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独]朝颜歌

众独/短篇集合

syou

2025/05/19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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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为古代架空，仆从刘众赫×药商之子金独子
※在尝试摸索一些角色不同身份设定下的可能性，请原谅私设与OOC 
※包含刘众赫灵魂穿越、金独子体弱患病设定

♫BGM：여우비 (낮에 뜨는 달 X 츄 (CHUU)) (Inst.)

01.

午后的第一场雨倾洒，梅雨季正式来了。
篱笆小院被朦胧的雨线笼罩，凉意还被包裹在暑意中尚未冲破，晕湿了盘绕在篱笆上和顺着木架子一路蜿蜒到廊檐的牵牛花藤蔓。院中偶见不知名的野花长草星星点点，占地不大的药田里上个月种下的薄荷和紫苏也已经长出，都被雨水点落得轻轻晃动，徒生了几分生动的绿意。
金独子光着脚靠在木廊休息，飞溅的雨水落在皮肤上，扑来细碎的凉，也打湿了他的衣摆。远方天空阴沉难以判断时间，从牵牛花开始褪色萎缩的模样看来，一天又要结束了。
悬崖下面就是海，夜里在崖边看海赏月时，都有股要将他淹没的潮气。就此来说，金独子还是更喜欢雨天。雨天多好，光是听着雨声感觉就能一睡不醒。
顺手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朵浅紫色牵牛花摘下，叼在嘴里无所事事。突然，一只手从他口中将花取了。
金独子的眼神不慌不忙地追了过去，刘众赫随手扔了花，用手背去探金独子脸上的热度。
“太凉了，进屋。”不由分说，直接把金独子扛回了屋里。
扎在脑后的长发扫在金独子脸上，痒痒的，他忍不住地挥开笑起来，“我不觉得冷啊。”
“等你觉得冷就晚了。”
“你伤怎么样了？”
“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刘众赫丢下这句话就去准备晚饭。可能是最近日子安定下来，他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叫做晚膳，可是寻常百姓家似乎也不会这么说。干脆决定放弃思考。
这场雨来得突然，本来昨天还说要吃冷面，临时换成了热腾腾的汤菜。刘众赫用野菜、胡萝卜和黄豆芽加上些许猪肉馅煮了汤，打了个蛋花。又备了两小碟酱菜当作佐料，主食是混合了糙米和藜麦的杂粮饭。
比起开始看着烧火灶和大铁锅还会傻眼的时候，现在刘众赫已经和这些平时用不上的烹饪道具磨合得很熟悉了。
一个多月前，刘众赫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脑子里可用的记忆有限，可他能够明确自己的灵魂来自未来，那是于他而言的现代生活。而这里，是万事多有不便的古时候。
他目前的身体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叫做众赫，身份是金独子的仆从。
金独子——整天光着脚满地跑的家伙——是药商之子，自幼体弱多病，一直住在家中的别苑。每年夏天他都会来这里的篱笆小院避暑，可今年在路上遭遇了山贼。刘众赫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金独子担忧的面孔，而自己的头疼得不像话，像是散了黄的鸡蛋。
比起刘众赫，金独子的状况其实要糟糕得多。他的身体很容易留下淤青，一旦出血更是有生命危险。当时他受了伤，脸色唇色灰白成一片，没涂匀的墙面似的，手指尖冰凉如玉石，却还是优先给刘众赫进行包扎和治疗，自己命悬一线。
刘众赫清醒之后也顾不上那么多，把包袱里看起来很厉害的药都给金独子喂了，竟然真的奇迹一般捡回了他的一条命。两个人磕磕绊绊一起到了海边的镇子，医生的手都快冒火星子了才让他们安然无恙。
也是那时候，刘众赫才知道篱笆小院是金独子母亲的故居。他每年来避暑的几个月，会和医生一起准备药草包分给居民，偶尔还会帮忙义诊，众赫则是帮忙干活，不花钱也能换些吃食用品。医生知道他的情况，也知道刘众赫喂给金独子的，是他母亲留下的保命药。
这种病在现代有专门的名称，可在这里似乎只能以弱体来形容。金独子的父亲因此认为他是个废物，把他打发在别苑不闻不问，只有幼时救下后一直带在身边的众赫陪着他。
不过比起这些，医生对刘众赫有一件更好奇的事：“众赫，你脑子什么时候好的？”
刘众赫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自己又不是只伤了脑子，而且还没有好，上药之前都还在渗血。从身上伤口的情况来看，遭遇山贼的时候众赫应该是尽全力保护了金独子。至于造成他致命伤的就是脑袋上的磕碰。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金独子给了他解答：“记得你醒过来的时候，我问了你什么吗？”
刘众赫：“你比了个十二。”
对于这点，刘众赫印象深刻。在影视作品中遇到这种情况也就比个一，比个二，可金独子竟然比了个十二。
金独子：“众赫数不到十的。”
刘众赫一愣，金独子的表情有些落寞，可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也就是说，金独子可能从他睁眼的那个瞬间开始，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从前的那个众赫了。可他依旧没有抛下自己，用那副豆腐一样的躯体和自己依靠着走到了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
“众赫。”刘众赫回答道，“刘众赫。”
“刘众赫。原来是刘众赫啊。”
那个时候呢喃的苍白面色已经有了不少人气儿，仔细咀嚼着的脸蛋似乎也稍微圆润了一些，只是袖子中露出的手腕依旧纤细骨感，似乎一折就能断。
刘众赫的伤前一阵就好得七七八八，现在每天生龙活虎。金独子则弱得像是软体动物，不是躺着就是卧着，顶多在木廊靠着晒晒太阳。他口味清淡饭量也小，加上可用的食材有限，刘众赫想了不少方法能让他多吃一点，现在也算初见成效了。
吃过饭，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屋内远比不上现代电力的灯光昏黄，是刘众赫至今仍不太能习惯的光源。
金独子的皮肤摸起来暖和了不少，他坐在下午的位置，牵牛花已经谢了，只留下被雨水清新味道扫过的光秃秃藤蔓。
和着雨声，金独子突然哼唱起来：“*篱笆下的牵牛花呀，盛开着，盛开着，绽放你的颜色。篱笆下的牵牛花呀，逝去吧，逝去吧，翩翩没了影踪。*”
旋律听来有些古老，却温柔悠扬，流露出几分哀情。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雨声中。刘众赫也靠过去坐在他身边，唱到第二轮的时候，忍不住开口。
刘众赫：“这歌只有这两句歌词吗？”
金独子：“我也不知道，母亲哄我睡觉的时候唱的，就记得这个调了，其实词儿也不太确定。”
哄睡用这种不吉利的歌吗？刘众赫想问，不过这个旋律确实有些催眠。
“你继续唱吧。”
说完，金独子又哼唱了起来。

02.

