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旅连#非完全替身梗

【城拟】三联

沧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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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依据，纯属捏造
#叫哥哥还是姐姐都一样，都是在说同一件事情。
写在原po前：
#本来是一个古代女性悲惨的一生，扭扭捏捏写成男的了……将就着看吧（。）
#几乎哪里都有过这样的习俗，姐姐因为过早离世就把妹妹抬进去。不写女性了，太惨了，隔着屏幕都觉得惨。

早上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蹲在院子里烧纸玩。
拙荆过世前实则正直风华，因家逢不幸惨遭贼人放火抢劫，不仅屋室损毁，连家人也难幸免，伤的伤死的死。内人也在大火中受了重伤，最终医治无效死亡。去世时拉着他说家中唯有一个亲弟，还不懂事，嘱咐他定要再三照看。那时他哪还有闲心顾这个，只垂泪道“你放心”。三天后，内人就离世了。
他依律为妻守丧三年，不理须发。及后婚姻大事无论如何再也拖延不得，须得再娶，族中便商议将亡人未及束发的小弟抬进来。他一听还是觉出不妥，无可奈何只得应允。媒人去家中提亲，把个小叔子吓得大哭，满屋乱跑乱喊“我不要结亲！我不要结亲！！”好容易被捉上轿抬走坐在轿子里还在嗑瓜子，对于姐夫怎么就成了自己的丈夫这事也是一知半解。
简言之，没概念。
到底还是孩子，连自己都整不明白，这么大个家又怎么指望他。虽然内人嫁进来也才二八，规矩账目皆谙熟于心，不出数月便能盘得头头是道。若非过早离世，小叔子也不至于全无概念就要离开象牙塔被投进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使他不忍细想，此时睡在旁边的人已不是葬礼上那个与他联系微弱的呆看的孩子，而是要接替亡妻跟他走完一生的人。他虽然现在还没概念，保不准将来就会有想法。而且小叔本就是内人带大的胞弟，不仅长相相似，性格也出落得十分相近。教他每每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个未与他相逢的妻子，还是气质秉性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他没见过这样的发妻，他们结为连理时内人已是成熟稳重的一个人了，从没让他在家事上操过心，而结亲以前他们恪守媒妁，大礼未落前彼此都不知对方长什么模样。小叔子现在连算盘都摸不清，只当是玩具，对于族内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光是教他记住名字都要半个月，天天想着打鸟儿玩。他只得凡事亲力亲为，晚上经常累得沾床就睡，小叔子叫他也顾不上。他把小叔子当弟弟，新婚就糊弄他，反正孩子也不懂。他想着有一天也许小叔子还要出门去，那时应当再做打算。
就这么着，小叔子长大了。
是什么时候觉得这个少年不是孩子了？他也记不清了，就觉得某天少年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一天晚上赌气要他搬出去。寒冬天气，他二话不说去了书房反而惹得他不高兴，躲在炕上偷偷地哭。问他哭什么也不说，这么一直分床睡了一个多月。他觉得也好，省得夜半梦醒看到那张脸怵得慌。他不害怕亡人，他是厌恶小叔子的脸，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么是谁想要的？他不知道，也许他那时候就该狠下心拒绝，小叔子还是孩子，孩子是没有选择权的。
他教小叔子打算盘记名字，少年已运用得很熟练。少年固执地管他叫“姐夫”，别人面前不叫，两个人面前叫。难道是明白他的心事——什么心事？除了死去的，这个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解，那便不说了。
一天晚上他吃醉了酒，跑到少年房里要带他去打鸟。他颇为冷淡地看他一眼，说早不打了。他问“弹弓呢”，少年说烧了。
哦，他新近的爱好是烧东西玩，旧账本，信，老戒指……没用的他都烧。因为遭难他本就有些怕火，少年仿佛故意如此更令他不喜。直到有一天姐夫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把亡人留下的笺子也烧了，他不想听，大声道“为什么不能烧！他在家也让我烧的！”眼见他怒到极点举起手要打他，他不怕，他觉得自己的忍耐也要到极点了。他等着，可这个他本该叫“姐夫”的人终于没有下手而是摔门走了。他又哭了，第一次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原来没有“家”，出了嫁的人，娘家不能再算作完整的家，如果夫家也不待见，那么真就无家可归。什么才叫家？他久已体会不到。他怀念以前有两个家的时候，自己的家是家，那个人在的地方也是家，逢年过节来这边玩时小，姐夫还抱过他呢。
但现实却让他越来越憎恨那个人——为什么你要不在了？你不在了，我却还活着。无数个夜晚他独自哭泣，让我替了你，或者你把我也带走吧！这个地方不是家，我要跟你在一起。

