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ario. 12

KodaReiko

2025/04/03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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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enario. 12
人类语境中，这座城市所在的星系以神母的乳汁为名。对于无法探知遥远时空的族群而言，这在宇宙中荒凉而贫瘠的存在已经足够被当作安乐的庇护所，是如同母亲怀抱般温暖的．让人可以蜷缩起来逃避些什么危险的地方。
但那逃避的人之中，没有辛德拉的份额。
她不是第一次与暗星对视了，但这次似乎和之前都不一样。辛德拉一时无法从那些能量的扰动中脱离，而暗星与那些在她身上生长的能量更为亲近，她的身体连带着原本想要防备的心都开始动摇，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
甚至，辛德拉几乎要觉得，她就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好在这种状态没有长久地持续，也好在，除了再一次从她身上取下那只坠饰以外，暗星并没有再在这期间对辛德拉有所行动。他站在她床边，那双属于神的暗色双眼中透露出比之前更强烈的珍视与执着，韦鲁斯以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辛德拉，她没有从中读到任何对方是在透过她的眼睛注视别人的迹象。
正因为他是在完全地看着她，她才想起了自己之前到底在对他抵抗些什么，由此才恢复了抗拒的能力。
比起抗拒，倒不如说是充满疑问。辛德拉意识到他目光里的珍视与之前的某些行动有所矛盾，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撕开的缝隙。
“既然这么想见我，当时为什么要走？”
暗星的表情——在神为自己捏造的这副身体的脸上——以她可见的形式有所动摇。他一直看着她，所以即使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表情里的某处仍然出现了一些迹象，代表着不满、失落，甚至是在任性的迹象。
“我被叫回了神殿。”他说的是暗星神殿，和那个设计放逐了他的“姐妹”，他却无法真正进行报复的存在，“这里很远，即使是我也不能一下子就回来。”
他用的词是“回来”，其中可能的意义让辛德拉想说的话突然卡壳，她从床上坐起来，肢体活动让她终于回想起自己身体里还有异样的能量在波动，她想起来了。
“这些能量跟你有关系吧。”
暗星的表情却不知为何松懈了些。她坐起来之后实际上离他更近了，他想要去触碰她的面颊，辛德拉本能地抬手想要挡开，他的手掌就不动声色地向上一些，移到她头顶。头发的香气混杂着他熟悉的法术的气息，韦鲁斯想将辛德拉按入自己怀中，但她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从胸前传来的推拒太过明显，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未成形的拥抱，再一次看向她。辛德拉对他露出一副坚持着想知道些什么的表情，他似乎在漫长的过去里曾经习以为常，其实从来都不曾忘记过。
“是我给你的。”至少她还没有拒绝他的手，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对她提起那个夜晚她入睡之后的事情，“我知道你喜欢，所以才留给你。”
她确实会喜欢，力量增长的浅显愉悦并非虚假，可与之相联系的惊惶也同等真实地存在着。辛德拉觉得那几乎要成为一种恐惧，她所承受的力量似乎要让她失去些与这份力量同样重要的什么。
它们已经与她亲和，就像理所应当地属于她一样。
但它们真的属于辛德拉吗？
她对着星空等来的本来该是以命相搏的敌人。她本来以为他该是她的敌人，不是本来应该这样才对吗？如果他不是敌人，她所等待的到来到底是什么？
