一种‘对不起’吗？我都意识到错误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德拉科几乎把脑袋埋进那本书里了。他的肩膀颤抖，可怎么样都开不了这个口。他不可能说“对不起”的，他说不出口，他要是说了会难受死。可是不说也很痛苦……他的心沉沉的，时不时还突然震颤一下。
卢修斯教过他很多东西，但从来没有一条是“马尔福家的人要勇于承担错误”。这听起来像是白痴格兰芬多爱干的事……可谁说格兰芬多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呢？德拉科回过头，看向背后的哈利——格兰芬多的哈利·波特。
他看到哈利也在看着他。
“这很困难吗？”哈利轻轻地问。
德拉科立刻又把头扭回去，伸手将脑袋捂得更严实了，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拜托，我都看到了。”哈利又说：“窗户那边。”
德拉科有些不明所以。他看到什么了？于是他也跟着看向窗户……
梅林啊！
他的蠢蛋雪貂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这会正追着哈利的黑狼屁股后头跑呢！黑狼显然对此不胜其烦，又因为哈利不允许它伤害雪貂而只得忍耐。而他那笨呆呆的雪貂就在黑狼面前蹦来跳去，把自己的大尾巴甩得像一块掸灰的抹布……它就这么急切地想要黑狼低头看它一眼！
德拉科把看完的一页撕下来，团成纸团，气冲冲地朝着雪貂丢过去。结果雪貂个头太小，黑狼的目标太大，于是纸团精准地命中了黑狼的脑袋。
“嘿！”哈利发出感同身受的痛呼：“用纸团砸我的精神体，这就是你的‘对不起’吗？”
“对，这就是我的‘对不起’！”德拉科咬牙切齿地说。
“我接受了。”哈利迅速地说。
“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我是说，我……”
德拉科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反驳出一句话来。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要说“我没觉得对不起你，因为我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混蛋”，然后让哈利下不来台，让自己也下不来台，最后以尴尬收场？接下来，他和哈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这辈子就到此为止，再也不相互联系……
不行……那样绝对不行！
德拉科这时候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觉得这样绝对不行。他不能和哈利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到此为止，就当是……就当是为了马尔福！——他曾经在自己的精神图景的白孔雀喷泉前发誓，为了让马尔福家族在战后复起，他愿意做任何事！
现在，纳西莎在庭审中公开声明站队在哈利·波特一方，而德拉科也冒着生命危险去修复了哈利的破碎图景。马尔福家是两次拯救了哈利·波特的家族，马尔福家也需要哈利·波特。因此，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和哈利“到此为止”！
就这样，德拉科那一团不明所以的“你啊我啊”的咕哝，在这激烈的念头中隐没消失了。
哈利被德拉科的动静弄得有些郁闷。
哨兵敏锐的听觉让他能够清楚地察觉到德拉科变得急促的呼吸；德拉科用嘴巴换气，呼气的时候总是发出哼哼唧唧的怪响；他的手指按在书页上一直搓个没完，可就是死活不往后翻，好像这本书一个月是看不完的，得看一辈子。
算了，不能指望弄懂德拉科在想什么。
他六年级的时候想了一整年，都没能猜到一个答案。如今，德拉科选择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们已经不再是敌人了。既然这样，他也不是非得琢磨清楚德拉科在想什么。
哈利摇了摇头，把书又翻到下一页。
*由于没有一种统一的语言，中世纪的美洲巫师并没有任何成体系的历史记述。对于中世纪美洲原住民巫师们的去向，大致可以分为三个：
一、大部分在猎巫行动中被美洲原住民们杀死；
二、一部分融入了美洲原住民部落。但麻瓜们在15世纪以来对美洲原住民也进行了杀害和掠夺，他们基本没有存活下来；
三、极少数巫师跟随其他巫师移居到了其他国家，不再生活在美洲。*
