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Stolen Child

毛蜘蛛

2025/02/19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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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手电光下，阿斯代伦唇间的针脚闪烁着银光，原本就苍白的肤色在这一系列可怖的折磨中更甚从前。诺兰贝尔声音沙哑，握着拆线器的手也微微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挑断那些丝线，在男孩尽力隐忍的呜咽声中谨慎而迅速地将它们取出。

“你到底在想什么？！”阿斯代伦开口后的第一句话便充斥着一股火药味，但很快就跟浸透了水一般哑了火，“你不该回来的，你不该……”他伸手接过诺兰贝尔递来的纱布，捂住嘴懊恼地将头偏向一边——他本以为上次的事足够把她吓跑气跑，谁知在这一连串的欺骗与伤害后，现在甚至已经恶化到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这榆木脑袋竟然自己一头撞了回来。

她赢不了的。即便女孩成功地找到了他的一只眼睛，阿斯代伦依旧近乎笃定。卡扎多尔通过提示给予的渺茫希望，就跟他给出的食物一样是饵料，猎物短暂的胜利与满足作为调剂，而那贯穿游戏始终，在他作为猎手亮出杀手锏时迸发的痛苦和失落，是佐餐的佳酿。他不敢想象诺兰贝尔的下场，也不敢想象自己再度违背卡扎多尔命令的后果。

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没有丝毫线索，女孩的脸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差，眼见阿斯代伦愁云笼罩的脸，她轻轻握住男孩空闲的手，“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而且你早些时候也应该发现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夜幕中一片黑影逐渐清晰起来，三花的翼猫落在一边的栅栏上清理着身上沾的枝叶碎屑，与诺兰贝尔对视时轻轻点头。诺兰贝尔坐在他身边整理好背包，异色的眼眸坚定到近乎固执地看着他，“阿斯代伦，我的朋友，请你帮帮我，也让我帮你。”

阿斯代伦摩挲着女孩轻轻放到他掌心的蜜蜡，这么多年，他终于再度感受到生命的温度，而不是木偶般任人摆弄的冰冷捆缚，那份渺茫的希望透过贝儿温暖的掌心，透过失而复得的眼睛逐渐渗入他心中。

“他知道你找到第一只眼睛了，你作弊清理了他的耳目，他很不高兴。”男孩紧握蜜蜡的手缓缓松开，将它放回女孩的背包中随后紧紧按住，诺兰贝尔将手放到他手上后郑重地点了头。两个孩子一同抬眼，先前追逐时散去的乌云再度聚拢，从庭院而来的风也肆虐起来，原本还算辽阔的天空此时像是与门廊的屋檐融为一体，愈发逼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诺兰贝尔说这句话时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有些吃力地抬手指了指死气沉沉的庭院，“你的眼睛对他很重要，就像这个世界的心，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半，另一半……”话音未落，脚步虚浮的女孩被染上腐朽气息的强风推倒，好在她死死抓住门把手才没让整个人撞在门板上。

“一定会在他身边。一个你，甚至可能我都从来没进去过，但我们都见过的地方。”阿斯代伦搀扶着他的朋友，给出了一个近乎孤注一掷的推测——他们耗不起了。诺兰贝尔的情况他再熟悉不过，作为卡扎多尔的第一个猎物，在父母忙碌带来的孤独中，他稀里糊涂地接受了卡扎多尔所有的“爱”，在答应缝上纽扣后又害怕地反悔。

卡扎多尔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能从饭厅跑到小门后的隧道，他便不会再提这事。五岁的孩童天真地相信了，但他从未想到他曾经所得的一切都是陷阱，吃下的食物让他浑身无力，华贵的衣物束手束脚，甚至在他摔倒后结结实实和地毯长在了一起。他的新爸爸怜爱地把他从地板上抱起，放到柔软的小床上，在吞没一切的恐惧中，男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另一手指尖在他右眼前轻捻，一颗金黄的蜜蜡便出现在他左眼的视线范围中。

