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组】阿尔弗雷德的霸凌计划-CHAP 10

【冷战组】阿尔弗雷德的霸凌计划（完结）

chrisbl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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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10

回到纽约时，已是深夜。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外加两头四小时车程，把阿尔弗雷德累的够呛，衣服还没脱就瘫进床里倒时差。白天残留的咖啡因还在血管里作祟，他睡的不踏实，不断睡着又醒来，只得用被子裹住脑袋，试图驱散脑袋里四处乱飞的杂念。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可恨的是，梦境也不太平，一会儿梦见自己在古堡里被亚瑟追杀，英国人摁住他的脑袋，试图把他塞进烤箱，他掉进烤箱的底部，在一堆烤糊的残渣里艰难穿梭，却被大粪似的黑褐色固体拦住去路，仔细一瞧居然是司康的尸体。

NOOOOOO！

阿尔弗雷德满头大汗地醒来，换了一侧睡，没一会儿又发现自己出现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海风徐徐，阳光灿烂，惬意的不行，手里还有包曲奇，LUCKY！他美滋滋地撕开包装，正准备享用，一口上去，却啃出了本田菊的头，日本人阴森森的盯着他，巧克力色的浓浆沿额角被啃掉的部分，慢慢淌到抓着饼干的手上。

F*ck！！！！！！！！！

阿尔弗雷德大叫着从床上弹起，惊魂未定，喘了几口气，决定睡个回笼觉。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越躺越精神，只得任命地爬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两片安眠药，和着自来水喝下去，这次入睡极快，像被人打晕了，眼前黑雾蒸腾，顺利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了伊万·布拉金斯基。

不是现在的俄罗斯意识体，倒像白天镜子里那个。男人依旧带着那条血染的围巾，手中提着根生锈的水管。昏暗的天空下，群山覆盖着漆黑的松林，大地被永恒的冰雪冻结，远方传来乌鸫拍打翅膀的声音。

“好久不见，阿尔弗雷德。”男人的声音模模糊糊，像飘过来的。

什么好久不见？他明明亲眼看着他下葬！阿尔弗雷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明明睡觉前自己还在纽约，而且现在是夏季，哪来这么多风雪。美国人抬手咬了自己一口，嗯，不疼。

果然，他又在做梦。

确认身处梦境后，阿尔弗雷德便张狂起来：“好久不见，万尼亚！”

他窜到伊万身边，故作担忧：“今天早上开会你又发神经了！你瞧瞧，还砸烂了王耀新换的桌子。啧啧啧，MADE IN CHINA的口碑都要被你破坏了。这样真的好吗？大家都很担心你的精神状况。”

男人静静凝视着他，以沉默相对，眼神波澜不惊，像个大型木偶。

现实中毛熊定然早跳起来打他了，梦境中的这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意思，真没意思，阿尔弗雷德绕着伊万晃了两圈，不耐烦了：“喂，说话。”

伊万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纡尊降贵开了口：“原来你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叫这个样子？几个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男人露出疑惑的神情，“莫斯科一别，我本以为，你接着我没有走完的道路继续走下去，走的比我更远。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万消失后，下个百年当是灯塔的时代，人们将在星条旗的带领下走向未来，阿尔弗雷德甚至一度乐观的认为，人类的征途将突破太阳系奔向星辰大海，全民社会保障、太空探索……然而，博弈却以极快的速度恶化了，谎言、欺骗、暴力、残忍了取代追求卓越。竞争不断突破人类文明的下限，很快，那些承载未来的计划便被丢进了废纸堆里，被蛛网与灰尘覆盖。

当初走在芝加哥的街头，他想尽办法提供福利兜底，以解决贫民窟和流浪汉问题，如今，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如何用合法的途径解决这些不产生效益的蛀虫。说到底，他已经无需浪费力气，证明自己的强大。

只要不太烂就好了。

我这是，被一个LOSER嘲讽了？阿尔弗雷德一呆，继而暴怒起来，他揪住男人的衣领冷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冷战的赢家。”

“击败我的是破灭的乌托邦。”伊万轻声说，淡紫色的眼里闪烁着微光。水晶造的大房子，面包造的餐桌，柠檬和柑橘园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工业化大城市，路边的鲜花如同树木一样茂盛，这是他曾经许诺的地上天国。