“就是说都被杀害或者离开了……他们和现在的美洲巫师不是一批人。”
哈利自言自语着，尝试从这些学术性的文字中提炼出简单易懂的结论。
换作是以前，这事儿通常是赫敏在干——赫敏在查到资料之后，总是能找出最关键的一句。那句话轻飘飘的，赫敏念起来的时候总是很轻松、很得意，搞得哈利有了一种“查资料很简单”的错觉。他也不是没有和赫敏或罗恩泡在图书馆里找资料，一找就是几个小时。但真轮到他自己单独干这活（他没有太指望德拉科能帮上忙），哈利就突然觉得自己一句话也读不下去了。
这本书可不是教材。句子又长，专业名词又多，更像是面向准备深入了解的爱好者们而写的。而哈利对魔法史的兴趣简直和他对伏地魔的兴趣一样多——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玩意从来不存在！
也许念出来会让他更容易理解呢……他想。
*排除麻瓜社会对巫师社会的挤压，玛雅巫师和阿兹特克巫师在16世纪末覆灭的另一个原因是：社会中的哨兵-向导关系不可能支撑他们共克时艰。*
“哦……玛雅人，我知道他们。我在小时候看到过……橱窗里贴着博物馆的海报，那上面说有玛雅人的水晶头骨展览。”
德拉科嫌弃地挤出一句：“麻瓜玩意吗？”
“对，但是他们描述得像是魔法物品——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巫师呢。”
*中世纪美洲巫师社会奉行一种**哨兵至上理论**：哨兵巫师们强大的五感使他们在多种领域卓有建树，在应对麻瓜迫害时亦能最先察觉，并提供保护。
在动乱时代，哨兵的地位愈发地高，致使普通巫师以及向导的地位日渐低微。整个社会将哨兵置于一个主导者、保护者的地位；普通巫师则需要向他们贡献劳动力；糟糕的是，一些记录表明，向导在当时的美洲巫师社会里处于一种被奴役的状态，甚至还不如普通巫师。
根据传统的对哨兵至上主义的研究，我们认为：**哨兵对向导的压迫，大多数是出于对向导支配能力的恐惧。**由于哨兵在作战方面的优缺点都太过明显：他们拥有极强的感知能力，这既可以令他们完成艰难的任务，也会把他们逼疯。——而当一个社会的氛围提供给哨兵的恐惧要大于失去向导的恐惧时，哨兵们往往会选择放弃向导、放弃精神疏导，放任自己的精神走向溃乱……*
“这本书好像在批判哨兵优势主义……我觉得这才是他的书在前两年没人敢碰的原因。”哈利说：“伏地魔也是哨兵优势主义论者，他认为黑暗哨兵理所应当能支配一切……那个人——那个我们都忘记的人，他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要购买这个人的作品。我猜他一定一点都不害怕伏地魔，他真勇敢……”
“或者他就是伏地魔的人。他正在收集全天下和伏地魔意见不同的人的名字呢。”德拉科随口敷衍道。
哈利无奈地说：“拜托，我干嘛要把这种人放在我的精神图景里？”
*因此，本书提出的一个重要论点是：中世纪美洲的哨兵巫师通常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或者可以说：**整个美洲的哨兵巫师都处于失控前期。**
统计学观点认为，即使在不同的地理区域，哨兵恒定占据该区域巫师社会的五分之一人口。在此基础上，由上一条论点不难得出一条推论：有多达五分之一的巫师无法尽到他们相应的义务，甚至反过来对自己所在的阵营造成破坏——也就是说，**美洲巫师覆灭极可能和哨兵的失控有关。***
“我以为我和赫敏去年维持了将近一年的失控前期就已经很恐怖了，德拉科。但是这本书上说，由于麻瓜的迫害，美洲所有的哨兵都处于失控前期状态……**起码三十年，或者上百年**！”
“吧啦吧啦吧啦，波特小朋友的读书时间——”德拉科阴阳怪气地打断他：“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边读一边总结？你以前就这样子看书的吗？”
“这儿又不是图书馆，我旁边也没有什么脾气特别差但刚刚睡着的小婴儿。念出来我更容易集中注意力——这可是本魔法史书，整本书读到现在我只认识‘玛雅人’，还是在麻瓜街道的橱窗上认识的！”
“认真的吗？你是哨兵，黑暗哨兵——全世界最容易集中注意力的人。你告诉我你看书需要念出来才能读进去？”
哈利瞟了德拉科面前的那本书一眼：“认真的。而且别说得好像你就能读进去似的。这么半天了，你一页都没翻。”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在说个没完！波特，希望你明年考N.E.W.T.的时候不要在考场上把笔试题目念出来，我相信监考的老师绝对比刚睡着的小婴儿的脾气更差！”