接下来，卡扎多尔并没有立刻取走他的左眼，而是取来针线和红玛瑙般的纽扣在他右眼眶处仔细缝纫。没有痛感，但他依然想尖叫，想踢打挣扎，不如说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知觉，随着那一针一线，邪恶的魔法逐渐注入他的身体，一种奇异的麻木吞食着他的思维和情绪，恐惧逐渐消退，想要逃离的想法像掉进树脂般被凝固起来。当卡扎多尔敲了敲他的右眼确认他能看见后，用同样的方式拿走了他的左眼，然后缝上一样的红纽扣。他就这样旁观着自己逐渐被抽成一个美丽的空壳，小巧的剪子剪断了线头，卡扎多尔在他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爸……爸……”他听见自己说。

一开始阿斯代伦自然不可能放弃逃离，然而被掐断牙尖的幼狼咬人都难见血，除了爪的家猫行动受阻，更何况一个失去眼睛与灵魂的孩子？等待着他的是严苛到令人发疯的培训，他必须体面地遵守礼仪，却又不能失了孩子的调皮天真，他要会讨人欢心，也要让人很快放松警惕，甚至连他微笑的弧度，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都会被卡扎多尔用魔法操控他的脸与声带去调试，一搞就是数小时，他被迫带着一个完美的微笑，用完美的声调一次，一次，再一次地说着那些极具诱惑力或是温暖人心的话：

“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你还有我。”

“我与你同在。”

“留下来，好吗？”

直到他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

接下来漫长的七年中，卡扎多尔竭尽全力地爱着他，周围的世界也逐渐丰富多彩起来，愈发像个孩子们梦想中的娃娃屋。阿斯代伦自然也日趋完美，成为娃娃屋中来去自如，顺从父亲心意，为他带回更多孩子的好孩子——也不完全是，从他过去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甚至完全不是，更何况他在这之前就想过溜进卡扎多尔从不让他踏足的琴房，为此他还被“小惩大诫”过多次。不扮演那个善解人意的邻居父亲时，卡扎多尔经常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几小时。

“你说琴房？”女孩用以确认的提问让阿斯代伦缓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沉浸在回忆中自言自语。隔着厚重的房门，像是验证阿斯代伦的猜想一般，沉闷的竖琴声竟然在愈发肆虐的风中若隐若现，似在诱惑，在催促两个孩子进屋，但他们没有傻到离开此时没有耳目的安全区。见阿斯代伦点头，诺兰贝尔低头思索了一下：“我们得一起去，我不确定我一个人能不能赢过他。”

“他不会让我进去的。”

“孩子们，我不想打断你们，但是……”塔拉已经用爪子死死扒着地板的缝隙，狂风已经开始吹动门廊里的不少物件，他们的翼猫朋友很快就会被吹走。诺兰贝尔已经很难在风中挪动，于是阿斯代伦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塔拉，在女孩打开房门的瞬间，风推着两人一翼猫一起摔进了屋。

阿斯代伦起身后静静盯着诺兰贝尔，薄唇抿成一条线，翼猫早被他抛在一边，女孩与他对视片刻，撒开腿便朝着客厅跑去，男孩紧随其后，飞身一扑，死死将她按在地上。“放开我！”女孩尖叫着想推开他，臂长差距却让她无能为力，只好抓住男孩一只手，抬腿踢向他腰侧，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阿斯代伦，为什么……”尽管男孩吃痛趔趄了一下，双手的力气却丝毫不减，诺兰贝尔本就体力不支，更别说扭转劣势。扑过来想要帮忙的塔拉也被阿斯代伦一把薅住扔了出去，撞在沙发的软靠背上人事不省。

“不……不要……阿斯代伦，别带我去找他……求求你……”女孩的挣扎和反击没坚持多久，没过一会儿她便只能徒劳地捶打着阿斯代伦的手臂，恳求的话语也带上了哽咽与深深的绝望。

阿斯代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挑了挑眉，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女孩眼角的泪水，“愿赌服输，贝儿。”他拉着女孩的上臂把她拽起来，稳稳抓着她的手腕，“就像爸爸之前说的，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没事的。”

