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梦里悉知身是客

【穹恒】异世界龙尊攻略手册

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5/02/04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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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暇庭外花木扶疏，盘曲的藤萝枝条从高高的圆洞型门廊上落下，挂着一簇簇轻盈芬芳的淡紫色花束。与罗刹道别后，素裳带着陌生来客穿越街巷，在长乐天附近的小吃摊落脚。

“壮士，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自己的事了吗？”她问。

穹轻轻点头，望着街景陷入沉思——虽然失去了有关身份的记忆，可他仍保留对世界的基础认知——反复打量着街上行走的马车，穹确信名为“罗浮”的国度不仅缺乏虚数能和量子力场等成熟科技，只怕是连蒸汽和电能都难觅踪迹，很大概率属于偏远星系的史前文明 。

“我——”甫一开口，巨大的拉力将他带到凭空出现的黑寂空间，头顶上方闪烁着若有似无的光亮，随着悉悉索索的响动，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塔。”谦和的男性嗓音开口“看来你把他的泛经验认知保留的很好，我确实多虑了。”

“那当然。”叫穹心底抵触的女性声音回答，“完全把人变成白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解决‘罗浮’的麻烦可不不比推导反物质方程简单。”

“呵呵，别出新裁的比喻。我有种神奇的联想，或许穹即将带我们经历的，将是与反物质方程描绘的智械世界完全相悖的图景。有机生命的选择模型总是与计算结果截然不同，穹更是创造意外的佼佼者，期待与他同行的时光。”

“又来。”被看不见摸不着的陌生人放肆谈论的糟糕感受压过了身处无边晦暗的不安。穹捂着额头，努力把两个不速之客粗暴的赶出脑子。

“你们两个。”他冲上空喊，“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还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落后的史前文明。”

“很高兴您能主动提出疑问。”略带无机质感的男性声音柔和的回答。“考虑到在可预知的未来，我、黑塔与您将保持密切合作，无疑说明现状有助于建立稳固的信任基础。相信您注意到，‘罗浮’和您熟悉的世界有着诸多不同。”

“听你的口气，你知道我是谁？”穹敏锐地道，“发生了什么？我在素裳的马车里醒来，对周遭一无所知，被你颐指气使的同伙催促着寻找饮月君——饮月君是谁？为什么听到我要找他，素常就认为我的脑子有问题？”

“关于饮月君的问题，穹先生，留待您自行探索。不过我很乐意向您提供必要的背景信息，您本人是一名穿越在不同时空裂隙间修复空间异常的旅行者，此次来到名为‘罗浮’的忆质空间，正是为了解决麻烦：这片空间受到异常熵能撕裂，因为恐惧、憎恨和绝望等强烈情感遭到扭曲，被掩盖了原来的面目。我们要依靠您深入它，寻觅一个对许多星系，文明，乃至宇宙都至关重要的答案。”

“别和他说虚的。”黑塔不耐烦的打断二人的谈话。“穹不是丹恒，不会被你的说辞钓上钩。听着，旅行者。你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踏上这段旅程，千万别污蔑我逼迫你。封印你的自我认知不过是人道主义保护，‘罗浮’的忆质带有强大的污染性，看到你左手手腕上的记号了吗？”

穹低下头，在裸露的左腕上找到一个奇怪的垃圾桶图案。

“这是倒计时器，随着‘罗浮’忆质对你精神体的吞噬水平变化。等看不到它的时候，就表示着你的个人意识已经被罗浮同化，肉体会彻底成为一具脑死亡的植物人。”

“怎么才能离开罗浮。”穹烦躁地大力摩擦着手腕上的垃圾桶图标，它目前金光闪闪，和从工厂中刚被制造出来时一样锃亮。

“复杂的过程。”黑塔表示。“但必须是在找到我要的答案之后——别说我不近人情，交易就是如此。哎，‘罗浮’回到这里让我混身不舒服，我需要更多时间理清头绪，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你必须先接近饮月君。”