清晨的时候，牵牛花又开了，连成一片点缀在绿色绒毯上的蓝紫。柔软的花瓣白嫩嫩地张开，有些还挂着水珠，不知道是晨露亦或是早些时候又下过的小雨。
金独子醒来时太阳已经很高，他感觉精神不错。往日的话，晨起后总有一段属于自己沉寂的时间。时间不长，心境却可以用漫长来形容。既不知道为什么又睁开了眼，也不知道醒来了又能做什么。可现在的话，起码他不觉得只是醒着都很累了。
院子里传来了砍柴的声音。是刘众赫。
不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众赫，而是据说来自未来的刘众赫。
遭遇山贼那天，众赫拼尽全力护着他，比起自己被砍伤，更害怕金独子会有些许的磕碰。也因为这种早就成为习惯的本能维护，他们在逃脱时从小山坡跌落。众赫抱着金独子做了肉垫，自己的脑袋磕在了石头上。
金独子急忙为众赫治疗，甚至用了只剩下两颗的保命药。止血后又拖着他寻找落脚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也有伤。做了处理却效果不佳，金独子吊着命不敢再用保命药，做好了如果只能活一个就让众赫活的打算。
第二天搬运过那具结实肉体的身躯酸痛异常，每走一步都散架一回，淤青和疼痛分不清都来自哪里。伤口处还有出血的迹象，金独子也顾不上那些，上了止血药，去采果子、找野菜，到了第三天他眼前都开始模糊泛白的时候，众赫睁开眼睛了。
只是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众赫。
遇到众赫的时候母亲还活着，他病倒在路边像个火炉子却无人问津，是金独子先发现的他。之后母亲救了众赫，却说他烧坏了脑子。金独子不懂脑子为什么能烧坏，还问浇水能不能好。
母亲只是笑笑，把众赫留了下来。从此金独子身边多了个同龄的玩伴，对外说是仆从。他不怎么说话，全靠表情来表达意思，数字数不到十，可一双拳头很能打架。在母亲去世后打跑过不少欺负金独子的小兔崽子，甚至拔过一棵树。
众赫的双眼漂亮，可总像是蒙了一层纱。金独子有时候会想，如果掀开这层纱，是不是就代表众赫也能成为一个世人眼中的正常人。
当这一刻真的来临，金独子却没有做好准备。他平复着呼吸，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最后用双手比了个数字，声音因为虚弱而有点飘忽。
“众赫，这是几？”
众赫的双眼看着他，陌生中带一点天然的疑惑与担心，声音似乎都不再相同：“十二。”
后来，他们艰难地互相支撑着到了镇上，熟识的医师保住了两人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命。等到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去了篱笆小院。
金独子其实当时还很虚弱，可他实在不想听医师关心他两颗保命药都用完以后可怎么办了。医师说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金独子没法告诉他，众赫差点死的时候就已经是他生命的终点了。
刘众赫没有吐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金独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似乎也在吸纳这里的生活方式。出人意料的是，刘众赫学习得很快，或者说看起来他有经验。
无论从打扫和修缮小院，还是后来在药田播种，再到日常挑水砍柴、做饭煎药，他都算得上得心应手。众赫手艺很好，刘众赫做出的料理则是更为奇妙，哪怕是同样的食材也会有不同的调味和做法。
直到两个人坦白，刘众赫说自己来自未来，金独子仍旧觉得他也是众赫。可能就是在自己看到的那层纱后面，众赫在另一个世界有过一段生活，现在也是，他一定正在某个角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木廊只有两块木板的宽度，踩上去还有轻微的咯吱声。金独子在一幕阴影中，看到院中大太阳底下正赤裸着上身劈柴的刘众赫。
一向白皙的皮肤晒成了蜜色，挥舞斧头的动作让他饱满的肌肉一览无余，汗珠附着在肉体上亮晶晶的折射着光芒。布衫随意绑在腰间，腹肌坚硬与柔韧并存，随着呼吸与用力凹凸有致。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几处尚新的伤疤，都是遭遇山贼时留下的。只是——
“你头发呢？”金独子踩着鞋快步走过去，太阳辣得他想转身就走。
刘众赫用手甩了把汗，一头黑色的短发特立独行。他放下斧头，把旁边的扇子拿起来递给金独子。
“太热了，我受不了。”
古人的头发有身份的象征，可他并不在乎。天气炎热，还多雨，无论是出汗还是淋湿了打理起来都很麻烦，洗澡的时候也是。早上他起来和太阳凶狠对视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剪了干脆。
“我还把头发留下了，是不是可以卖？”刘众赫不太确定这种印象是否正确。
“男人倒是鲜少有人卖头发。”金独子接过他剪下扎好的头发，发质很好，确实能卖个好价钱，“去镇子的时候问问吧。”
“嗯。”刘众赫把他往回赶，“一会儿就劈完了，你回去等着。”
金独子走了几步，又转头看他。
刘众赫：“也帮你剪了？早就看你这头发热。”
金独子：“不用了，我还是更怕冷。”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金独子还是不太能接受……或者说无法想象短发的自己。刘众赫倒是很合适，他本来就长得俊俏，就算秃头估计也是好看的。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金独子搬了个小凳，坐到篱笆下面。一整片牵牛花织成的遮阴屏障下有几分凉意，他就这么看着刘众赫一直劈完最后一根木头。
抱着送往柴房的时候，金独子赶紧也过去帮忙。与刘众赫习惯干活的身体不同，金独子哪怕平时也会处理药草、捆包，可手终究没干过粗活，细嫩太多。一碰到这次格外粗糙的柴火，没有出血却还是被那触感惊到。
“你别碰，”刘众赫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出血了怎么办。”
不太愉悦的语气让金独子有些不满，不客气地抽回了手，“我哪里有那么脆弱？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
“根据我的经验，会这么说的人只是觉得真出事了也无所谓而已。”
“……”一下被戳破了内心想法的泡泡，金独子无言，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嘴，“能出什么事？”
无所谓的语气刺中了刘众赫的神经。他自认为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或者说是早就学会了如何驯养自己的脾气。可金独子这种虽有悲惨但也没真吃过什么苦的少爷，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让他心情很是不爽。
“金独子，你的病哪怕现代……未来的医学都没有完全医治的方法。这里的手段和药物更是有限，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出于好意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是责备，从没有人这么和金独子说话，金独子也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被指责。他明明一直在扛着害怕、扛着无聊、扛着厌烦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他明明假装自己并不在意，就像朵花一样开了谢、谢了开，重复着这样所谓安全的枯萎日子。
可刘众赫的话怎么能这么刺耳，让他忍不住笑了。
“我还要怎么保护？我要不要干脆把自己埋进土里，每天给我浇浇水就好。我说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到什么程度。”
“金独子。”刘众赫抬高了些许音量，脑海中一闪而过金独子偶尔会叼着牵牛花的模样，尽量压低声音中的情绪，“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
刘众赫斟酌着措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并不喜欢看到金独子和牵牛花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仔细想来，好像是他修好缺漏的篱笆，发现第一朵牵牛花开放的时候。
当时金独子是怎么说的来着？他的语气那样随意，好像连自己都不值得有什么重量落在这个世间。就像一场雨，下过了，也就没了。
——牵牛花又开了？只有白天醒着，好像和我一样。
没错，就因为毫不在意的这样一句话，金独子在刘众赫心里有了分量。也许确实出自同情，可却也是真的忍不住担心他。这样年轻的生命，每天却只是白天醒着，晚上睡着，除此之外再无法染上任何色彩。
刘众赫不希望金独子也变成牵牛花，不希望他成为什么短暂的美丽，那样只会连他的存在、他的生死都会模糊了边界。
刘众赫微微张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保护你。”
自己记录在脑海中的记忆与常识，没有一条适用于和金独子的相处。从他照顾这具受伤的身体开始，刘众赫就已经无法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知道他的病之后更是如此，他想起了照顾年幼妹妹的那段岁月，可育儿与照顾病人仍旧不同。
孩子会长大，会自立，会有自己的路。可金独子的人生似乎前方只有死路，他无法向阳而生，只能在阴暗中寻求苟延残喘。
金独子被刘众赫的话吓到了，又是从未有人和自己说过的话。这时候才再次意识到，并不应该存在于此的刘众赫，对自己已经倾注了太多额外的感情。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管自己，就这样离开，可他并没有。
刚刚两个人上火的模样都成了此刻些微的羞愧之情，沉默片刻，金独子拿扇子给刘众赫的腹肌扇了扇风。
天空中大片的云浮动过头顶，一阵暗色过后，阳光又照亮了院落。
“我有个妹妹。”刘众赫冷不防开口，这是他能够想到的为金独子浇水的方式，“还有未来的事，如果你感兴趣，都可以说给你听。”
金独子愣了几秒后，染上了浅浅的笑意，“你妹妹多大了？”
“我也不记得了。”刘众赫皱眉，虽然关于妹妹的记忆很清晰，但是关于他们的年龄还有其他信息都一片模糊，“不过她比我小了十几岁，是我带大的。”
“啊。怪不得我觉得有时候你对我像是对小孩……是经验啊。”
“有吗？”刘众赫微微皱眉，金独子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小孩子啊，“你站过来点，那边晒。”
“你看，就像这样。”
“……”