“我平常不这样……”
哈利停顿片刻，又问：“你明年要留下重读七年级吗？”
德拉科又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还没想过，不过我爸妈不同意我留下。你呢？”
“我也没考虑好。但是罗恩告诉我他已经决定不读了……”
“麦格教授说在9月份之前给她答复就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这真不可思议，不是吗？”哈利突然说。
“什么？”
“我们居然坐在一起讨论未来的规划。”
人们应该只和亲密的人讨论未来。
四年级，哈利和西里斯一起设想他们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在西里斯想要的若干个未来中，有一个是和哈利一起生活在农场里——他们每天去菜园子里浇水施肥，让精神体去放羊，天气好了就骑着飞天扫帚兜一圈。一到节日，所有的朋友们都来家里聚会……
五年级，O.W.L.考试之前，他和伙伴们在公共休息室里一起翻阅成摞的宣传单。他决心要成为一个傲罗，并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除了击败伏地魔以外的、真正属于他的人生目标。他要为此努力，像所有同龄人一样为就业问题苦恼一阵子，然后心满意足地得到它……
然而现在，西里斯死了。他想成为傲罗，则只需走进魔法部就可以。
哈利在几年前花费那样多时间去幻想、去构建、去努力奋斗的未来，现在全部都是梦幻的泡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明年想要去哪里。留在霍格沃茨？还是去傲罗办公室？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也不想考虑。
“这没办法，波特。你以为我很愿意跟你谈这种事情？”
德拉科看向哈利。
他说出的尽是些抱怨的内容，可他的声音里却带着笑——
“谁让**我是**唯一能进入**你**精神图景**的向导**呢。”
不合时宜地，今早罗恩的话语贸然闯入了哈利的脑海中：“听起来真不错，你以后也可以学你爸妈那样！”
——说的是哈利的父母把彼此纳入自己人生规划这回事。哈利知道，他的父母之间就是那样可以一起讨论未来的、亲密无间的人。像他和西里斯，像他和赫敏与罗恩，那真令人羡慕……这让哈利忍不住开口说：
“对，**你是我的向导**……”他喃喃着问：“那你决定了以后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我……呃，只是想知道你准备去哪。毕竟你是我的向导……”
“我不是你的向导，波特。别说得好像我们会结合一样。”德拉科又翻过一页：“不会有人能和黑暗哨兵结合的。”
“拜托，别总是提醒我这件事啊。”
“这不好吗？”德拉科歪过身子，几乎紧挨着哈利的胳膊贴上了。他伸出手，在哈利面前摊开的书上寻找了一阵，然后指向其中的一段。
*哨兵在作战方面的优缺点都太过明显：他们拥有极强的感知能力，这既可以令他们完成艰难的任务，也会把他们逼疯。*
“你拥有哨兵的全部优势，但没有继承他们的缺点。这还不够好吗？全天下的哨兵做梦都想做黑暗哨兵！”
“这当然不好。”哈利小声咕哝：“你知道哨兵都会和自己的向导结婚的！你老是提醒我无法和其他向导结合……”
德拉科忽然反应过来了。他露出一副揶揄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没错……缺爱又恋家的乖宝宝波特可能要孤独终老了，真可怜。”
“不要在别人对你吐露心声的时候嘲讽别人，你个混蛋。”
“但说真的，你竟然会这么想，这太可笑了。”德拉科平静地说：“你不在乎血统，对吗？你认为这种天生的东西没有意义，纯血并不比混血高一等。我得说，这也是个蠢想法——喂！你听我说完，别露出那种找架打的眼神！——我要说的是，既然你反对纯血优势主义，也反对哨兵优势主义，**既然你觉得这种天生的东西没有意义，那你干嘛要把天生的匹配度也奉为圭臬？**”
哈利瞪大了眼睛。
“我才觉得意外……你居然会这么说？这居然是德拉科·马尔福会说的话？”
“因为我爸妈的匹配度就不高。”德拉科不情愿地说：“只有七十多，连安全值都没到。但他们还是决定在一起了。”
“所以，不管是血统还是匹配度，其实你只是在反对和自己不同的人而已。”哈利顿时明白了。他笑了一下，说：“党同伐异是胆小鬼的行为。”
“我在安抚你，波特！像一个向导一样在安抚你！我了解你，然后针对你的背景，说出能抚慰你精神的话，我在让你体验被向导安抚的感觉！”德拉科嚷嚷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说我是胆小鬼？怪不得你找不到向导，活该你最后孤独终老！”
