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周】S.T.A.Y番外三

【叶周】叶周 S.T.A.Y by和邑

一叶知周

2025/01/31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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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的家在第一星系外围的一颗偏远行星上，恒星离他们非常遥远，这里的日照只能依靠人工紫外灯，农作物只有一些中药材和观赏性花卉。

他从小就是在花田里长大的，妈妈是药铺里熬药的女医师，经常带他到田里去认药材。

这里不像是那些拥有先进医疗的发达星系，生病的人们只能通过这些药来痊愈。

与病人们和田里的小动物们打交道多了，周泽楷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更明白生命的意义。他知道那些挂着白花的黑车代表着一个人的逝去，而新闻中灾难和战争背后流亡的，是无数鲜活的人与死去的灵。

这里离发达区域太远了，除了星球最高层的几个统辖者之外，连城市里的警察们都是普通人，检测出特殊人种的概率太小了，以至于孩子们入学前的检测几乎变成了一个过场仪式。

但周泽楷不一样，妈妈从小就教给他特殊人种的概念，妈妈还教他成为了特殊人种应该做什么。他要到最需要他的地方去，像星星一样，照亮宇宙中最黑暗的角落。

后来周泽楷才明白，他未曾谋面的爸爸就是这么做的，那个勇毅的哨兵义无反顾地娶了身为普通人的妈妈，在战场上作为一个英雄死去了。

妈妈说他是天底下最不幸又最幸运的孩子，周泽楷只认同后半句。他有最好的妈妈。

幼时他的梦想就是为妈妈买下家门外的花田，妈妈可以在这里种自己喜欢的花和药材，不用因为农场主种植计划的更改而看着满地的葵花瓣黯然神伤。

他的世界就是又小又冷的偏远星，黑夜和冬季漫长得仿佛看不到边际，所有关于快乐的记忆都发生在夏天。

他检测出特殊人种，被联盟星最厉害的第一军校录取，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妈妈落泪。带着清苦药味的怀抱圈住他，小小的周泽楷有些手足无措，他笨拙地安慰着妈妈，可妈妈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他成了一名向导，精神力是最顶尖的超S级，对周围所有家人朋友都保密，只有他和妈妈知道。特殊的精神体让他成为了第一军校那一年最特别的录取生，直到他毕业加入轮回，向导这一身份对几乎所有人来说都还是秘密。

对亲朋们所说的“普通人”与周泽楷考入第一军校的事实差别太大了，周泽楷出去读书的第一年，连他也不知道妈妈受了怎么样的苦，直到回家的时候，他听见了邻居在和妈妈说：

“没关系啦，考到第一军校连个照片都没有，没读书也不丢人的。做人要诚实。”

直到这时，周泽楷才意识到他埋在心底的情感太内敛了，他妈妈虽然都明白，但不明内因的旁人会误解妈妈。

周泽楷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但他第二年还是特意穿了学校的礼服回家，肩膀上的狮鹫勋章让他在人群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注目。周泽楷也只做过那么一次，特地走过那个邻居的家门前，把浇花大婶惊得够呛。

“小周哇，这么穿很帅！”大婶冲他挥了挥手，“要多和你妈妈聊聊天，她很想你的。”

要和妈妈多聊聊天，那是周泽楷第一次试着学习表达情感。他给妈妈留下了自己的第一张军装照，妈妈把照片支在床头，和一小盆盛开的雏菊放在一起。

在他入学第三年的冬天，第一星系边缘星盗肆虐，为了支援战场，周围的几颗恒星资源站都暂停了向居住星系运输能源。

依靠储备能源度日让家乡的冬天更冷了，妈妈坐在漆黑的小窗前给他打电话，窗外呜咽的风声连数万光年外的周泽楷都能听见。

能源只足够给每家每户供能，星球天气控制系统彻底失衡了，无家可归的人们流浪在街边，或被埋在雪下，或被吹僵在寒风里。

只有作为医者的妈妈向这些人敞开了家门，所以只有妈妈在分发热汤的时候没有听见区域紧急避险通知。

雪来得又凶又急，救下的人谁也没活，妈妈也消逝在了风里。

从那之后周泽楷比以往更沉默了，只有熟悉他的江波涛能和他搭上一点话，他似乎将自己与外部世界隔离开，只有向导课程上他会表现出极强的天赋，让所有因为沉默忽视他的人心悸。

