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帕弥什][指西蒙]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加载中……

1
“你知道吗？听说首席又醒了，我打算一会儿去看看。”
探病的哈里乔看着自己的终端，像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听话的西蒙盯着他愣了一会儿，含糊地回答了一声“嗯”。
“你不跟来也没关系，”哈里乔体贴地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现在跟他不太熟嘛，见了面恐怕会比较尴尬。”
西蒙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哈里乔：“我和你一起去看望……那位指挥官，麻烦你推我过去了。”

2
西蒙对那位被哈里乔称为“首席”的指挥官并非一无所知，从生命之星的医护人员和偶尔来探病的哈里乔口中他大概了解了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信息：他是和自己同期的法奥斯学员，以新生中排名第一的优异成绩入学，最终也以首席毕业生的身份毕业，现在担任灰鸦小队的指挥官，是备受瞩目的人类救星，几个月前探索普利亚森林公园遗址的行动中他曾与自己并肩战斗，并在战斗后的撤退过程中头部遭到重创，直到一周前都还处于昏迷状态。
虽说对那位指挥官多少有一点了解，但这并不代表西蒙真的了解那个人，事实正相反，西蒙对别人口中的“事实”毫无实感，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这么个人存在——他记得参加森林公园遗址行动的队伍中有同学哈里乔、同学凡妮莎，记得已故的地面总指挥汉斯，也能想得起包括灰鸦小队三位成员在内的参与行动的构造体，却唯独记不起那位“首席”。主治医生说他大概是受到了精神刺激，出于自我防御心理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些东西，但如今的西蒙对这番解释也仍然感觉像是隔着一层迷雾，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回想起那天早晨汉斯总指挥训斥自己的话，也能回想起目睹类人时的恐惧和自己倒下之前因为思维信标过载而撕扯神经的剧痛，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愿意保留下这些痛苦的回忆，而唯独选择忘记一个同事。
更令西蒙感到尴尬的是，根据哈里乔的说法，灰鸦小队的指挥官和他还并不是关系一般的同事，而是从学生时代开始就相当亲密的挚友。虽然西蒙仍然很怀疑这位挚友在自己心中的顺位为何会排在自己真实的痛苦感受之前，但如今有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摆在他面前——对对方来说自己是挚友，对自己来说对方却只是个陌生人，如果真的见面，彼此间态度的温度差恐怕既会伤害到对方，也会让自己十分难堪。
然而西蒙还是决定去见见那个人，也许重逢的刺激能让自己想起点什么。他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一句东方的古话，叫做“富贵险中求”，虽然他追求的并不是财富，但道理应该是相通的。
西蒙原本不是个爱冒险的人，不知为何却决定尝试一下。

3
哈里乔把灰鸦小队指挥官的苏醒称为“又醒了”，是因为那个人在一周前曾经醒过一次。那个人在昏迷三个月后一醒来就能下床活动，甚至还回到地球执行了营救任务，直到回到空中花园并给换回蚀暗机体的丽芙稳定了意识海才再次倒下，西蒙听别人说起这桩轶事时也对人类的潜能和那个人意志的强韧惊叹不已。
在灰鸦小队指挥官上次醒来之前，西蒙曾经被哈里乔推着去看望过他一次。躺在病床上的人类闭着双眼，呼吸很轻，全身的皮肤泛着浅灰色，经历过开颅手术的头顶覆盖着一层草芽似的黑色发茬，被单下延伸出来的管子连接着一旁的吊瓶和仪器，与在周围忙来忙去的粉色辅助型构造体相比，反而是他看起来更像机械之身。西蒙在他身边坐了半个小时，捏了捏他干瘪的手指，看了看他沉静的睡脸，却从这个人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挚友吗？他不禁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挚友忘得这么彻底？