“破灭的乌托邦，说的真好听。”阿尔弗雷德松开手，不以为然地说，“击败你的不是你那些再也骗不下去的小谎言吗？你认为我们大搞歧视，种族主义，说苏联人人平等，可你自己做到了吗？你把中亚人都搞成了二等公民，所谓的公平是斯拉夫人的公平。你们家那个笑话怎么讲的来着……哦，苏联人不知道什么叫黑人。可惜，你搞到最后，连斯拉夫人都觉得不公平了，OOPS，GAME IS OVER！”

“还有你那不间断工作了几十年的死亡机器？我都不好意思提了！”他幸灾乐祸细数着伊万的罪孽，“卡廷森林！切尔诺贝利！你总说你的子民被我愚弄了，还管我叫诽谤者！哈！我诽谤什么了？你告诉所有人你为喀布尔铺公路，往附近的村子里运肥料，帮他们的妇女接生？谁才是真正的骗子，啊？是不是人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会相信？”

面对质问，伊万哑口无言。卫国战争的一代用保尔·柯察金作为榜样培养出了唯命是从的一代人，他们如此坚信不疑，直到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怀揣浪漫主义的年轻人源源不断抵达那片群山之地，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鲜花与夹道欢迎，而是一个男女老少，全民皆兵的阿富汗。

“国际主义义务？保卫军事目标和和平设施？你这样宣传的？你禁止谈论喀布尔的死亡，那么多口偷偷下葬的锌皮棺材，难道是运肥料时一不小心摔死了？你究竟保卫了什么？几千公里的焦土吗？”阿尔弗雷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梦见过他们吧，梦见过他们死前的场景，说说看啊，你看到了什么？”

伊万痛苦地闭上双眼，他告诉刚成年的男孩们，请你们保卫祖国的边境，几个月后，孩子们被装进一个个不透明塑料袋里空运回来。他们以为自己参加的是卫国战争，却被投入另一场战争。

梦境里，无数年轻人在断臂和残肢中哀嚎，

祖国啊祖国，

你的边疆，究竟在哪里？

教科书被一遍又一遍推翻，如果说阿富汗战争是个彻头彻底的谎言，切尔诺贝利充满处心积虑的隐瞒，那么红白战争，卫国战争极可能也是。年轻人看什么都不顺眼，也不再相信任何东西，宁可去街头要一块灵媒独家秘方的幸运石。

卓娅、马特洛索夫这样的英雄成了旧时代的僵尸，哈耶克和布热津斯基取代了康托罗维奇，从伏龙芝、肖尔斯到高尔察克、邓尼金，要么干脆就是红白沙拉大杂烩，无论哪个版本都面目全非。母亲、儿子、孙子生活在三个不同的国家，每个人都认为对方遭到了某种程度的蒙骗。

美国人笑够了终于喘口气：“击败你的是俄罗斯的选择。遥远到几代人都看不到的未来与欺骗毫无差别，为什么要拒绝近在咫尺的美好生活呢？信仰不能当饭吃，再忠诚的士兵，饿久了也是要哗变的。”

伊万冷冷打断美国人的滔滔不绝：“近在咫尺的美好生活？你很清楚你做了什么，你洗劫了整个国家，让大多数人都沦为了穷人。”

阿尔弗雷德一愣，随即露出轻蔑的神情：“那是他们自讨苦吃。”

他从来不曾逼迫他人。他不过，为大家都提供了一个可以自主选择的空间。

毕竟，在街头的咖啡厅大谈理想是一种zy，在棚户区的暗巷里出卖自己也是一种zy，不是吗？生活变成了金融骗局和票据，以至于生活本身变得毫无价值。曾几何时，人们以为打开大门就能畅快地呼吸，到头来，连呼吸都要收费了。

无论如何，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

九十年代，美国人带来的zbzy速成课迅速席卷了整个国家。份子钱、兑货走廊、国际货币，先进的概念滚滚而来，人们逐渐习惯用英语称呼最时髦精致的商品。精美的新品层出不穷，金链子、貂皮大衣和游艇成为了“新俄罗斯人”的标杆。

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这场充满激情的、西部大开发式的zb世界，尽管大部分人都以为自己是强者，只要有一点机会，只要有空间，就能出任土地，大发横财，变成财富榜上的成功人士。丛林法则下，绝大多数人要么不够聪明，要么坏的不够彻底，亦或两者占全了。短短数十年间，新世界迅速被罗曼·阿布拉莫维奇此类人瓜分。他们把鲟鱼子酱当面膜，用香槟灌满罗马式泳池，去摩纳哥的赌场里一掷千金，成为了整个国家的新偶像。