03.

提起养育妹妹的经历时，刘众赫的脑海中异常清晰，侃侃而谈，就像在说昨天的事情。
他记得还在上学的自己是如何一边在网上搜索、去图书馆借书，一边摸索着养活一个开智晚说话也不利索的年幼妹妹的。买过各种幼儿用品，最开始上当的次数更多，还被拦着差点参加过什么少儿推拿体验。
渐渐地，他开始知道如何判断奶粉的优劣，开始知道纯棉的衣服穿起来更舒服，开始知道小孩子要吃什么才能保证营养健康，尤其妹妹还是个非常挑食的家伙。也是在那段时间，一向轻食便餐打发自己的刘众赫厨艺突飞猛进，还在妹妹的幼儿园有过家长分享讲座的经历。
只是记忆的丝线没有给他继续延伸的机会，关于他是谁、做什么、为什么会穿越至此、本来的身体会不会已经死了，他都毫无印象。一团毛线就这样沉甸甸地摆在这里，外面一个玻璃罩子让他根本不能靠近寻找线头。
推开脑海中的那扇门却发现空无一物的感觉让安心与不安并存，刘众赫不知道应该怎么寻找回去的路，只能随遇而安。他有时候会想，金独子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感受。
明明应该有更想做的事，却没有能力伸手触碰，只能困在井底望天。不是不知道外面还有更广阔的风景，而是要让自己知足，知足自己能够看到这一方天地，知足还能够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活下去，再多就是奢求。
剪下的头发卖了个好价钱，一路上果不其然有不少好奇和惊讶的眼光看向刘众赫。刘众赫似乎并不讨厌被瞩目，他此刻只是在想，这个时代虽然值钱的东西很少，但是能够被赋值的东西很多。哪怕是人，哪怕是生命，一旦顺从了他人给的定价，就是真的失去了自己。
为自己而活的命题太大了，没有谁能确定哪一刻会成为自己的落脚点或是踏板。刘众赫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金独子想要剪掉头发，那么就不用犹豫，也不用在意。
刘众赫拎了两条鱼回篱笆小院，仔细地去鳞剔骨，把鱼肉剁成了泥揉进面团做成了面条。加了鱼肉的面条有自然的鲜味，面也更有韧性，用水拔过之后丝丝凉意从牙齿关照到味蕾，再配上清爽的料汁和新鲜蔬菜，像是把山泉吃进肚中。
虽然有些费事，但还是值得的。金独子每天都要喝药，本来就吃不了多少东西，喝过药之后更是什么都只吃一点点。所以刘众赫想起了给妹妹做辅食还有对付她挑食的经验。尽量把食材处理精细，和主食和在一起。
也许因为最近摄入的营养更为均衡，金独子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刘众赫每天都会抓他的手腕，看看有没有结实一些。
“要是现在也有你说的‘药片’‘胶囊’就好了。”
喝完药后，金独子突然说道。
“我以为你不怕喝药。”刘众赫倒是也不排斥汤药的味道，就是每天都要喝过于磨练心智。这个世界上能禁得起重复的事物太少了。
金独子苦笑，“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这是刘众赫最近才领略到其残忍意义一面的词汇。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刘众赫摸索过生存的方式，因为一切顺利，他很快就习惯了大多事。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才确信，习惯是多么可怕。它可以为生存的本能让步，瞬间淹没过往多年累积的经验与常识，为之磨合、改变，直到想不起来自身曾经是什么模样。
最开始刘众赫对金独子有恻隐之心，可还是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能一卧就是一整天。在他的认知里，金独子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做些什么，哪怕他想象不出能有什么。
直到某天他看到了金独子起床时的模样。刚刚醒来的金独子仿佛是从棺材里坐起来的，本就少有表情的脸沉郁得辩不出模样，浑身都在抵抗又迎来了新的一天。他会这样沉寂良久，才慢吞吞地起身，有了微少的生的气息。
原来活着这件事，对于金独子也只是一个习惯罢了，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也许他也曾想过，睡去就不要再醒来。
天色倏地暗下来，很快屋外就下起了雨。
雨声接连不断，动静吓人可雨势尚可，金独子走到木廊伸手接雨，这才意识到带着点温热的雨水比自己的体温要低一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大多时候，他的四肢都是凉的，脸上也是暖和的时候少，触感像极了无温的花瓣。
金独子盯着自己落了雨渍的掌心愣愣出神，又用嘴唇贴上去，都是热乎乎的。
“刘众赫。”金独子叫了一声，连着又激动叫了好几声，“刘众赫，刘众赫。”
“怎么了。”
“我的手好热啊。”金独子把手贴在刘众赫脸上。
“是正常的温度。”刘众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唇边都是他身上熟悉的药味，“我每天都会看你的体温，前几天就已经是这样了。”
金独子完全没有发现。仔细一想，最近确实有了些改变。起床的时候脑子不再昏沉沉的，白天身体也不觉得那么疲惫了，吃东西也比之前多了。还有就是，发呆的时候少了。
原本能盯着一个地方一待一下午的时间都去哪了？金独子仔细思索，碰到刘众赫看向自己的目光时想起来了，是刘众赫。他会用不紧不慢的语速告诉自己关于未来的事，关于他和他妹妹的事，还有他眼中关于这里的事。
刘众赫的声音开始填满自己可以看到的世界，让金独子知道了有些事不光可以看到，也可以听到。好比现在的雨声，他以前只觉得是适合伴他长眠的声音。现在却不一样了，雨水从廊檐滴落的声音，雨水在地面积成水洼的声音，雨水打落在植物上的声音，都成为了耳中不再单一的声音。
“真想去淋雨。”金独子还想知道，自己被雨水浇灌会是什么声音。一转头，刘众赫正立着眼睛瞪自己，赶紧摆摆手，“就是一个形容，我现在心情太好了。”
“那等天气晴了，去光合作用吧。”
“光合作用？”金独子对这个词很感兴趣。看来又是未来词汇。
那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才彻底放晴。周围草丛树林都有潮湿的香气，很快又被太阳烘干，明媚的绿色深浅连绵。
刘众赫背着竹筐，带着金独子一起来挖野菜。平时都是他一个人做这些事，不过现在金独子看来体力和精神都不错，有他看着也不至于遭遇危险。
平时只挖过草药的金独子非常投入，已经不再对光合作用这个陌生词感兴趣了。这附近的野菜有好几种，有些甚至和杂草区别不大，金独子拿不准的时候还要叫刘众赫过来一起看。
“这个能吃吗？”
“能吃。”
“这个呢？”
“也能吃。”
“这个也能吃吧？”
“这个不能。”
“？”
一边找一边挖，金独子很快就有些累了。他的头上出了一层汗，喝了口水，跃跃欲试还想继续，就被刘众赫叫停了。
回去后，在金独子的注视下刘众赫把野菜炒成了酱。当天他们喝的稀粥，金独子一个劲儿夸野菜酱好吃，不难看出他很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第二天，金独子竟然比刘众赫醒得要早，说今天是个晴天，还要去挖野菜。怕他太过兴奋，刘众赫选择在附近和他摘野花。摘回来有黄有紫的野花配上野草捆在一起，用细长的草叶扎成了叫做蝴蝶结的结，和金独子做的草药茶包一起拿到了镇上卖。
一连几天外出，金独子精神头还在，可是体力渐渐不如最初了。回了篱笆小院，刘众赫发现他的腿上有淤青的痕迹。
“脱了衣服我看看。”
“不用了吧？”金独子讪笑着，“等、等等，我自己来。”
这是刘众赫第一次看到金独子的身体。即便与之前相比已经长了点肉，却依旧瘦弱，身上的骨头都很明显。除了腿上发现的痕迹，膝盖和身上也有几处有浅浅的淤青，只是已经淡成了浅褐色。
刘众赫生气，“前几天你就受伤了？”
“这种程度真的没什么，而且你看都这么浅了。”金独子抬手给刘众赫看，神情坦荡，“要是严重些怎么也要个七八天才能消下去。”
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刘众赫小心地扒拉金独子的身体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确实如他所说，淤青很浅。突然，手下金独子的身体跳了一下。
“有点……冷。”金独子低声道，然后赶紧把衣服穿了起来。
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控制着力道，所以动作更像是抚摸。金独子的身体很白，披上衣服之前分明变得红了些。刘众赫故意不去在乎这个失误，没有接话。
“正好休息几天，等你淤青完全下去了再说。”
“嗯。”这一次，金独子没有反驳，乖乖听话了。
牵牛花于傍晚花瓣收缩成干燥的一团，褐色如同干涸的大地，孤单而渺小地坠在藤枝之间，完全丧失了生命力。再到清晨的时候，伴随着一场落雨，鲜嫩的骨朵开放，软软的点缀在绿色的错落间。