诺兰贝尔已经没有力气挣扎，被阿斯代伦生拉硬拽到了琴房门前，她很确定如果她真的不肯走，阿斯代伦真的会像拖一个麻袋一样一路把她拖过来。男孩为朋友和自己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曲起手指在紧闭的木门上敲了三下，沉闷的琴声即刻随着门的开启明朗起来。

“我可爱的孩子们回来了。”卡扎多尔拨弄着最后的音符，绕梁的余音和他温和又愉悦的话一样令人毛骨悚然。身材修长的男人站起身，又在诺兰贝尔面前微笑着蹲下，冰冷的手指爱怜地抚过她的眼角，拭去女孩泪水的同时又像是在鉴赏新得的珍宝，他慈爱的目光中浸透着痴迷，而他低声的呢喃狂热得无可救药：“一切……一切都会属于你……”

诺兰贝尔眼神躲闪，趁机作忐忑不安状环顾陌生的房间，房间中央的竖琴华美精致，象牙色的琴身当中齐整排列着银丝般的琴弦，就像一弯月亮一样令人痴迷。墙面是夜空般的颜色，她甚至觉得当中偶尔有银色的光芒如星辰般闪耀，靠墙的深棕色书架上基本都是书籍和琴谱，当中放着一些无伤大雅的装饰，比如小瓷器或者带些异域风情的木雕。随着心绪游移的还有女孩的目光，书架第四层一个似乎格格不入的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一个眼眶同样被红纽扣覆盖的小骷髅坐在那里，就像冬至宿弥偌¹庆典时她在别人家架子上看到的妖精龙模型或者玩偶。年龄小的孩子们相信它们是真正的妖精龙，会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移动和他们玩捉迷藏，尽管这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家人的杰作²。但这个东西不一样，它尖刺般的目光似乎从他们进入这个房间就一直追随着诺兰贝尔，毫不掩饰当中的戏谑和幸灾乐祸，面对这个近乎刻板的“坏蛋爱宠”，女孩真心希望那东西只能转转脑袋盯着她。

阿斯代伦也有些好奇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他似乎对房间另一侧的书桌更有兴趣，但很快卡扎多尔一个眼神就让他收回了视线，他有些惭愧似的低下头，抓着女孩的手也握紧了些。诺兰贝尔回过神来，卡扎多尔正为她整理衣领，在他捏到衣服里头那根挂着钥匙的细绳前她厌恶地向后避开，男人却更进一步直接把她抱起来坐回琴凳上，引导着她的手轻轻拨弄琴弦。

“贝儿，好孩子，我不想用输赢来压你。人们都说，爱是最好的良药，我们爱你，你不必再害怕。”身侧，那金边木盒已经漂浮着打开，线卷上的线头飞舞着穿过针孔，银色的纽扣也轻灵地飞出盒子，小鸟似的等待着栖息在新的地点，卡扎多尔的右手逐渐朝着女孩的右眼逼近，期待令他的指尖不住地颤抖，终结的序幕，即将拉开。

喀拉，喀拉，书架上的小骷髅夸张地抬起手拧正了自己的脑袋，松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关节，随后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提起一般悠闲地爬了下来，爬到第二层后它直接跳了下来，缓步靠近。这东西头顶只有女孩膝盖高，像胶水黏上的红纽扣里充斥着狂喜，下颌骨一张一合摩擦碰撞，却是发出低沉的人声来：“这个温顺些，但也是个硬骨头……没关系，规矩可以慢慢教，主人喜欢这样一点一点掰断你们的反骨。”它就这么愉悦地陈述着，发出几声带着摩擦声的怪笑。然而这份愉悦并不长久，骷髅的目光似乎略过了诺兰贝尔，当中的狂喜在看到她身后时变得又惊又怒，在一瞬的不可置信中它的下颌张大到近乎脱臼，“主人！当心！”

