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暗夜火玫瑰

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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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
俞亮在办公室里调试他负责匹配的围达新项目的程序，一直和穆清春连麦讨论调试内容，连时光是什么时候离开办公室的都没有注意。终于把这个程序存在的bug都解决了，他和那边的穆清春打了招呼才关了电脑准备回家。
出了电梯走到大厦门口才发现天已经黑透，还下起了大雨。他今天早上来上班时嫌时代所处的CBD中央区永远车满为患，过个红灯都要排上好几轮，便乘的地铁来上班。他来时代上班才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准备一把伞备在办公室里。而且，时代的门禁系统非常的麻烦，每天下班离开公司后想再回办公室，得在系统上申请进入办公区域的权限，否则根本打不开从楼下到他九楼办公室层层叠叠的门禁，更不用说他和总裁时光还是在同一间办公室。
路上的车辆堵得赛过停车场，即使自己开了车，现在也只能堵在这车流里干瞪眼，算了，还不如在这里等一会儿，雨小了路上没那么堵了再打车回去。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继续看穆清春在微信上给他发来的文件。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一双穿着高品质意大利手工皮鞋的双脚无声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俞亮连忙抬起头来，就对上了时光笑盈盈的眼睛，“怎么了？没开车，也没带伞？”
夜晚都市的霓虹灯热闹地映着他那张漂亮生动的脸，时光不等俞亮回答，头一歪，“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笑容太好看，俞亮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时光走到俞亮身边，把他罩在自己的伞下，俞亮个子比他高半个头，他稍微把伞举得高了一些，“走吧，我的车就停在路边。”
俞亮点点头，伸手去接他握住的伞柄，“我来撑伞。”他的手掌摸到了时光握伞柄的手，赶紧缩回来，只觉得耳朵发热，还好伞下光线较弱，时光应该没有发现他泛红的耳朵。
时光一笑，把伞柄递到他手里，“你来吧，你个子比我高，我撑起来手酸。”
雨势还是很大，两人迈出屋檐底下，时光不由自主地靠近俞亮搂住他撑伞的那条胳膊靠近他。俞亮的那条手臂立即就接触到了他温软的身体，感觉到耳朵更热了。
几十米的距离，俞亮仿佛走完一趟万里长征的全程，紧张得身体有些发软。时光贴近引着他走向路边堵着的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到了车跟前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俞总。”
自从他来了时代上班，时光又恢复了这个称呼。俞亮没有说话，把伞递回他手里，上了副驾驶座，时光替他关好车门，赶紧绕过车头跑回驾驶座。前面堵着的车流开始缓行，这令人窒息的晚高峰终于看到尽头了。
俞亮家在离围达很近的一个小区，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没有地下停车场，时光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里，幸运地在俞亮家楼下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一般这种老旧小区的停车位都短缺得像天灾后的粮食，可遇而不可求。
雨下得没有刚才大了，可是仍旧淅淅沥沥，能清晰地听到雨滴击打挡风玻璃的声音。
俞亮正要对时光说谢谢下车，一转头就看见了他右边湿透的衬衫肩膀和袖子，便改口道：“上去坐坐吧，你衣服湿了，不赶紧换下来会感冒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换我的穿。”
时光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笑得小梨涡毕现，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约，“好啊，谢谢了，俞总，我正觉得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好难受。”
