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旅人复归天穹

【枫恒枫cp】超新星人类

pendulum-

2025/01/26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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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枫站在窗边遥望高远的月亮。此时未到月半，它的光辉却已十分皎洁，自空中抛洒到夜晚宁静的山间，既像细雪，又似白霜。他眺望着，晚风从半开的窗间吹入，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冷。
> 身后响起丹恒的脚步声。他已经穿戴整齐，手中拎着两个箱子——一个装着“生命之种”，另一个则装满了同伴们赠给他的临别礼物。这其中有精巧的手工艺品，也有寄托了祝愿的手写信、明信片和书籍，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此刻它们都安静地卧在那一臂见方的箱中，被即将离去之人紧紧地拎在手中。看到丹枫回头，丹恒快步上前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 丹枫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抽搐，就像在一年前与陌生的青年对上目光、又或是在贝洛伯格的夏夜听取告白时那样。他走上前去，在丹恒温柔的注视下合上双眼，吻了他的嘴唇。
> 有时生离比死别更难以忍受。你知道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人依旧生活在世界的某处，依旧怀着信念与理想生活，白天行走，夜晚做梦；你知道对方也在惦念你，就像你如何惦念他那样。但思念太过孱弱，不能跨越遥远的距离，将彼此带到对方身边，只会给人带来无限的隐痛与遗憾，让人深觉宇宙的广大与生命的渺小。
> 丹恒迎上前，将手中的箱子轻轻搁在窗台上，双臂环住了丹枫的身体。他们在窗前月下安静地亲吻着；先是嘴角，然后是唇中，接着是脸颊、耳廓与耳后，最后又回到彼此颤抖的双唇间。丹恒看不清丹枫的脸，但掌心与指间的触感和耳畔温热的呼吸——它们带来的感触都无比真实。他借这些感觉在脑中构建出丹枫完整而清晰的面庞，它与贝洛伯格极光下那张含笑的脸重叠在一起，令他既感到时间流逝之迅速，也品出爱情回甘之长久。
> “…别这样，”他虽这么说着，嘴唇却仍在亲吻丹枫的脸颊，“我怕我会舍不得走。”
> 丹枫轻叹一声，二人彼此分开。他的目光满含着怜惜与不舍，细细地扫过丹恒脸上每一处地方。直到今天，他那颗失色的右眼仍会令自己感到心痛；只要略微想象它平日所见的是怎样模糊摇摆的景象，他便会深感恼怒、苦涩和无限的悲哀。他凑上前去，却又有些犹豫——他不希望自己的举动给丹恒带来任何可能的痛苦。
> “没关系。”丹恒闭上了眼睛，“吻它吧。不会疼的。”
> 于是丹枫微微仰起脸，将嘴唇贴上丹恒的右眼。他能感到对方颤动的睫毛拂过自己唇间的缝隙。
> “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他轻声道，眼眶有些发酸，“我会想你的。”
> 丹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身提起箱子，又用剩下那只手握住了丹枫的手。“走吧，大家还在等着我们。”
> 他们缓步走下楼梯，丹枫紧紧牵着丹恒，领着他跨过对他来说不甚分明的梯级。冬日的寒风从洞开的大门中灌进室内，而门外是明光皎皎的月亮、连绵山脉的灰影和遥远灯火的微光。
> 栈道的长阶在他们面前铺开，沉默地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一年以来，他们无数次走过这条道路，踏着晨光或是踩着夕晖；他们在此分享过无数的喜悦与忧思，曾在同一轮明月下通过紧握的手将爱情无声地传达。而今夜是他们最后的共处时光了；自此之后，一人将奔赴天外，一人将驻留原地；他们的思念会像悠长的电波横跨星系和虚空，却永远无法真正抵达对方的身边。
> 山间的平原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所有天文台的同伴都站在道路的尽头，举着大大小小的手电，对着丹恒温和却忧愁地微笑。他走上前去，握住他们向自己伸来的手，随后一同转过身，遥望那广袤无际、月朗星稀的天穹。
> 时间在等待中分分秒秒地流逝。长时间的静默会让人疲劳，然而所有人都无比清醒。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有人轻呼了一声：“快看哪。”
> 一颗星星在天空中缓慢地移动。但他们很快发现那不是星星，因为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迸发出火花般的光芒，最后悬在头顶静止不动。随后它又暗淡下去，闪烁着逐渐下降，圆卵般的形状和光滑的表面在众人面前展现。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庞大的卵形物开始像卡顿的影片般跳跃着下移，终于与大地相互接触，扬起尘土的同时也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 舱室的门缓缓打开，女孩的身影在扬尘中若隐若现。她似乎朝这边望了望，对丹恒高兴地招起手来。丹恒也挥手示意，女孩便放下手臂，站在远处安静地等待。
> 离别是漫长的悲剧，但最终也不过只是几分钟内的事情。丹恒转过身来，同等在此处的朋友们依次拥抱。
> “好好照顾自己！”月宴拍着他的肩膀，“我们都会记得你，也都会想你的。”
> 丹恒笑了起来。“我会的。”