“你并没有‘回到’罗浮，在这里面临着脑死亡风险的只有我一个人。”穹再次轻而易举的受到黑塔的冒犯——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同意与她合作，以至于成为一团漂浮在忆质中的可笑幽灵。他郁闷地瞥了眼垃圾桶图标。如果不早点找到饮月君完成黑塔的劳什子任务，他就完蛋了。

“壮士！壮士！穹壮士！——快醒醒！穹壮士！！！”

“水，水来了素裳——让开，都让开。”

“谢谢你广大，我都要急死了，怎么人好好的就晕过去了呢？”

“别急，素裳，丹鼎司的医士们在赶来的路上，先试试地衡司自制的超强力双倍藿香扶阳正气还魂水。”

“等——等等——”穹大感不妙，正要强撑着睁开眼皮，嘴巴就被人强行撬开，一股苦涩怪异的液体流入口中，呛的他混身猛一个激灵。

“咳——咳咳——咳——什，什么东西？”穹“呸”一声吐出口里的褐色液体，嗓子里火辣辣的灼烧。

“活，活了！——”一旁的地衡司巡逻员叫嚷。

“真的！广大，地衡司的超强力双倍藿香扶阳正气还魂水简直立竿见影！”

“咳，咳咳——”穹抓着自己的嗓子干呕，从素裳手中抢过清水咕嘟咕嘟灌下。

“穹壮士！”素裳激动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总算醒了，我去拿鸣藕糕的时候，你突然翻着白眼昏死过去，差点把小吃摊的老板娘吓哭了。”

“可怜的老板娘，她在攸暇庭卖了十几年小吃，从没出过今天这样的乱子。要不是地衡司的人替她解围，这会儿已经被带去十王司的判官跟前问罪了。”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道。

“谢，谢谢。”穹终于喘匀了气，扶着素裳起身。“我没什么要紧，大约正如罗刹大夫说的，还是撞击的后遗症。”

“你这后遗症可真要命。”素裳担忧地道，“我带你去丹鼎司一趟吧。”

“丹鼎司是这罗浮的医疗场所？”穹问，素裳未及回答，就听得身后的窃窃私语忽地暂停，人群间挪开一道豁口，一名身穿褐色长衫，留着小胡子的男士从公衙样貌的大门中走出来。

“执事官大人来了。”人群嘟囔着散开，几个做地衡司打扮的差役架着穹的胳膊，用拘捕犯人的架势将人押解起来。

“大毫执事官？”素裳心急地道，“穹才刚刚清醒，又没什么不妥的言行，地衡司干嘛这样待他？”

“素裳姑娘。”大毫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自入星槎海，云骑便来报，说是有个身上未带勘验过所文书的病人跟着曜青驿马官的车驾。因着您是月御将军麾下将士，与罗浮的云骑算得同袍，路上的哨口不方便打扰盘查，都睁只眼、闭只眼。可现下，人在神策军将军府的门口闹出动静，惊扰了丹鼎司的医士和十王司判官，我要再不问问他的来历，免不了要被论个渎职。”

“此事是素裳大意。穹壮士从天而降，来得突然，我和同行的罗刹大夫怕他性命有忧，一时没顾得其他，不过除却方才晕倒，他平素的言行举止未见任何可疑之处，应该是良民。”

“素裳姑娘，您来罗浮身肩重任，莫不知细作之类的奸邪小人断不会轻易叫人看出古怪。况且，您方才说他从天而降，单这一条便可疑至极。从曜青到罗浮的官道驿站稀少，城池又相隔百余里，附近无山川楼宇，怎么会有人从天上掉下。依我看，还是先叫丹鼎司勘验身份，查查是否是步离人伪装。若真是寻常百姓，也得在地衡司登记造册，领身份文书，您说是不？”

“哎。”素裳为难地看穹一眼道，“对不住，素裳在罗浮是客人，不便代替主人行事，这样，若是你验明正身后没去处，不妨往星槎海中枢寻我。”

