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如何跟踪柯克兰先生并且装醉

【苏英】如何欢度情人节（年更）

林恩-Lynn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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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月14日，情人节，多云转小雨有风。夜晚时分，亚瑟·柯克兰先生在爱丁堡的住处门口捡到了一个喝醉的苏格兰人。
他一脸冷漠，架着男人沉重的身体而踉跄不稳，环顾四周。路面积水折射灯光，男女羞怯躲躲藏藏。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斯科特：今天在我面前，你还需要装醉吗？”

时间回到10个多小时前。
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上班。外卖骑手准备罢工，电视节目嘈杂喧嚣，东亚社区还在过他们的新年。清早，斯科特身上携带低温和露水，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老子来咯！”
正被老助理按在椅子里、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人吓得差点滑到地上。
老助理把他拎起来，斯科特挥挥手示意松开他。
“也就是说——你换班时看到了柯克兰先生出现在咱们的议会大楼前？”他问。
“年轻一点的柯克兰先生。”老助理跟着补充说明，“你知道的，金发绿眼的，一看就知道是盎撒佬的，但是咱们的钱袋子、小老板和他的弟弟——”
“好的，道格，感谢你画蛇添足的介绍。”
保安夹在这两个七嘴八舌的苏格兰人之间，稀里糊涂地点头。
“实际上，我刚刚想到，我们可以去看监控录像。”
“实际上，老板，我向你汇报时提议过，但是不行，因为鲁比西先生说他还看到了大臣。”
“我他妈怎么完全不知道？”
“大概因为您只听到了我前半句说柯、咳咳，年轻一点的柯克兰先生来了，就兴奋地挂断了电话。老板你早上是不是还喝酒了？事实就消融在半瓶威士忌里咯。”
好的。也就是说，他亲爱的弟弟起大早跑到爱丁堡来，第一件事是在议会大楼前和大臣见面。斯科特不禁笑出声。
“鲁比西先生？带我们去看监控。”他转向似乎云里雾里的保安，“老子给你双倍工资。不过你要上报给领导也无所谓，道格，看完录像我们就去找大臣。”
“喔喔喔！克鲁-克亨-坎贝尔！开战了！”
老助理夸张地发出一声高地战吼，斯科特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好像他比保安还熟知这栋楼的监控系统一样。

“今天议会没事儿。你说大臣不好好地待在布特宫陪他老婆过节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老婆。”
“道格，你发达的肱二头肌挡到老子了。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监控录像貌似还没有那种清晰的录音功能。嘿，他们离开了。”
“看起来像是他们交谈了几句，大臣交给了柯克兰先生一个盒子。”
“啊哈哈，他的脸好臭，就像亚瑟按着他吃猪肉似的。”
这是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宗教玩笑，因为此时大臣可能就站在门外。老助理想，显然酒精把他老板的另一半脑子也泡发了。他尽量不去关注斯科特正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往前倾。那是最明显的捕猎的姿态。
录像没什么可看的了。谢天谢地，他们中东族裔的地方大臣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斯科特开门，捕捉大臣的身影后翻过栏杆，跳下一楼直接稳稳落在对方面前。
这种损害半月板和脚踝的自杀式突然造访，吓坏了周围好几个公务员和议员。老助理不得不小跑下楼，维持秩序驱散他们。
斯科特热情地攥住大臣的肩膀并上下摇晃：“好久不见！节日快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打开天窗说亮话——早上7点48分我的英格兰小弟弟和您在议会门口交换了什么？”
“什、么……”大臣被晃得话都说不清了。于是斯科特停下，用老助理刚刚见识到的那种眼神和动作锁定对方。
“我说今天早上——你给了亚瑟什么？亚瑟又给了你什么？”
即使大臣满脸络腮胡子，还是暴露了惊讶和紧张的表情。
斯科特对他微笑：“胡姆扎，对我说实话更有助于我在三月份找英国佬要钱。”
“噢……三月份的财政预算案，我们对威斯敏斯特那边不抱希望了。您必须承认，英国佬也给不了我们想要的。”
“但亚瑟·柯克兰可以，不是吗？他的许诺是对你的政府还是你的政党做出的？”
大臣睁大眼，从惊讶变成惊恐。斯科特则微微皱眉。
“不……针对你的家人？”
僵持一段窒息的时间后，他的领导终于败阵。
“是的，是的……英格兰告诉我，如果我和他交易，他将帮助我、我的姻亲获得回归英国的合法签证。”
“但这是扯淡，你知道他们正在土耳其政府的政治避难下，上个月卡梅伦还拿这事骂我们来着。”
“但您也知道难民合法身份落地最终经由的是英国人之手。”
斯科特住嘴了。大臣也用他相较于白人大得出奇的黑眼睛瞪着他。
“……新冠调查委员会。”斯科特说。他好似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对大臣摊开手。
“针对SNP政府的新冠调查质询，我可以确保他们到三月出个凑合的暂时结果。”
“这听起来似乎是有风险的交易。”
“没关系。情况不可能比您现在面临的更糟糕了。还记不记得，你的前任就在去年的明天辞职了？”
大臣哑口无言。他看起来正在飞速思考权衡利弊，斯科特就逼近他。
“现在，对我说实话。亚瑟从你那儿拿走了什么？”