俞亮微皱眉头，“你不要这么叫我，我不太习惯，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时光摇晃着脑袋对他笑，“那我要有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对你的称呼才好。你父亲是俞教授，他的学生都叫他俞老师吧？那我就叫你小俞老师，好不好？有别人这么叫你吗？”
他笑得非常可爱，除了嘴角甜蜜的梨涡，两边的颧骨上还冒出来对称的小猫纹，俞亮真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时光，“我又不是大学老师，不带学生，没人这么叫我。”
时光开心得笑出声，“那好吧，从今天起，小俞老师这个称呼就专属我一个人了，你不许让别人称呼你为小俞老师，知道了吗？”
俞亮对他翻个白眼，“你这个人太霸道！”说着，他拿起刚才的那把伞下车撑开，却在转身的瞬间忍不住微笑。
他绕道走到驾驶座这边，把伞撑在车顶上，时光隔着车窗看着他笑，推开门下车贴到他身边，“走吧，小俞老师，我觉得好冷，牙齿都在打战！”说着，他故意把上下牙齿嗑得“咯咯”作响。
俞亮忍不住在夜色的遮掩下微笑，反正时光也看不见，“走吧，就在旁边这栋楼。”
俞亮住的是步梯楼，房子旧了，但是楼梯间还干净，有声控灯，随着两人爬楼的脚步声会提前亮起来，不至于让时光脚下被绊住摔跤。
俞亮住在四楼，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开玄关的灯，给时光拿拖鞋。时光换鞋进门，走进去好奇地打量俞亮的家是什么模样——干干净净，陈设简单，和他的公寓相似，看来他们俩的生活方式挺合拍，都是简洁而直接。
“坐，我去给你找衣服和裤子，你可以去卫生间换。”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可不可以挑一下？”
俞亮一愣，随即点头，“好吧，跟我来。不过我的衣服品质不一定能达到你的标准，将就一下，你回去换下来不用洗，直接还给我就好。”
“小俞老师，你把我想象成什么纨绔子弟了？整天锦衣玉食无所事事吃喝玩乐那种？”
俞亮嗫嚅着辩解，“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时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跟着走进他的卧室。老式的住宅楼，即使是主卧，也不带卫生间，更不用说衣帽间了。卧室的床边只有一个整体衣柜，俞亮走过去拉开一侧的柜门，露出里面挂得整整齐齐的一排冷色系的衬衫，“你自己挑吧，裤子在下面。”
时光看了一圈，挑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又拿了一条黑色的商务通勤款休闲裤，“就这个吧！”
俞亮引着他往外面走到卫生间，“你进去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吧。”
“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俞亮愣了一下，“可以，你洗吧，我去煮点姜茶，你淋了雨，喝点驱驱寒，预防感冒。”
“谢谢了，小俞老师，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外冷内热会疼人。”
他说着，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俞亮愣在原处，看着卫生间的玻璃门上映出正在里面脱衣服的时光……
光
花洒的热水从头顶上浇下来，驱散了体内的寒意，真舒服。那把伞本就不大，时光和俞亮两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躲在伞下，就显得十分局促。尽管他已经尽量贴着俞亮了，风吹着雨滴飘到伞下还是淋湿了他的半边身子。
他洗好澡换上俞亮给他的衬衫和裤子，不是很合身，俞亮个子比他高，骨架也比他大，衣裤穿在身上都有些大，衬衣还好，可以扎在裤子里，可裤子长了不少堆在脚背上。时光也顾不了这么多，把裤脚挽起来走出了浴室。
一出浴室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俞亮，他面前的茶几上的养生壶里是正煮得咕嘟咕嘟的姜茶，可以闻到姜茶独有的香气。
“你放了红糖？”时光擦着头发走过去坐在俞亮身边。
他一靠近，俞亮的鼻息间立刻就嗅到了一股自己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和他自己身上同款的香味。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乱了一下，下意识地挪开一点距离。
“你居然还闻得出红糖的味道？这个茶我用老姜煮的，会比较辣，放点红糖中和一下会容易入口些。”
他边说着，边拿起养生壶往白瓷杯里倒了大半杯姜茶，推给时光，“快喝吧，要趁热，冷了没有效果。”
