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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惑】雨林极光
【究惑】雨林极光
蝙音
2025/03/15 19:41
大众
主要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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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哨向，究惑双哨兵 -精神图景连接：雨林×冰川 -秦究第一人称叙事，一发完 -秦究谵妄症警告 在同他的连接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他去世了。通往他精神图景内那片冰原的桥梁横断，仅剩下晶体般齐整切截的断面，以及陆地沉移之后，空无深暗的沟壑。我靠着总控室外的铁门阖上眼睛，迟缓的思绪像是被脊背上蔓延的冷意沁透了，再也作不出反应。 来自总控室的电话近乎是叠着胸腔内掀起的烈痛响起的，线路两端仅是一墙之隔。刺耳的铃声透穿了走廊上游戈的低语，把过速的心跳熔蚀尽又绞碎，最终伴着我几近窒息的气喘，淹没在耳畔尖锐的鸣声里。我抬手挂断了电话，手机在我沉默的注视间息屏，压在屏幕上的指尖无尽麻木。 他的遗体被安葬在烈士陵园，石碑上的名字是我雕刻上的。记忆里，冬日的风依旧肃冷，那日的雨却无限咸涩，一滴，两滴，伴着石屑沿着刻刀刃口滑下，滴落在我半跪的膝盖上，洇出一片温热的潮湿。人们难忘他用生命守住的边境线和整个分队，可与我而言，那些虚浮的推崇与敬仰却远不及这个散布着湿冷急雨的下午更加疼痛刻骨。 ...... 前往五区边境的“破冰”任务，因当地常年淤积在低空的对流云，终日积雪的险峻山脉，以及围剿目标组织的高危险性，被总部评定为S级任务，预测参与人员死亡率约20％。上级要求召集曾经的敢死队在编人员建立新支队，他却以我在上一任务中负伤为由，代替我在任务总负责人那一栏填上了自己的名字，连带着将我从队伍中划离。 尖刻的对质，深重的诘问，迟疑的劝阻...什么都没有。他签下申请书的那晚，我近乎静止般坐在他身侧，血液里危险因子迸溅的热忱，近乎感同身受般的宽释，以及对于其后某种可能性的恐惧...全数杂糅着堵塞在喉咙里，直到我张嘴，几乎寻不出自己原本应有的声音。 “记得早点回来，亲爱的。”我这样说着，低头去承受他难得主动的吻。身前的镜子在模糊的视线里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于是拥抱的轮廓被倒映成了残缺不全的影子。 ...... 执行S级任务的指挥室全程戒严，只有本次任务相关人员拥有临时通信证。我作为编外人员被拒之门外，特殊材质的金属门隔绝了室内的全部声响。全封闭的玻璃如同高耸的围城，我站在总控室门前的走廊上，被迫观赏这场焦灼又悲壮的默剧。 编号A的定位芯片失去追踪的6小时后，精神世界里属于他的图景逐渐开始崩裂。首先消失的是图景上空终日瑰丽的极光，接着，下沉灰败的硝烟如同散不尽的雾霭掩住了解离中的冰川，海啸卷走了山体分崩离析后浮在海面上的雪块和碎片，最后，我被困在世界的连接处，注视着喧嚣的浪清扫尽他曾留存的全部痕迹，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我近乎迫切地从精神世界逃离，可当我在混乱中抬头，只是一面玻璃墙的距离，面板上唯独属于他的生命体征检测清零，变成一条平直的线，未经允许就这般仓促结束了这场无尽漫长，我却尤为恐惧停止的凌迟。 ............ ....... 我本应比谁都清楚他的逝去。可当我亲历了图景碎裂时的震荡，在悼词苍白的字句间沉默，又目睹了共事者全数离开...我只记得当我从墓地回到办公室时，大衣外套早已浸透了那日空洞的雨，那些带着潮意的重量坠在我的肩膀上，像是一同带回了他同我拥抱时温和的吐息。 我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转身，脑海中日夜勾勒的轮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的眼里，我再一次看到了他。 