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亮出底牌（下）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6/17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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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楼外空地。
“你说严月那边能搞定吗？”逃出地下室后，墨斗捂着肩膀问。
“放心吧。你忘了叶献腰包里还有张底牌？没有她传递定位信息，我们怎能发现地下室？”槐序安慰道。
其实他也觉得有些悬。但他选择相信严月与叶献。
这时，墨斗的速度慢下来。她捂着胳膊，走走停停，不一会便远远落在槐序身后。
“嘿嘿，脚崴了。”见槐序关切询问自己，她目光躲闪道。
“那你捂胳膊干什么？”槐序不由分说抢过她的胳膊，卷起袖子。
墨斗白皙皮肤上，溃烂的伤口已经凝固成黑疤，流脓不止，触目惊心。
“你！”槐序说不出话。
“百索镰刀上，应该有剧毒……”墨斗虚弱喃喃。之前在“安全屋”，为了保护搭档，墨斗被百索砍伤。
“你为什么不早说！”槐序吼道。
“平常总给你添乱，这种小事，就难得让我自己扛嘛。”墨斗笑笑，靠在槐序肩上。
“蠢货！”槐序咆哮道，抬起手。
墨斗吓得闭眼，以为要挨打。而等她睁开眼睛后，自己安然无恙，槐序脸上却多了一个火辣辣的红掌印。
“身为搭档，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异常，是我的失职。”说罢槐序紧急给墨斗上药，接着背起女孩，加速赶往大门。根据昨天收音机的指示，他们要在大门集合。
可福利院大门紧闭，完全不见援军到来的迹象。
“这里是槐序，呼叫怨长亭，我们需要援军！”槐序拿出收音机汇报。
“怨长亭收到。”收音机传来回答，音色就像锡奴，“在此待命，你们不用回来了。”
“墨斗受伤，需要急救！”槐序几乎吼出来。
“你们不用回来了。”信号就此切断，“锡奴”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泉上清拿着收音机，笑盈盈走出灌木。
“因为你们根本回不去了。”他模仿锡奴的声音，对修补师狞笑。
“怪不得！你早就劫持了信号，模仿锡奴她们的声音玩弄我们！”槐序一只手将墨斗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拿出线轮。
“现在真正的步摇还在突入地下室，严月也不在这，你们永远等不到援军了！”泉上清急于报刚刚的一箭之仇。他双目血红，高举双手，指间五色绳飘荡，“这就是我们留给你们的底牌！”
下一秒，五色绳索汇聚成风暴迎面扑来。
槐序知道自己不可能躲过了。在最后关头，他不顾一切，将自己的搭档护在身后。

在地下室。
“都怪那些外来者，我得把他们灌输的记忆全部删掉。不过作为代价，他们也不可能活着离开。”百索口中悻悻喃喃，手中操纵五色绳。
“叶献！不要忘掉这些记忆！快想起来啊！”严月大喊，从墙上拼命扯出右手，想去触碰面前的女孩。
叶献呆站在原地，双目无神。五色绳蠕动，缠住女孩四肢，将她举在半空。严月的声音在她耳畔逐渐远去，她只觉身体沉重无力，黑暗降临。
五色绳开始删去今天的记忆，同时，增加虚假的快乐回忆。
叶献觉得双眼沉重。
修补师，付丧神，百索疯狂的模样，地下室里的胎儿……她脑海中，各类景象开始飞速旋转，流逝。
脑海在被搅拌。除了眼前的记忆，某些奇异景色也在眼前展开：
精致的梯田，漆黑的古堡，夜幕下灯火通明的村庄；还有扎着黑色长辫，湛蓝眼眸的粗眉少女、身着白色军装不苟言笑的青年，以及坐在轮椅上，戴着白色长围巾微笑的少年，它们从记忆底层缓缓升腾，如梦似幻。
随即，转瞬即逝。
接着无数在福利院的美好回忆闯入脑海。
我究竟怎么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记忆？叶献感觉身躯漂浮在温暖水中，周围全是快乐的回忆。它们构成大片鹅黄色的泡沫，将叶献裹挟其中。而就在她即将屈从于这种安逸的睡意之时，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叶献，不要被欺骗了！”某个女孩声嘶力竭，“母亲她只能伪造快乐的记忆，却无法伪造痛苦的记忆！”
痛苦的记忆？叶献费力扯开眼睑。
那个声音持续着。
