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星歌剧][南扬]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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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条没有想到自己大三这一年的最后一场演出会是和扬羽一起。
试镜是按角色分批进行的，当时他饰演的兼村孝一和扬羽饰演的黑岩悟史还没什么对手戏，试镜也不在同一天，所以直到最后敲定了演员他才知道扬羽要和自己同台，而且两个人还有一段双人舞蹈，这是原来的剧本里没有的内容。
新戏的导演和编剧都是今年将要毕业的前辈。新人导演，原创剧本，小剧场演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变故，只不过没想到这出变故会牵涉到他自己，更没想到另一个被卷进来的人会是扬羽陆。
对于剧本的改动，导演解释说自己听说扬羽和南条是绫薙学园的同级生，觉得他们两个的默契配合一定能给演出增色，所以在不影响其他角色剧情的前提下加了一段双人舞，还能深化两个角色之间的联系，增加作品的维度。
这个前辈导演出的作品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不少，南条心想，嘴上还是带着一贯的轻浮语调开了口：“可是前辈，你只知道我们两个是绫薙学园的同级生，却没听说过扬羽他其实讨厌我吧？”他嘴上说着，看了一眼本人就在旁边的扬羽：“如果不想和我一起跳，可以趁现在抗议的哦？顺带一提我本人对双人舞没有意见，毕竟我喜欢扬羽呢。”
导演似乎对他突然脱口而出的告白有点惊讶，被告白的扬羽反而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意料之中的反应。南条已经习惯了扬羽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或者不如说这种态度就是他期望的回应。过去曾经有整整五年的时间，他反复这样用调侃的语气对扬羽告白，最开始得到的还是明确而坚定的“我讨厌你”，后来扬羽也习惯了他的“玩笑话”，开始采取无视的态度，既不反驳，也不回应。南条对扬羽的这种应对方式并不反感，经过长年累月的积淀，它似乎已经成为了两个人之间一种微妙的平衡，支撑着平衡的两个点是南条表现出来的不在意和扬羽的不回答，仿佛一旦其中一个支点消失，就连现在这种姑且还算是和平的关系都无法维持了。南条虽然对很多事都真的不在乎，但对这一点微弱的平衡还是十分珍惜。
“我可以演，”扬羽盯着导演，语气毫无波澜地回答，“双人舞。”
虽然略有些意外，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扬羽相比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个子在三年的时间里长高了一些。听导演说戏的时候，南条的目光时不时地从剧本上游离开去，盯着他头顶可爱的发旋。虽说上了不同的大学，三年未见，但南条对扬羽并不感觉陌生，扬羽即便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这几年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线上粉丝站（虽然他本人未必知道其存在），南条也加了会员，那里面会定期发布关于他的消息。
“刚才说的这些就是新剧本里兼村这个人物的部分，你理解了吗……”导演把剧本翻到第一页，看了一眼演员表，“南条圣(sei)君？”
“我理解了，”南条点头，“不过导演，我的名字不是读作……”
南条的话被一阵开门声打断，接着一个熟悉的嗓音传了进来：“呀，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之前问我能不能来给年轻演员们做一点指导，今天正好路过，就顺便来看一眼，打扰排练真是不好意思。”
从声音响起的第一刻起，扬羽就像触电一样地抬起头望着走进来的人，灯光打在他扬起的脸上，映得他的双眼闪闪发亮。
导演应声站起身，亲热地和来人寒暄了几句。与几年前南条在柊前辈家的别墅见到他时相比，月皇遥斗身上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刻着字母A的戒指。和导演说话时，他时不时地把那枚戒指摘下来拿在手里。
“为了保证演出的效果，得随时注意不能让手指变形啊，”南条听见月皇遥斗说，“我自己倒是还好，但那个人经常要上电视，为了保持手的形态最近都不戴在手上了。”
“进军电视行业也真是辛苦啊，”导演说，“我们刚刚正好在讲戏，今天演员们都在，你也来见见吧。”