他安静地坐在办公桌的另一端，停留在夕阳的晖光照不到的那片阴影里，身上依然穿着我们分别时的战斗服，从领口的风纪扣到衣料边角都贴熨得一丝不苟。 “亲爱的...”试探的指尖穿过了他躯体的那一刻，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失去承接般坠落，把我本就脱轨的心跳碾得粉碎。我维持着抬手的姿势，不再说话了。他抬起眼睑看着我，又在下一瞬敛下了视线，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自始至终没能倒映出我的影子。 “老大，你要的报告。”不合时宜的敲门声骤然击碎了眼前静默的幻象，我猛得收回手臂，从虚构维度间脱身，手肘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玻璃杯，早就冷透的半杯水洇在那一叠他离开前还签了字的文件上，满地光碎，连玻璃碎片都脱轨。 “嗯，放在桌子上吧。”我偏了一下头示意要他走，自己转身去拿纸抽，倦于理会闻远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大...” “还有什么事？”带着戾气的质问刺破了空气中岌岌可危的平静，远早于我试图阻止之前。 “这是精神检查通知单，上级要求的。还有两次心理疏导，是游...那位在一周前替你申请的。” “嗯。”我用空出的那只手接过那几页纸，另一只手上还攥着浸透水的纸巾。那位老战友的声音已经逐渐弱到微不可闻的程度，但我并没有刻意为难闻远的打算。 “游惑...”我轻声念着他的名字。我已经记不清那几张纸页在指尖留下的触感，只是记得那些申请表上无一例外签署下的犀利修长的字迹，刺得我的眼睛酸涩不堪。 那日夜里我便梦到了他。他站在精神图景内那片冰冻荒芜的雪原上，身后是崩毁的山川和断裂的冰层。冷风把他的大衣下摆吹的猎猎作响，我却无法同他共享那一片呼啸的风声。 我被阻隔在自己图景内那片湿热的雨林里，所有关于触碰的尝试都被无形的玻璃制止。“亲爱的...我很想你。”最后，我垂下手臂，面对他平直的注视，缓缓闭上眼睛。 “嗯，我也是。”他朝我走近，最终停在我身前一英尺的位置，似乎随时能够融进我所身处的那片图景。克制冷淡的声音撼动着我所身处的覆满绿植的地面，把几天里被迫沉寂的，所有关乎冷静的抑制力全数抽走。我燃尽了勇气再次睁开眼睛，身前却仅剩下一片空荡，与冰原里旷日持久的回声。 《魔魇》¹中的查尔金斯能够在梦境中到达现实世界无从开拓的彼岸，而即使在梦境里，我却依旧无法再一次触碰到他图景内的一方天空。 ............ ...... 我同我爱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暴风雪席卷的战场上。 新月5日，他作为塔中唯一未收到指派任务的哨兵，被总部要求单独执行C-级别收容任务。由于监测部门判断失误，原本被评为C级异端的收容目标在任务执行过程中表现出强大的异变能力，结合突然暴走的战力，突破了实时扫描机所能监测到的A+级评定。 强烈的电磁干扰了对讲耳麦，总控室内收取到的声音逐渐被断频切割成雪花般的噪声，订在制服领口的监控摄像头被飞溅的血液遮挡，画面定格在血迹干涸后的一片暗红。总部紧急调用G支队增员，我带领队员从信号中断的位置搜寻了10个小时，终于沿着环境内愈发明显的打斗痕迹找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排位A。 彼时他站在地平线都模糊的雪原上，除去身上深色的制服外，四周都是单调的白。他踏着遍地尸骸向我走来，靴底还残留着怪物深蓝色的血迹。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直到他率先开口说话，那是比周遭的寒风更为冷冽的声音，“支援队队长，编号Gin？” “带抑制剂了吗？” 他走到我面前时，我才察觉到到他眼中集聚着一层霜冻，针状结晶从瞳孔扩散至琥珀色的虹膜，这人在先前的打斗中强制引发能力失控，现在图景外溢的指征已经非常严重了，可他似乎依旧不为所动地站在我面前，沉冷的眼神像是永远不会被威胁，疼痛，死亡，亦或是任何事物所撼动。 