社达主义者成为了最高明的猎手，他们打着zy由的幌子展开狩猎，善良、天真、正义感几乎成了贫穷的代名词。对于堕入贫困的人来说，时间、尊严、身体、器官……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售的。人们迫不及待地在红色巨人的尸体上随地大小便，俄罗斯彻底沦为了原材料供应基地。

“……自讨苦吃……也许你说的没错。”伊万陷入了沉思，“……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俄罗斯人到底想要什么？”

那些愤世嫉俗的年轻人，那些信息化时代无所不知的年轻人，自以为终于能从这场为期七十年的宏伟构思中抽身，只不过是新时代的农奴。他们穿着体面，以伺候寡头为荣，把寻找罗曼诺夫的谱系作为时尚，恨不得在21世纪，套上君主制的项圈，成为罗曼诺夫女大公之流的忠实拥趸。

世纪末的狂欢中，他们面对灯红酒绿却一无所有，在酒精与药品中醉生梦死，为自己的行为赋予千奇百怪的意义，内心却越发空虚，转而向往起波澜壮阔年代的伟大。于是又津津乐道起契卡与古拉格达大酒店，仿佛这些都是旧时代的美好回忆。

“谁知道，大概是脑子被冻糊涂了吧，”阿尔弗雷德耸耸肩，“有的时候真搞不懂你们俄罗斯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总把吃苦和崇高等同起来，大搞苦行僧式的自我献祭，为自己的痛苦赋予各式各样的伟大意义。”

有多机会可以及时止损，阿尔弗雷德本以为最多五年对方便会知难而退，然而，六年、七年、八年，他在喜马拉雅边陲，呆了整整十年，直到遍体鳞伤。

欧罗巴大陆最东部的寒冷土地上，生活着一群最朴素的人，他们排斥安逸的生活和享受，相信唯有从不幸与贫寒中才能诞生高尚的灵魂。日以继夜地劳作，受人驱使尚能忍受，可凭借自我意志生活却会轻易将他们逼疯，于是轻而易举地交出选择权，供养出伊凡雷帝这样的人物，为了那么一点点沙皇陛下施舍的安全感。伊凡雷帝手持利刃，踩着贱民的血肉，用最极端的方式，成就一代又一代燃烧的信仰。人们一次次自苦难中挣脱，再一次次堕入相同的悲惨境地。正是这样的土地上，才能诞生出人类有史以来动员能力最强大的战争机器。

北高加索在男人的肩头燃烧，男人全身上下被大大小小的刀疤覆盖，连原本莫斯科大公国的位置，都被镰锤凿出了贯穿型的伤口。母亲们抓住祖国的衣摆质问他怎么不去死，为了他无可救药的幻想，她们已付出的太多。

我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什么人！

面孔相互挤压到五官都变得模糊，她们发出凄厉的哀嚎，夹杂着气道被切开才能发出的嗬嗬喘息，浓稠的血液从男人的眼角、耳孔流淌而出，火光中，他苍白瘦削的脸斑驳不堪。

“付出那么多代价……走了那样漫长的道路……”伊万喃喃自语，他的眼神越过美国人，望向远方没有尽头的俄罗斯大地，“斯拉夫人是生而痛苦的民族。”

液体源源不断没入斯拉夫人的脖颈与围巾，这片苦寒之地上，挤满了殉难者的灵魂，遍地都是理想主义者，靠那点伟大和不平凡活着。阿尔弗雷德用真金白银兑现了人们最现实的欲望，而地上天国的梦想呢？

遥不可及。

男人摇摇头，为自己的命运下了最终判决。

“俄罗斯不需要伟大。”

直到倒下的那一刻，红色巨人还在精疲力竭地向前走，朝着理想的方向，国民早已被远远抛下，连带着灯塔的理想，也化作了帝国的陪葬。

伤口无法凝固结痂，液体反而越流越多，连空气中裸露的皮肤，也浮现出一个个紫黑色的血点，仿佛要流尽体内最后一滴血。阿尔弗雷德惊讶地发现，斯拉夫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等，等一下！别走！”阿尔弗雷德脑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便扑上去试图抓住伊万，他扑了个空，男人化作一滩石油状的黑色液体融化在他手里，从指缝倾泻而出，积雪融化成一个黑洞，不断向外蔓延，美国人根本来不及跑就被吸了进去。

他无尽地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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