辛德拉一直以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可是现在。
“为什么？”
如果她注定要与他对抗，就算他是无法击败的敌人，她也可以用最肆意的方式去尝试，就算失败也没有关系，毕竟“星之守护者”的光芒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指向陨落，正如“starlight”的故事必然走向悲剧一样。要是真的被他当成敌人对待，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无法真正抵抗这份堪称温柔的对待，一边不愿真正接受贴近的现状。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抗拒被他当成爱人，还是在抗拒把他当成爱人。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并不能像抗拒一位敌人一样抗拒他，这不是她原本的想法，她的问句都为此而透出些混乱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对紧握住我的手，向我露出微笑的你，
随着我们的节奏逐渐相融，我越来越感激这相遇的奇迹。
比起家人或友人，你才是离我最近的存在，
所以我一定是太甘于依赖你了吧。
——或许来自某首情诗的段落[1]

人类的时间观念与神不同，从星云中孕育的神拥有恒星般的漫长生命，即使在各自分属的神殿中度过千年万年的岁月，他们的时光也远远未到尽头，乃至于只能被算作是各自的开端。
所以，对于神来说都能算是漫长的时间，也一定不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
暗星的弓箭手在成为暗星神殿的一员之前只是在星云中自发地生长出了灵魂，神殿期望扩展势力的意图让祂们急切地寻找着各个星系中可堪使用的存在，于是这新生的灵魂就被赋予了名字与他最初的力量。
祂们叫他韦鲁斯，因为他是这星系中自发聚合的灵体，祂们为此认定这个星系中别的星云里也会有与他类似的东西生长出来。所以在他对自己的意义有所察觉之后不久，他也发现了与他相似的那个存在。
他已经不记得对于星神而言作为“童年”的时光，反正在她出现之前那些日子都可以忽略不计。宇宙足够空旷，哪怕是神也会这么觉得，暗星神殿在韦鲁斯的星系翻找很久只发现了她，尽管不是同一片星云的产物，但那是韦鲁斯在自己附近唯一与他相似，因而能够相互理解的，另一位未来的神。
他们甚至给了他们相联系的名字，她被称为是“辛德拉”[2]，是在“韦鲁斯”[3]之后出现的黑暗面，拥有比他还要出众的天资，或许在未来还会成长为更大的影响力。最初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所以名字的联系只象征了他们初生于同一个星系。韦鲁斯毕竟是从黑暗中凝结的神格，辛德拉更是为自己的卓然天资维持了很久孤立的姿态，并不愿与他多有来往，直到。
暗星神殿在别的星系发现了两具相互缠绕的初生星魂[4]，等待它们从星云中化出实体的时间太过漫长，而相连的星魂太过稀少，祂们迫不及待地要寻找一个即时可用又未完全成形的容器。将它们送往韦鲁斯所在的星系是当时最合适的选择，而尚未长成的两位星神中，那个更合适的容器选项太过明显，甚至都不需要犹豫不决。
她卓绝的天分让她更适合作为单独的神而存在，所以毫无疑问韦鲁斯会被注入那双生的灵魂，如果当时她没有为他做出行动的话。她的天分让她能够使用纯粹的能量，而非受到武器的限制，当暗星神殿的祂们带着星魂前来时，在星系中四处游荡的她竟然出现在他身边。她用巨大的黑暗将一片星云拖移随后摧毁，年少的星神竟然会为了他露出愤怒的态势，竟然会为了他与祂们相对抗。
“这个星系有足够你们用的东西了。”从她手中凝结的黑暗本应是种威慑，在他看来却如同果实般甜美，让他愿意在未来的时间里用自己所获的一切去滋养，“我不允许你们用韦鲁斯……否则我就毁了它们。”
