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 【霆伟|阿霆×邰伟】第一部（25-33）

【霆伟|阿霆×邰伟】第一部（25-33）

30

白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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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枪，几乎要了邰伟的命。
但幸好，只是几乎。
灰蒙蒙的烟雾中漫进一片片血色，掠过一束束光，光影交叠中一道颀长身影飘飘渺渺，忽远忽近……
耳朵里轰轰隆隆的，不断回荡着一个不甚清晰的声音——
『只要你能活下来，我保证……再也不会纠缠你……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邰伟心头揪紧，伸出手，伸向那个看不清面孔的朦胧身影，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睁睁望着那个黑色的人影默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邰伟一急，眼前忽然明亮起来，慢慢清晰。
“伟哥！你终于醒了伟哥！”守在床边的大壮眼圈儿发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邰伟半睁着眼看着他，有许久的茫然。
恍惚中的那个人影叠上大壮愈渐清晰的轮廓，渐渐消散了。
“一直都是你……在这儿？”干涩的声音带着病中的虚弱。
“白天是小米，晚上我来替的他。你不知道局长打了多少次电话来，大伙儿都担心坏了。”
是啊……怎么可能是他……
混沌不清的脑海不期然掠过密室里的一幕幕。
“方木呢，还有那天跟他一起去救我的人……”
大壮一听愣住，张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没有别人啊，就方木，方木自己。”说完就闭起嘴，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
邰伟睁大眼：“就他自己？那人把孙普海扁了一顿，我还让他看着人呢……你们没抓到孙普吗？”
大壮抿着嘴眨巴眨巴眼：“孙普啊，孙普自杀啦。”
“自杀？！”邰伟又是一惊，满脸的意外。
“那个他、他要杀你的时候方木不就赶到了嘛，当场拆穿了他的作案手法，他一看自己彻底失败了，就自杀了。”大壮越说越溜，说完暗暗松了口气。
孙普的确自杀了，只不过是在那道铁门外、明白到自己只是被乔允平用来成就方木的一颗棋子之后，趁着那时的混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唬我呢你？”邰伟瞪起眼，“我是打破头又不是失忆！”
他一吼大壮立马儿怂：“别、别生气啊，小心伤口！那个……伟哥你……是、是不是……脑袋受了伤，就……产生幻、幻觉了啊？”虽说是事先交代好的词儿，可说出来还是无比的心虚。
但没成想这话一出邰伟竟是一怔，半天没了声儿。
幻觉……吗……
那一切果然都……
瞧着邰伟黯下去的神色，大壮忍不住就要张嘴，可一想到老邢的再三叮嘱，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可心里头着实纳闷儿，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编这个瞎话，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老邢逼着大家一起撒谎编故事……
得知邰伟醒了警局同事都轮流到医院探望，先就是老邢跟小米，邰伟又试探着问，一样答得滴水不漏，再问其他人，都是一致的说辞。唯独当事人方木迟迟没有出现，说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还没恢复过来。
方木的梦碎了，被乔教授彻彻底底击得粉碎。
自己短暂的失魂，也该醒一醒了——邰伟躺在深夜的病床上，无眠地想。
空气似被轻轻扰动，眼皮轻轻掀开一条缝，就看到了一道无声无息出现在病房中的颀长身影。
心底暗暗地叹气，隐隐又仿佛滑过一丝欣喜。
“干嘛非要出现得像个鬼故事……”人家“陈希”可都是白天活动。
喃喃的自语像是让那人影吃了一惊，停在床尾不再靠近，见邰伟撑起身子才大步过去扶住他，摆好枕头垫在背后。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人垂了眼，声音轻飘飘的不甚真实：“我食言了。”
邰伟淡淡地道：“是我自己的心还不够坚定。”
那人略带疑惑地看他，皱了皱眉。