04.

下了几天的雨一直没有下透，空气中的闷热落在地面覆又升起，比平时还有蒸得慌，把呼吸都点燃得炙热起来。
金独子坐在木廊边，单薄的白色单衣宽松地挂在身上，胸口敞开。赤裸的双脚因为燥热而晃动着，在这边踩一会儿，热了，换个地方再踩一会儿，如此往复。
他靠近牵牛花藤蔓缠绕的木架子，希望能更凉爽一些。然而浸透在空气中的热气无孔不入，让他难过地叹气。
“怎么这么热啊。”
“你不是更怕冷吗。”刘众赫毫无恶意的话语听起来有点像是阴阳怪气。
“你不热吗？”震惊地看过去，很好，刘众赫今天也是光着上半身走来走去。
刘众赫过来坐到他身边，一个恰好不会让体温影响彼此的距离。递给金独子一杯薄荷水，“等下大就好了。”
金独子喝了一口，丝丝的凉意起码让心情好了一些。可雨水的蒸汽却更甚，丝丝缕缕趴在身体上，和衣服黏连在一起。他也想试试像刘众赫那样脱光了衣服。
目光不自觉落在男人身上。已经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剪短的头发稍微长了一点点，增添了几分柔和的印象。金独子摸了把自己的头发，束起的地方热量很高，果然自己也应该剪了比较好吗？
没有解读金独子的心思，刘众赫还以为他在等着自己继续说，于是张口道：“我妹妹小时候，有一次生了病，也是这样的雨天。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就是一直哭，我只知道人不舒服要多喝热水多保暖，还给她盖了被子，后来到了医院，被医生骂了一顿。”
金独子听他又说起自己的事，心思都安静下来。于是就这么静静听着，等待下文。
“就是这样的雨，说大也不大，可怎么都停不下来，热得人发慌。结果一眨眼就下大了，也不热了，妹妹看到雨下得大，兴奋地冲着窗户外面笑。”刘众赫的目光看向远方，一直到悬崖的尽头，“好像就是这样的天……很快就会下大了。”
话音刚落，雨势渐渐小了。不过片刻，天先亮了起来，雨也停了。拍打起的热浪被阳光驱散，空气清爽不少。
金独子：“……”
刘众赫：“……”
金独子起身，把衣服穿得更仔细些，笑着问：“我们去悬崖边看看吧。”
刘众赫点了点头，默默回屋披上了外衣。
两个人并肩漫步到悬崖边，被空旷包围的瞬间有心悸的感觉。下面是大海，上面是天空，可能因为刚过了一场雨，此刻都显得有种柔和的平静。
金独子还想往前走，被刘众赫轻轻拉住。他也不再强求，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天际，淡黄的天色拢住阳光，倾洒而来。风和煦地吹过，空气依旧是热的，却也有股温暖的错觉，让吸附在衣服布料中的潮湿气息荡然无存。
海的声音变得清晰些了。
“刘众赫。”金独子想起他刚刚看向远方的眼神，忍不住问道，“你想回去吗？”
“……”刘众赫的呼吸声没有被海浪的声音淹没。
这段时间，虽然他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关于未来的事，但是他也有保留的事。他从开始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已经变成了该放弃回去。他天真又理想地以为先熟悉这里，以后会有办法的，可是却忘记了过去终究会被覆盖，也许是现在，也许是将来。
刘众赫的眼眸微微颤动，脑海中妹妹的模样其实从意识到之前已经记不清了。
“我……”他决定向金独子坦白，“不记得妹妹的名字了。模样也是。”
风声代替了他们的沉默。
再过半个月，他们就要回别苑了。那个偏僻清冷，冬天炭火都领不充足的地方。金独子想回到有母亲还活着的房子，却也只是逐渐模糊的回忆中的愿景罢了。
可是现在，起码现在。
“刘众赫。”金独子拉住了刘众赫在风中微凉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抓住这个男人，“我们回去吧。”
起码现在，他们还可以回篱笆小院。在杂草野花和盘绕藤蔓中，供他们得以喘息的一方天地。
刘众赫没有回答，只是用比平时更大的力量握住了金独子的手。
回去的路上才走了没几步，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没有任何预兆。与前几天恼人的热浪不同，这场雨激烈而冷硬，打在身上生疼，而且凉得快要浸到骨子里。
衣服根本起不到一点保护作用，金独子也不敢跑快，如果摔倒受伤就是得不偿失了。刘众赫干脆一把将他抱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凭着印象迈着快步往篱笆小院赶。
进屋之后，金独子的嘴唇都在打颤。他的面色苍白，浑身冰冷，自己手臂抱过的地方有隐隐的痕迹。
刘众赫除去他潮湿的薄衫，为他擦拭身体。金独子现在的状态怕是没办法靠热水取暖，会有危险。刘众赫思考之后，让他钻进被窝盖好，用干布包住被冲散了湿淋淋的黑发。
在屋内点了柴火炉，又烧了水，刘众赫把自己浑身擦了一遍，然后光溜溜地也钻进了被子里。金独子浑身尽是凉的，两个人贴在一起的瞬间，都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金独子下意识想推开，刘众赫小心翼翼地环住他，让滚烫的热量一点点让渡到对方的身体。刘众赫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确认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躯体开始有了温度，也逐渐开始放松，隐约的药香也随着温度而浓郁了些。
彼此的身体不再有潮湿的感觉，逐渐干燥的暖意互相均衡交融，金独子有气无力地嘟囔：“我好多了。”
刘众赫摸他的头发干些了，唇色也不再乌突突的，呼吸都放下心来。
“刘众赫。”
金独子微微一仰头，刘众赫下意识看向他，两人便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对视。在这不足一呼一吸的时间中，似乎还发生了什么。连浅尝即止都算不上的，比蜻蜓点水还迅速的，恍惚到谁都没能捕捉到去进一步探究的时机。
就这样对视，对视。刘众赫觉得有呼吸的热气开始扑到自己的颈窝，是金独子的味道糅合过的药味，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在一个被窝里。