老助理拖拖拉拉哼哼唧唧地走在前往警局的路上。斯科特比他走得更快，健步如飞的同时脸色不太好，和笑闹着路过的情侣擦肩而过时，就更显得如这里的天气般阴晴不定。
“我说老板，您非要把好好的节日变成政治惊悚片剧情吗？”
“他先来招惹老子的。”
“你们先前难道都没说好今天要干啥吗？”
“我们都要上班。”
“噢！得了吧， 上不上班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现在我们为什么要去警局？”
可我们确实没有说好。斯科特想。亚瑟那只惯用钢笔和缝衣针的手，骨节分明而白皙，触感犹在眼前。他会告诉他所有理由和不可置否，言不由衷。这天是个工作日，天气不算好，他们漫长的生命中无需人类艳俗的烟花点缀。
这个小骗子，狗娘养的小白眼狼。他把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老助理又大声问了一遍。斯科特停下脚步，苏格兰警察的刺蓟徽章在他们面前伫立着。
“去看监控。”
“哈？”
“他没有代步工具！老子查了过境记录，他坐火车来的市内也没租车如果他要在爱丁堡搞什么事老子一定要把他——”
“OK，放松，苏格兰先生，放轻松，你这样就像炸了毛的红毛大狮子。”
“……我们去看监控。”斯科特神经质地重复一遍，踏进了警察局的自动玻璃门。
结果斯科特这个“我们”的主语并不包括他在内。说明来意、成功调取道路监控录像、查询找到亚瑟的行踪之后，斯科特把老助理丢在了警局，实时监视他这个弟弟的动向，自己就准备跑路了。
暂时没跑成。因为老助理豁出老脸抱他大腿开始大声哀嚎，控诉他压榨老年劳动力。
“老子没让你一直盯着他。”斯科特额角青筋暴起，丢给他一对蓝牙耳机，“确定他去哪里，在哪里。剩下的老子来做。”
“您要去做跟踪狂啊？！”
这嗓门够大。旁边所有警察，就连总督察都疑惑地看向他们。
“哥哥找弟弟……不，丈夫找不听话的妻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如果今天不是情人节，我都快要怀疑这是不是你们又把所有人都玩进去的一个情趣了！”
“难道不是吗？”
“呃呃。您终于承认您是扭曲男同了？”
“这是他先开始玩的，老子只是在奉陪到底。”