若是平常，卡扎多尔自然不可能这般疏忽，但此刻他正在集中精力迎接他的第二个孩子，况且他也不相信他的长子会忤逆至此——后脑的撞击与强烈的钝痛让他头晕眼花，随之而来的，是碎裂的声响。他怎么敢！爆燃的愤怒打断了他专注的法术，女孩趁着这个瞬间向下一滑，像条泥鳅般从他怀里溜了出去，失去魔法支撑的盒子从半空落下，被诺兰贝尔伸手接住之后对着此刻几乎与她等高，朝她扑过来的小骷髅就是狠狠一砸。那扭曲的玩意儿应声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女孩趁此间隙试着深呼吸稳定心神，却在看到散落在自己身侧的一块象牙色碎片时几乎魂飞魄散。

那是一块弧形的骨头，较低的那一部分上嵌着些还算齐整的牙齿，尽管在击打中掉落了几颗，但剩下的牙除了更加锐利的犬齿，几乎和类人生物的牙一模一样。诺兰贝尔蓦地想起卡扎多尔在游戏之前用他父亲的头骨立下的誓言，这种幽默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惊悚。

“忘恩负义的小崽子！”卡扎多尔尖声咒骂着转头，看到阿斯代伦手中被敲掉下颌的头骨，顿时疯了似的扑向他，男孩弯腰闪身躲开，同时诺兰贝尔抓起盒里的线轴扔到卡扎多尔脚下，本就踉跄的男人踩上滚动的小圆柱直接重重撞向了他的书桌，太阳穴正好磕在抽屉的金属把手上。这很明显不足以重伤这个怪物，但他发出一声痛呼之后确实倒在了地上，至少一时半会儿的眩晕是逃不过的。阿斯代伦走近几步抓起身边一个有他小腿高的花瓶后，把那个长着獠牙的头骨抛给了贝儿。

“小心背后！”诺兰贝尔稳稳接住头骨，心里正发毛，阿斯代伦的警告即刻就让那种毛毛的感觉成了实打实的惊惶。

女孩感觉到身后衣料被抓握时已经来不及，那个提线木偶一样的小骷髅已经怪笑着爬到她的肩膀，那些短小但尖锐的手指直奔诺兰贝尔的眼睛。“陪戈迪玩吧，小东西。戈迪会帮主人拿到眼睛，噫嘻嘻嘻嘻嘻！”

戈迪的力气大得惊人，尽管诺兰贝尔腾出一只手抓住了那只差点戳进她眼眶的手，它不仅与她角力，还用另一只手抓住女孩的头发爬上头顶准备攻击她的另一只眼睛。砰！女孩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头骨就朝着戈迪的头骨砸去，与她角力的骨手随着气急败坏的惨叫卸了力，诺兰贝尔迅速松开那只手，转而一把抓住戈迪的颈椎和肋骨，忍着头发被拽下的疼痛把它甩到面前的地上狠狠踩住，很快悬空的肋骨就开始出现不妙的断裂声。她原本抬起手中的东西准备再砸，举到面前才发觉头骨空洞的眼眶和裂开的缝隙中竟然透出金色的微光。

破裂的头骨立刻被塞进包里，女孩再度捡起木盒，双手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戈迪那低沉的声音发出的咒骂在一次次击打中渐渐沉寂下去。女孩站起身掂量着小小的背包，目光投向书桌处，卡扎多尔此时也已经站起，却被阿斯代伦从背后缠住无暇顾及其他。男孩双腿夹住他的躯干，左手臂死死环住男人的脖子，在他面前挥舞的右手中闪过一丝金属的反光。拆线器的钩子用力一挑，固定卡扎多尔右侧纽扣眼的红线即刻断开，男孩抓住它狠拽了一下，随后便在卡扎多尔刺耳的惨叫中将它扔了出去。

只在女孩朝房间门看了一眼的瞬间，房间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诺兰贝尔猝然回头，卡扎多尔如同野兽般咆哮着将她扑倒在地，他身后，阿斯代伦被鲜红的魔法符文困住四肢吊在半空，他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那些封印符文似乎比任何铁链都坚固百倍。卡扎多尔脸上还挂着没有拆干净的线头，像几条短小的虫子从他眼眶处微微凹陷的皮肤下钻出来，四颗尖锐狰狞的獠牙随着他咧嘴露出的阴险笑容展露无疑：“你这卑鄙无耻的小骗子，你真的以为你策反了我的长子就能打败我吗？你们，都在我掌控之中。”

