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兽岫花

梁幸禺

2025/01/20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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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宁山电闪雷鸣，地动山摇。蟾蜍怪为了搜寻君海尧和梅剑时，在宿宁山上暴走，不停呼叫，那聒噪的打板声连绵不绝，响彻山谷。天空落下一道道金雷，劈中山体，多处出现崩裂，一块块地滚落谷底。谷底被泥土石块埋没。

君海尧见此，只问梅剑时一句：“你还记得你自己天生的技能吗？”

“什么技能？”

“你们仙人不是都会变出花啊、树叶、藤蔓之类的东西吗？你还记得吗？”

梅剑时明白他说什么，点点头：“你想做什么？”

“现在这情况恐怕宿宁山支撑不了多久，你能用你的自然力量变出藤蔓去包裹山体吗？”

“包裹山体？宿宁山范围这么大……”梅剑时说着咬牙，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我试试。”

“好，那你去准备。办好以后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君海尧正要动身却被梅剑时喊住：“你要一个人去对付那只大蟾蜍？”

“怎么？担心我？”君海尧嬉皮笑脸的。

梅剑时白他一眼：“我是怕你对付不了，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师兄交代？”

“你老师兄师兄的，你是把我当作叶兰的私有物吗？”

“你别忘了，是你欠他的。”

“……”他脸上本抑郁，可眼睛一转，又眉笑眼开，揪住梅剑时的衣领扯过来，在他耳边细语，“那昨晚我们……算什么关系？”

梅剑时一把将衣领扯回来，恶狠狠地对君海尧呲牙：“昨夜是情非得已！你要是敢把昨晚的事跟师兄说，我就把你给毒哑！”

君海尧笑笑：“很遗憾。鬼人不受毒。你擅长的功夫对我无效。”

梅剑时愤恨地咂舌一声。“滚！”

真是乐死了。君海尧怀着愉悦的心情转身，快步跑起来，潜入死寂黝黑的密林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梅剑时按照君海尧的要求，利用自然之力，从地上长出一支支三角梅茎枝，迅速向上攀爬，互相缠绕，根为了抓住稀松的泥土不停向深处延伸。只为巩固山体。

“嘶……”

还是第一次施展这么大范围的自然之力，双臂像被吸干一般，失去了知觉。

山上不停传来轰炸声，不停有泥土和石子从山上砸下来。梅剑时捂住脑袋，准备离开时，布置好的藤蔓网竟然急速枯死断裂。梅剑时真想这是怎么回事时，很快就得到答案——脚下的泥土瞬间风沙化，双脚陷进干脆的泥沙里。

这是水分流失吗？！怎么可能！宿宁山分明是水分充盈……！？

一抬头，头顶上的天空布满波澜的碧蓝，仿佛天地倒置，海洋不知何时跑到天上——宿宁山的水！体积之巨，如海洋一般泛起阵阵波浪，伴随着雷电，一副随时从天倾倒之势。非常有压迫感！

梅剑时这一看心感不妙！回身往山上跑！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君海尧的笑容。他总是从容不迫，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你要一个人去对付那只大蟾蜍？”

——“怎么？担心我？”君海尧嬉皮笑脸的。

“混蛋！不行就直说啊！非要一个人逞强！混蛋君海尧！你要是死了！我要怎么办啊！”梅剑时此刻愤怒到极点。山体的水分被天上的水球抽干，脚下的泥土脆成碎末，一步一个深坑，根本前进不了！顾不上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手臂，继续施展自然之力去试图抓住泥土和树木，然而它们都被抽干到一点水分都没有，一碰就碎。

忽然迎面而来一阵热风。再抬头看，山上竟然着火了。几声爆炸巨响，空中扬起沙尘暴，几乎要看不清前方。一声如同快板一般清脆的惨叫割开了天空的水球，天空传来鸣鼓般巨响，震得宿宁山山体四崩五裂。

梅剑时被震得摔倒滚下去，一瞬间捕捉到天空中划过的黑影——“君海尧！”

最后一博，梅剑时向空中伸出藤蔓抓住那个混蛋，把他扯回来一把抱住，迅速用藤蔓编织成一个球，将自己和失去意识的君海尧包裹起来。下一秒，与水相溶的洪流将藤蔓球覆盖，卷入水里。

流落到一处河涌弯处，梅剑时再次利用藤蔓抓住岸边的树干，将自己和君海尧拉上岸。

“我有病啊！我为什么明知宿宁山有危险还要陪你疯啊！我、我当初就应该让你送我回雀师兄身边！咳咳！咳！哈……”梅剑时双手无力下垂，狼狈地坐在地上仰天大口呼吸着。将刚才吸不到的氧，狠狠地补回来！险些陪着君海尧一起死在泥水里。

