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恒/星月】秘宝

李一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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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

“龙尊的秘宝？没什么看头嘛——啊，升级了。”
    “都说了是那个说书先生胡编乱造的……不过我想三月七一定喜欢，就把它带回来了。”
    “嘿嘿，我确实喜欢。谢啦，星！”
    “你们在看什么？”
    一个阴郁的声音自银狼的虚影背后传出来，倒把三月和星吓了一跳；银狼头也不抬。
    “没意思的假珠宝而已，还没有你那盒东西好看……对了刃，你能不能——”
    “不能。”
    “只是看一眼嘛！我们什么都不会动的！”
    “不能。”
    “下次去电玩城不用你跟着！”
    “……”
    漫长的沉默，漫长到三月与星不禁开始思考陪银狼打电玩对某人来说究竟是何种折磨。良久过去，她们听见一声叹息。
    “拿去吧。别弄坏了。”
    “耶！”
    一直懒洋洋倚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银狼忽然来了精神，低头设置了几个参数；不消几秒，一只木匣子出现在茶几上。匣子上挂着明显的朽烂痕迹，只靠一层又一层的桐油粘合起来勉强维持完整；但却散发着奇异的香味。三月歪了歪头。
    “这是什么啊？”
    “好像是刃从前的东西，上一次任务后他从罗浮带回来的。里面的珠宝很好看，但他说都是假的，就连盒子本身都是填了香灰的腐木伪造的沉香木。”
    “诶……以星核猎手的身价，就算是真货买起来也不会心疼的吧？”
    “大概是念旧吧；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银狼说着，伸手打开盒盖。

“……这是什么？”
    “你不是总说我送你的那些破烂玩意没处放；这不，给你个盒子。”
    “哼。这次又是拿什么做的？”
    “你猜？”
    “总之不是沉香。”
    “你这猜法未免太作弊了些——是我随便在古海里捞的一块浮木。”
    一向波澜不惊的饮月龙尊，此时也不由得多瞟了手中的匣子两眼。
    “这都能被你救回来。”
    “我就当是你夸我技艺精湛了。话说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拿回去了。”
    “我要。”
    “这不就结了。”

【珍珠】

“这是……珍珠？好大一颗。”
    “木头的。”
    “啥？木头要怎么做才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啊？”