一来二去，上午时光已然度过。斯科特只知道亚瑟在上午去了趟爱丁堡城堡和花园。老助理发来的监控录像截图显示，他在最近颇具争议的红衣咖啡馆前驻足了一阵子，还买了杯饮料，在广场上喂鸽子，帮助情侣在景点前拍合照，形单影只如同孤寡老人。
斯科特敢说亚瑟专门挑这个时候过来，绝对是故意的。他双手揣兜，不紧不慢地跟在金发青年不远的位置，确保对方即使回头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亚瑟去吃午饭了。他进入王子街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餐馆。看起来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他就脱了外套，安静地候餐和进餐。
斯科特在对面的报亭买了份热狗和报纸，快速吃掉后边漫不经心地听摊主闲聊，边观察他擅于欺骗的弟弟。
他今天少见地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衬衫，系黑领带打维多利亚结。这显得他的脸庞更加瘦削而立体，似乎睫毛都在眼眶投下阴影。亚瑟垂着眼睛，慢吞吞地将肉排切称规整的小块，再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地吃完。他吃得很斯文，酱汁也没溅出来，配菜摆放整齐。
斯科特问：“他在吃什么？”
“啊？您问我吗？”
“看那个纹理，我猜是兔肉。他为什么要吃兔肉？”
“老板，我饿了。我能先去吃饭吗？”
“今天的通勤费打给你了，自己点外卖。”
“好耶！……不好耶，Deliveroo和Uber的外卖骑手全在今天罢工了！”
“那就吃吧（Just Eat）。”
“？”
“老子在说，Just Eat平台的呢？”
“同样罢工……我让警察帮我带一份饭吧。”
“谢谢。”
交谈之间，亚瑟已经结束用餐前去结账了。斯科特敏锐地观察到，亚瑟用手机在老板的平板上扫了什么，老板就笑意盈盈地递给他了一个布袋子，里边鼓鼓囊囊似乎塞满东西。
亚瑟穿好外套，提着袋子走出餐馆。他左右张望了一阵，确定马路无车后直接往斯科特的方向走来。
红发男人立即展开报纸挡住自己，确保红毛脑袋的一根头发丝也露不出来。亚瑟似有所觉，停下脚步看向身边，报亭前只有几个在歇憩喝茶的路人，以及热火朝天煲电话粥的摊主。他转身离开了。
斯科特并未放松警惕。明明他是主动跟踪的一方，却比堂而皇之欺瞒他的亚瑟更加谨慎。他的手机响了。
斯科特嘶了一声，正准备厚脸皮地直接捅破窗户纸，放下报纸才发现亚瑟早已走远。而手机短促地提醒他收到消息后也乖乖沉默。亚瑟好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斯科特设置静音后才检查起具体内容。
[i]节日快乐。
以我们的关系，言语可能很苍白，行动你也不喜欢。
所以祝我们节日快乐。[/i]

“所以小老板是不是知道了你正在跟踪他？”
“怎么可能！”
“您嘴硬吧，您全身上下大概只有拳头和XX比嘴更硬。”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做什么？明天给老子请一天——不，请三天假。”
“哗！男同性恋真可怕！”
他在做出这些事情之前就该料到后果。若即若离不是最好的、却是他们常见的状态。进入现代后的他们就像在跳狐步舞，缓慢而又多变地互相试探，谁先露出马脚了就是输家。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公平正义可言。
斯科特注视着他的弟弟在下午经过了花店、书店和邮局，分别从那里拿过了不是玫瑰的鲜花、厚得有些可疑的书籍以及明信片。亚瑟好像很累了，他一整天都在走动，也没睡午觉，也没喝到下午茶。他可能有享受下午茶的空隙，但由于落雨、在书店躲雨耽搁的时间太长，只喝了一纸杯纯净水。斯科特不会承认他在亚瑟走后进店检查了垃圾桶。
他慢慢走着，正在思考苏格兰和英格兰之关系的文化人类学问题以及亚瑟晚上吃什么，老助理发出惊讶的声音。没等他提醒老板，斯科特也逐渐睁大眼，好像要把眼前发生的事实看得清楚。
他们正走在熟悉的路上。亚瑟走向了他的家。
他弯腰，放下杂物，臂弯挽鲜花，似乎又不堪重负地捶后腰和肩膀。而后他掏出钥匙，轻车熟路地开门，搬东西，关门。拉门时，他黑色的领带随着手臂和身体的动作低垂，像他朝他低下的娴静的脖颈。那些细小的动作落在红发男人的绿眼里，如同雨后闪烁的微小水珠。
“他有您家的钥匙啊？”
“……这不废话。”
“我突然好奇这房子到底是您自己买的还是……”
“道格，闭嘴。”
见鬼了。他想。这家伙为什么在这里、在敌视他的国家里、在他们互相浸染鲜血的土地上这么如鱼得水？苏格兰是这家伙的老家吗？哦，他们都姓柯克兰。
亚瑟给他打电话——斯科特马上按掉了。就连老助理都开始嫌弃：“勇敢的苏格兰……”
“在针对我俩的问题上我们都是懦夫。”斯科特不耐烦道，随手打开语音信箱，亚瑟给他留了言。他走到一个自动提款机旁收听留言，嘴角不由自主弯成好看的弧度。
亚瑟问：“斯科特，你在加班吗？”
“我、呃，我想了想，今天对你可能还挺重要……注意，我说的是对你。我自己不是很在意，因为上周你说过我们都要上班。”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逐渐平缓。
“我把国王的事务忙完了，晚上就过来，还是老地方，大概晚饭后到。我在陈述事实，至少在这一天，我想我们不必针锋相对了吧？”
“对了，威尔给我们都发了一条新闻。他说你可能没看到，可以去看看。是威尔士，不是威尔士亲王……老天，他们两个重名已经可以做无数的迷因梗图了。听到之后给我留言，我知道你在听，哥哥。”
在小小的抱怨之中，消息结束了。
斯科特稳健地单手持手机，飞快回复给亚瑟一个词：
“加班。”