手臂传来阵阵隐痛，像一直受着震动，皮肤因颤抖不断而发痒。可没办法，使用过度。

见躺在地上的君海尧还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梅剑时不禁有些不安，伸手拍打他那发青的脸。安静的君海尧，跟死尸没有区别。

“君海尧，君海尧。你没死对吧？你还活着对吧？”

梅剑时探君海尧的脉搏，太微弱，感受不明白。只好扯开他的衣服，探他的心脏位置，虽然仍旧很弱，但还有跳动。

“君海尧，君海尧。你赶紧醒一醒，让我安心吧。君海尧……”

君海尧像是听见他声音一般，身体抽搐几下，鲜血从嘴里喷出。梅剑时急忙双手捂住他的嘴巴。

“呜……君海尧别死……求你……”无助地把头埋在他肩上，忍着哭腔。

抬头看看远方的河流，宿宁山果真如君海尧说的一样，已经“消失”了，连绵山脉竟能一瞬间化为乌有。但凡之前没有撤走山谷的人，那此刻光景就是到处漂流着尸体，流向全国。

想想都觉得后怕。

而如今英雄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看他遍体鳞伤，连衣服都烧得破烂。如此狼狈。梅剑时心底无比痛心。

“我现在就赶回去药都门！我让师父过来救你！你可要撑住，不能死啊！”

梅剑时摊开手心，手心长出一朵红艳的三角梅，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叨几句，对着手心一吹，一阵红粉随风飘散，消失在空中。这样，梅剑时心里才稍微踏实些。将地上的君海尧背起来，迈步往下游走。

沿途梅剑时遇到人家就问路的方向，一步不停地赶路，希望能够赶紧回到药都门。

途中君海尧梦中吐血了几次，将梅剑时那校服的蕉鹊染成砖红。梅剑时嘴里骂骂咧咧，实际内心慌乱不已，害怕君海尧突然死了。

以为是怕面对雀师兄，可思考了好久，不是那样子的——我怕的是，别人死在我眼前。而且我不希望君海尧这个人死！脑海里全是那个混蛋的笑脸！和他犯贱的样子！想想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心会慌，会乱，会难过。仿佛我失去的不仅仅是朋友，还有……我的眷恋。

醒来身旁有人这件事带给我巨大的安全感。我无比眷恋。

我不想你死，君海尧。

梅剑时不眠不休地连夜兼程，孤独地走在幽暗的竹林里。这情景让他想起一年前与君海尧相遇。当时不小心跟雀师兄他们走散，逞强地独自赶路回药都门，被君海尧踢掉了头。当时可恨君海尧这个混蛋呢。然而如今自己竟然为了救君海尧而闯进密林里。

我不恨了吗？不恨了。我只想他活下去。

忽感背上有什么动作，随后听到细微的低吟声。梅剑时赶忙从悲伤中跳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君海尧从背上放下来。细声呼喊：“君海尧？”

他果然睁开眼睛了！可他刚要开口却喘不上来而咳嗽。梅剑时赶紧拿出水袋喂他喝水。

“感觉好些了吗？”

他不说话，又合上眼睛。

“君海尧？”

“还在宿宁山？”他无力地问道。

梅剑时摇摇头：“你昏迷了四天，我在赶回药都门的路上。我以为你要死了。”

可能见梅剑时说话温声细语的，君海尧忍不住逗他：“害怕吗？”

“废话！你知道当时什么情景吗？整个山群突然倾倒崩塌，连天上的水像瀑布一样砸下来，连地面都震动起来！站都站不稳，抓也抓不住！”梅剑时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咬紧牙关，只希望眼泪别不争气地掉落，然而事与愿违，“要不是我刚好抓到了你，你现在都不知道被埋在哪块土堆里捂死了！你还笑！我背了你四天！这些天你醒都不醒，只会吐血！你知道有吓人吗？！我还要害怕自己走错路，越走越远，回到药都门！要是你死了，我也得跟着死！我没脸面对雀师兄了！”

看小花用那个胖鱼头，说话时肥肉一抖一抖，腊肠嘴巴巴张合，眼泪掉到嘴边还会不小心溅出来。这画面太滑稽了。

君海尧看着心里莫名温暖。只觉得小花很傻很可爱。他一激动就会滔滔不绝，这反应也跟宝儿一样。

……又一样。

君海尧肩膀微倾，凑近，吻住他那厚唇阻止他继续发脾气。他果然停下来了。两人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梅剑时擦掉脸上的委屈，问：“君海尧。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什么顾及大义的正义使者，你为什么要特地冒那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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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回忆篇

番外篇·暨祈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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