一个能把自以为很了解他的列车小鬼们的下巴惊掉的事实是，丹枫喜欢喝酒。
    倒不是说他是个酒鬼，只是纯粹地喜欢喝罢了。彼时云上五骁每每相聚，最先喝醉的总是酒量和酒品都不佳的狐人女子；不是抱着弓弦当三弦大弹特弹没有大鼓的狐人大鼓，就是晕乎乎地撺掇镜流舞剑。镜流若清醒着还好，舞上两式哄得白珩乖乖躺下休息便是；若是不巧镜流也多喝了几杯——
    “应星！把她的剑抢下来！”
    “要抢你去抢！我命本来就短，没打算折在这！”
    “我不敢！”
    “我就敢吗？！”
    “你们快点，我要控不住她了！”
    话音刚落，镜流反身收剑，揪住青龙命运的后颈皮朝争执不休的景元和应星便丢，转身挨着白珩坐定闭上眼睛。后者大笑着鼓掌，尾巴一甩盖在两人腰上，头一歪也睡过去。失去控制的云吟之水从空气里掉下来，在地上砸出清脆的一响。
    被扔在一起的三人：……
    然后他们能享受一段相对安静的时间。虽然席间一片狼藉、桌子碎得应星都修不回来；但至少没有一个敌我不分的罗浮剑首站在桌子上舞剑——
    “谁说我修不回来？”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抬杠？”
    应星旋即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遭到了丹枫的无情挑衅。他撇了撇嘴撂下酒杯，起身去捡满地的红木碎片。丹恒摇了摇头。
    “景元，应星也喝多了。一会怎么把他们带回去……景元？”
    “唔？”
    转头，白狮子把自己埋在一堆靠垫里仰头望天花板，看上去比他师父还迷糊；亏得他还能清醒到把镜流安顿好再昏。
    “……算了，你还是歇着吧。”
    “差不多就这些。”
    应星说着，将一堆木板往丹枫面前一撂；溅起来的浮灰和木屑结结实实地扑了丹枫满脸。
    “你——”
    “这应该就差不多了……我的剑呢？”
    “你想干嘛？”
    话是这么说，丹枫依旧用尾巴卷起支离剑递给应星。后者接过，抬手便在桌板上刻下一个个凹槽。
    “修桌子啊。”
    “支离剑是拿来这么用的？”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拿云吟术法洗杯。”
    “还不是怪你。”
    丹枫泼去杯中的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应星耸耸肩。
    “仔细想想，我们当中只有你喝得最多。不过从来没见你喝醉。”
    “体质原因？”
    “可能？不对，我见过酒量差的持明。”
    “说不定是……龙尊舌头细长……味蕾较其他人少……”
    还迷糊着的大猫忽然插话。丹枫呷了口酒，顿了顿，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开口。
    “你有毛病吧。”
    话音刚落，颇具探索精神的匠人蓦然伸手，大有要把丹枫的舌头扯出来一探究竟的气势，然后出师未捷被一尾巴拍了回去。丹枫依旧面无表情。
    “你们两个都有毛病吧。”
    “所以你的舌头真的是长的？”
    “……”
    丹枫翻了个白眼，吐出与常人无异的舌头给应星看。后者撇了撇嘴，继续埋头对付木板。
    “没意思……啊，好了。这个给你。”
    应星将拼好的方桌翻过来放在原处——他居然真的修好了，虽然这曾经是一张圆桌——顺手抛给丹枫一个圆溜溜的物件。那是一颗打磨光滑的木珠子，表面不知抹了什么东西，竟教它有种怪异的有如宝珠的光泽。丹枫眯起眼睛瞧了半天，才发现珠子表面是刚刚被自己随手泼去的云吟之水。
    “这是？”
    “边角料做的，拿去吧。小是小了点，若是哪天重渊珠弄丢了倒也能用上。”
    看来是真喝迷糊了。丹枫摇了摇头，把珠子收进口袋，用尾巴尖戳了戳应星的侧脸。
    “先别睡。把他们送回去再说。”
    “啊？哦。她们俩呢？”
    应星起身，一边架起景元一边发问。丹枫一时语塞。
    “……你敢碰她们俩吗？”
    “我不敢。”
    “我也不敢。算了，我找张毯子去。”