> 松乔低着头沉默不语，眼神来回躲闪。丹恒抱住他的肩膀：“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 松乔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平静：“我真舍不得你，丹恒。我会很不适应没有你的生活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还记得你纠正我的错误、帮助我完成的那篇论文么？它很快就要见刊了，我在致谢里提到了你。”
> 丹恒拍了拍他的手：“太客气了。最主要的功劳来自于你，你更应该好好感谢你自己。”
> 他与朋友们一一告别，看到他们模糊悲伤的微笑，听到他们隐约颤抖的声音。有人紧咬着嘴唇，眼中泪光闪闪；也有人回避他的目光，抬手偷偷地抹着眼角。站在最后的是丹枫；只有他平静地望着自己，但丹恒知道他的目光正诉说着怎样的忧伤。
> 他抱住丹枫的肩膀，悄悄地吻着他的耳朵。“抱歉，丹枫，我没法陪你一起等到奥尔波斯回归了。”
> 他感到丹枫在他怀中颤抖。“但如果…我有幸在返程的途中与它相遇，我会告诉它——请将我的爱与思念带到地球，带给这座山上那个正与我隔空对望的人。”
> 丹枫咬紧嘴唇，眼中蓄起泪水。但他们还是依依不舍地分开了，丹恒后退几步，来回扫视着所有人亲爱的脸庞。
> “再见。”
> “再见！”
> 众人注视着他离去，走入夜的薄雾中。他的身影很快就暗淡下去，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接着越来越小，几乎被夜色吞没。他在路程的尽头与女孩相会，丹枫看到他们碰了碰拳，女孩领着他进了舱室。然后便是来时景象的倒带：舱门关闭，舱室升起，依旧如卡顿的影片般跳跃着上升，最终成为空中一颗闪耀的明星，汇入广袤无边的星海。人们眺望着，看见它不断地缩小，最后明光一闪，彻底消失在了天穹的深处。
> 人们如梦方醒，啧啧称奇。丹枫望着亮光消失的地方，感到胸口因急促的呼吸抽痛不已。他追上前去，来到原野中心丹恒离去、但同样也是一年前降临的地方——可那里什么都没有。相较于来时的惊天动地，他的离去像是一声低语，细微轻浅，了无痕迹。
> 他觉得遍身发寒，于是将手伸入了衣服的口袋。指尖触碰到某个坚硬的物体，他微微一怔，将其取了出来。
> 借着手电的光，丹枫看清了那究竟是什么——正是丹恒在贝洛伯格得到的“希斯利维”，想必是他趁接吻或拥抱时悄悄放进自己口袋中的。光滑的石头上裹着一张纸条，他将其取下，用手指轻轻压平。
> 纸条上只写了三行字。第一行是难以解读却如在舞蹈的字符，而后两行字却让他隐忍多时的眼泪在领悟的一瞬夺眶而出：
> “这句话的意思是：
> **无论置身何处，我都爱你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 “来，坐到这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 青年照做了。女孩小心地翻开他的眼睑，粉蓝异色的双眼谨慎而好奇地打量。
> “虹膜机械体受损了，但剩下的部分看起来伤得不重。总而言之，我觉得你的眼睛还有救。”她安慰似的拍拍青年的肩膀，“等回去之后，姬子姐姐会给你修好的。”
> “...姬子小姐？你们见面了？”
> “这就是我要跟你面谈的事了。”女孩在他对面坐下，她背后的舷窗中是正在远去的地球，“我们找到了一颗符合标准的宜居行星——就在我前往的那片星域。离地球不算远，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就赶来接你。”
> 她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发现它之后我就发送了内部全域广播，通知就近的开拓者先来集合，离得远的也可以做好准备。一开始我发现联系不上你，还有些着急；不过后来我收到了你的求援信息，知道你在地球，就放心多了。我们已经在那里开展了小规模的栖居地建造工程，收效很好。”
> 青年听得目瞪口呆。“真的？”
> “我没理由骗你呀。”女孩点点头，“千真万确。”
> 青年摇了摇头，喃喃道：“难以相信。概率如此低的事件居然真的发生了。”
> “是啊，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话说回来，你在地球住了一段时间——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女孩托起下巴，眼中满是好奇。
> 青年闭上了眼睛。“...一个美丽的世界。他们的安尼奥提塔是颗温暖的金色明星。”
> 女孩感叹了一声。“真好啊…那他们能够利用的资源一定很丰富吧。”
> “是的。他们有更多享受和挥霍的余裕。而且，他们的爱与恨也比我们更强烈。”
> “恨？”女孩歪了歪头，“生活在那样温暖的世界里，为什么会有恨？”
> 青年眨了眨眼，望向女孩身后。地球已经化作一个模糊的点状虚影，与无数星辰共同成为这无止无休的宇宙大协奏的一员。
> “我不知道。”他喃喃道，“这也是我想要寻求的答案。对了，你刚刚说，宜居行星离地球不算远。具体是多远？”
> “大概八个星里。如果使用跃迁手段全速前进，五个自转日就能到。”
> 青年呼吸一顿，感觉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地狂跳起来，以至于血液都在瞬间达到沸腾。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女孩跟在他身后。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咧嘴一笑，“实不相瞒，在我测算出地球与新家园的距离时，我也想过跟你同样的问题。”
> 她瞅着青年的脸：“但看你的表现…你似乎对地球有强烈的执念。是有什么让你牵挂吗？”
> “...对。”
> “那如果你确实有机会回到地球，你会这么做吗？”
> “我会的。”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将手按在胸口，舷窗上倒映出他坚定的面孔。
> “因为那里还有人在等我。尽管我们都明白希望渺茫——但我知道，他，还有他们…一定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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