4
灰鸦小队指挥官再次醒来在空中花园是一件大事，坐轮椅的西蒙和推轮椅的哈里乔到他的病房门外时，看到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有灰鸦小队的三名成员，有据说刚刚结束任务返回空中花园的突击鹰小队和三头犬小队，也有艺术协会的成员，哈桑议长甚至亲自上门探望病人，尼科拉司令也派了代理人前来探病。
众多名人齐聚一堂的场面让西蒙回想起了法奥斯学院开学典礼上自己被迫作为新生代表当众致辞的情景，记忆里封闭的礼堂、黑压压的人影和毫无准备就被赶鸭子上架的惶恐与眼前的场景交融，让他胃里一阵翻腾，西蒙连忙开口请哈里乔把自己推远一点，等屋里的人走了再进去。
两个人在病房外的不远处转了几圈，看到屋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然后工程部队的卡列尼娜和清理部队的比安卡队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走进了病房，两人走后不久，连几乎足不出户的阿西莫夫也来到生命之星，进了灰鸦小队指挥官的病房。散步的过程中西蒙一直疑心哈里乔会不会忽然说着“我想测试一下你晕不晕轮椅”就开始推着他在走廊上疯跑，但哈里乔并没有那么做，就连西蒙自己也疑惑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担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5
等比市场还热闹的病房终于清静下来，哈里乔敲了敲房门，推着西蒙走了进去。
房间里除了床上的病人以外就只剩下粉色的构造体少女，两人进入病房时，她正在将一瓶仿真花束摆到病床旁边的矮桌上——从花束前卫的造型来看，大概是艺术协会带来的慰问品。
西蒙小声叫哈里乔扶自己站起来，两人对丽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粉色的少女显然并不习惯这种待遇，毫无遮掩地露出慌乱的神情：“哈里乔指挥官，西蒙先生，请不要这样，我不值得……”
“你为人类的未来做出了巨大牺牲，不论是作为军人，还是作为人类的一员，我们都有必要向你致以敬意。”两个人回答，西蒙撑着哈里乔的胳膊转了个身，也向躺在床上的人敬了一个军礼。
灰鸦小队的指挥官先是一愣，然后也缓缓地抬手回了一礼。
丽芙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指挥官，又看了看西蒙：“西蒙先生，你还是……”
西蒙重新坐回轮椅上，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是没想起来。”
即使见到了人，记忆也没有任何要恢复的迹象，看来恢复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
床上的灰鸦小队指挥官露出一个微笑：“你的事我听丽芙说了，谢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来看我。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初次见面，但是……你好，我是灰鸦小队的指挥官。”
醒着的灰鸦小队指挥官比昏迷时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深邃的黑色双眼闪闪发亮，让人不禁向往起他活跃在战场上时的神采。他带着温和的笑容，像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一样向西蒙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是西蒙。”西蒙握住对方伸出来的略显干瘪的手，犹豫了一下该称呼对方为“灰鸦小队指挥官”还是该直接叫对方的名字，前者显得过于生疏，而后者对现在的他来说又显得过于亲昵，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对方的名字后面补上了“指挥官”这个称谓。
被西蒙用正式称谓称呼了的人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黑色毛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突然被你叫名字感觉怪怪的，你以前都是称呼我为‘首席’，你旁边的哈里乔也是这么叫我的吧？虽然这个称呼自己说出来有点奇怪，但如果不介意，现在的你也可以叫我‘首席’。”
“好的，首席……先生。”
西蒙在社交边际的界定上犹豫再三，还是添加了一个标志着距离的词汇。
于是“首席先生”这个称呼就这么定下来了。

