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醒梦 - 文岛 Wland

清醒梦

渔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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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声闷响，预料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卡维睁开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他低下头，腹中插着一把匕首，而刀柄握在艾尔海森手中。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问：“……艾尔海森，为什么？”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毫不留情地把匕首拔了出来，卡维随着他的动作身子一颤，他慌乱地捂住了伤口，但是没用，鲜血涌了出来，把他的衣服浸透，血色刺得人眼睛发痛。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尚未凝固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浸入地毯，那是前段时间他和卡维一起挑的。卡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赤色的眸子满是惊惶：“艾尔海森……海瑟姆，好疼啊，去拿急救箱……”

艾尔海森没有动，卡维见状抓的更紧了，几乎算得上恳求：“海瑟姆……求你，我要死了，艾尔海森，救救我……”

不知道是哪句话挑动了艾尔海森的神经，他瞳孔颤了颤，然后一根根把卡维的手指掰了下来，没费什么力气，他开口道：“演够了没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卡维声音带了些哭腔，“海瑟姆，你是想杀了我吗？”

“别装了，以及别那样叫我。”艾尔海森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卡维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像是哭了，艾尔海森收起匕首，看了过去。那人并没有哭，他只是在笑，笑声尖利而又古怪，他抬头看着艾尔海森，浑不在意自己腹部的伤口，嘶哑着嗓子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这次我又是哪里露了馅？”

艾尔海森很冷淡的回应道：“你让他父亲留下的时候。”

“只是这样？”

不只是这样，但是艾尔海森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好吧。”他直起身子，“你可以离开了。”

艾尔海森看着那张和卡维一模一样的脸，说道：“事实上，你并不能决定我的去留。”

“卡维”暴跳如雷，他大声咒骂着：“艾尔海森！蜃境不是你的玩具！你想来就来不想走就不走，你以为这里是宾馆吗？！该死的！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有那么一瞬间，艾尔海森晃了神，以为他的爱人就在他的面前，鲜活的，恼羞成怒的，但是仅仅一瞬间，他很快清醒了过来，艾尔海森比谁都清楚卡维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卡维确实被卷入了蜃境，艾尔海森也确实跟了过去，而不同的是，在原本的事件里，卡维并没有拦住他的父亲。

卡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的父亲，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然后看着他的父亲渐渐走远，在场的只有法拉娜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场景很快就变换了，艾尔海森从树后走出来，把自己的披风披到了卡维身上，问他：“不去追吗？这只是蜃境。”

卡维把自己蜷在披风下，说：“不了，这只是蜃境。就算是现实……”就算是现实，卡维也不会拦住他的父亲，哪怕他提前知道结局。

“这是他的理想，艾尔海森，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也确实是我父亲的理想，我不知道他到最后有没有实现，只是我知道，哪怕他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也会去的。”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在追求理想上，这父子俩如出一辙。之后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改变，他们依旧在年少时相识，在课题上大吵一架而后分崩离析，而面对多莉的清算和指责，卡维站的很稳，他说：“桑歌玛哈巴依老爷，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后续的费用和损失您可以尽数算到我头上，但是相信我，卡萨扎莱宫一定会是最伟大的建筑。”

艾尔海森看着他，更像是在看他未曾参与的卡维的过去。一如他所料，卡维是那样执着地追逐着他的理想，哪怕穷困潦倒，哪怕受尽指责。老实说他觉得这样很蠢，可他又不可避免的被这样的卡维所吸引，他比谁都清楚卡维是怎样的人，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希望卡维能够去追逐父亲的是他，希望卡维不要和他争吵的是他，希望卡维不要为了理想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也是他。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根本不是卡维的蜃境，而是他的蜃境。

而真正的卡维呢？在他揽下卡萨扎莱宫的全部责任后，蜃境变成一片刺眼的白，他转身走向艾尔海森，紧紧地抱住了他，说道：“还好有你在。”

他们在这方只有彼此的天地里拥抱了很久，才踏了出去。他们回到了家里，急不可耐地拥吻，做/爱，像是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爱意蓬勃。

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原本的事件里，卡维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找到了，他在蜃境呆了很久，才有人来通知艾尔海森，换言之，卡维的意识已经被蜃境侵蚀的很严重了。

