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缘（完）

信白合集

玉风清音

2025/02/20 21:51

加载中……

桃花缘
白龙吟 韩信 × 千年之狐 李白

Summary：不老的狐狸收养的白龙长大了。

1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
李白轻巧地御剑来到桃花源，与世隔绝，依山傍水。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寻得的一个僻静去处，景好，风水好，四季如春。
收起青莲，随手取下别在腰间的酒葫芦，望着满眼赏心悦目的风景，情不自禁仰脖灌上一口。
酒酿的浓醇与十三里桃花清淡的芬芳涌入四肢百骸，似有似无的气息冲刷着七窍，洗去一身的风尘。
远处青山层峦叠嶂，此起彼伏环绕，似一条盘曲蛰伏的卧龙。
神州大地，山河百川，一方水土养一方灵脉。天地精气，日月之华，凝聚而生灵物。
既是龙脉之地，必定会滋养神龙。
他早该料到这一点。
以至于在那棵自己常喝酒休憩的古老桃树下，李白亲眼见证了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只小白龙正在化形，从它微弱的灵息看来，不过百年修为。
出于好生之德，原本有些犹豫的李白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抬手附入自己的修为，替那煎熬难耐的白龙修了人形。
白龙在一阵光芒中化为少年，明明只及李白一半高，十二三岁的孩子，却透露出独特的仙气。一袭白衣胜雪，额前那双龙角还未长开，三千银丝尽数散在身后。
少年刚睁开那双血石榴般的眼睛打量着李白，紧接着便一个身形不稳要栽倒下去。
刚化形的身体羸弱不堪，李白眼疾手快及时护住了他，尽管坚硬的龙角抵得胸口有些许不适，李白还是任由少年靠在他胸前。
“你还好吧？可别晕过去。”
他顺着白龙的脊背，将灵力一点点输送进去，缓解对方虚弱的状态。
一股浓郁的灵力顺着脉搏流入体内，几近枯竭的灵根复又充盈起来，少年逐渐恢复了意识，灵台一片清明。
他从李白身上起开，面无表情地抬头继续打量着对方。
“小子，总是看着我干什么？”
李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侧眼俯视少年。
白龙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他。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李白摇摇头想了想，遂又问道：
“你可是不会说话？”
少年微微颔首。
倒还是个听得懂人话的。
李白望着身后枝干盘虬的老桃树，昔日随意点缀挂上的红绳与红布随着铜铃在风中摇摆不定，他想起过去那些前来祈福的男女老幼，想起那些虔诚的祈语，内心有些复杂。
或许，这就是缘分。
“你没有家么？”
少年摇头，本就是龙脉诞生的灵物，漂泊无根，又何谓家。
李白忽然间又不再怅惘起来，他望了望这十里桃花，一江春水，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爽朗地笑出来。
“那就跟我走吧！”
相遇了，就是缘分呐。那可不是靠祈福得到的啊，是天所注定的。
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了。
他抚摸着少年柔顺的长发，满意地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殷红中，掠过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桃花源，是狐狸与白龙的第一次相见。