他的抗拒，她的威胁与祂们对他们的期待最终让韦鲁斯免于成为“容器”与“试验品”的命运。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帮他，唯一能确认的是她的愤怒毫无作假，无论是“唇亡齿寒”还是“物伤其类”都没关系。
重要的是，是她为了他。
在她那颗从黑暗中生长的心底下，竟然有着最热切的灵魂在熠熠生辉，如同星芒。那是他在向她接近之后才知道的事。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以他们来自同一个星系为由，以他的“姐妹”自居，即使在暗星神殿也不加收敛，对他的亲近也随着时日与力量的增长而变得越发坦率，比他用星界长弓发出的最精准的箭矢还要直接。其实“sister”并不一定意味着血缘的联系，也可以是一位神与另一位神共同属于某一神殿麾下，是志同道合者，甚至能够是爱人。他发现冷淡的年轻星神会拒绝其他神明的接近，他能感知到的那份高傲而偏执的热意只对他散发，因为他以对待爱人，而不仅是“姐妹”的方式对待她。
于是，就连本应单纯的亲密，都逐渐被异化为别的模样。即使是来自繁星、身负黑暗的神，偶尔也会以人类能够理解的方式拥抱或亲吻，如果再进一步，就是人类用身体相触都无法比拟的交融。来自同一星系的默契让他们相互吸引，带来从最开始就足够浅显、因而能够被理解的愉悦。难得的是，在暗星的众神之间，她并不追求权力，只是渴望获得纯粹的能量，对于“自我”的要求也同样执着而纯粹。他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不短的时间，在他们终于能够真正进入神殿之后，他才知道当初让她为他对抗祂们的愤怒来自何处。
“韦鲁斯只该是韦鲁斯才对。”她在神殿的高处，似乎面对着宇宙深处无尽的星海，但被垂青的星只有他而已，“我只有你可以信任。”
作为星神的生活乏善可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共处的他们不得不各自分离，战斗、吸收力量、休整，如此循环，周而复始。他在每次战斗之后都会将获取的黑暗分送给贪恋黑暗的她，他们的亲密本该一直持续，他会一直珍视她的存在，她也会一直信赖他，直到这从星云中诞生的灵魂随着星云的湮灭一起消亡。本该如此。
辛德拉本该永远在韦鲁斯身边的。

“我要带你走。”
暗星的弓箭手最终说出了他最初的目的，在他说完那些回忆之后。这或许是此刻的辛德拉理应知晓的答案，却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她为此甚至不愿维持他们之间未成形的拥抱，她离开了他身边。
“我是天界华庭的星之守护者，我的能量是我自己的。”辛德拉在这个为自己找到的空隙中站起，从暗星的身旁走到房间的窗边，书桌上未读的剧作还摊开在之前的某一页，未曾向前半步，“就算我是你的‘姐妹’，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回去。要是暗星的神放逐了她，她为什么要回到那个放弃她的地方。”
这是辛德拉为自己的抗辩，一切都出于她的常理。窗外透入的天光来自星辉，屋内的灯没有打开，她仍然能够看到——或者只是敏锐地感受到了暗星身上散发的恨意与痛楚。那痛楚并未指向她以外旁人，恨意也不是指向她。
“我会离开暗星神殿，这是他们自找的。”暗星手中没有握住他的武器，这样的感情不需要用长弓与箭矢就能表达，“你不用回去，但是只有你能让他们付出代价……辛德拉，我希望你回来我身边。”
不要再离开，不要为别的什么离开我，不要拒绝我……不要。
不要因为别人，或者神。
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但至少，你。
暗星的神在向一位星之守护者祷告，他失去了自己视若神明的存在，失去的比那还要多，所以脱胎而生的星空也早就不再是应许之地，只能成为他自我放逐的地狱。但没关系。如果他注定要在没有她的宇宙中燃烧到湮灭，他宁愿将这些时间投入到繁星之中，努力寻找哪怕一点她留下的印迹。
就算她不会再出现，他也要继续。
但此刻的辛德拉就站在他面前，以一种他熟悉的姿态操纵着手中的能量。哪怕她不记得他记得的一切也没关系，但她没有给他任何一种他期待的回答。