因为贴得如此紧密，刘众赫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身体的触感如此不同。习惯干粗活的身体比起金独子病弱的躯体不仅更加结实，也更为粗糙。金独子似乎也才注意这些细微之处，手不自觉地磨蹭他掌心的茧子，就像花瓣在玩耍。
刘众赫：“你要说什么？”
金独子：“啊，我是想说，明年我们还来吧？”
对众赫来说，这是他们每年夏天都会来的地方。可是对刘众赫来说，金独子还是希望尊重他的想法。毕竟如果刘众赫之后说要离开去别的什么地方，他也不准备挽留。
只是突然，想和他再一起来。说出来会有些不好意思，金独子甚至都想好了明年要多准备些东西。
刘众赫的反问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我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不直接留在这里？”
“因为这里很冷啊。”金独子自然而然地回答，可却不是因为自己怕冷，“众赫比我还要怕冷的。我曾经提过干脆住在这里，平时也就有时间打理田地和药田。结果一听冬天也要在这里过，他的脑袋都摇得像拨浪鼓。”
这句话从金独子的角度来说，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是刘众赫听起来，却是很奇怪的一句话。再用不太常规的方向来说，刘众赫和众赫可以说就是一个人，所以刘众赫懂得他，也就是自己的想法。
“是因为担心你怕冷吧。”
“啊？”
大眼瞪小眼。刘众赫蹙眉，猛然觉得自己每天砍得木头难不成都是金独子。
刘众赫：“是因为担心你怕冷，所以才不愿意在这里过。”
金独子：“……对哦。对哦，是因为担心我。我怎么没想到……”
怀中变得温暖的身体微微颤抖，刘众赫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能用手在他后背拍了拍，轻声提议道：“不如今年就搬过来，干脆不回去也行，正好把屋子和外围加固一下。”
“还是得回去一趟。”金独子顿了顿，“我想把母亲带回家。”
刘众赫嗯了一声。他们商量着回去的时间，也开始打算回来的安排。
“正好可以把能用的都带来，省得再买了。”金独子想着别苑那些东西，还有些可以卖掉换钱，“然后再做身新的冬装……对，被子也打床新的吧。”
刘众赫点点头，一边说一边眼神彼此交流着。角落有柴火噼啪跳动的声音，在室内流动的热意变得更加饱满，火光堪堪映了过来。
刘众赫被那温暖的光亮迷惑，已经想到了最冷的时候他们要怎么过，“等天气冷了，还可以吃火锅。可惜没有椰子，不然用椰子水煮会很好吃。”
“叶子水？”
“椰子。用薄荷或者紫苏煮应该也不错。”
你一言我一语，因为紧紧抱在一起，说话时的颤动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姿势一点点放松，身体也更加柔软地贴近。从未有过这种坦诚相见经历的两个人，此刻都不觉得不自在，皮肤相触间，交换着各自的热量。
“等新年的时候还可以包包子。”
金独子趴在刘众赫身上，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是饺子？”
刘众赫：“因为我爱吃包子。”
金独子：“……”
后来，又说到要在院子里种什么菜，哪里还要腾出来用来晒药材。听过刘众赫提的未来的小说、影视剧等等这些娱乐项目，金独子决定开始看话本，这是他唯一能触及的形式了。
金独子还说到，搬过来之后想学医。他能看些小病，却还远远不够。以前医师说要教他，金独子拒绝了。因为那时候他觉得看不到自己的前路，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救别人。
刘众赫也开始想未来能做什么，他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什么都没定下，不就是什么都有可能吗。”金独子乐观地想，从这个角度看刘众赫，他又有不一样的感受，“我们可以一起慢慢找。”
不知道又零零碎碎说了多少，金独子先有了困意，在睡着之前，他突然凑到刘众赫耳边，说悄悄话似的对他说：“刘众赫，别担心，你妹妹一定和你长得很像。”
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安慰，刘众赫心情晴朗了一些。再看窝在被子里已经睡着的金独子，唇边还带着点笑意。
用手按了按他的嘴角，伴着雨声，揽着温热，忍不住又往怀里抱了抱。已经汲取到足够温度的金独子双腿不安分地晃动，一提膝就撞到了刘众赫。
刘众赫给他贴上了过河拆桥的标签，不过那天依旧是他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昨天晚上他们谁都没吃东西，就那样抱着睡着了。没想到的是金独子已经醒了。
雨似乎是在夜里停的，空气凉爽，阳光澄澈。金独子站在从窗外照进来的光芒中，脸上亮堂堂的，就是头发的样子乱糟糟的。见刘众赫醒了，赶紧过来招呼。
“早上好。”
“早。”刘众赫下意识回应，下一秒猛地清醒了。
自打自己来到这里，金独子从来没有道过早安。可是现在的他，正迎着阳光盛放出应有的色彩。
“众赫，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金独子冲着自己的头发比划了一个长度。等帮金独子修剪了一个短发，发现他确实很符合现代的审美。
“*篱笆下的牵牛花呀，盛开着，盛开着，绽放你的颜色。篱笆下的牵牛花呀，逝去吧，逝去吧，翩翩没了影踪。*”
剪头发的时候，金独子一直都在哼唱着这首歌谣。这还是刘众赫第一次没有和着雨声听到。可能是因为没了自带忧郁的伴奏，也可能是金独子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刘众赫总觉得这首一直听着有点悲伤味道的曲子要显得更加明媚了。
虽说是唱着逝去，但因为是牵牛花，就还有再开的时候。就像金独子说的，只是在夜晚睡着了。等天亮了，新的一天又会到来。
剪下的长发挽了起来打成结，与自己的发质截然不同，刘众赫问他：“也卖掉吗？”
“不要了。”金独子回答得果断。