人终究留不住了。
这个他早就知道，连书也早早备下。他原想过几年等少年情窦初开便做主和离，一切罪名他来担，哪想闹到如今这种地步。族里开会那天是个阴雨天，他坐在席上面对妻族那边一张张熟悉的脸。那时不比现在，哪怕出嫁的人一点错都没有，无故返回也会让原来的家族蒙羞。假如回去，少年的境况就能好起来么？这个想法猛然出现在他脑海，亡人的话犹在耳边，连或真或假的歉意和恭维都没在意，抬眼望去那个人坐在角落木着一张脸，黑色的眼中没有神采，手中捏着瓜子却颗粒未动，那天目视至亲下葬时他便是这个表情。
“这件事……还是再议吧。”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无言以对，包括席下那个曾经的孩子。

婚没有离成，少年在家的地位倒是一落千丈。都知道他们不和，有传他有外室的，也有说填房红杏出墙的。毕竟是大了，他也不好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替他出头。留下来也千难万难，一切只有重新开始。
他不再叫他“姐夫”，改称为“你”。为掩人耳目又搬回一起睡。他有时也跟他说说话，说什么好呢，其实他不会说这些，只好捡他知道的家长里短。少年仅听着，也不答话，而且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时他也就歇下，想起以前少年刚来那会缠着他说他不爱说，嫌烦，一天到晚内务外务已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此刻想来他应该是害怕紧张才会想紧靠这偌大宅子中唯一熟悉的人。上次有笔账他不记得是哪个远房亲戚，路过的人瞟了一眼便准确报出了名姓。
旁边却已经睡熟了。
少年在房里养了只鸟，一天到晚就知道叽叽喳喳，别的话都不会，唯一会的是骂人。那天家去了，鸟也跟着回去。他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了很多。以前没有鸟的时候也不安静，现在只剩鸟儿了。
望着空荡的笼子，他再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大家族人多嘴杂，今天他还没起就听上房外吵了起来，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了——他正要披衣出去，刚回来的人已先一步到达了现场，气势之宏，手段之雷霆是他从没见过的，三两下便打发了争吵双方。他呆立在原地，这时他发现他回头看他那个眼神像极了亡妻。
原来是这样……

最近时兴看电影，少年经常跑出去，他知道他想透透气。时间如同年轮，他长到和亡人相似的年纪时他却老了，今天提起老命耐着性子陪他去看电影还迟到，一个个人赔礼挨过去坐到他身边。黑暗中的脸单薄而苍白，还在嗑瓜子。他只剩这么两个爱好了。他问他的朋友呢，回说家里有事没来。他答了句“哦。”电影实在看不进去。这时他发现荧光投在那张小脸上似有淡淡的泪痕，不觉皱眉“怎么又是哭。”想替他擦去。
“你知道我已经不会哭了。”他回答。