邰伟扭头看向床头的杯子，那人会意地拿起暖壶，不想竟是空的，正要去打水，却被叫住了。
“算了，那儿有桔子，剥个桔子吧。”
那人瞧了眼床头柜上的半袋桔子，放下暖壶，随手拣了个大的，拉过凳子坐到床前，剥开半边皮，掰了小半递过去。
邰伟接过整块儿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嚼，酸的抽了抽眉毛。
那人掰了一瓣填进嘴，也皱起眉，搁下从袋子里另外拿了个，剥开先自己尝了尝，尝完又搁下了，手又往袋子里伸。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浪费啊。”邰伟伸手抓过剥好的桔子，掰着往嘴里塞，又把自己酸得挤眉弄眼。
那人瞧着没吭声，又把另一个拿起来继续剥，两瓣两瓣的递，被邰伟一把抓过去，掀着嘴角：“喂鱼呢你。”
那人默默瞅了邰伟一会儿，幽幽地道：“你还活着，还能损人，真好。”
邰伟正嚼着满嘴的桔子瓣儿，听了这话差点儿被汁水呛到，好歹咽下去低低喃了句：“我真是疯了……”
莫非自己潜意识里竟希望听到这种肉麻的台词？
那人眉梢动了动，瞧着邰伟的目光中揉进几许深意。
“大夫说你底子好恢复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病房里只亮着盏黄色的夜灯，映得那人轮廓都柔和了几分，稍一恍惚，便有些不甚真切。
邰伟不觉勾了勾嘴角，如此安静和谐的相处，也就是梦里才会发生。
“你这么安分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那人沉默了几秒，淡淡地回：“因为我是你幻想出来的嘛。”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根细细长长无影无形的针，在邰伟心上穿来刺去，慢慢慢慢地抽紧……
邰伟一时没了声，半天才叹息似地吐出两个字：“是啊。”
手里的桔子一瓣一瓣放进嘴里，嚼得不紧不慢，直到含进了最后一瓣，邰伟把皮往床头一丢，放平了枕头面朝窗躺下去：“我要睡了。”嘴里头还没咽下去，就已经闭起了眼。
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会儿，离开的脚步声很轻，“咔嗒”一声轻响过后，病房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邰伟始终没有睁开眼回头去看，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被护士叫醒吃药的时候床头柜上干干净净的，半片桔子皮也没有，让邰伟禁不住怀疑——昨晚是不是做了梦？
小米一进门就瞧见邰伟握着杯子直勾勾瞅着床头那兜儿桔子出神。
“伟哥想吃桔子啊？”
小米撂下手包就要去拿，却被邰伟喝住。
“别动！”
反射性把手缩回来，扭着脑袋问：“咋了伟哥？”
“叫人提取袋子上的指纹，”视线往旁边一挪，“还有暖壶上的。”
“啊？”小米整个蒙圈儿。这怎么住院还住出案件来了？
“不是伟哥，到底发生啥事儿啊？夜里进贼啦？那贼也不可能瞧上这几个桔子……”
邰伟把杯里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什么都别问，照我说的做。”
小米瘪瘪嘴，乖乖掏出手机打回局里。
这事儿很快传到老邢耳朵里，电话跟着就打过来，邰伟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电话那头儿半秒都没卡顿：『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倒是你，自从这回受伤就奇奇怪怪的，我都听大壮说了，你可别……可别走了方木的老路。』说到后面还带了些语重心长的欲言又止。
邰伟皱起眉，沉声回：“我不是方木。”
指纹没有查出什么可疑，护士的、小米的、大壮的、邰伟自己的，剩下残缺不全的最大可能是来自水果摊主，总之没什么特别。
听了结果邰伟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示信或者不信，只是夜里越发提着神。
可那人再也没有出现，或者说，再没有入梦。
不知不觉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邰伟实在待不下去，不顾老邢的坚持、医生的建议硬是强行出了院。而且事先谁也没知会，等到大壮再到医院的时候床已经空了，一问护士才知道人一早就走了。
追到家里扑了个空，压根儿没回来过，打回局里询问也一样没见着半个人影儿，不由得挠了头，这出了院不回家是上哪儿晃悠去了？
最后还是老邢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去找方木了？

