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杓鲸】活色生香

Nif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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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没有学会使用筷子。
　　香菱在短暂的离开后厨上菜的间隙里又一次往达达利亚那里看过去，他一个人面对着桌上的一屉汤包、一碗莲子禽蛋羹和两串烤吃虎鱼，不去用随莲子禽蛋羹一起送上的瓷勺吃那汤包，非得同自己较劲去跟筷子作奋斗，五指拧拧巴巴地跟两根细棍纠缠不休，一个不慎便把汤包戳破了一个，内里的汤汁涌了出来，原本饱满可人的汤包顿时皱巴巴地瘪了下去，一同塌下去的还有达达利亚的双肩，浑身沮丧地连头顶上顽强屹立的呆毛都要萎靡下去。
　　……倒是不难理解钟离先生为何要胡说八道地说着“璃月菜用筷子吃才原汁原味”怂恿他用筷子又喂他吃东西了。起先香菱也曾以为达达利亚是被钟离的话骗住了才不晓得去要叉勺，后来熟悉了一些便知道他纯粹是爱难为他自己。
　　香菱强迫自己收敛对达达利亚的过分关注，回去后厨灶台前，在心里一遍遍复盘接下来要做的菜单——
　　摩拉肉是一分为二的烧饼夹入肉馅……爆炒肉片是瘦肉与绝云椒椒猛火同炒……鲜虾脆薯盏，土豆和树莓拌成馅料摆放在香脆薯片上，顶端放置整只达……？！不对不对不对，米、米窝窝，稻米和马尾磨粉后揉成面团放入笼屉蒸，天枢肉是把肥瘦相间的兽肉佐以调料下锅慢炖，珍珠翡翠白玉汤是莲子、金鱼草和赤狐下锅齐煮；莲花酥是用面粉做的水油皮包裹油酥……然后……嵌入香甜的达达利亚？清醒一点！！！凉拌薄荷，对、凉拌薄荷，绝云椒椒切成细末，和调味酱汁混合并浇在薄荷上拌匀，辣肉窝窝头用塑形醒面后蒸熟的面团和蔬菜兽肉同炒的馅料摆盘，吃的时候——把炒好的达达利亚…填进中空的面团一同品尝……？………
　　她的不对劲根本瞒不住锅巴，她不足腿高的小伙伴担忧地呼唤她，香菱忙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说：“我还好，真的，你答应我帮我掩护不要被人发现的！我不想让太多人担心。”锅巴忧心忡忡地安静下来。
　　越过后厨与前厅之间门帘的空隙，香菱看见达达利亚总算是没有拿筷子祸害汤包了，他转而先吃了烤吃虎鱼。而等香菱再次端着刚出锅的热菜离开后厨，达达利亚竟在把汤包挪到面前预备再战的同时拿起了瓷勺，而非是再与筷子大战三百回合，实在是让香菱大吃一惊。她放下菜，与熟客寒暄一两句，转过身正好与把汤包拨弄进勺子里的达达利亚对上视线，达达利亚眉眼一弯地露出个笑脸来喊她过去，待她走近了，把汤包往香菱的方向举了举，道：“要吃一个垫垫肚子吗？”
　　香菱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发出一个困惑的单音：“诶？”
　　“我胡猜的，你老往我这看，是不是还没吃晚饭？”达达利亚托着腮说，“在闻着就好吃的饭菜香味里饥肠辘辘可太折磨人了，饿了的话垫一垫吧？勺子我还没用过的。”
　　那个稳稳当当窝在瓷勺里的汤包的外皮上还沾着汤汁，折射灯光以后像撒了一撮小星星一样闪亮，形状圆滚滚的，像达达利亚大口吃东西的时候鼓起来的脸颊，很适合被咬一口，口感也许是软糯的？又或者是韧韧的？比较要命的是，香菱的确正饿着，扑面而来的肉香是很大的诱惑。
　　“不、不用了……”
　　香菱后退了一步，摆摆手要拒绝，但拒绝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那热乎乎的汤包实在是让这拒绝的效力大打折扣。然而香菱不敢移动自己的视线，她怕稍微转一转眼球，她就会往达达利亚脸上看。可目不斜视地盯着灌汤包也并不能屏蔽掉达达利亚的躯体，在香菱的视野范围内，达达利亚捏着勺柄的手是裸露的——他在研究筷子的时候摘了手套——此刻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底下浅浅的粉色亦是在他少见天日的骨节分明的手上格外醒目，香菱想起蒸熟以后剥了壳的虾肉，体积差不多也就比达达利亚的拇指小那么一圈，却也是这样雪白地带着一块浅浅的粉红，滋味滑弹而甘美，叫人想一想就口中生津。
　　香菱吞咽了一下，差点肚子里要跟着响一声，达达利亚正笑盈盈地说：“好了，别跟我客气了，正好请你吃两个，然后再给我加一屉。现在一屉好像有点不够吃，两屉对我一个人来说又太多啦，好吃的东西吃不完也太可惜了，就当帮帮我嘛？”
　　说话间，达达利亚又把那汤包往香菱面前递了递，香菱几乎分不出惹她肚里馋虫闹腾起来香气究竟来自于汤包还是达达利亚的肌理，她有些忍耐不住了，达达利亚劝哄的话听起来也那样让她难以拒绝。
　　“好吧，那我……”她短暂地看了一眼达达利亚的神情，他眯着眼睛笑着，看起来亲切又可爱，很放松很随意地撑着桌子坐着，像原野上散步吃草的小羊羔一样悠然自得，全无防备，香菱舔了舔嘴唇，握住了达达利亚的手腕，撩起鬓边的发丝低头凑近了瓷勺里的汤包。
　　“……那我吃一个。”
　　香菱就着达达利亚的手咬住了一点薄薄的外皮，她的拇指正搭在达达利亚腕间的脉搏上，悄悄地跟着牙齿的咬合加了一分力气，朦胧的搏动顿时清晰地好像香菱按住了一颗小小的心脏，鲜香微咸的滋味温温热热地落在舌尖上晕开，向咽喉流淌，涌进食道，落在等候已久的胃里。香菱闭上眼睛，很珍惜地随着指尖所触及的一下一下的搏动一小口一小口地从小小的破口啜饮汤汁，最后把干涸的汤包囫囵含进嘴中，一口咬下，混着少许葱花与姜末、经料酒提鲜增香的肉馅暴露在齿间，和包子皮一起被咀嚼，混作食糜，于喉头滚动间被吞咽——香菱陶醉地发出小声的呻吟，飘飘然间往前躬了躬身，咬住了瓷勺的边沿，下一刻，那勺子轻轻晃起来，同时，达达利亚含笑的声音响起：
　　“就算饿坏了，勺子也不能吃哦。”
　　香菱猛地睁开眼睛，惊慌地松开手直起身来。
　　“哼嗯——看你吃得这么香，感觉我好像可以再来两屉。”达达利亚歪了歪头，准备再给香菱盛一个，“很饿的话就再吃一个吧？”
　　她刚才想要咬什么？
　　香菱在后怕中抿了抿唇，而达达利亚对她骇人听闻、惹人厌怖的念想一无所觉，在她板起的面孔前噤了声，茫然又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忙。”
　　香菱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留下达达利亚困惑地敲了敲额头，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小心惹香菱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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