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ario. 8

KodaReiko

2025/01/19 10:22

加载中……

**Scenario. 8**
疯狂地，痛苦的，爱的形式。
哪怕仅此一次也好，想再见你……
令人眼泪干涸，语不成句的执念，汇集于此。
敬请期待。
——校内学生剧团新作的宣传海报[1]

辛德拉带猎户座去了附近的学生餐厅，并兑现诺言替他买了晚饭。猎户座的这具身体虽然会饿，但他对人类的食物没有什么偏好，他也就只要了和辛德拉一样的套餐，再一起坐到餐桌边。他猜她突然提出要出来谈是还没有对他要说的事做好心理准备，见她没有追问，于是也安静地吃东西，想着等这顿饭结束再告诉她。
煎鱼和蔬菜汤是很健康的菜品，这与辛德拉之前喜欢甜品的印象也不甚相同，辛德拉心不在焉地对付着它们，此时的猎户座绝对不会想到她在想些什么。他们在这一天的时间内太过亲近了，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几眼，她有些不愿意控制她的幻想。
不着边际的幻想很快就会飘远，当辛德拉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思绪已经从下午时的亲吻回溯到她发怒的时候。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是因为星守的后辈被当成了诱饵吗？可天界华庭又凭什么认为，暗星会咬钩呢？
在收拾餐盘的时候她忍不住先问出了口，猎户座像个真正的学生一样混在拥挤的人群中，听到她的疑问之后与她靠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转过脸去就能亲吻的距离。只是辛德拉此时的注意完全转移到了问题上，本该亲密暧昧的气氛就这样消散了。
两人顺着学生餐厅前的道路走向学园里制造的人工水系。沿着河湖的道路是树与绿地，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天色还没有变暗，许多人在附近散步，这让并肩而行的两人显得并不突兀，因而可以很自然地交谈。
“你竟然会为了后辈的事生气。”
猎户座庆幸的是辛德拉的疑问正好与他要说的事有关，他终于想好了要怎么对她开口，在真的说出口之前，他口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句话。
“他们是后辈。”走在他身侧的辛德拉也将他称呼中的人称切割出一部分词义，“我不至于要让他们非要陷入危险才行。”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他们。”
“没那么在意，但他们不至于。”
毕竟已经是六月近底的天气，即使太阳落山，水边的风仍然含满潮湿的热意，它吹动辛德拉的头发与裙摆，让他快要看不到她的表情。猎户座突然很想问，如果真的没有那么在意，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他前所未有地有些不愿知道答案，最终将疑问压在了舌下，预感般地尝到了幻觉里的苦涩。
要是只当成是她不愿承认自己在意后辈，她只是在傲娇着逞强，大概反而更好一点。
但她实际上问出口的只是与暗星有关的那一句疑问，辛德拉几乎要以为他有读心的本事了，在她不自觉地沉默着咬住下唇时，猎户座终于将交谈切入了正题。