他气冲冲地坐回去，把自己手上的那本书翻得呼啦响。
“呃……我很抱歉，德拉科。”
哈利挪得靠德拉科近了些。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德拉科先挑事的，是德拉科先嘲讽他缺爱又恋家！——再往前算账，也是德拉科先提他失控那事儿、还把他和伏地魔相提并论的！
可他也得承认，德拉科说的是事实。
他想要一个家。
在很小的时候，他无望地在梦里和父母构建出一个家来。长大后，他奢想着和西里斯一起生活，那会是他真正的家。而西里斯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可以寄托的人了。
他想要一个家，可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能够进入他精神世界的人，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寄托自己的梦想。就因为他是黑暗哨兵……一个和伏地魔一样的黑暗哨兵，所以他根本找不到能够对他完成精神抚慰的向导。
但是，但是……
砰咚——砰咚。哈利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样剧烈。那是因为他作为哨兵天生强得可怕的听觉吗？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但是，德拉科刚刚这样做了。德拉科刚刚对他进行了一次精神抚慰……
德拉科不是第一个这样对他做的人。事实上，罗恩才是尝试对他进行精神抚慰最多的那个向导，可哈利从来没有以一个哨兵的身份感受到什么。
罗恩会说些他愿意听的话，叫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他能够闻到一股粳稻香——哈利想，这个味道会变成餐桌上的面包，或者通心粉之类的东西。那暖烘烘的，那是爸爸去商店买来的，那是妈妈在厨房里制作的，那是大家一起坐在桌边享用的，那就是家的味道……
很长一段时间，哈利都这样欺骗自己，于是他在总能在罗恩安抚自己的时候真的冷静下来。但那不过是依靠哈利自己的克制。
砰咚——砰咚。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愈发的快。那不是出于他自身强得可怕的听觉，他听到的也不是自己的心跳声。
**他听到的是德拉科的心跳声。
他和德拉科共鸣了。**
“噢……别啊。”哈利低声骂了一句：“怎么是和这个混蛋……”
“波特！这就是你那句‘我很抱歉’的下文？你懊悔自己和一个混蛋道歉？”
不。只是懊悔自己竟然**忍不住把生命中最美好的梦想寄托在你身上**了。——哈利绝望地想。
“我不干了！”
德拉科向后一仰，两条腿踩在桌子上一蹬。椅子抬了起来，只靠两条后腿支撑着，随着德拉科的动作而摇摇晃晃。他把那半本书扔到哈利手边，说：
“整本书都在讲南美洲的事。你好歹还认得什么玛雅人，可我只认识莫托石——这本书里说南美洲的巫师以前为了抢莫托石打过一次仗……但是这和我们在查的事情能有什么关系？”他有些沮丧：“早知道就跟你去波特禁区调查了。”
哈利耸了耸肩，快速地把剩下的内容大致翻了一下，随后对书本使用了一个修复咒，将这本《中世纪美洲巫师起源》放回讲桌上。
“也许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魔药上，而不是这个德国人。”哈利说。
德拉科忿忿地踢了哈利一脚。
“很好。你发现自己是白忙活了，所以来指责我提出的建议不可靠？”
“我哪有这么说？你老是曲解我的意思！”
“那就别说出这种容易让人曲解的话！”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德拉科？”
“我——”德拉科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德拉科’的？”
“呃……今天？——马尔福，你别避重就轻，你总——”
“德拉科。”他说：“就那样叫吧……德拉科。”
“好，你也可以叫我哈利。——但是你别岔开话题，我没——”
“想都别想，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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