我把医疗箱里的抑制剂递给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撩起袖子，给手臂上的一小片皮肤消毒，却在他即将落针的那一刻，出于连我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原因，抓住了他准备施力的手腕。 “你确定？”鲜少有人能够承受强制失控后直接进行抑制剂注射所引发的排异反应，不接受舒缓强行沉睡体内活跃因子 所产生的撕裂痛超越1.9单位量级，足以在一瞬间让大多数哨兵因感官超载而休克。而眼前的这位...巧了，也是个疯子。 我用指尖摁住了他的后颈，没有去理会他皱眉的神情，以及已经隐约泛绿的脸色。他有些松懈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毫无血色的唇抿的平直。最后，他妥协般偏过头，把那声极轻的叹息沉进胸腔，向我打开了他的精神图景。 连接建立的那一刻，极地里夹杂着冰屑的风暴肆意贯过我所身处的那片雨林，卷走了一片木屑与枝干。 至此，任何回旋的余地均被切割，我用精神力创生出藤蔓，从连接处漫入他的图景试图阻隔狂风，向上攀升的脉络在组织坏死的边缘绞稳了摇摇欲坠的冰川，植物汁液在低温中凝固，最终填充了遍布裂隙的广阔冰原。 这场疏导持续了3个小时，直到他眼睛中的冰封褪去，精神世界内的余震消缓，风暴平息，我主动从拥抱的姿势中脱离，松开了支撑他的肩膀。 他抓住我的手臂给我注射了一针抑制剂，又给自己注射了一只。冰冷的药液被不怎么温柔地推进血管，刺痛沿着血液游走，顷刻间燃遍了神经脉络，在本就疲惫脱力的躯体上激起一阵颤栗。我接过他反手抛出的矿泉水瓶灌了两口，索性直接坐在地上，用手支着下颚，仰头望着他。“你体内酝酿的风暴可比地上那些怪物先生难解决多了，以后别随便开爆发了，A先生。” 他没有回话，低头重新检查腰间的导航仪，然后抬腿率先向基地的方向走去，亦如他始终如一的冷淡本性。我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状若错觉般捕捉到他唇角扬起的一个微弱弧度。 “这位文静的A先生，我现在刚同你建立精神连接，又经历了一场疏导，如果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荒郊野岭的话，我可没有力气自己走回去。”我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衣角，指尖捏住制服那点硬质衣料摩拭着，迫使他回复我半是揶揄的玩笑。 我太过于觊觎他富有生命力的反应，压低的眉宇，锋利的字句，亦或是淬了光的眼神，以至于当我再度对上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睛时，占有欲与失落感皆满溢。 “没打算离开，死不了你。”简短的字句如同悬起的利刃压上肩膀，长剑尖端为受勋者指出了方向。他抓住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又在我将将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时收手，把修长的手指插进口袋里。 他的确没有食言。那日回到总部后，他向上级申请把我调进了同一组，此后的无数次任务，贯彻着极地永无尽头的黑暗，雪原日夜不息的风暴，或是荒漠高温干涸的...我们从未分离。 ............ ...... 其实我时常在想，或许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违背这份承诺。 譬如此刻，他正靠在我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假寐，右耳戴了单只耳机。或许是我站在他面前凝神了太久，他翻转手腕做了一个勾手的动作，示意我低头，指间捏着另一枚耳机，掌心还垂着耳机相连接的引线。 我踟蹰着俯身向他靠近，一寸，两寸，近到我几乎能够感知到他手中那枚耳机微冷的金属外壳，以及他颈间清爽的衣皂味...他又一次消失了，我跌坐在沙发上，虚环的拥抱间空无一物。 