2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
歌酒繁华，浮世锦上春。
收了那条白龙后，李白还是一如既往过着自在逍遥的生活。
浪客居无定所，他无奈只得让少年跟随自己。
教给他隐去龙角的术法，化作凡人的模样，便在街区闹市中自得风流。
自然最常去的是三个地方。
酒肆、瓦舍、销金楼。
李白在那儿喝酒尽兴，只当小孩子不懂风月，撇下少年一人坐在桌边，自顾自吟诗作对去了。
等从红灯街中出来，已是三更，城中灯熄，唯有夜市吵嚷嘈杂声不绝于耳。
酒喝得有些多，李白的步伐不免有些摇摆不定，夜半冷风吹来，倒唤回些许意识。
两手空空，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
剑！葫芦！还有，小白龙呢！
街道空无一人，唯有大户人家府前挂着的灯笼，摇曳着一星半点的烛光，忽明忽暗，捉摸不定。
稳健的步伐声从身后传来，尤为突兀。
李白的手指动了动，随后犹豫地转过身。
少年仍旧白衣皂靴，散着一头银发，手里抱着对他来说有些偏大的葫芦与剑，朝着李白走来。
望着自觉跟过来的小白龙，李白宽慰地松了口气。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孩子走到自己跟前，又抬头，把葫芦与剑递予他。
但李白没有急着去接。
他转身，望着街东侧大户人家的府邸，朱漆光亮似宗族家业薪火生生不息，门上铜兽首雕得熠熠生辉，口含门环，怒目圆睁，昭示家族身份的牌匾在两旁灯笼映照下勉强看清。
南阳望族，北斗高名。堂开昼锦，诗著香奁。
金殿传胪，云呈五彩之瑞。词场树帜，文起八代之衰。
“南阳韩氏，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给你取个姓名罢。”李白说着又蹲下身，与少年平视，“你就跟着他们姓，如何？”
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李白知道他是在听着的。
“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他眨了眨眼，尽管醉酒后的脸颊有些微红，李白还是很努力地笑着，“就为你取名‘信’，望你以诚修身，以信立业。”
晚风掠起少年额间的碎发，白龙垂下眼眸，似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一名字。
韩信。
灯笼在风中转了个身，那红纸上用遒劲笔法书写的“韩”字便随之出现在另一侧，笔画间渗透出微光，忽暗忽明。
李白看着眼前思索问题出神了的少年，不禁轻笑。
将他怀中的剑与葫芦接过来，随后又腾出一只手，点了一下白龙光洁的前额。
微凉的指尖与皮肤接触，还有突如其来被触碰的刺激感，少年有些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
“现在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一时想不明白的。”李白将葫芦收至腰间，反手握住青莲挽了一道漂亮的剑花，“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转身，拂去狐裘上的铅华胭脂，向街的另一端走去。
“走了，韩信。”
男人边走的途中，不忘回过头，冲着身后仍站在原处的少年轻声唤了一句。
白龙被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拉回现实，抬头看着前方已逐渐远去的身影，跟了上去。
衣襟前一片桃花瓣随着少年的动作微微颤动，却仍旧好端端地覆在衣料上。或许是风月场所中撒下用来助兴的花瓣，落在了身上。少年并未发现，也并未拭去。
街道上桃花的香，若即若离。
像灯笼中的烛火一样。