辛德拉在手中聚拢了能量，她对力量的控制仍然得心应手，这让她的焦躁与混乱反而更为强烈。她不可能对原本不属于她的能量如此熟稔，她已经能够完全掌握体内生长着的暗星加诸于她的力量了，愉悦与惊惶同等地形成干扰，辛德拉想要执行的是她最初没能执行的动作。
要是她注定要与某位来自星空的神纠缠不清的话。
暗星沉浸在与她对视的深痛之中，弓箭手的锐利目光不能如同羽箭一般瞬间就洞穿一切，脱下守护者装束的法师得以自由地用她与他混杂的力量，将原本休眠着的什么唤醒。
既然难以辨识本心，就追随此时浮起的本能。
她用意念抓起了被韦鲁斯从自己身上取下的坠饰，它浮在他身后由她筑起的意识之中，陨石般特殊的材质向她发出了温和的光芒，让她想起他的触感与温度。
“韦鲁斯。”
她叫他的名字，透过他深暗的目光，看到他眼中自己的模样。
作为星之守护者的等待，是辛德拉作为辛德拉的选择。
“我原本想见你的。”
从她手中释放的力量，击中的是飘浮起的猎户座星图纹样。
“我原本是想见你的。”

在学园的星之守护者队伍中，独居并非辛德拉一人的特权。与辛德拉同届的，仅剩的另一位社团导师在外人面前比辛德拉更可亲一些，却同样选择了独处的空间。
星守信物将诸星的力量赐予守护者们，但只有一人能真正与信物背后的存在有所交流，“远祖之星”或“天界华庭”选中的，是背负和风的那一位。无防备的辛德拉与暗星在独处的房间中靠近的同时，独处的迦娜收到了久违的，来自天界华庭的消息。
消息的形式有些不同寻常，这座城市的星之守护者之前没有与天界华庭的上层交流的资格，“远祖之星”大概只将他们作为一步闲棋，所以迦娜有些疑惑地接通消息，听到与之前不同的声音发出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疑问。
“你们见过猎户座了吗？”
声音是个迦娜总觉得有熟悉味道，却与她想到的那个人不甚相同的、甚至略显天真无邪的女声，比起这个，被提及的“猎户座”才更让人疑惑一些。迦娜向这位没打过交道的“远祖之星”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这令人疑惑的话题竟然被轻轻揭过了。
“看来他的工作还不需要你们帮助，那么你们不用找他。”那个女声并未显出不满，转而给出了另外的提示，“你们的星系最近可能受到暗星活动的影响，你们要多加注意。”
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日常事务。带来怪物侵扰当地城市的星界裂隙就由宇宙中那些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滋生。迦娜猜测，这并不值得天界华庭特地更换一位联系人特意联系她，她的猜测很快变为了现实，生长出另外的事态。
“如果有暗星直接侵扰，你们能维持一段时间吗？”
直白的问句带来直白的危机感，和风般空灵的守护者无法当作没有听到，异常的迹象让迦娜思考起应对方案，然后想起曾感受到的另一份异样。
“高中生们要期末考试了，最近可能无法组织社团活动。”迹象将异样感从心头完全刨出到意识中，守护者试探般地将思绪告知于星空中的遥远存在，“我……还有辛德拉，这样足够吗？”
那头沉默了一阵子，并不是因为距离的缘故。在迦娜最终也忍不住要再补充些什么之前，最后的提示适时出现。
“如果你们真的遭受侵扰，天界华庭会来处理。你可以带着其他人尽量维持安全，繁星将给予你们力量。”
这是符合常理，因而没有特别价值的提示。
在那之后，才是最不同寻常的部分。
“至于辛德拉，她有另外的事情要做，你们不需要彼此干涉。”而那女声的天真无邪里，突兀地多出了少许迦娜听不懂的幽暗，“只要她还是星之守护者的一员，就还是我们的伙伴。不要猜疑我们的同伴，否则我们将无法对抗黑暗。”
————————
[1]Ms.OOJA，《星を越えて》
 [2]Syndra，据称是来自Syndrome的变体，象征着病症的女性名字
 [3]Varus，据称是象征病毒的词语Virus的变体。
 [4]韦鲁斯后来知道，那两个灵魂后来被祂们称作“瓦尔茂与凯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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