“感谢姑娘。”穹心下了然，与她拱手作别，随着差役们进入地衡司公署，此后受到医士、衙役一应人等盘问，琐碎不堪一提，暂且不表。

又说素裳。

她从地衡司离开，急着完成身上公务，前往神策府递交曜青使节的文牍。原来，她是西境曜青统帅月御将军座下的一名驿马官。此次，东境罗浮不堪抵挡北境蛮族步离人的侵扰，向曜青求援，月御便派副将青丘卫指挥使飞霄出使罗浮商议，由素裳车马奔袭先往神策府报信。谁知，她先在匪徒手上救下一名弱不禁风的行商，自称名为罗刹，是个业余大夫，又捡了个天上掉下来的小哥，耽搁不少行程。等终于同神策府的主簿厘清飞霄一行人的诸多繁杂安排，素裳方才卸下一身重担，忙不迭前往星槎海找乐子。

说是找乐子，其实罗浮民风温吞，大街小巷属实比不上曜青热闹。素裳记得，自己将将舞勺之年时，就曾和朋友们在街上转火轮火壶取乐，周遭人等见了无不跃跃欲试，闹得满堂添彩。这等快意在罗浮是寻不得的，腾霄将军速来治邦以礼，什么烟花火器之流，都要先去地衡司报备才能燃放，还只能在年节里。她转了好几圈，好容易遇着个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姑娘有些胆魄，正想上去和她搭话，那红头发的姑娘就因为当街炸礼花被地衡司的人撵走了。

素裳被扫了兴致。百无聊赖地寻了家名叫“不夜侯”的茶楼进去喝茶听书，屁股刚挨着凳子，台上的先生就吊着嗓子叹道：

“要说那饮月君，在座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不说其种种的功绩，单说来历便是一出传奇。”

罗浮龙尊饮月君丹枫的名声，素裳自然是听过的，想不到坊间倒还会拿他的故事做戏本子来说，要知道在曜青，从来只有月御将军的奇闻异事才会被拿来做戏本子，就是飞霄指挥使，讲的也不那么多。

“他是何种来历？”素裳好奇地问，对着周遭吃惊的目光羞赧笑了。“诸位，不好意思，我从曜青来，确实不清楚龙尊同罗浮的渊源。”

“好，好，好。”说评书的西衍先生来了兴致，摇着扇子娓娓道来。“虽是久远之事多不可考，这位大人的来历却白纸黑字记载在当今太卜司竞天太卜所著的《尘缘渺事录》中。据说多年以前，腾霄将军率部与北境的步离人鏖战荒野，围困受伏，险些兵败折戟。绝境之中，忽然一股浩然之气吹散云翳，龙尊从天而降，带来一道甘霖大雨，熄灭了步离人燃放的硫火，助将军脱出重围。这是第一奇。这第二奇嘛，奇在饮月君身现殊胜的龙神宝相，正与我罗浮持明族人世代供奉的龙尊一般无二，故而涛然长老一见到他，便坚称他是龙尊转世，不仅令持明众人遵奉他为族长，更联合长老上疏腾霄将军，总算将饮月君请到了圣地鳞渊境中居住。如此种种，足见罗浮龙尊饮月君，实乃是腾霄将军之下的罗浮第一人，备受云骑军与持明族人敬重。”

“从天而降?”素裳心下一惊。“您是说，饮月君他也是好端端从天上掉下来的？”

“也是？”西衍先生反问，“小姑娘，话要说清楚，除了饮月君，有谁能从天上掉下来？且快与大家伙儿说个分明。”

“等不及说个分明了。”素裳一拍桌子立身，丢下几个铜板急匆匆出了不夜侯。不知穹被地衡司放出来了没，他既是从天上掉下来，又一开口便要寻饮月君，莫不是什么饮月君的故人、朋友之类的？

“穹！”少女眼睛一亮，朝着正从高处楼梯上挥手的灰发小哥招手。“这边！”素裳“噔噔瞪”攀着穹的胳膊，拉他到街边坐下。

“地衡司的人为难你了吗？”素裳问。

“称不上是为难。”穹斟酌着说，无非是险些要去监狱里过几天罢了。

“那就好。”素裳舒了口气，神神秘秘地问穹，“你之前说，想见饮月君？”

“对啊。”穹诚实的说。“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知道是知道。”素裳支支吾吾，忍不住又问，“你认识饮月君么？”