3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
“喂，小孩子不都是喜欢逛庙会的嘛？”
李白一手举着刚从小贩那里买来的糖葫芦，付过几文钱便顺手递给身边的韩信。
当初还只有半人高的少年如今已渐渐长开，十六七岁的外表英气逼人，剑眉星目，标致的帝王之相。
跟在李白身边混了约莫一百多年，这只老狐狸才一脸不情愿地手把手教他修炼，提升修为。
灵兽唯有在修为有所突破时才能影响化形的成长。也就是说，在此前那一百多年里，韩信的身体是一刻未曾成长过的。
事实证明李白这不情愿是有名堂的，韩信身为白龙，天生悟性极高，修炼速度自然也比寻常妖兽高出数倍不止，仅几十年光阴，便成长到人类十六七岁的样貌。
发育过剩的小鬼，长那么高干什么！
李白看着身边银发高束，快要赶上自己的韩信，暗自腹诽道。
韩信看了眼递到跟前的糖葫芦，却只是挑挑眉，并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
就让李白举着糖葫芦站在那里，直到他觉得手臂都开始有些发麻。
李白强颜欢笑着，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越长大越难缠。
小时候那样安安静静的多好啊，走到哪跟到哪，给什么就吃什么。
哪像现在！
“你怎么就总有些地方不一样呢？”
李白用糖葫芦指着韩信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蠢狐狸。”少年面对长辈的指责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得寸进尺地怼回去。
不开口也就罢了，可这一开口气得李白直想跳脚，但因为是在庙会上又不好发作。
“跟你说过多少遍，我是你尊长，不准这么称呼我。”
这称呼，说来也是件值得高兴却又令人气恼的事。
李白本以为这白龙生来便是个哑巴，却没想到居然在修炼中掌握了言语的能力，自然是令他喜出望外。但接着愁的事情还在后面，这死白龙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蠢狐狸”，简直要把李白气晕过去。
养了这么多年，敢情是只白眼狼？
面对李白的教训，韩信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
“我不是总角娃娃，别用这一套对付我。”
这下任是再好脾气的人也装不下去了。
我好心给你买糖葫芦，你说我对付你？
韩信，你有种。
李白调整了一下快要笑僵的面容，稳了稳情绪，随后转身离开。
边走还一边愤愤地咬着手里的糖葫芦，好像那咬的便是韩信一样。
狐狸就这样很放心地把白龙丢在街角，独自一人逛庙会去了。
眼不见为净。
反正他也走不丢。
望着李白逐渐消失在人山人海中的背影，韩信却仍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心中有些落寂。
少年与周围喧嚣热闹的市集似乎格格不入，他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广场中梨园戏班演唱从未听过的剧，看着混有米糕香气的白烟从蒸格中涌出。
路两边随处可见盛开的桃花，阳春三月，正是赏花的时节。
韩信低下头，手垂在身侧，皂白的靴子一尘不染。
蠢狐狸……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子……
他知道李白喜欢桃花，便故意说要来河东赶这趟十三里铺的庙会。
他知道李白嗜酒如命，便准备今晚带他到杏花村一醉方休。
少年有些懊恼地闭上眼，认命地离开庙会，来到十三里街东口处，倚着牌坊伫立，望穿你来我往的人群，等待那人玩尽兴了再出来。
也正因如此，少年错过了那个因后悔又回到原地寻找他的身影，那几乎走遍整条十三里街，却唯独忽略了东口的身影。
一树树桃花盛开在一面又一面牌坊之间，胭脂般的殷红覆满枝干，红绳与祈福的木牌挂满枝头。
与李白初见之日，身后似乎也是这样一棵桃树，古老，苍遒，红丝缠绕。
李白告诉他，那是祈求姻缘的树。
只要心地虔诚，桃花仙人便会实现你的愿望。
白龙离开靠着的牌坊，鬼使神差地走到树下，仰望这棵离他最近的桃树。
他身上没有铜钱，也买不了祈愿用的红绳，左思右想，取下身边系着的玉玦。
闭上眼，在心中许下思念之人的情缘，白龙挥手将玉玦向上抛去。
说来也怪，那玉玦竟稳稳当当地落在树上，在繁花簇拥下，似是被人接住了一般。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那块玉玦许久，最后转身向牌坊边走去。
一朵盛放的桃花自枝头颤落，随风飘至少年手心。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将花轻轻握起来。
满树繁花间，一个男人卧在枝杈上，手中把玩着那枚做工精致的玉玦。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十三里铺的庙会也许是真的迎来了神仙，载歌载舞、桃林酒香中，粉墙黛瓦的古镇竟也变得仙气腾腾起来。