6
西蒙一直觉得自己回忆不起与首席先生相关的事，两人见面时彼此都会尴尬，所以在记忆恢复之前应该尽量减少接触，但首席先生似乎并不这么想，西蒙开始频繁在生命之星的康复中心碰到他，即使西蒙故意错开康复训练的时间，首席先生做完训练后也会特意等他，在他做训练时躺在一旁和他聊天，西蒙在走廊里扶着墙练习走路时也经常能看到首席先生倚着门框站在路边，明明隔着病号服都能看出他肌肉萎缩的腰和双腿在打着颤，他却还在丽芙找过来时嘴硬地说自己“套上外骨骼就能下地战斗”，被丽芙拦腰扛起来，强行搬回房间。
坐在康复中心的脚踏车上再一次听到首席先生“套上外骨骼就能下地战斗”的论调时，西蒙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你岂不是很快就能出院，回到战场上了？”
“现在出院还太早了，”首席先生——此时他已经恢复到有力气坐在轮椅上了——忽然认真地回答，“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有数，但丽芙现在意识海波动还很频繁，红潮中携带的别人的记忆有时会和她自己的记忆混在一起，导致她意识混乱，生命之星这里熟悉的环境会让她比较安心，给医生打下手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我留在这里也能经常帮她稳定意识海，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我要是出院了，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你没有固定队员，除哈里乔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人来看你，来做康复训练也都是护士陪同的。”
西蒙想了想，与自己不同，首席先生的熟人确实很多，探视时间里经常有人来拜访他，推他来做康复训练的人也并非每次都是丽芙，露西亚和里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就在感叹自己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
“你是在同情我吗？”
“不，我只是想和你多说说话，我想和西蒙做朋友。”
从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和首席先生成为朋友的吗？西蒙不禁这么怀疑，自己这种性格阴沉的人如果真的有机会收获挚友，大约也就只能是首席先生这种又开朗又温柔的人了。他曾经担心首席先生会不会追着自己讲述过去的经历，努力让自己回想起他，但首席先生却马上接受了现在的自己，不是试图找回过去的西蒙，而是与现在的西蒙重新建立友谊，西蒙在心底感谢他的这份温柔。
两个人说着话，西蒙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去了一点，旁边的首席先生忽然抬手，用食指挑着眼镜的鼻梁把它推了回去。这动作做得太过自然，以至于他本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显示出的亲密程度，西蒙则是被吓了一跳，差点从脚踏车上翻下去。首席先生问着“你没事吧？”关心地看向西蒙，西蒙却似乎从他圆睁过后恢复正常的黑眼睛里瞥见了一丝快乐的光芒。