05.

决定回去取了母亲的骨灰就搬来篱笆小院之后，金独子和刘众赫要比预期早上十几天出发。离开前，金独子去找医师说了未来的打算，然后医师给了他一封信。
那是母亲生前交给医师的，说如果金独子有意学医再交给他。刘众赫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是读过信之后的金独子很认真地说：
“如果到时候父亲不同意交出母亲的骨灰。众赫，我们就砍了他。”
做好了准备，租了马车，斧头和刀跃跃欲试，一切都准备妥当。临行前的晚上，一簇火焰划破了宁静的夜晚。
爬在篱笆上的牵牛花藤被火箭点燃，很快便烧了起来。顺着一路窜到木架子和木廊的柱子，焦寡的味道和烟雾一同弥漫。
刘众赫注意到的时候，第一时间拉着金独子跑出房间，两支火箭嗖嗖射到身后的窗户上。还有一支紧随其后，从他们跑出的大门射了进去扎在地面，火舌一路蜿蜒，开始吞噬室内的痕迹。
来不及反应，刘众赫把金独子护在身后向外移动，顺手抄起木桩子上的斧头，把水桶里的水淋在彼此身上。
“外面有人。”金独子掩着口鼻，远远就看到了火光。
火箭并没有直接瞄准他们，却一直在封锁前路，刘众赫劈开因为之前下雨还有些泛潮、没有完全烧起来的木架子，带着金独子从侧面逃跑。
“唔。”
“怎么了？”
“绊了一下。”金独子避开被砍断的木架子，检查自己身上，冲刘众赫笑笑，“没事，没受伤。”
才一出已经被火焰吞没的篱笆小屋，很快，就看到有骑着马的一众人开始靠近。
火把点点照亮夜空，燃着火尾的弓箭开始瞄准他们。金独子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人，几个月前的记忆骤然重叠在一起。
“山贼……”他喃喃，脚下不由得慢了下来。
“什么？”刘众赫疑惑地重复。
“根本不是山贼。”金独子的表情在远处火光的照耀下满是自嘲，水浇不灭他眼中的怒气，“原来他是要我的命。”
每次都是如此。母亲那时候是这样，众赫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只要金独子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就一定会出事。是因为夜晚容不下他吗。
刘众赫的视线望向下山的方向，也有人影包抄过来。他们如果往树林里跑，这群疯子难免不会放火烧山，到时候牵扯的就不只是他们了。从之前到现在，金独子的父亲似乎都不希望留下人为杀害的痕迹。他们不能自投罗网。
握紧了手中的斧头，刘众赫一边计算人数，一边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顺利杀人，能杀几个，能不能帮金独子突出重围。
说来奇怪，明明上一次遭遇山贼并不是他的经历，却意外觉得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做了个深呼吸，刘众赫觉得平静了不少。他在黑暗中死死盯着那些光亮，寻找哪怕只能跑一个人也成功率更大的突破口。
金独子握住了刘众赫的手，彼此都不再颤抖。
“我们往海边去。”金独子拉扯着。
“不，下山。我能杀了他们。”刘众赫欲往另一个方向走。
可是这一次，金独子很执拗地抓着刘众赫。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与上次的亲近不同，这次是互不退让的坚持。
“他们希望我死于‘意外’，可是你不一样。”金独子想起上一次众赫身上留下的伤，他绝不想再次见到，“如果你不跟着我，我们只能分开。”
刘众赫看向唯一没有被封锁的方向，他明白金独子的意思。篱笆小院已经烧了起来，镇子上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把他们逼到崖边也是一种方法，是故意留下的破绽。那边至少不会烧起来，也许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
乱箭射在脚边，催促他们尽快做出选择。
没有更多时间思考，刘众赫拉着金独子跑了起来。伪装成山贼的杀手们见状也跟了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逼向临海的断崖。
奔跑着，金独子抬头看见了月光。从云中露出，凄惨地照下来。
奔跑着，金独子看紧紧拉着自己的刘众赫的背影。脚下不时有石子被他们踢开，之前被大雨追赶时候跑过的路此刻坚硬到陌生，每一步都让整条腿觉得疼痛无力。
奔跑着，金独子的呼吸开始不畅，他的喉咙里几次差点挤压出刘众赫的名字，最终还是咬咬牙没有吭声。
他们跑到了崖边，前些日子还在这里一起看过天空。可此时，吹过的风似乎都成了推他们下去的力量。
杀手们围了上来，纷纷拉弓威慑。
刘众赫用眼睛计算着角度，想着不管怎么样斧头都得砍死一个。可在白色的月光下，明亮的视野中，他这才注意到不可思议的一幕。金独子的身上，竟然有一片血迹。
他瞪大了眼睛，丢下斧头去看他出血的部位。血早已浸透了衣服，形成一片不规则的暗色，再看金独子的脸，他笑出一片如纸的苍白。
“什么时候……”刘众赫手上湿滑一片，是金独子的血。
“听我说，刘众赫。”金独子的声音颤抖着，他勉强站立，手扶着刘众赫，仍然在笑，笑得得意，“你不是说，在你的世界，掉下悬崖的主角都会大难不死吗？现在，你要成为那个主角。”
“你会死。”刘众赫的眼睛不敢看金独子的脸。
“你跳下去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你。”
“你会死。”刘众赫的眼睛看向金独子的脸。
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刘众赫只觉得眼前开始模糊，晕开一种陌生的情绪。是害怕。怕金独子也会在自己的记忆中枯萎凋零。
“哈。”金独子终于再难支撑，无力地靠向刘众赫，男人颤抖着用全身的力量成为他的倚靠。尚有余力的一边手臂缓缓环了上去，“我只是到晚上，要睡着了。”
刘众赫承着他滑落的身躯半跪在地上，感受自己能够轻易抱起的体重，变得越来越沉。就像是压了石头，就像是变成了石头，就像是他的生命开始被其他物质取代。
在闭上眼睛之前，金独子还在用手小力地推着刘众赫。然后那股微弱的力量，突然就不见了。
刘众赫这才闻到了血腥气。是从金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淹没了他身上一直有的药味。明明这么浓烈，为什么自己毫无察觉。
似乎是看到金独子没了动静，为首的杀手示意，箭尖指向刘众赫。
刘众赫深深地吐了口气，吐出纷乱的思绪，和耳边的风声融为一体。
他接下来的动作极快。先是抄起掉落在一旁的斧头冲着距离最近杀手狠狠掷去，随即抱起金独子转身向悬崖边缘奔跑。一支箭射中他的小腿，刘众赫踉跄着没有倒地，接下来几支箭羽纷纷刺中他的后背和腿。
然后，他顺着要摔倒般的惯性，从断崖的生命线跌落。力量被莫名地抽离，他却不敢放开怀中的人，而是更紧地拥抱。用他从来不敢使用的、会留下淤青程度的力气。
——明年我们还来吧？
缓缓闭上眼睛。
金独子的呼吸好像近在咫尺。他的温度，他的笑容，他的声音。
最后，刘众赫觉得好像听到了雨声。
也好像听到了歌声。