是啊，他许久没有听他哭过。
也许他曾喜欢过他，但他想那多半是因为没见过外人。以前常有这样的事，嫁给一个结婚当晚才算见过面的人，后半生便在其家听天由命，没有幻想。或许正因如此，他们回来时经过商店，看见有人从货架取下损坏的人偶换上新的才会令少年别开视线。
那场景还是印在了他的瞳孔中。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能继续当他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划分了界限，反倒觉得轻松。在别人眼里少年越来越像亡妻，对他的评价从活泼变成了和善稳重，但在他看来两人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当然血缘带来的容貌很难轻易改变，可若说他以前还有可能糊涂，现在则绝不会认错。这是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他不会再糊弄他了。
月光朦朦胧胧落在跟前仿佛旧帕子，背对着背听见他睡下，然而呼吸不畅证明并没有睡着。白天他问鸟怎么不叫了，他拨弄着笼子没说话。又问，“宝贝似的，如何能不叫？”回说，“许是认了吧。”
认了，认了吧……
他侧过身，回头正撞见雀儿似的眼，后来很多次他也曾起心扳过他，可是胆怯羞涩如今能看到的只剩死寂，终于令他不越雷池。不，他不认，今天他想这事或许还有转机，一声惊叹将他扯向自己。「引诱」也好，「夺取」也罢，罪名他来担！但是……他看着那双眼说，“你要幸福，你要快乐！”
“我会让你幸福…我就是你的「家」！”
只能含泪，他能说什么？「下位」是没有选择的，若靠上位施舍不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他被迫地要去争，被迫地要去继承，哥哥／姐姐的东西，哥哥／姐姐的人……譬如他也算对他不错，但框架之下有些事情他无能为力，笼子不是他修的，他顶多依律维护罢了，落不到自己头上所以无法切身体会他的苦楚，不是多心狠地想看鸟挣扎到死。五年足以他看懂他的“温柔”不能用常理套装，我帮你都做了，你就能少做一些……
可一味地承担代劳又如何能让对方感知到？
他感其被束住了手脚，故作不经心“你把我当成是他就行”，反而被问“做啥就能当成！”——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他止不住笑，颤声道，“我不信，难道你跟我哥/姐也是这般小心行事？”
这下正有意撞在枪口上。
那个人默了一会，忽然掣住他双臂扣过头顶，疾风骤雨，呜咽以及可能的叫骂尽数教他咽回肚中……痛。那时他脑海只剩这一个念头，想骂人想揍人，痛以及痛得想死。如果他眼下放开他，听到的一定是骂他的话，可惜老东西聪明并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岁月太长，情感太慢，人生有几个十年可以慢慢磨蹭？想到这他不由盈满泪水，欢愉都来得不那么痛快。因为承诺，因为恻隐，因为不忍心——所以在年岁的泥潭里相互折磨纠缠，剔除掉这些还有几分是关于爱？哦，在婚姻中讲爱已经比较奢侈了，何况他们还是续娶续弦的半路夫妻，中间隔着浩荡血亲。
他想那个人当时托付他不过是无奈，如果可以不会走这条路——可他是真喜欢你而不是出于「职责」呀……
如今我也能感觉到，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他知道“姐夫”不拿他当自己人，他心中有种痴傻的念头，总想着还把他送出去，那天箭在弦上不知为何却犹豫了。他真实哭了出来，因为烫低声尖叫。老东西一点都不懂他，那时候你放人走不就完了，两眼一闭管他日后死呀活的，逢人还要夸你一句心善，都是他命不好……横竖怪不到你头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
丢开手，又圈臂套住上位脖颈，想起见那个人最后一面对他道「…以后也要麻烦你照顾他啦」。那时候小，不懂。看着紧靠床边只知道难过的人，在期许下点头。那个人和以前一样同他拉勾，他想对他再说什么就被扯了出去，不多时听见里面哀嚎，再进来帕子已经蒙上那人的脸，其他人拉住恸哭的姐夫——原来他那么雄健伟岸，也有哀恸不能自已的时候。此起彼伏的抽泣中他反而哭不出来了，呆愣在原地只希望姐姐赶紧起来，希望破灭时木然也由此罩在脸上。
现在他想起那个人最先却是对他说，
「要顾好自己呀。」
他曾以为是对亲长的承诺才没有走，后来发现不是，不是……想起理由令他自己都憎恨自己——他就是贪恋老东西对他的一点好，那是哥哥走后他在两边都没再得到过的「家」的余温。
胡天胡地闹了几阵，帕子也掉在地上。他最终尽数浇在他腿肚，眼神依旧为此迷离失焦不由得令他感到丢脸。想说点什么又实在想不起。那个人却说“我把知道的都教给你了”，脱力栽在他肩头——是老了么？他皱眉道“你可别，可别”，后面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对方桀桀地笑，从未听过的一种，“不怕，多早晚该死你身上了。”老痞子也有年轻的时候。他松了口气，伸手拉扯他，也摆正自己直到两个人都舒坦。
他听见他伏在身前轻声问，“哥，假如有一天我们都死了，下了黄泉见到哥哥……你选他还是选我？”还没来得及发愣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又听见他笑，“不过我才不给你这机会呢——哥哥一定是我的。”转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来不及守候，等不尽风雨……
从背后抱住人又是暌违已久，轻声啜泣恍惚间让他回到在碑前相对而泣的那天。