7
西蒙渐渐开始怀疑首席先生是否真如自己最初的印象一样是个温柔的好人，在稍微熟了一些之后，他果然开口问西蒙晕不晕轮椅，大有要亲身推着西蒙试验一下的势头，只不过碍于两人肌肉力量恢复的程度不同，直到西蒙摆脱了轮椅的辅助，首席先生还没能自己下地走路。
但这并不妨碍首席先生自己滑着轮椅在给病人散步用的花园里超速行驶，丽芙为此多次告诫首席先生注意安全，甚至也要求西蒙帮忙监督他的行为。西蒙刚刚端着配给的营养品在花坛边坐下，就看见首席先生推着轮椅的轮子向自己冲了过来。
“首席先生，请慢一点——哇！”
西蒙阻止不及，眼看轮椅就要撞到自己身上，下意识地闭了眼往后仰倒。预想中的撞击感并没有到来，首席先生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自己刹住了轮椅，西蒙抑制住砰砰的心跳慢慢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他从容后退，调整方向让轮椅转到自己身边的场景。
“吓到了？”首席先生的话很温柔，眼睛却开心地笑成了两道弯，“怎么样，我的手臂力量恢复得不错吧？”
“啊……嗯。”
西蒙被首席先生吓了一跳，不太想理他，于是低头默默吃自己的营养品。生命之星对人类病患相当照顾，分配给病人的加餐是一碗用天然酸奶冲泡的麦片和一份水果——不是用食用纤维、明胶和维生素添加剂仿制成的水果，而是从温室里自然生长出来的真正的水果，是上层人物才能日常享用的珍贵食物，首席先生腿上的餐盘里也是同样的配置，只不过西蒙盘中的水果是半个橘子，而首席先生盘子里放水果的那一格已经空了。
西蒙用勺子舀起麦片，勺子的尖端碰到了一个先前并不存在于碗里的东西。他舀起那个物体，是一颗完整的草莓。
“首席先生，请不要用食物玩闹，”西蒙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板起脸来教育对方，“就算是不喜欢吃的食物也不该浪费，这颗草莓我就先收下，以后请不要再做这种孩子气的事了。”他说着把自己的半个橘子递给首席先生。
首席先生把橘子一瓣一瓣塞进嘴里，露出一副“我知错了，下次还犯”的表情，西蒙对他不正经的态度有些恼火，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鼻腔一热，一股铁锈味随着流下的液体涌进了嘴里。
西蒙因为头部受伤的短期后遗症有时会流鼻血，医生也叮嘱过他尽量避免情绪激动，刚醒来的那段时间里症状出现得比较频繁，后来就很久没再犯过，他自己都快忘了还有后遗症这回事，这次虽然事出意外，但也并不严重，他轻车熟路地掏出手帕擦掉血迹，安静地等待止血。一旁的首席先生则显然并不知道内情，他忽然变了脸色，一脸惊慌地抓住西蒙的手，不停地给丽芙打通讯：“丽芙！西蒙他流血了！快救救他！”
男人脸上的惊恐似乎并不是戏弄他的演技，而是发自真心，让西蒙觉得又好笑又有些同情，他用手帕捂住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安慰比本人还紧张的首席先生：“我没事，别担心。”
“你哪次有事的时候不是安慰我说你没事，让我不用管你？我要是再信了你的话才是有鬼。”
拧着眉头的表情实在不适合首席先生，西蒙这么想，但他没敢反驳。直到接到通讯的丽芙赶过来给西蒙止了血，确定了真的只是小问题，首席先生皱起的眉毛和握着他的手才渐次展开。
丽芙收好医疗工具，瞥见了首席先生餐盘里的橘子：“指挥官，你怎么吃橘子了？你对橘子过敏，快跟我回去处理一下。”
“我不过敏啊。”
丽芙望着最后的一瓣橘子，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才露出愧疚的神色，轻声说：“对不起，指挥官，我又……我以为那是我的记忆……”
“没关系，丽芙，不是你的错，”首席先生招呼丽芙在自己身边坐下，“休息一下吧，静下心来，跟着我的指引慢慢整理你的意识海。不要紧，一切都不是问题，你会好好的。”
粉色的少女依言合眼坐在地上，头倚靠着轮椅上男人的膝盖，男人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如果不是男人长了一张年轻的脸又顶着一头漆黑的短发，这幅画面看起来恐怕会像是祖孙二人恬静的午休。西蒙在一旁，感觉自己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他低头吃了一口麦片。天然的酸奶原来有这么酸吗？

8
西蒙感觉自己对首席先生的想法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他开始好奇从前的自己与首席先生之间的关系——从前的首席先生也喜欢对自己做恶作剧吗？从前的自己也是这样隐约怀抱着对下一次恶作剧的想象期待着与首席先生相见的吗？从前的自己会嫉妒首席先生身边环绕的那些亲密友人吗？从前的自己……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对首席先生抱有好感吗？
在好奇自己的过去之余，他开始感到恐惧了。
如果过去的自己只是首席先生众多友人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那还不如干脆不要回忆起过去得好，至少现在的自己还拥有可以幻想的未来。

9
首席先生以最大化利用丽芙的医疗护理能力为理由申请搬到了西蒙住的病房，两个人的病床之间隔着一块半透明的隔离墙，虽然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时却彼此看不见对方。
西蒙开始每夜对着首席先生的方向入睡，首席先生的康复训练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他渐渐可以不需要搀扶地自主行走，西蒙的后遗症也渐渐消退，出院的日子渐渐地接近了。