4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
距河东的迎神赛会约莫有半个月，李白仍是对那天的事心存芥蒂。
待他寻到十三里街东口时，庙会已接近打烊，摊贩们拾掇着物什准备离开，街市上的游人顺着东巷西口四散离去。
天色逐渐昏暗，街边人家屋里透过窗纸映出鹅黄色的灯光，成为街道上最后一星半点光源。
李白是在一处牌坊下找到韩信的。
彼时的少年逆光而立，靠在灰白的石柱一侧，将自己隐匿到牌坊高大而狭长的影子中去了。
他就那样低头倚在一边，安安静静，看不清表情，银发在阴影中黯淡无光。
李白走近去看，发现白龙已经睡着了。
“我四下都寻你不见，没想到躲到这里来了。”嘴唇轻挑，语气中有些苦涩。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少年被一声轻呼唤醒，朦朦胧胧从浅眠中挣脱出来，待看清来人时呼吸一滞。
“狐狸……”
“天色不早了，回去罢。”李白偏过头去，不与韩信对视。
白龙并未多语，点头默许，遂跟上对方匆匆离去的步伐。
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再没说过一句话。
那日一场不愉快之后，李白心里总是打着鼓。
白龙究竟是不喜欢他，还是……生气了？单纯地闹脾气而已？
说句老实话，他更希望是后者。
思来想去还是欠对方一个道歉。
所以李白趁夜御剑去了京都，韩信最爱吃长安街的黄油起酥，他特地让人秤了一整盒。
待到凌晨赶回杏花村暂住的客栈，推门进去，韩信正对着铜镜穿戴。
李白本想开口告诉他，他买了他最喜欢的黄油起酥，却在此之前敏锐地捕捉到一样事物。
他望着韩信空荡荡的腰际，秘银纹路的束腰一侧竟无任何挂坠。李白将手上仍拎着的起酥摆到八仙桌上，问道：
“我与你那块玉玦呢？”
韩信闻言，身体一僵，束发的动作顿了顿，但随后又一如既往。
“庙会的时候，丢了。”
李白不禁睁大眼眸。
丢了。
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我费尽心思附上保命咒术的玉器，与你随身携带，现在竟轻而易举地说丢便丢了。
白龙，你究竟是有多不在乎我给你的东西。
一时气血上涌，急火攻心，李白阴着半张脸便甩手离去，全然忘记了之前道歉一事。
徒留白龙一人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影子，叹息。
一如半个月前庙会上那样。
他知道这件事李白迟早会察觉，只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
面对李白的质问，韩信还是犹豫了。
他不敢说，不敢告诉他是庙会那天自己亲手将玉玦抛上桃花树，也不敢告诉他自己在花下祈求的姻缘。
他并不是不会说话，他只是不会说谎。
望着雕栏窗外忙碌的镇子，水村山郭，酒旗迎风招摇。
风里有着米酿的醇香，在这个世代以酿酒为业的小村庄里，宁静致远，俨然人间仙境。
衣襟上仍别着那日落在掌心的一朵桃花，那瓣花自枝头落下，辗转反侧好些时日，竟也没有丝毫凋败的迹象，反而盛放得愈发艳丽起来。
满面愁容的少年倚在雕花栏杆边，任山风掠起发梢与衣摆。
有些愁啊，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站在酒楼下的男人望着楼上的少年，莞尔一笑，随后消失在风中，不知所踪。
只留了一地打着旋儿飘飞的桃花瓣。