猎户座最初的目标并不是这座城市与城市里的星之守护者们，他从“很长一段时间”以前加入了天界华庭的战斗序列，在那之后一直将那位暗星的弓箭手作为战斗的目标。当然，这种争斗与对抗显然没有轻易结束的一天，他在辛德拉的帮助下抓获了他的敌人，对方却再一次逃逸。这一次猎户座回到天界华庭时，与以往不同地收到了天界神主身边侍者传来的命令。
“你见到瓦洛兰市的星之守护者了，他们中有人了解暗星的弓箭手，你可以去瓦洛兰市所属的星域进行工作。”
这件事目前不用让辛德拉知道，猎户座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人，她的脸色并不算好看，紧绷的表情让她原本就显得有些冷淡的气场变得更加难以接近。人工水系周围是学生们喜欢的散步场所，他看到许多手牵着手的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如果不是要说的事与暗星有关，猎户座——韦鲁斯一定会去牵辛德拉的手。
“我之前说那位暗星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行动轨迹都不太正常。”他伸向她的手在此时无声地收回。在向前走的时候，牵手并不是一个必选项。
“我记得。”辛德拉微微点头，敏锐的人此时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行动，却记得他之前说的话，“你当时说你也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上一次回天界华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原本接触不到的密级档案。”他与辛德拉一起走上了横跨湖岸的桥，再向前就是教学区了，“虽然天界华庭的记录并不完整，但档案里记录了他之前的行动。”
“这和我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湖上的桥并不算短，下桥之后就该走上折返的道路，辛德拉停顿片刻，他等待着她的话语，交谈在下了桥之后才重新继续。
“暗星的弓箭手的档案里，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提到了另一位暗星。”
猎户座有些艰难地说。
辛德拉穿着有矮跟的凉鞋，行走时会发出并不喧闹却坚定的响声，那声音在他的声音抵达她听觉时停顿了一下。她的步子停住，表情也顿住，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是他的‘姐妹’……是吧。”
“在我接触到的其他暗星战士的档案里都没有她的存在，也没有别的内容能够佐证她的身份。”身侧的人没再往前走，而是找了一条水边的长椅坐下，猎户座看向她，她看向了眼前的河流，它被风吹起了几层水纹，流淌着并不明亮的光芒，“可以确定的是，被他称为姐妹的那个人实际上与他保持着极度亲密的关系。应该说，从档案里的描述来看，更像是爱人。”
他们所用的词语是“sister”，辛德拉低垂着视线看着流动的水体，她对猎户座说起过那位暗星对她说的话——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暗星与她对视时那样复杂而又悲伤的怜爱与期待是从何而来。
她也突然为此而感到有些恼怒。
“sister不仅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也是志同道合的存在。”再迟钝的人也能从这些信息中推出结论，更何况是辛德拉，“他的行动并不正常，所以你们试图用与他的‘姐妹’相似的人，将他引诱过来。”
“他们应该是这么想的。”
猎户座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辛德拉对天界华庭的话语带刺，因此也习惯了将自己从“他们”之中切割开来，而在那之后，继续表达自己的内容：
“以我的观察来看，暗星的弓箭手对她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执念。”
“他的目的是我。”辛德拉的思绪有些混乱，“为什么把我作为诱饵？”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回答，其实不需要特定的某个答案，无论结果如何。辛德拉从猎户座那里知道了足以解答她一部分疑问的内情，所以很自然地，开始期待比她知道更多的他，至少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猎户座不想让她失望，可他没有答案。
“我能接触的内容里，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是否还存在。”或许，将那位姐妹也视为是暗星而非别的什么才更合适，“我不知道天界华庭为什么会选你，暗星的弓箭手为什么真的会出现。天界华庭让我来这里是为了对抗他……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我们都只是远祖之星的消耗品，你说这种话没什么意义。”
辛德拉显得恹恹不乐，猎户座的心——在人类理应长出心脏的某处——猛然地抽动了一下。他仍然没有理解暗星对他“姐妹”的执念，却在此刻，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看到她低落的表情。这样的想法炽烈地生长起来，让他无法忽视，让他近乎是不加思考地，说出了不像是一位星神该说的话：
“至少你……辛德拉，我不希望你碰到危险。”
日落之后天色的明亮还会持续一阵子，但此刻的亮色只是残留的光芒，当水道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的时候，残余的微光也消失了。灯影的白如同天空中浮起的月光，这虚假的明月将辛德拉的脸照亮，亮到猎户座可以看到她表情的每一寸变化。
只是能看到，却看不透。
她像是身体前倾了一下，朝向他方向地轻微偏转，原本稍显狭长的眼眸突然地闪动，同时她又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露出几粒牙齿来。但这种状态只保持了一瞬间，辛德拉的表情就明确地变回了沉默低落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说？”她让一只法球悬停在手中，它旋转时在她脸上映出了一轮盈亏的月相，而她明明说着足以让人恼怒的话，又让他无法真的恼怒，“为了获取我的信任……为了维护盟友之间的信任关系。这是必须做的事情吗？”
猎户座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而她沉浸在由自己制造的月相中，将原本自言自语的话，说给了来自繁星的神明：
“不信任的话，就不会继续了吗？”
他想他该再说些什么的。拥有奇异如同恩典般力量、却又显然更亲近黑暗的星之守护者，孤身一人，冷漠之下藏着冲动底色的辛德拉。她被天界华庭的他们选为诱饵，是因为与消失的暗星相似吗？如果是那么相似的辛德拉，猎户座似乎有些理解，那位失去了“姐妹”的弓箭手为什么会执念于她。
易地而处，平心而论，他无法不在意。
但他能说什么呢。猎户座没有这样的经验，星神是不需要向人寻求信任的，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他想要获得她的信任这件事，充满了同等的异常与重要。
重要到，在那以上再做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
他们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不做解释就能够心灵相通的默契，流水发出细碎的喧哗声，它不断地向前，宇宙也不断地向前。在这片星域的这个文明里，宇宙的向前与时间相关，在时间的流淌被水流具象一阵子之后，他给出了最终的回应。
“我给你的信物是只有一个的东西，希望你可以收好。”
——我信任你就足够了。
“你不信任我也没有关系。你愿意信任我，我很乐意。”
——这是韦鲁斯的回答。