“我在制作阿斯代伦的时候尽量让过程更温和，但很显然你并不会领情，”男人的身体有些发抖，大约是一系列的伤痛与消耗，或者就是单纯的狂怒与兴奋，“贝儿，我会让你享受每一刻，一针一线……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卡扎多尔伸长的尖爪朝着女孩的的眼睛刺来，千钧一发之际，房子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迅速出现在琴房夜空般的墙壁上。房间外传来猫的高昂嚎叫，男人瞪着不断蔓延的裂缝，低头察觉女孩腰间的包早已销声匿迹时睚眦欲裂：“该死的小混蛋你竟敢……啊！！”

诺兰贝尔在那老妖怪说话间屈腿朝着他的肚子狠踹上去。她赌对了，受害者眼睛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心”，同时也是他大部分力量的来源，一直守在琴房附近的翼猫在包被扔出来的瞬间便将它带往现实世界，只是现在的情况还是有点玩脱了——这个世界正在以一种不可置信的速度崩塌着，墙壁和地板的裂缝中渗出冷冽而可怕的绿光，仿佛要吞噬一切。她的踢踹也因为几乎透支的体力并没有达到需求的效果，卡扎多尔趔趄了一下还是按住了她，直到挣脱封印的阿斯代伦飞奔到墙上飞身将他扑开。

“快跑！”在整栋房子剧烈的摇晃与卡扎多尔疯狂的挣扎中，阿斯代伦还是钩住了固定左侧纽扣眼的线将它挑断，琴房的地面已经开始崩塌，他踩着卡扎多尔的肩膀用力一跳，扒住门后手脚并用顺着长廊墙壁朝着客厅飞奔。卡扎多尔的魔力正在消退，很快随着墙壁的崩裂和他神奇力量的消失，男孩也只能回到地面在残余的碎片之间跳跃，一步之差，下面就是散发着诡异绿光的无底深渊。诺兰贝尔已经先一步进入隧道口，然而那旁边的最后一块地板在她的脚离开的那一刻已然崩塌，阿斯代伦在脚下地板碎裂的瞬间奋力一跃——他够不到隧道口的地面，但他的一只手被诺兰贝尔紧紧抓住。

“你等一等……我拉你……呜！”女孩的体力很明显已经不足以将他拉上去，她的两只脚蹬着门框才能避免被阿斯代伦拽出去，他能感觉到女孩的手臂在发颤，但更糟的事还在后头，他回头看见了卡扎多尔，他正从原本该是长廊的地方顺着各式各样的碎片往上爬，他左侧的纽扣眼还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脸上，看见两个孩子的处境他只是大声狂笑，像极了一只嗜血的鬣狗。

“贝儿，放手。”

“不行！我说过……”

“诺兰贝尔！放手！”阿斯代伦大声呵斥，这是他除了初遇第一次叫她全名。门框已经开始开裂，卡扎多尔也已只有几步之遥。

“你会死的！你会死！”女孩声嘶力竭地叫喊，她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双手并用固执地拽着唯一一丝希望，期盼奇迹降临。

“我不想死，”阿斯代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抬头与诺兰贝尔对视，那双本应是死物的纽扣眼里竟然沁出了泪，“但我不能把你也拖入深渊。”还未等女孩反应，他一手刀狠狠劈在她右手拇指侧手腕。女孩吃痛放开右手的瞬间，卡扎多尔起跳抓住了阿斯代伦的脚踝，彻底将阿斯代伦从她同样力竭的左手中扯出，两人迅速下落，坠入无底深渊。

“阿斯代伦！不！！！”

*注释：
1. 宿弥偌：“Simiril”音译，词汇原意是dnd中冬至时节部分大城市（无冬城，深水城等等）举办的庆典，人们在这一天会在夜空中寻找与自己生辰或祖先相关的星辰，作者没有找到中文论坛翻译因此自译。
2. “架上妖精龙”：作者根据宿弥偌庆典与命运女神泰摩拉的联系，综合现实中美国圣诞节“架上精灵”的习俗创作的dnd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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