“幸福与甜美的记忆固然珍贵……可那些混合在快乐中的痛苦，才是造就了你存在的证明！请不要贪图虚假的安逸，叶献，醒醒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周围的泡沫开始变化。
某种回忆开始异军突起。
被当做袭击案嫌疑人遭到海柳怀疑的时候，她在洋馆迷路担惊受怕的时候，在塔中面对狐禅悲愤交加的时候，以及……她来到福利院的那三天，被严月割伤手掌的时候。
不愉快的记忆不停增长，同时生出黑色尖刺，将黄色泡沫刺裂。
接着，尖刺脱落，暴露出中间的核心，散发出无比温暖的白色光芒——
与海柳解除误会后，叶献开心地在雨后街道散步；被困洋馆时，步摇出现救下他们；传送走狐禅时，叶献拥抱了逞强的林下；哪怕是严月割伤自己手掌的回忆，也成了她此刻保持清醒的稻草。
所有痛苦回忆的尽头，最终都变了美好的回忆。
她无疑是幸福的。
而相比之下，百索伪造出的美好回忆，那些一味快乐，一味幸福，没有任何波澜与冲突的回忆，最终纷纷黯然失色，尽数凋零。
叶献手掌开始隐隐作痛。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冒出丝丝鲜血。
记忆里的严月拿着小刀，坐在叶献床前，划伤她的手掌。
“小刀上涂了特殊草药。这种草药可以抵抗母亲篡改记忆的力量，也会加速你伤口愈合，但必须要与你血液接触才能激活。很抱歉对你做这种事……请你救救母亲，见证她的回忆，解开她的心结吧。”她双眼含泪，仿佛受伤的不是面前的女孩，而是自己。
直到现在，叶献才明白严月目的：严月自始至终都在帮她。叶献也终于想起，除了严月那三次划伤的痛觉之外，之前她对于福利院的记忆再无任何痛苦可言。
所有的谎言与束缚在此刻崩塌。
同时，伤口流出的血，也成为了叶献探索百索过去记忆的钥匙。
原本扎入后脑的五色绳被狠狠弹开，叶献挣脱五色绳，睁开双眼直视百索。
“这不可能！”百索大惊。
叶献手掌沾有血迹。此刻她伸手，向百索胳膊抓去。
百索慌忙退后，叶献抓了个空。
百索知道叶献目的何在。修补师与付丧神只要滴血为盟，就能共享记忆与情报。而叶献的特殊体质，意味着她的鲜血只要沾上自己，百索的重要回忆就会全部泄露给叶献，哪怕她深埋心底也不例外。
而了解与见证器物的回忆，并帮助付丧神排除心结——这也是修补师的本职。
这也是百索如此憎恨修补师的原因之一。她不允许自己的记忆被人窥探，哪怕它灼热无比满是尖刺令她遍体鳞伤，她也会将其紧紧拥在怀中。
她自诩这是付丧神的尊严。
“没办法，请原谅我！”百索说罢，五色绳闪电般伸出，击中叶献肩膀，将她击飞。
百索控制好力道，这绝不会造成内伤，何况地板也布满五色绳，柔软无比。五色绳末端沾有麻醉性的药物。
叶献倒地不起，挎包里的东西洒落一地，包括一把刻有独特花纹的木梳。
她晕了过去。
百索伸手，缓缓走近叶献。五色绳在百索手腕缠绕，她打算再次篡改女孩的记忆。
“母亲！”严月情绪失控。
而就当她停在叶献身旁时，原本晕厥的叶献突然一跃而起。
“这……她应该晕过去了！”百索连连后退。
严月也惊诧不已。
只见叶献依旧闭着双眼，看样子的确失去意识，却身手敏捷，来去自如。她头发间插着一把木梳。
“那把梳子……是付丧神控制了她的身体！”百索发现端倪。可话音刚落，叶献已冲至面前，伸出流血的双手，要将百索紧紧抱住。
一切都结束了。只要沾上叶献鲜血，百索的记忆将暴露无遗。
就在叶献触及百索的那一刻，女孩手掌却僵在半空，纹丝不动：百索放出的五色绳纵横交错，缠住女孩手腕，将她死死固定在自己面前。
“母亲！”严月哭着高喊，“算我求求您了！不要再沉溺悲伤，放下那些仇恨，直面过去，摆脱那些偏执吧！”
叶献手臂因为拼尽全力而在发抖。奈何五色绳极为牢固，被其禁锢身体动弹不得。
百索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可能真的背叛了您……”严月黯然道。
此刻，百索还在与叶献僵持，却偏头看向严月。细软的五色绳攀上严月脸颊，抹去她眼角泪水。
“你今天，实在是为我哭得太多了。”百索露出笑容，颇感疲惫，“没关系，不要自责……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严月无语凝噎。
眼泪划过百索眼角，她轻声开口：“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拼命。母亲明白了。无论你做什么，身为母亲，我都会永远支持你，如果……你真希望如此的话。”
说罢，她松开五色绳。
叶献沾有血迹的手，终于按在了百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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