10
夜里西蒙从被类人追逐的噩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虽然意识清晰，却怎么也睁不开眼，身体也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病毒，或者只是在做一场奇异的清醒梦，就听见床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露西亚为了救我失去了红莲机体时期的所有记忆，虽然后来导入了记忆数据，但那毕竟只是数据，缺少那些真实记忆支撑的她已经微妙地变成了别人，可我能做什么？我无法找回原来的露西亚，只能接受现在的她。丽芙使用特化机体时要承受帕弥什病毒的侵蚀，换下了特化机体却还要受到记忆杂音的影响，再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她也会渐渐变成别人，可我能做什么？难道我要再一次劝说自己只能接受新的丽芙吗？我作为一个指挥官，原本应该成为支撑队员们的灯塔，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我真是个废物……”
声音确实是首席先生的声音，平时一贯开朗的声音却在说着令闻者痛心的话。西蒙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他的双手正在握着自己的手，西蒙想出声叫他，想拥抱他在深夜中寒冷的身体，但西蒙仍然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又是记忆？为什么偏偏是我最后的底线，是我当做心灵支柱的西蒙？我看着神威渐渐失去笑容，看着露西亚变得陌生，看着丽芙渐渐成为别人，命运从我这里掠夺得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夺走西蒙的记忆？同行的伙伴一个接一个地改变，往日的爱人也把我当做陌生人对待，我就只能装作笑着接受吗？我已经受够了……”
西蒙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抬起，指尖传来湿热的触感，不知道是嘴唇还是泪水，又或者两者皆是。
他在混沌中努力地寻找自己的身体，经过几分钟的挣扎后，终于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驱动手指，握住了首席先生的手。
睁开眼看到的朦胧夜色里，首席先生坐在他的床边，脸上亮晶晶地反射着夜灯光。
西蒙伸手为他拂去眼角的泪，半是歉疚半是怀着希望地对他说：“虽然我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但首席……先生，我想和你一起见到人类的曙光。”
首席先生也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点头道：“我们一起为人类夺回曙光。”
然后他俯下身来，吻了西蒙。

11
首席先生神秘兮兮地对西蒙说：“我现在虽然控制身体肌肉的能力比以前有所下降，但那里还是可以正常运作的。你想不想试试看？”
第二天首席先生被丽芙说教了两个小时并再次被主治医生大骂为阿米巴原虫。

12
记忆恢复的过程并不像黄金时代的烂俗电视剧里一样伴随着头疼与物理撞击，而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事情起源于西蒙在看见勺子时联想到首席扔进自己麦片里的草莓，进而想起首席曾经多次盛情称赞那种红色水果“酸酸甜甜如同初恋”的甘美滋味，甚至还声称退休后要去地面上种一大片草莓田，被西蒙质疑了两个糟老头子能不能养好那种娇贵的植物。接下来他在与哈里乔的交谈中顺口提起了当年首席给自己挖下的第一个坑——那个人因为不喜欢参加正式会议就逃掉了新生入学仪式，西蒙作为入学成绩文化课程排名第二的“次席”临时被递补上去，不得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代表新生面对全校师生讲话。越来越多的回忆随着联想涌入他的脑海，西蒙发现自己身边的每一个物件都关联着他与首席的回忆——两人换穿过的制服，共同讨论过怎样使用指针判断方向的手表，一起购买的成对牙具，被首席失手折断的眼镜框，衣柜里的首席专用睡衣，藏着彼此专用信道的通讯终端……开会时偷偷牵在桌子下面的手，月下的亲吻，雪地里的拥抱，带着濒死的首席从过滤塔里撤退时的绝望以及撤退成功时终于可以前往那个世界与首席团聚的安心。
失忆期间与首席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第二次相恋也一并停留在记忆里，让西蒙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竟然会连续两次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他不无自嘲地想，但也并不奇怪——毕竟那个人可是他独一无二的首席。
西蒙拨通了首席的专属通讯，对方在通讯接通的一刻就明白了。
“首席，我恢复记忆了，”西蒙向他报告，“失忆期间的事我也记得，所以……我改变了一些，但我还是西蒙。”
首席露出一个与从前无二的笑容：“你永远都是我的西蒙。欢迎回来。”

[战双帕弥什][指西蒙]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章节目录

阅读设置

[战双帕弥什][指西蒙]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