他知道发妻丧母，姐俩自小相依为命，出门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失去如同母亲庇佑的小弟。
家族将小叔子抬过来可以是因为省力，手续最简单以及知根知底，就算不合适，谅一个孩子也翻不起大水花，至于他，怎么都能再想到法子——但这一定不是那个人的想法。他记得亡者最后拉着他的眼神，遗憾，不甘以及对人和生的眷恋，舍不下亲弟只能祈求最亲近最珍贵的「宗主」接纳他，好过将失恃的孩子草草投给茫茫未知。他要用自己的幸运帮弟弟最后一把——「沈哥，我知道对不起你……但连儿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
那个无数次梦回的画面竟已渐渐模糊，
「你们都好好的，也就是了。」
在你心中，始终最在乎他。
拨开熟睡者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听到他无意识抱紧他梦呓亲长。他抱住人不由得喉头一紧，想到你把他交付给我，真的对得起他吗？
真是这样吗——

有时候他想起搬去书房前的晚上那个孩子面红耳赤问他一些事情，他斥责别听无聊的人乱嚼舌根，却也脸上发烫；那时少年哭着说“我也是你的妻！可我还活着，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他无言以对只能离去。那天时光在荧幕上匆匆流过，他呆望与他无关的剧情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生与死，对与错，分歧与抉择……不知何时已经谢幕他还坐在原地，旁边的人瞟了他一眼说，
“哥，你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吧。”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他泪流满面。
某天夜里他终于还是把枕边吵醒，那双眼定定看着他轻声道“哥，你也内心难过，是不是？”他侧身没有答话，仍被世俗所不许地哑声哽咽，感觉有人抱住他轻轻吻着因年岁和家业弯曲的背脊。已经不是少年和孩子的人转过他拥进怀里，一如自己那时不许他再逃避。他抱紧他，哭不出只有冷掉的泪水淌在肩头，干涸形成一道道痕迹，好似海浪退出沙滩。
“我好想他。”他静静等他发泄完隐秘而为人不齿的情绪，末了才说，
“可是无论怎么呼唤，他都不会再回应了。”

日子还是要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直到一切终结的那天。自从家里遭灾后他就怕火，也不敢当着少年的面烧纸，怕误会。今天看见他在院子里烧着玩儿，雀儿开了门在笼子里叫。一种奇怪的力量促使他走过去蹲下身，少年则递给他几张黄纸说“烧吧。”
“……做什么。”
“今天过节啊。”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纸钱点燃，烟气飞到梁上。两人注视着它逐渐飘散，这时他听见他靠在肩头说，“他是你的，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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