【翡翠】

“这个我知道！这是翡翠扳指！射箭时用的！《渔公案》里写过！”
    “那《渔公案》有没有写它是玻璃做的啊。”
    “哈？星你在说什么啊？”
    “真的，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你居然还留着这东西。”
    在一架子价格不菲的瓶瓶罐罐里，应星一眼便看见了那颗木珍珠。珠子被随意地扔在一只洗过的鸣藕糕包装盒里，倒是廉价得十分相称。
    “你就在仙舟上找，还有哪一颗珠子是人在醉中用桌板和剑削出来，还能如此圆滑的？要我说，这颗珠子才是那一架宝贝里最难得的一件。”
    “我竟然分不清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贬我。”
    “自然是夸你。”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大抵是“饮月”被拘束得紧，平日喝的除了清茶还是清茶，“丹枫”的住处连根茶梗都看不见。饶是待客，端出来的也是酒。应星尝了尝杯中的桃花酿，摇了摇头。
    “太淡。”
    “你喝不喝？”
    “我喝，我喝。”
    丹枫翻了个白眼，扭头去看廊外的风景。应星笑了笑，视线在屋里胡乱地扫了一圈，最终停在桌上的酒瓶上。明明是桃花酿，却用了一只翠色的玻璃瓶装着。浅淡的粉与娇嫩的绿叠在一起，竟然混杂出一种古怪的热烈的红；倒真有几分桃花的意思。应星一时看得有些入神，不自觉地伸手提起那只瓶子。
    “……应星？”
    丹枫忽而唤了一声。应星拎着酒瓶转过头，却见青龙的一只眼睛不偏不倚落在瓶中。隔着两片玻璃与一泓酒，那只眼睛却依旧青得纯粹；倒显得桃花酿像真正的桃花，绕着那汪云水开出一片绯红。
    “怎么，喝多了？”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应星回过神来，手一抖，酒瓶落在桌上、磕碎了底。丹枫驭水将余酒倾在院外。应星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瓶子装桃花酿正好，倒叫我糟蹋了。”
    “不必挂心。正好，我还想托你用这碎瓶打件东西。”
    “哦，是什么？”
    丹枫端起酒杯，略显拘谨地挪开视线。
    “你可能不爱听这个。但持明一族寿数七百载，又有蜕生之能；短生种……你总要给我留个避水的物什，别叫我把你给忘了。”
    应星的神色黯了黯。
    “那倒也不必用上这只酒瓶。我回去给你拣块好料子。”
    “不行，必须用上它。”
    “为什么？”
    丹枫垂眸笑了笑。
    “宝物在这仙舟上多得是，宝匠在这仙舟上也多得是。可能够也愿意将废物点化为宝物的巧匠就你一个。不会错认。”
    “……”
    应星端起酒杯掩住唇边的笑意，空闲的一只手拾起桌上的碎瓶子。
    “哼。这话我爱听。”
    于是三日后，应星给丹枫送来一只扳指。他似乎染过色，原本的绿色玻璃变成温润的淡青色翡翠。若不是摸上去平滑得过分，丹枫几乎怀疑他是不是换了原料。扳指内圈镌着一行微不可察的小字：赠丹枫，应星。前三个字是阴文，匠人的名字却坏心眼地反写又用了阳文，戴上去不消片刻两个字便被印在指根上。丹枫将那只扳指用一缕青线串了挂在襟前，几日过去却没人发现；倒叫应星乐了一阵子。
    “怎么不继续挂着？”
    “怕碰坏，就收起来了。”
    “给我。再镀一层曜石，保证镜流来了也劈不动。”
    “这话要叫她听见，这枚扳指才是真保不住。镀层倒不必。就是因为容易碰坏才时刻小心着；若是足够结实，对待起来便不上心，倒更容易毁掉。”
    丹枫说着，小心地将扳指放进包装盒里，紧挨着那颗木珍珠。
    “这样便好。”

【琉璃】

“这是……钗子，对吧？和其他东西比起来看上去好普通。”
    “这叫簪。别动它。”
    “诶？”
    “其他的你们随意，但这根簪子，别碰。”