他正乘地铁前往警局，阅读威尔士发给他们的心灵鸡汤文章时，老助理突然在耳机里对他大呼小叫。
“道格？刚才我不是让你收工回家了嘛。”
“我也想！”老头听起来激动万分，“但是你妈的不愧是英国佬！我临走前发现你家那位出门去酒吧了！”
列车到站后斯科特直接纵身跳下地铁。他不顾人潮涌动，逆着人流朝熟知的最近出口跑去。虽然他的步伐匆匆，脸色却比雨后的夜色更黑沉。
他如果敢在他的地盘上……老子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有更加阴暗的念头在表皮之下蠕动。斯科特平复呼吸，抬眼望绚烂迷幻的霓虹灯招牌，挥去身上的雨水径直走进酒吧。
今晚这些地方可能是自新年之后最热闹的时刻，年轻人们肆意抛洒着酒水与荷尔蒙，斯科特行走在其间就如同淹没在一大群发情羚羊中的烦躁狮子，要按捺暴虐的欲望同时还不能过分显现自己。他冷脸推开想要给自己敬酒的短裙女孩，在调酒师的柜台前找到了亚瑟。
在烟紫色的暧昧灯光下，他的那头金发似乎也陷入了梦游后的仙境。亚瑟没穿外套，穿着白天的红衬衫、系着黑领带，坐在柜台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调酒师剧烈摇晃雪克杯。不苟言笑的调酒师在布满蓝色冰块的高脚酒杯里倒入调好的红色酒液，礼貌地递给顾客。亚瑟也点头道谢，接过那杯酒，如同神祗笑纳凡人献上的冰封的鲜红心脏。
他要是喝醉了在这儿闹事老子需不需要赔钱？斯科特想。
紧接着他就把这个荒唐念头抛在脑后了：有人在同亚瑟搭讪。
那是个年轻男孩，帅气，开朗，热情。是斯科特最讨厌的奶狗男孩，因为他们不谙世事、满腔热忱得像盛夏。而他自己生在风雨剥蚀的寒冬，从来就无法正面面对那种过于闪耀的生机盎然。
亚瑟好像已经微醺，漫不经心地打量几眼男孩，自顾自地喝完了酒。
对方却仍在耐心等待，于是亚瑟笑了，对他、可能也是对角落里的斯科特点点头，与男孩一同离开了柜台前。
老助理绝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要不要先拨打999让他们多备几台救护车？”
“……你还在看？不用。”
斯科特反而不再焦躁，走到正在忙碌的调酒师面前，问了亚瑟刚刚在喝什么酒，然后才跟随他的脚步走向包间深处。
他们都没开灯，红发男人隐在暗处，正瞧见金发青年一掌劈在年轻男孩的脖颈上将他撞在墙壁前，另一手居然拿了只利器以开膛破肚之势从下自上飞快划过，直抵男孩的咽喉。
“嘘。”亚瑟哑声说，“别动。”
“喔。”斯科特看到那柄熟悉的匕首后差点笑起来，“英格兰小婊子。”
那是斯科特某件苏格兰裙配套的羊毛袜里的银匕首。
他还记得那个凯尔特结花纹是自己亲手雕刻的，现在被这家伙顺去了。
那边的亚瑟审问了色胆包天的男孩几句，确定他没有其他意图后大发慈悲放他逃走了，临走前还割破口袋摸走了他的钱包揣进自己兜，而后收起匕首整理衣衫，又恢复成那个处变不惊的优雅绅士。而斯科特早就在恰当的时候退出现场。
“……哇哦。”同样目睹全过程的老助理不禁感慨，“不愧是英格兰。”
“是吧？”斯科特说，“不对。你为什么也能看到？那里有监控摄像头？你还在警局吗？老子马上来销毁证据——”
“？老板你不要把违法乱纪的事情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啊！”