在猎户座离去之后，辛德拉一个人去了观星台。
基础天文观测的课程还没有结束，约德尔老教授还在向初来乍到的学生们指认不用望远镜就能识别的星与星座。最初接触那片星空的孩子们和在这片星空中沉溺已久的大人们都会为群星的美而惊叹，没有人会在意繁星之间的黑暗，也不会有人发现观星台的角落里多出了谁。
辛德拉选择天文系的课程，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想要长久地凝视自己头顶上的这片星空。星星们。她对复杂的天体物理与数学计算并不感兴趣，勉强通过考试的努力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被用在了这里。
她熟悉这片天空，拜那位暗星所赐，她才有了前所未有的想做成什么事的动机。辛德拉几乎不记得自己来到这所学园之前的经历，在她来了这里之后，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似乎就与他有关。
基础天文观测的课程一直由约德尔老教授主讲，童心未泯的约德尔人很适合给好奇星空的孩子们启蒙，辛德拉对纷繁星空最初的明确认识就在这节课上。今天课程的尾声讲到了黄道上夏季的星座，天蝎的光芒之后就是蛇夫座，老教授指点着新进的学生们通过一颗白巨星与红巨星进行定位，辛德拉也抬头。
在冬至附近的时间点观测的话，那片星空是属于猎户座的。
猎户座，啊啊。
她的舌尖泛起一阵失去味觉的麻痹，她不受控制地，近乎强迫地想起了猎户座。他想吻她，因而在离开之前终究还是向辛德拉提出了请求。他们一起坐在水边的长椅上，与所有学生情侣一样自然地，这一次她并没有拒绝。辛德拉有些心思复杂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的亲吻到来的时候，想着的一切突然就变成了空白。
他想品尝她的舌，这一次用了更加柔和细密的方式，她在亲吻中接触到了属于一位世俗意义上的俊美男性的味道，贴近的身体与双唇都让她在夏日的夜幕中无可抵抗地发热。尽管现在不该是个好时机，这似乎也不是逢场作戏。
在面向夜空的时候，如此的回想也没有断绝。猎户座给她的信物一直悬垂在辛德拉的胸口，它应和着她的思绪或幻觉向她散发出触痛般的热，让原本想着暗星的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本想着什么。
如同喝了很烈的酒一般。没有喝过烈酒的辛德拉想象中的状态与此时的自己相差无几，难以思考，难以控制，有着一种轻飘飘的错误般的幸福感。在她曾经无数次面向星空思考与暗星相关的一切的这座观星台上，辛德拉前所未有地想起了别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因为暗星而起，而她不知何时，就将对暗星的不解转变为了对猎户星神的兴趣。
“小姑娘，我们下课了，你有什么事吗？”
老教授的声音将望着蛇夫座所在的夜空走神的辛德拉唤了回来，她胡乱地回应了一声，像怀抱着宝物的少女一般，抱着自己的想法离开。
都到这个时候了，本来不需要隐藏的思绪，现在更可以坦率地承认。
辛德拉愿意相信猎户座。她走在回学生宿舍的路上时有些晕眩地想，好像在收到他的信物的时候，她就潜意识地在相信他了。
在面对几乎未知的威胁时，在不被自视为“同伴”的人理解时，辛德拉还是需要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她其实需要一个安全基地，她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希望有谁值得信赖，她并不是真的不想要。
反正，不会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了。
这样近似微醺的状态保留到了辛德拉的睡前，这一天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无论怎么想都太多了，也因此，即使内心仍然因为突来的亲近而颤动，在真正换下衣服躺上床的时候，辛德拉仍然迅速地进入了睡眠。
就连她熟悉的梦境都改变了。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模糊的亲吻，吻她的对方以一副仿佛温柔怜爱的姿态俯身，在逆着光的夜里，他的目光都被倒映成了深邃的暗色。
“韦鲁斯……”
辛德拉快要因为这个梦中的亲吻而真正地吐息混乱，她呼唤着他的名字，收到了他近乎要落下泪来的回应：
“别离开我……辛德拉，别忘记我。”
——为什么不再信任我了呢？为什么想要与我对抗呢？
即使是在梦境之中，这一切也太过真实。她发现了，亲吻她的就是韦鲁斯，他在向她索求承诺与答案。
即使从梦中醒来，她也没有能够给出答案。
————————
[1]倖田來未《愛を止めないで》单曲介绍词

Scenario. 8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Scenario. 8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