一开始并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卡维总是做噩梦，而后惊醒，艾尔海森睡的很浅，他把卡维拥在怀里，轻声安抚着卡维，卡维紧紧地回拥，说：“艾尔海森，我又梦到了，我梦到卡萨扎莱宫出了问题，你也弃我而去，海瑟姆，海瑟姆……”

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卡维颤抖着唇去和他接吻，艾尔海森热烈地回应他：“我在。”

卡维开始昏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艾尔海森的存在，期间很多人来过，提纳里，赛诺，旅行者，乃至小吉祥草王，可是他们面色沉重，告诉他，卡维没救了，被蜃境侵蚀是不可逆的。小吉祥草王给他批了长假，两人整日整夜地呆在一起，他坐在卡维床边看书，以确保卡维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直到有一天，卡维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没有找他，而是尖叫一声，把床上所有的东西砸向他，艾尔海森强行把人镇压，一遍遍亲吻他，说：“别怕，是我。”卡维慢慢地不再颤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泪水止不住地流，一遍遍地喊着：“海瑟姆。”

他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梦境里的艾尔海森像恶鬼一般，他挣扎着，尖叫着把自己缩在角落，醒来面前就是艾尔海森，他深爱着艾尔海森，可是他分不清楚了，在梦里他把刀子捅向艾尔海森，鲜血淌了他一手。卡维颤抖着手，小声唤着：“海瑟姆？”没有人回应，于是他转手把刀子捅向了自己，不疼，果然是在做梦。

卡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在睡梦中呼吸微弱，艾尔海森几次三番去探他的鼻息。一天艾尔海森出门采购，很短的时间，可是他推开门，看到自己的爱人并没有在睡觉，而是在厨房，把水果刀对准自己的心脏，差一点就要捅进去，艾尔海森瞳孔剧缩，他顾不上拎了满手的食材，喊道：“卡维！”然后把人拦了下来。

水果刀当啷落地，卡维抓着他的衣角，泣不成声：“我找不到你，艾尔海森，我找不到你，我还以为我又在做梦。”

自那以后，艾尔海森扔掉了家里所有的利器，旅行者接了委托，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新鲜的食材，艾尔海森寸步不离。

卡维恐惧梦境，他问：“艾尔海森，我睡醒还能看到你吗？”

“会的，”艾尔海森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好睡一觉吧，祝你做个美梦。”

于是卡维在艾尔海森怀里睡去，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再也没有醒过来。

旅行者送食材的时候，敲了敲门，很久没有人来开门，担心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喊来赛诺，几人破门而入，就看到了呆坐在床边的艾尔海森，卡维早已没了鼻息，身体变得冰凉，他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一声“节哀”落了地。

艾尔海森消沉了一阵子，但很快就振作起来，看起来好像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沉默寡言。教令院找上门，说先前吞噬掉卡维的蜃境又开始不安分了，艾尔海森独自前往，提纳里塞给他一个精巧的玩意儿，说是能把他从蜃境中唤醒，和外界保持联系，他拿上，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一如他当初去蜃境寻找卡维。

在蜃境第一次编制梦境时，他看到那份烤饼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说，粗制滥造。他和蜃境僵持着，梦境几番轮回，提纳里终于联系上他，说：“你在蜃境。”

艾尔海森喝下那杯甜腻的咖啡，说：“我知道，我很清醒。”

提纳里沉默不语，他们都清楚艾尔海森或许不会回来了，教令院对外宣称大书记官在沙漠中失踪，掀起了一番波澜，蜃境好像也就此安分了下来。

在几乎无人在意的蜃境中，艾尔海森再次被蜃境卷入混沌之中，他听到有人说：“真是有趣。有人在蜃境迷失而丧生，有人清醒过来及时止损，这么多年我也只碰到一个你，明明在蜃境中清醒却不愿离去，再来一百次，一千次，有意思吗？”

艾尔海森没有理会，只是向前走去，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许他只是贪恋那杯清晨的咖啡和那块卡萨扎莱宫的烤饼，而这些已经成为他在现实中永远无法触碰到的东西。

又或许……

意识昏沉间，他听到有人轻声唤他：“艾尔海森，艾尔海森，别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他陡然放松下来，那人见叫不醒他，嘟囔了声:“你感冒了我可不管。”然后轻手轻脚地帮他盖上了薄毯，于是他堕入黑暗中。

又或许为了这一刻的沉沦，他甘愿做这一场没有尽头的——

清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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