“不认识。”穹的口音干脆，“不过我找他有事。”

“这样。”对面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把放开穹。“你怎么不认识他啊？”

“我该认识他吗？”穹奇怪，“倒是你，每次提到饮月君你都一惊一乍，他到底是什么人，我该如何见到他。”

“罗浮龙尊你都不知道，还嚷嚷要见。”素裳没好气地说。“我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我娘说的‘奇缘’，原来你根本不认识饮月君，你们不都是天上掉下来得吗？”

“饮月君也是天上掉下来的？”穹皱起眉心。

“是呀。”素裳点头，“那什么，竞天，太卜的——《尘缘，沙？事录》里写的，就在腾霄将军的跟前，扑通，从天上掉下来，和你一样。”

“怪不得黑塔叫我去找他。”穹轻声说。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水塔？”

“无事。”穹搪塞，“如果知道饮月君的住处，还请姑娘为我指路才好。”

“这就强人所难。”

“怎么说？”

“莫说是我，就是飞霄指挥使想见饮月君，也得先向鳞渊境里递帖子，依着预定的时间才能登门。至于你嘛——”她上下打量穹一眼，“地衡司给你开身份文书了吗？”

“这里。”穹将手中还残留着墨香的户籍文书递给素裳。

“灰发男子，自名穹，出生不详，年龄不详，无业游民，由曜青青丘卫素裳作保，特此登记。”

“夭寿啊，我什么时候替你作过保。这些地衡司的家伙，把责任推到我一个外人身上。”素裳哀嚎。“至于你，就像上面说的，无业游民一个，想见罗浮龙尊根本是痴人说梦。”

“世上万事总有解决的方法，姑娘既然说无业游民见不到罗浮龙尊，敢问怎样能见到他？”穹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自从听闻饮月君是个确确实实存在的人物，他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大半。

“谁能见到？”素裳歪着头想了想，“唔，持明的龙师自然能见到，可你没有尖耳朵，不是持明族人，一辈子当不成龙师。再者么，云骑军里有负责守护鳞渊境的护卫——”

“主线任务，觐见罗浮龙尊饮月君，成为他的护卫。”穹灵光一闪。

“什么任务？”素裳警醒起来，“哎，穹，别走呀，你刚刚说什么，该不会你真的是细作吧，我警告你，你在地衡司勘录身份是我做的保，万一你干出什么事来，牵连我事小，可别牵连我们曜青。哎，你等等！哎呦。”素裳痛呼一声，捂住生疼的鼻子。她方才直直撞到了穹的背，不知他的身体是什么做的，和钢板一样硬。

“素裳姑娘相助之情，在下自当铭记，不会为非作歹拖累姑娘。烦请姑娘告诉我，云骑军该怎么当？”

“哈？”素裳睁大眼睛，“你，你不会为了见饮月君要去应征云骑吧？从军打仗不是儿戏，你得三四而后行啊！”

“若姑娘有其他拜会饮月君的方法，我到不必非要做这云骑。”

“什么呀！真是。我看，你就是脑子有问题，不管你了。喏，从楼梯往上走，到长乐天，就是我们方才来的地方，叫人领你去神策府边上的兵马司。我丑话说在前，当云骑可不容易，虽说你现在有了地衡司的身份，也要经受一番考较。况且，罗浮的云骑千千万万，能见到饮月君的有几人呢？”

“若是我不当云骑，直接去鳞渊境会怎样？”穹问。

“硬闯禁地，没等和云骑护卫交上手，工造司的金人就先把你砍瓜切菜的剁了。”

“那眼下便只有这条路可行。”穹笑起来，朝素裳拱拱手，不多时就消失在人潮中。

“怪人。”曜青来的青丘卫打了个寒颤。“坏了，他去云骑报名时要递交身份文书，到时候，连参加云骑考较都成我保举的了。穹啊穹，我说壮士，你到底是找饮月君干嘛的啊？不行，出了这样的大事，得先回去向飞霄指挥使汇报，万一这家伙真是步离人的细作呢？”

素裳想到此，吓出一身冷汗，急匆匆与路遇的地衡司差役通过气，赶去城外的驿站借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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