既然做了，就更应该做到底。这是斯科特·柯克兰的人（国）生信条之一。
在违法乱纪的事情没少干之后，他决定得寸进尺。具体表现为销毁亚瑟违法乱纪的证据之后，斯科特在便利店买了一扎啤酒和威士忌，和老助理坐在街头开始对吹酒瓶。
老助理喝得有些胡言乱语之后，斯科特依然没醉。
“我不是很能理解啊，柯克兰先生。”老头儿跟他喝到现在还能走路也挺不容易，斯科特帮忙扶了他一把。
“您说咱们两个在情人节这天露宿街头喝闷酒算什么事儿啊？”
“老子临时起意。”
“你要灌醉自己才能对那位柯克兰先生说真话，那可真的有些，嗝、怂了啊。”
“他不也一样吗？”
“可、可是现在他已经到这儿来了啊……”
“……”
“我说吧！”老助理开始兴奋地大力拍打斯科特的脊背，“酒壮怂人胆！他刚刚是不是也去喝酒了？你现在也喝了，两个酒鬼，天生一对！哈哈哈——”
斯科特叫了辆包车把老助理送回家了。此时的街道上，人们正如归家的鸟儿赶回爱巢，不管未来如何，共同编织今晚悦耳的歌声。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喝剩下的酒瓶。
“你说得没错。”斯科特笑道，不知对谁说，敲碎酒瓶直接将所有酒水倒在自己身上，惊落雨云之上的一地月光。