*篱笆下的牵牛花呀
盛开着 盛开着
绽放你的颜色 
篱笆下的牵牛花呀
逝去吧 逝去吧
翩翩没了影踪

篱笆下的牵牛花呀
我深爱的人啊
问问你在何方
问问你在何方
朝生夕落又一轮呀

朝生夕落又一轮呀*

眼睛睁开得毫无预兆。映入眼帘的是凑到眼跟前的刘美雅。与自己越发相似的容貌这么盯着，让刘众赫难免有些恍惚。
闭上眼，再睁开。没错，是刘美雅。
刘美雅赶紧摁了床头铃。
刘众赫醒来后接受了简单的检查。他的记忆在这个过程中也逐渐清晰起来，不再是好像被关在水罐子里什么都看不清的那种感觉。
他清楚地记得，在片场外景的时候，拍摄器材出问题砸伤了他。伤口在头部，他当场就流血晕了过去。按照刘美雅的说法，他伤势并不重，昏迷的时间却比较长，所以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为了拍摄这部古装剧，刘众赫花了半年的时间在各处体验生活，可如今刚开拍就出现这种意外实属灾难。只要不影响拍摄进度，休息几天倒也不碍事。尤其是，他觉得自己有点怪。
明明只是昏迷了一小段时间，刘众赫总觉得自己把什么东西给睡丢了。总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就连看到刘美雅的时候都多了几分怜爱，让妹妹直呼我哥脑子坏了。
暂时找不到这种奇怪情绪的缘由，那么就好好休息，以最佳状态回到工作中吧。
“哥，你真的没事吧？”头部受伤刘美雅本来还不担心，可刘众赫突然的慈爱令她担忧起来，“正好都住院了，用不用请其他科室的医生来给你会会诊。”
“你要是有这个心就回去上学，别拿我当借口逃课。”
刘美雅哼哼着抱过来撒娇，刘众赫安抚性地揉她的脑袋，忍不住有点想笑。剧组的人来探望的时候，说他受伤当天刘美雅接到信息直接带着律师来的，气势比面对狗仔的刘众赫还吓人，到了病房看到昏迷的哥哥才哭了出来，这几天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美雅。”刘众赫拍拍她，“等我出院去吃烤牛肉吧。”
“哥哥！”刘美雅压不住嘴角地开始撒娇。
心中莫名凹陷的情绪臌胀了几分，刘众赫很少这么和妹妹肢体接触，这才觉得，好像还不错。也许在工作之余，他应该多制造一点这种时间和空间。
兄妹有的没的说了没几句，上午的查房时间就到了。医生询问了刘众赫的基础情况，确认了他的检查和用药，顺便感慨了一下他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
刘众赫点头应声，注意到后面有几张年轻面孔，应该是实习医生。在目光要划过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觉得熟悉的面庞。
黑色短发的青年皮肤很白皙，不至于到不健康的程度。五官长相普通，可就是觉得很吸引他的目光。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炙热的目光，四目翩然相对。
心口有什么翩然绽开。
鼓鼓的，满满的，热热的，还有点痛痛的。
刘众赫猛地窜了起来，动作流畅像在拍武打戏。在场的医生和一旁的刘美雅都吓了一跳，犹豫此刻要不要鼓掌。
“没事。”刘众赫坐回床上，又看向实习医生，对方这次脸上写了几个问号。
查房结束后，刘众赫派刘美雅去打听了对方的信息。刘美雅带着小零食和签名板回来，告诉刘众赫对方是轮转到神经外科的实习医生，叫做金独子。除此之外连生日、身高和不喜欢的食物情报也带了回来。
刘众赫只对这个名字感兴趣。不仅怀念，还有几分担忧。
于是再见面的时候，刘众赫叫住了金独子。
刘众赫：“金独子医生。”
金独子：“怎么了，刘众赫患者？”
刘众赫：“你没病吧？”
金独子：“……”
意识到说话方式不对也已经晚了，刘众赫眼看着金独子扬起一抹波涛暗涌的笑容，正想要改口。
“好问题，刘众赫患者。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End.

#刘众赫斧头一血有拿到
#金独子被骗吃过几次番茄
#刘众赫凭一己之力把攻略难度拉到SSS

Extra.