“怎么样？”
    “景元伤得不重。应星被埋了半天，失血过多却没伤筋动骨；算他命大。景元你也是，不拦着他点。”
    “我拦得住就有鬼了。丹枫他守在应星那儿两天没合眼师父你不也劝不住——”
    “还顶嘴？就那么几个丰饶孽物，怎么能伤成这样？等伤好了统统给我加练！”
    “你也别把气撒在景元头上嘛。不管怎么说事发突然，他们两个又顾着保护平民。要不是应星急中生智炸金人封住隘口，连他带你的好徒儿带村中百姓都要折在那儿。”
    “白珩你少护着他！”
    好吵。
    应星费力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飘着一片泛着虹彩的白光，像罗浮上不常见的雪，晃得人眼睛生疼。他直起身子，胡乱地挥了挥手。细雪并没散去，床边的水杯却被拂到地上摔得粉碎；倒把趴在一边休息的丹枫吓了一跳。
    “你醒了？”
    “……丹枫？”
    “镜流，景元，白珩！应星醒了！”
    “别喊啦，他们师徒俩回神策府了。毕竟那边的丰饶孽物只是拦下还没清缴，我一会儿也得过去。”
    “景元的伤没问题吗？”
    “放心吧，镜流心里有数。应星就交给你了。”
    “嗯。你们也多加小心。”
    应星听见白珩离开的脚步声，随后是丹枫捡拾玻璃碎片的声音。此时他终于开了窍，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
    “别把绷带扯掉了。不过放心，医士说你的眼睛筋骨都没事，只是需要静养。有哪里不适吗？”
    应星把自己摔回床里。
    “累。感觉好像有半座山砸在我身上似的。”
    什么好像，真的有——丹枫强压下吐槽的冲动，把玻璃碎片搁在桌上。
    “那就好好休息。真是的，我还以为领着金人撞山这事只有喝高的白珩干得出来。”
    “没办法嘛。那群丰饶孽物来的蹊跷，你不用管我，去帮他们。”
    “我倒是想去。”
    他听到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随后一条沉甸甸的东西落在他膝盖上；是丹枫的尾巴。应星顺手捋了一捋，带下来不少鳞片。
    “换鳞期？”
    “嗯。”
    “那还是别去了。我可还记得你上次换鳞没控制好术法，差点淹了半个城镇。”
    “……你还是忘了吧。”
    两人一时无话。良久过去，应星听见某种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木料和玻璃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嗯？你那支玉兰簪断了。我想试试能不能修上。”
    “用玻璃？”
    “这你也听得出来？”
    “嗯哼。玻璃的话，若是火候得当，能烧出与琉璃相近的质感。”
    “我又不会驭火；唔，就这样了。你凑合着戴吧。”
    一个冰凉的物件落在应星手里。他摩挲着：玻璃碎片被丹枫粗略地切成花瓣的形状，边缘裹着水，倒不至于伤手。簪子的断处与花萼都有厚重的胶和层层叠叠的细丝；待到几日后应星摘了眼镜上的纱布，才知道所谓“细丝”是丹枫的头发。
    “我还有其他的簪子。至于这支……怕碰坏，你替我收着吧。”
    “明明是送你的东西，怎么搁在我这。”
    “我若想看它就去你那。就怕你不欢迎我来。”
    丹枫一怔，随后笑了笑。
    “……你来便是。”

【点翠】

“簪子和钗子有什么区别？咱还以为说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呢。”
    “簪是一根，而钗有两股。”
    “哦。最底下这个就是钗咯？哇，好漂亮。”
    “这叫点翠。银色的部分是铁，至于青色……”
    “翠鸟羽毛？”
    “不是。”

“今日怎么自己备了酒？”
    “你这儿的酒太淡，没什么意思。”
    “毕竟是日常饮食，不好喝得烂醉如泥。”
    “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了烈酒来？”
    应星笑着把酒坛撂在丹枫面前，就手拿走他面前的桂花酒。丹枫歪了歪头。
    “这是何意？”
    “学术研究。喝吧。”
    “谁信你的邪。”
    “放心，没加什么怪东西。只不过从来没见你喝醉是什么样子，好奇罢了。”
    “哼。”
    话是这么说，丹枫还是斟满一盅烈酒喝下去；眉头随着酒入喉绞紧。应星哈哈大笑。
    “怎么，不好喝？”
    “喝不惯。你自己酿的？”
    “嗯。这酒诨名烧刀子，曜青上流行，罗浮倒少有人喝；馋了也只能自己动手。”
    “真呛。”
    “哈哈，呛才叫酒嘛。你酿的那都是些花茶，顶没意思。”
    “嘁。”
    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从斜阳西下聊到月上梢头。一坛烈酒见底，应星也如愿得见丹枫喝醉的模样：青龙没闹也没睡，还强撑着回应星的话；只是眼神和话音都黏糊在一起，看不分明也听不分明。龙尾甩在地上，逮到什么就卷什么：桌子、椅子、门框、应星的腿。匠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扔到床上。
    “行了行了，赶紧睡。早知道你喝多了这么黏人，怎么说也得多灌你几回。”
    “唔？”
    丹枫回以一个模糊的音节，尾巴一甩又要朝他去；应星赶忙退出门。他回到外室的架子前：一度占据架子中心位置的鸣藕糕包装盒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挂着朽烂痕迹的木匣子。他伸手打开匣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点翠钗放进去。钗子本身平平无奇，唯有端头的一朵青莲格外生动；仔细端详以后才能发觉莲花上点的并非鸟羽，是青龙换下来的鳞。
    “这匣子快装满了……得空时得再打个更大点的。”
    应星揉了揉有点困倦的眼睛，自言自语。想来丹枫的头发成日散着，倒有些期待他绾上头发的样子。这样想着，他阖上匣盖、熄了灯，转身向内室走去。