只有周泽楷知道，他曾经怀疑过善的意义，是不是那场雪把他最坚韧的信念也浇灭了，剩下无数个空悠悠的夜，他给妈妈打电话，听见的永远是温柔的安抚亡者家属的电子女音。

善良有意义吗？妈妈教他的他所坚持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那大概是周泽楷最迷茫的一年，机械般地学习，浑浑噩噩度日，他不再为一个个战争武器着迷，也不再向往纯粹的力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叶修的出现给了他答案，那一年带队指挥的当然不止是叶修一个前辈，战场十分混乱，还没有真正接触过敌人的菜鸟们在惊恐中四下奔逃。为了维持秩序，一个哨兵前辈的枪甚至抵在了自己人头上。

在真正的恐惧面前，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特殊人种和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

战场上自乱阵脚的部队活该败，不战先怯的士兵活该死。

他们一直有着这样的认知，被枪被信念推到了最前线，却没有人教过他们面对人最基本的情感时要怎么办。

叶修用绝对力量完美回答了这个问题。

群体无法依靠的话，就将个人能力发挥到极致，只要做到一件最基本的事——无愧于心。

妈妈是周泽楷的启蒙之师，叶修是他人生的第二个向导，把他从蒙昧的泥潭中拖拽出来，引导着他、还有他身前身后的千千万万人前行。

许多年过去了，周泽楷还是无比庆幸，他仍然保持着一颗最澄澈的本心，固执地追寻真谛，并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而在热烈燃烧的滚烫人生之路上，有一颗最灿烂的太阳陪着他。

他们来到家乡也是在一个雪天，细碎的雪沫飘飘摇摇，才出航站楼就落在了周泽楷的鼻尖上。

他明明穿得很暖和，但鼻尖就是红的，活像云云的小萝卜鼻子，叶修帮他怎么捂都没办法。

车从城市一路开到郊区，大片大片的花田和药圃分布在树林间，低矮的平房里冒着炊烟，飘在雪里若隐若现。

周泽楷一路都很安静，只在叶修给他喂东西的时候才张开嘴。坐满人的空中客车到站落下，他们还有几个人下了车，走在田垄上，向着不远处山脚下的小镇出发。

这里还是和周泽楷离开时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雪灾后的房屋重建与最初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周泽楷的家。

低矮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藤，一方土地上种满了花和药草，在恒温环境下恣意地开着花。窄窄的石路通往花圃中央，一黑一白两座大理石墓碑立在最首，在他们的身后，七只形状各异的墓碑安静地躺着，上面刻有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早就准备好的遗言。

只有两个从未料想过死亡的人没有遗言，他们的墓碑上简单刻着两个名字，其中一个甚至没有照片。

周泽楷一手支着身体，在墓碑前盘坐下，就像与老友会面。叶修也学着他坐下，两人牵上手，给两座墓碑献花。

“妈妈……”周泽楷轻轻叫了一声，他没有落泪，只是垂下眼睛，笑容有些落寞。

他想告诉妈妈，小时候他听到的故事学到的道理都是真的，他再也不会犹豫彷徨，因为他有了一个最坚定的伴侣。

他什么也不会说，但他知道，妈妈一定会明白。

妈妈变成了星星，就在天上望着他。

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难得认真起来，他没有偏向谁，而是把戴着戒指的手搭在两座墓碑之间的草地上。

“叔叔阿姨，可能你们已经在鬼门关边见过我了。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不用担心。”

“小周爱吃甜爱喝冰都被我管住了，我保准把他喂得白白胖胖，到时候给你们寄照片。”

叶修语气比较轻快，周泽楷却听得心酸，说两句他就不敢看叶修了，转回眼睛，凝视着妈妈的照片。

爸爸妈妈，看见了吗？我现在过得特别好，不用担心我啦。

“放心把小周交给我吧。”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拂动了草叶，碎花瓣从枝头飘下，温柔地打着细旋，落在叶修手背上。

是一小片雏菊花瓣。

他们不会说话，只能用风寄来嘱托，捎着无尽的关怀和思念，像是点燃的薪火，传递到下一辈人手上。

叶修收起那片花瓣，珍而重之地握在手心里。

两人离开的时候外面还飘着雪，邻居家飘起了炊烟，大娘窝在门前晒太阳，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

小花圃里的墓碑下落满了花，洁白的雏菊在草叶中探出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在那片花下摆着两个相框，一个装着周泽楷入学时的第一张军装照，一个装着叶修与周泽楷的合照。

雪还在慢慢下。

end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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