·碎片一

刘众赫：“金独子医生。”
金独子：“怎么了，刘众赫患者？”
颇有既视感的一幕让刘众赫差点把犯过的错再次脱口而出。
刘众赫拿出软包装的蔬菜汁：“注意身体。”
金独子看着包装上巨大的番茄，脸上爆着青筋，怀疑自己是不是惹过这位大演员。

·碎片二

刘众赫出院之前，特意去找金独子道歉。
金独子自然不会责怪他，心里已经骂过很多次也解气了。
两个人略微沉默，刘众赫突然问他：“因为是私人问题，金独子医生可以不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学医呢？”
认真的男人最帅气。如果这个男人本身就很帅，那么就好比施加了魅惑技能。
清了清嗓子，金独子笑得灿烂，语气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意：“如果我说，是为了不违法地弄残我父亲呢？”
金独子以为，这位大演员会骂他疯子，或者退避三舍，再或者露出鄙夷的表情。可谁知道——
刘众赫：“用帮忙吗？”
金独子：“啊？”

·碎片三

金独子一连看了刘众赫三部剧，从演技角度上来说，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粉丝。
“早知道我也要个签名了。”忍不住喃喃，开始搜索他拍摄时受伤的那部古装剧。
剧照中的刘众赫侧身持剑，黑马尾潇洒地飘在脑后，眼神锋利深情。穿着打扮比较修身，能看出他完美的身材。
金独子盯着那张照片，愣了很久。然后，
“评论谁说刘众赫右脸不好看的？”

·碎片四

回到血液内科后，金独子正式成为了住院医生。很意外，刘众赫竟然还送来了一束花。
因为怕被认出来，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用墨镜会太显眼，所以选择了琥珀边框的圆形眼镜。一身休闲的打扮与媒体上能看到的完全不同，反而让金独子觉得有种心动般的新鲜感。
“祝贺你成为正式的住院医生。”
“谢谢。”金独子接过花，他只是按部就班，竟然也能成为被奖励的对象，“嗯？这束花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说不好是哪里不同，可就是觉得有些与众不同。
尤其是用长草系了个蝴蝶结的设计，感觉很可爱。

·碎片五

手起刀落。不过是剪刀。
刘众赫手法利落，几种理发剪刀和推子在金独子的脑袋上一顿操作，最后用吹风机收尾。
镜子前的自己变得截然不同，金独子惊呼：“你的手艺也太真实伤害了。”
“之前拍戏的时候需要，我特意去学了。”
金独子还沉浸在自己的发型里，“之前看过你的采访，说你是体验型。难道感情戏也要体验吗？”
听到这话，刘众赫转了一下手中的剪刀放到一边，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凑到了金独子身边。他记得上次金独子说过喜欢他右脸，所以故意露了出来。
这是刘美雅给他的建议，要厚脸皮地投其所好。
刘众赫：“金独子医生好奇吗？”
金独子：“确实好奇，因为你感情戏真的演很烂。”
刘众赫：“……”

·碎片六

第一次答应和刘众赫约会的那天，下起了离谱的雨。
金独子被淋成了落汤鸡，从里到外湿透到他怀疑人生，自己难道是什么海洋生物，马上就能顺着排水方向跟着漂走。
在刘众赫家洗了澡，还借了他的衣服穿。可是一上身，金独子才知道这人的肌肉多离谱，明明身高差不了多少，穿在身上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也是那天，金独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家留宿。不得不说，刘众赫家的床很舒服，被子也软和，还有刘众赫的味道。
如果早上睡醒的时候，刘众赫不在身边就更好了。
金独子的嘴角抽搐：“你怎么会在床上？”这不是客房吗。
刘众赫也有点恍惚，他也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摸上这张床的。
两个人就这么在照进来的半扇阳光下对视，对视。金独子先笑了，一头扎进他怀里睡回笼觉。

·碎片七

在刘众赫的恋爱绯闻之后，他和金独子有一个月都没有见面。不是因为他避嫌，而是金独子太忙了。
所以回家发现家里灯亮着的时候，刘众赫有些惊喜。金独子正在沙发上打盹，本来就长得显小的男人睡着的时候更是稚嫩了几分。
刘众赫没有叫他，就蹲在沙发前看他睡觉的模样。
“~♪”
忽然间，金独子哼出了几句梦呓。断断续续的旋律连成未知记忆的丝线，在刘众赫的脑海中安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知道那个旋律。
“~♪”
于是也跟着他，哼了起来。

·碎片八

在梅雨季正式来临之前，刘众赫自己锯木头、刷漆、组装，做了一扇篱笆固定在阳台，把牵牛花引在上面。不过几天，藤蔓就舒适地缠了上去。
金独子为此在他家留宿，只为了亲眼看到早晨牵牛花绽放的样子。
晚上他们靠在一起看了刘众赫受伤的那部电影，当时彼此还不熟悉，金独子是独自去影院看的。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说，就是那部戏开始，觉得刘众赫的感情处理更细腻了。
次日金独子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搬着小板凳坐到篱笆前，像个等着老师点名的乖学生。等到天光醒来，前一刻还不打眼的牵牛花苞便缓缓绽开，舒展着或蓝或紫的花瓣。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自然的造物，金独子兴奋不已。
这时候，刘众赫也已经醒来，凑过来同他一起继续观望。
“早。”
“早上好。”
天空依旧明亮，在柔和的光晕下，下起映出明亮弧光的雨来。

Fin.

碎碎念：
在之前说一下BGM！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不过歌词完全不贴就是了（好在我听不懂）。所以链接是伴奏版，如果和我一样听不懂也可以去听演唱版哦！
①接下来这里是打补丁的时间！
金独子（古）的父亲不是个好东西，想干掉金独子一开始是觉得他太弱了留着也很没用，后来是因为金独子长得和母亲越来越像，他心虚又害怕。想处理成意外是因为这人意外生意做得挺大，不想落下口实。金独子无法离开家也有母亲的骨灰被扣住的原因在，不然哪怕不在篱笆小院，他也会选择和众赫搬出去。
刘众赫（穿）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很多现代的概念和记忆都在同化和消失，比如最开始觉得医生就是医生，后面也跟着叫医师了。给金独子（古）讲的一些小说啊、电视剧啊许多都是自己参演的作品以及原作，所以消失得比较缓慢。
不过至于众赫是不是一人论，最开始记下这个梗的时候我是这么写的：可能是前世今生的轮回，也可能是刘众赫看到金独子之后的一场梦，总之一切可能性都是正确的！
顺便刘众赫后来会演感情戏了，可喜可贺！金独子专注儿童血友病，到了小儿血液科。
②文中涉及的部分内容都有经过处理演变，如有错误还请谅解与指正，希望尽量做到没有太离谱的误用！
③《篱笆下的牵牛花》这个名字捏了一下韩国的民谣《篱笆下的凤仙花》，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个确定的歌词内容，总之标题形式借用一下（喂
然后本篇的标题《喇叭花之歌》（划掉）《朝颜歌》就是纯粹的字面意思，不过牵牛花的英文名Morning Glory会有“美好的早晨”的感觉！希望大家也都能有美好的早晨，赞美早晨！

[众独]朝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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