此时，正是饮月之乱发生前一年。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青玉】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还给我。”
    “好好好，给你给你。这么小气，当心我哪天一个不高兴把它丢到宇宙另一端去。”
    “想死你就试试。”

“你早和卡芙卡那女人谈过了，现在又何必假模假样地来问我的意愿。”
    “别说得好像你不想见他一样。”
    “我想见他去找他便是。至于你——不，至于罗浮将军，至于仙舟，他们不想见他。他们不过是需要他罢了。从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倒也不必把‘我’与‘将军’分得这么清楚。”
    “那我倒有话问你。景元，你真肯认丹枫已经死了？你真肯认现在那个改名换姓的家伙是个与丹枫毫无干系的人？”
    “不然呢。”
    “……”
    “彦卿，你和这几名云骑先退下。”
    “将军——”
    “你若担心就在门外守着，有风吹草动杀进来便是。现在我有话与他说。”
    “……好吧。彦卿告退。”
    门页打开又闭合，发出沉闷的一响。
    “应星。这不是我或他或所有人肯不肯认的问题，我们只能也必须这么想。自龙尊雨别为始，其后死守建木的罗浮龙尊更迭多少世代？长生何苦，如今的你是最明白的。幸而持明蜕生便不认前尘旧世只看新天，不然何必等到饮月之乱，他早就疯了。事到如今，该担的不该担的罪愆他都担下了，该受不该受的刑罚他也受尽了。放他走是为他好。”
    “不够。”
    “唉，算了。就知道你和丹枫都是数一数二的犟脾气，劝不动——把手铐扔了吧。我知道那东西困不住你。”
    “哼。反正时候不到，一会还要扣上。”
    “说得也是。不过，给。”
    漫长的沉默。
    “……这东西，居然还在。”
    “那件祸事后十王司在丹枫的住处找到的，之后便一直搁在十王司中保存。不过十王司日理万机，偶尔丢了那么一两件不太重要的物什也不打紧。”
    “别以为这就能收买我。”
    “物归原主罢了，没那个打算——不过，确实可以，不是吗？”
    “去你的，景元。”
    “哈哈，不客气。”
    数个时辰后的幽囚狱中，刃闲极无聊，拔剑在地上抠了块青石砖开始雕刻。支离剑虽然笨重，但胜在锋利，几番切削倒真让他做出条粗糙的玉龙来。到了点睛的一步，刃的手忽然抖得厉害；他打碎水碗拣了片趁手的陶片抵在龙睛上；手一抖，青龙的眼睛不但没能亮起来，反而更像个睁眼的瞎子。刃几乎有点生气，抬手把它丢在墙上砸了个粉碎。
    “还是生疏了。”
    青石碎屑散了满地，没能成玉，只做了一捧齑粉；但那颗龙头还算完整，一只盲眼还死死睁着。然后刃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是那个取木石且作珠玉、镌青砖点睛化龙的应星了。也怪不得丹枫不肯认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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