时光捏着杯子耳朵端起来喝了一口，又辣又烫，皱眉道：“放了糖都这么辣，你家这块老姜是有多老？”
他虽然嫌弃着，还是把俞亮倒给他的姜茶一口口喝完了。
俞亮看他的脸皱成一团，模样显得更加幼态，甚至可以从这个表情隐约看到他孩提时的样子，“他好可爱”，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俞亮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时光没听清，自己端起养生壶又往杯子里倒了半杯姜茶，“小俞老师煮的姜茶还挺好喝的。”
“没什么，你喜欢喝就好。”俞亮慌乱地别过头去，把倒空的壶收拾好。
时光拿起茶台上的一个陶制孔子的摆件，又拿起一个蓝色鎏金的建盏来仔细看，“这是你喝茶的器皿？”
“这是我师兄送我的一套建盏里面其中的一个，我平时自己喝茶用。”
时光点头，把精致的茶器放回原位，“小俞老师是真的喜欢喝茶呀,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讨一杯你的好茶喝喝？”
“我记得你是喜欢喝咖啡的。不然我给你泡咖啡吧？”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喝咖啡，时光有些惊喜，“不用，自从上次你去我家里说了你喜欢喝茶，我也去尝试了不少茶，觉得也挺好喝的。”
俞亮只好道：“好吧，你想喝什么？我这里红茶、绿茶、白茶、普洱、乌龙、铁观音都有。”
“这么齐全，有好几种我都没听过，更没有喝过。要不然，普洱吧，我家老头子在世时也喜欢喝这个，他连去伦敦看我都要带着普洱。”
“那就普洱吧。”俞亮说着，走过去打开电视机旁的柜子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走回来。
时光看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褐色的小果实来，“这是什么？这也是茶吗？”
俞亮把果实递给他，时光这才看见，是一个风干的绿色柑橘类的果子，里面掏空了果实，塞进去了一坨深褐色的茶块，看上去和他老爹喜欢喝的熟普差不多。“这个很好玩，为什么要把茶装在橘子里？”
“这是普洱小青柑，取青柑橘皮和普洱茶结合的清香味，回味尤浓，茶中带有果味。这几个小青柑是我去年和师兄去云南旅游时从普洱带回来的。”
时光看他把小青柑放在玻璃公道杯的杯口处，烧开的水从顶上浇了下去洗茶，把水倒出来，连着洗了两次，第三次才是真正的冲泡，橙红色的透明茶汤像琥珀一样，色泽一看就是上好的普洱。
俞亮拿出另一只建盏给他倒了一杯，“试一下，看你是不是喝得习惯。”
时光端起杯子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入口有些酸涩，有茶香，也有果香，又咂吧了几下舌头，只觉得满口回甘，忍不住点头道：“真的很好喝！原来茶也可以喝出意境来，真有意思。”
俞亮点头，“你在国外留学多年，很少接触到茶文化。其实茶艺在中国和日本很盛行，但是要论到茶的品种和品质，当属我们中国更胜一筹，毕竟茶是从我们中国传出去的。”
“以前我家老头子还在时就喜欢喝茶，让我陪他品茶，我哪有这闲情逸致。我记得你是美国留学生，怎么会这么喜欢喝茶呢？”
“我喝茶是受了我父亲的影响，年少时就喜欢上了。在美国读书的四年最让我想念的就是我父亲泡的茶，所以，拿到学位我就回来了。”
“回来喝你爸泡的茶？”
俞亮一愣，随即笑了，眉眼弯起来，一脸温柔，脸颊处嵌着深深的酒窝。和他每天在办公室冷淡疏离的样子判若两人，“你说得对，回来喝我爸爸泡的茶。”
时光被他的笑容勾得失神了片刻，赶紧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建盏里的茶喝了一口掩饰这慌乱。
他对俞亮见色起意，急于想把他搞上手。
然而，接触了一段时间下来，他明白俞亮和他以往在国外交往过的那些男男女女完全不同，俞亮不仅有漂亮的皮囊，还有有趣的灵魂——从不相信爱情的时光，第一次有了想要轰轰烈烈爱一次的渴望……
今天意外地圆满，时光在俞亮家一直待到十点，两人喝茶聊天，说起在国外读书时的一些有趣的经历。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俞亮送他下楼。
两人并排走到时光的车前面，时光转身面对俞亮，突然凑上前亲在俞亮的唇上，一触即分，“今晚，谢谢你，我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和快乐过了。明天见，小俞老师！”
俞亮被这个吻惊得愣在原地，看着玛莎拉蒂红色尾灯消失在拐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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