山上墓园里，方木将一束鲜花轻放在陈希墓前，望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陈希，嘴角也挂上淡淡的微笑。
三年多的逃避，三年多的幻梦，如今，他终于走出阴霾，能够真正去接受、去面对。
轻轻的脚步声遥遥响起，在空旷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方木扭过头，眼睛慢慢睁大，视线跟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渐渐变得灼热湿润。
“在医院住了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太不够朋友了吧？”邰伟拎着个随身包，佯作埋怨着走近。
“这么快就出院了？完全康复了吗？”方木关心地问。原想着看过陈希就去医院，没成想反叫邰伟抢了先。
邰伟露出几分不耐：“再不出院人都躺废了。”
方木笑笑：“身体可是你自己的，还是要多休息别到处乱跑的好。”
邰伟瞅着他，淡淡地开口：“有件事想问你。”
偌大的墓园里一排排墓碑整齐林立，凉风拂过，更添几许宁静。
面对邰伟的疑问，方木神色不动地反问：“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你希望——这个人真的出现过吗？”
邰伟沉着眸：“我只想知道真相。”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个人是谁？跟你——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那天是否出现过？”
邰伟略垂了视线：“他是……”默然许久，没了下文。
方木瞧着他浅浅一笑，抬手拍拍他肩头：“我看这个答案还是你自己去找吧——如果你真的还想再见到他的话。”说完从邰伟身边走了过去。
邰伟偏过脸望着墓碑上陈希的照片，微微凝起了眉。
“再不走我可不等你。”方木头也不回地招呼着。
邰伟跟上去，什么也没再问。

『他找你是不是为了那件事？』听到邰伟果然找过方木，老邢追着问。
“是。”方木答得干脆肯定。
『那你怎么说的？』
方木淡淡地回：“实话实说。”
那头儿一听就急了：『你怎么能实话实说呐！不是告诉你要按说好的那样回答嘛！』
方木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谎言迟早会被拆穿，别忘了——他是个警察。”
『方木啊……』老邢的声音带着种挠头的焦急和无奈，『你不清楚这里头的事儿，我这么做也是……』“也是”什么没说出来，最后只重重地“唉”了一声。
“邢局，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瞒不过去，早晚还是要拆穿的。”方木略沉了声音：“虽然我不清楚这中间的内情，但毕竟邰伟他不是我，而那个人——也不是陈希。”
电话里沉默一阵，再次传出叹气声：『算了，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老邢说了不管，可结果还是得管，因为——邰伟不见了。
打给方木的时候说的是俩人刚刚分了手，可大壮在邰伟家门口蹲到半夜也没有见着人。
出了院没回家也没回局里，还会去哪儿？还能去哪儿？这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呸呸呸！什么人间蒸发！
手机打不通，根据方木提供的时间地点在两人分手的地方进行了走访调查，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邰伟干了这么多年刑警，对于那些刑侦手段是再熟悉不过，要是他有心隐藏行迹那还真不好找，但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如果是寻常的意外应该会有相关的报案记录，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干警察这行尤其是干刑警的，遭到犯罪分子打击报复的事时有发生，而这也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邰伟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要是有人特意瞄准了这个时机对他下手那就危险了……用尽了方法还是找不到人，老邢不得不做最坏的猜想，当此情形也只有指望方木了。
『我想见见那个人。』
方木提出的要求让老邢有点意外：“见他干嘛？我还想找他呐。”
提起他老邢就头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至今也不清楚，但他在邰伟心中的分量老邢却感觉得出来。时隔多年，这家伙突然间凭空出现，按说除了惊悚也该是件好事吧，可结果不但把自己给搅了进去，还连带着拉上整个刑警队一块儿编瞎话，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不过方木倒是给提了个醒——在找邰伟这件事上，他说不定真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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