*■■真美，倒霉的是咱们老不能■个够。真不知我过去做过什么孽遭此重罚，因而连累了你。真希望下个星期日早来，并且那一天春光明媚。*

今年2月14日，情人节，多云转小雨有风。夜晚时分，亚瑟·柯克兰先生在爱丁堡的住处门口捡到了一个喝醉的苏格兰人。
他一脸冷漠，架着男人沉重的身体而踉跄不稳，环顾四周。路面积水折射灯光，男女羞怯躲躲藏藏。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斯科特：今天在我面前，你还需要装醉吗？”
“老子就说怎么是老婆回来了。”他哥大着舌头毫无廉耻地压在他身上乱摸乱蹭。饶是亚瑟之前去过酒吧，也被浓郁的烈酒气息逼得后退一步，斯科特随即环住他的腰胡乱摸索——
“不行哦，哥哥。”亚瑟微笑着抓住他探向自己腰带的手。
斯科特叹息着松开已经触碰到的银匕首。“老子家里那么多稀奇玩意儿你怎么就拿这个？”
“好玩啊。我家没有的，属于你最独特的，我就拿走收起来。你今年也没送我节日礼物。”
“你也没送给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送了？”亚瑟愠怒道，可能自知说漏嘴，又矜持地抬抬下颌：“松开！别他妈压着我唔、唔……”
斯科特握紧他的手腕热切地吻他。他俩好像都碰到了对方的舌头，亚瑟晕晕乎乎地想。威士忌和金酒的后调缠绵，一如他们交缠的四肢和气息。
不过他可恶的哥哥很快就一句话破坏气氛：
“老子待会儿再跟你慢慢算账。”斯科特用手背擦着嘴唇，对他狞笑。
“行啊，我也有一堆账要跟你算。”亚瑟不甚在意道。门厅的白炽灯光照耀他的皮肤一片雪白，而他的嘴唇更显红润。斯科特就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巴看，凑过去又咬了一口。
亚瑟皱眉：“你装模作样还有理了？”
“我行事不精，你道貌岸然，咱们彼此彼此。”
“噢，但根据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你不是憨傻的农夫，我也不是狡诈的毒蛇。你知道我喝了什么酒吧？”
“‘永恒之心’。”
“嗯哼。”
“不过你怎么突然对粉金酒感兴趣了？在老子看来这是给娘们喝的东西，老子还以为你会对‘勇敢的心’感兴趣——”
亚瑟在斯科特的压制下抬起手，故作镇定地做出一个举杯又碰杯的动作，笑道：
“再说一遍？”
斯科特在空气中描摹出酒杯的轮廓，触及他的手时十指交握。
“情人节快乐。”
他们晃晃悠悠地相拥，仿佛在跳一支交谊舞。
“你不对我搜集的各种‘玩意儿’产生好奇吗？嗯，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那么迫不及待……”
“等会儿，亚蒂。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长兄如父，亚蒂。对不对？我们必须遵循威尔的教诲，不能辜负了他的拳拳之心——”
“？你还真的看了那篇文章啊？”
“写得很好啊。你看标题：‘长寿夫妻给予建议：长期婚姻的关键是上等金酒和保健品’……”
“呃……斯科特？我觉得你不必掏出手机直接念这个——”
“‘90岁的兰利先生说，维持长期婚姻的重点在于良好的幽默感，而兰利夫人补充说明，她的丈夫知道如何烧烤和调出更好的金酒’——亚蒂！这几样老子都会！”
“？？？你不会真的喝多了吧？”
“‘切斯尼夫妇结婚61年了，他们提供关于维持一段关系的建议是：快跑！但这是开玩笑，他们补充说，让丈夫以为自己是BOSS，只要他服从于妻子’——亚蒂？我平时有够服从你了吧？”
“行了很够！你不要乱摸了呜呃……嗯……”
“‘这是一种无政府的状态。我们可能没被选中，但我们可以选择这种感情，并且将它传递到四面八方，传递到那个人的心中。玫瑰可不会因为眼泪、鲜血或金钱而绽放’——亚蒂。这话说得可真好，老子都忍不住刻在木板上挂在咱们的床头了……”
“嗯……嗯……”
手机应声落地。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最后的布置忘记做了？他是不是该牵引着他走上楼去，瞧瞧那些惊喜或者惊吓的、他精心准备过的礼物，让他们安于现状，不再患得患失？唉，管他呢，今天是这样好的节日，做什么……大概上帝和圣人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这可真不错。他们在接吻时互相笑道。这种好节日，今夜在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岛屿上茂盛生长，冬绿在上，下是春青（Winter greens above,spring greens below）。

【END】

彩蛋1：
威廉·柯克兰在做煎饼时，阿尔伯特高兴地在他亮屏的手机上跳来跳去。等到他发现时，屏幕上已经布满了红龙的爪印，还有误触屏转发给他几个兄弟的新闻文章。
他拎起红龙的后脖颈丢进香菜盘子，在阿尔伯特大声尖叫时检查了文章链接，内容似乎并无大碍。于是他笑着摇摇头，继续去做煎饼了。

彩蛋2：
“亚蒂。”
“嗯？”
“那个……道格拉斯可能会在上班后，因为过于好奇，来问你一点事儿。”
“什么？”
“老子的这个房子是我买的对吧？”
“……噗。斯科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你最喜欢说的。”
“你的就是我的，整个苏格兰和爱丁堡都是我的。所以……我的也是你的。”
“嗯……夫妻共同财产？”
“又怎么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的钱都是老子的了？那三月份的财政预算案——”
“没有这种东西，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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