5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
“狐仙大人，小仙有个不情之请。”
一日下来，李白不自觉地头有些晕沉，早早地梳洗完了便睡下了。
夜来幽梦忽还乡。
他觉得自己正被一阵奇异的桃花香引着，恍恍惚惚地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李白梦到自己正卧在一棵桃树下，身子倚着古树盘虬的根系。
一枚花瓣自鼻翼间落下，李白不禁打量起这个地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里，桃源郡，武陵。
那棵参天的桃树边涤荡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雾气，朦朦胧胧，看得不真切。
在这棵古树下，浪迹千年的狐狸遇见了正在化形的白龙。
那是一切缘分的开始。
一阵风吹过，原本空无一人的树下多了位神仙。
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男子，步步生花，轻摇羽扇，黛眉柔目。
“狐仙大人，冒犯了。”
薄唇轻启，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李白耳边。
“阁下是……”
“区区一介桃妖罢了。”男子唇角微微挑起，眼底荡漾着一潭春水。
“有个孩子，在我这里祈了一桩姻缘呐。”
洁白的羽扇一挥，一枚泛着青绿的玉玦浮现在二人眼前。
李白望着那枚再熟悉不过的玉玦，瞳孔骤然收缩，一瞬间失了神。
“我来为他偿愿。”
那块玉玦轻飘飘地落到李白手中，散发着以前从未见过的，淡淡的微光，冰冷的玉器似乎也浸润得温暖起来。
像极了白龙眼底殷红如火的温度。
“韩信……”
梦中的世界在一片白光中消散，再次睁眼，仙人已消失不见。
李白此刻并未身处客栈的床榻上，不知何时竟真的来到了与梦中光景一般的桃源。
他听见了树梢上铜铃叮当作响的声音，也听到了一声突破天际的龙吟。
天际尽头的白光化为一条巨龙。
纵情山河万里，肆意九州五岳。
白龙落地，化为龙角少年，脸上的青涩还未褪去。
他望着李白，李白也望着他。
随后，白龙一步步走过来，他的身体也随着步伐一点点变幻着。
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渐渐长大，龙角逐渐伸得刚硬、傲气，剑眉星目，地阁方圆。
羸弱不堪的身躯一步步成长着，少年展开了宽阔的肩膀，贴身的白袍勾勒出健硕的身板。
周身散发的龙息愈来愈强烈，浩然之气毫无保留地四散开来。
待到白龙走近他跟前时，李白方才发现自己只能仰视着他了。
那只小白龙啊，长大了。
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好像相见还是在昨天，他助他化形，为他取名。
或许三百年对自己这只老妖精来说太短，短到他连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须臾的缘情，永恒的宿命。
只道是孤独千年的狐狸终耐不住寂寞，身边若是有人陪伴倒也解了这份愁苦。
随白龙浪迹神州的三百年，是他李太白过得最优游恬淡的三百年。
他大概只是想有一个归宿了，开始贪恋起这种感觉。
仙君说的从来不假，情劫到了，纵使躲也躲不过。
尘缘也好，仙缘也罢。
那都是命中注定。
白龙低头望着狐狸，几千年过去，岁月也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还是一如当年初见那般美丽，一双丹凤眼，两弯吊梢眉，风流中透着妩媚。
白龙耐着性子凑近对方，抚着他的侧脸与自己对视，离得近了，呼吸便交换于其中。
“阿白……”
那是白龙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唤着他的名字。
扰动了一江春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信儿，你……”
伴随着他还未说完的话，与那句爱慕的告白，一切都被融进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里。
浅尝辄止，却饱含少年未曾来得及言说的心思，饱含单纯又情真意切的一份初恋。
花前月下，成为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又作为另一段故事崭新的开始。
风烟中流转着远古的歌，玉人吹箫，清平乐声好像要携着那一地的花瓣，扶摇着飞上九重天去了。
别在衣襟前的那朵桃花悄悄飘下，落在河面上，闪烁着星光，与无数花瓣一起向遥远的溪涧流去。
光芒照亮了整条武陵溪，夜色下的桃源中流淌着另一片银河。
狐狸看到了白龙虔诚闭上的双眼，看到树梢上早已黯淡无光的同心结，在同一刻，在他们十指相扣的那一刻，恢复了往日艳丽的色彩。
“仙君，晚辈前来还愿。”
那夜，所有曾经凋零的桃花都在一瞬间重新开放，古老的传说在桃源中盛放，陈旧破败而被人们日渐忘却的过去重又光辉灿烂起来。
当它再度出现于世间，其光华将盛若昨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6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
晋太元中，武陵渔者，言入桃源而返，有仙御兮，甚美之。太守遣随往，失路。
其涧生一株桃，枝盘虬，木参天，传为桃源仙之所化，每祈姻者无数，甚是熙攘。

-End-

桃花缘（完）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桃花缘（完）

章节目录

【龙狐】桃花缘

【街凤】此去经年

【衡凤】凤栖衡

【街凤】生如夏花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