训练场，办公室，职工食堂，公寓楼...他总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又在我的视线停驻到那片瘦削的身形时虚掩着离开。我近乎执着地投入到日常活动里，只是为了在这片每天踏寻过无数次的路线上瞥见暗处里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足迹。 浸着麻醉剂的幻境如同添加了童话里女巫毒药的泉水，我被困在假性坚忍的囚笼里，被逃避趋使着向深处坠落，却甘之如饴。直到一纸谵妄症的诊断结果被填入检查报告，直至我不得不从“永恒”的假设里脱离，刻骨的毒质这才从温吞的泉水间渗入，镌刻进戒断反应里无从削缓的疼痛中。 医院检查报告被记录进系统的那一天，我被收走了训练场的门禁卡，上级勒令我在家修养，直到通过心理评估才能继续带队出勤。 当日，我在空落的公寓里完成了一切室内能够进行的有氧训练，然后准时把自己扔上床午休，却在闭上眼睛都每一刻都近乎恐慌地试图从记忆里寻找他熟悉的影子。最后，我近乎是自暴自弃地拉开了房间的窗帘，人为制造的昏暗在顷刻间被耀眼的日光驱散，我揉着头发从房间里走出来，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几乎是心虚地放下了手中半空的烟盒。 他坐在落地窗旁，靠在被太阳烘烤到温热的窗玻璃上，我在他旁边坐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扰碎了这片泡影。他神色认真地翻看着我的检查报告，而我注视着他翻动的指尖，视线透过他半透明的皮肤落出窗子，直至落日的余晖收拢至地平线以下。 ...... “我该离开了。”那日的梦境里，他这样对我说。他的手中依旧握着我的检查报告，敛下的羽睫遮掩了大半神情，晦涩得难以辨清。 “亲爱的...”依旧是隔着那堵无形的屏障，他身后的精神图景在他逝去的那一刻便开始消融，即使是在梦境中，也已经几乎不剩什么了。 别走。 苦涩的烈火从胃沿着喉管向上燃烧，我再度张口，却没能吐出一个短句，除去一声抑制的泣音。 他摇了摇头，最后的告知声很轻很轻。“离群索居不是你应当拥有的人生，我也知道你不会真的容许自己一直逃避。” “但我也并非完全离去。”半晌沉默后，他再度轻声说道，重新抬眸直视着我的眼睛。 告别的尾音消弭在空气中的下一刻，图景连接处的屏障消失了，没了那层模糊的阻隔，他的身形如此清晰地后倾着坠去，似乎有那样一瞬，只要我再度伸出手，就能够永久抓住他的手臂，可我只是注视着他斟了笑意的眼神，攥紧指尖，把自己生生控在了原地。 骤然掀起的风暴重新遮蔽了视线，我闭上眼睛摸索着向后退去，却从未如此长存着清醒。再度睁开眼时，我依旧站在属于自己的那片森林里，靴下是湿润的草地，身侧的枝干上隐约能够听到尖细的蛙鸣。只是林木间常年漫在图景上空的雾气不明缘由地消散，本属于极地高寒地区的幽绿色的极光涂布满清明的深蓝色天空。我微怔着注视着这片绮丽的景色，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那是梦境里他的精神图景内，唯一尚未消逝的东西。 两周后，我成功通过组织的精神评估，重新归队。检验师说我的精神图景是完整的，他没有在我的图景内检查出连接断裂后的瘢痕，于是人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大肆宣扬这个关乎图景再生的奇迹。 只是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能见到他的影子。 ......分割线...... 这段时间想要跳出比较规整的结构公式，尝试慢节奏无明显框架痕迹的叙事故事，前几次也是出现了一些情节没有衔接好，内容空洞之类的问题，不过这篇感觉是处理得还可以。 ¹《魔魇》是我在高三的时候写的短篇小说，感兴趣的话可以点这里看一下。 前阵子课余时间在忙音乐剧走台，这篇文章写的比较久，感谢诸位的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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