扬羽像向日葵一样随着月皇遥斗的靠近把头转了过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南条从来没见过扬羽对其他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使是面对朋友，扬羽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波澜。南条不知道扬羽对月皇遥斗手上的戒指是什么想法，不过每次看到扬羽露出这种表情，他心里都会升起一丝苦涩。该说是嫉妒呢？还是羡慕呢？明明那个月皇遥斗就是导致他被扬羽讨厌的元凶，虽然月皇遥斗本人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在两个后辈的纠葛中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
“接下来要说的是黑岩，呃……”导演看了看扬羽，又看了看剧本，再次把剧本翻回了第一页。
“扬羽君，是吧？”没等导演念出扬羽的名字，月皇遥斗就替他叫了出来。
“是！”扬羽的兴奋和喜悦从周身散发而出。
“你们认识？”导演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对啊，你们是绫薙学园的前后辈嘛。不过你居然连每个后辈的名字都能记住，我就完全不行了。”
“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记住，”月皇遥斗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不过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演员，我基本都能记住名字。”
扬羽的肩膀颤抖了起来，双颊泛着粉红的色泽，薄薄的唇张开一条线，隐约透出里面的一排牙齿。如果这副表情是对自己露出来的，南条想，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想吻他。
然而月皇遥斗对扬羽的表情无动于衷，他的视线转向了南条：“我记得你也是绫薙学园的学生，名字是叫……”他似乎想了想，然后放弃了：“不好意思，能再告诉我一次你的名字吗？”
“我叫南……”
南条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打断他的是月皇遥斗的手机铃声。月皇遥斗走到一旁，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就回来向导演告辞：“排练那边催我过去了，不好意思，咱们下次再继续吧。”他说着也朝南条笑了笑，然后匆匆转身离开了。
只能记住让人印象深刻的演员的名字吗，看着月皇遥斗的背影，南条心想。
此后的排练中大忙人月皇遥斗也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只呆了几分钟。每次他都是先看一会儿正在进行的排练，然后对有问题的部分说上几句。大概是碰巧，每次他来的时候南条和扬羽都在休息。每当这时南条总是避开扬羽闪着光的视线，走到舞台附近去。虽然他并不是想偷听，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月皇遥斗的点评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如果把站在这里的人换成南条的友人北原，大概他会说既然决定了要做，就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让月皇遥斗承认自己是一个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演员，不过南条倒是希望能悠然地展现自己的实力，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听一听别人的建议也没有坏处。扬羽则是十分认真地在一旁倾听月皇遥斗的点评，时不时地把其中的一些建议记在自己的剧本上。
刨去月皇遥斗时不时来指导的这点小插曲，南条和扬羽的排练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扬羽讨厌南条，但工作毕竟还是工作，排练时扬羽并没有对和南条搭戏表示什么不满。新剧本里两个人的角色从原本设定的点头之交变成了熟人，南条饰演的角色对扬羽饰演角色的称呼从“黑岩君”换成了“悟史”，扬羽的角色却还是叫南条的角色“兼村先生”，这种称呼的落差让南条不禁想笑。
扬羽角色的名字悟史读作satoshi，南条想起扬羽在高中时也有一个名字类似的朋友。扬羽对人一向亲疏分明，他对喜欢的、愿意来往的人都是直呼其名，对其他看不上眼的人则是连称呼都没有，只有月皇落了个不远不近的称呼“阿月”，恐怕这个称呼和扬羽对月皇微妙的疏离也都是拜被扬羽奉为神明的月皇遥斗所赐。那么他讨厌的人呢？扬羽从来没有直接叫过南条，似乎也没有对别人提过南条，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对讨厌的人会用什么称呼，南条也十分好奇扬羽会用怎样的名字来称呼自己。
“兼村，”导演的声音拉回了南条的思绪，“跳舞的时候可以靠得更近一点。”
扬羽不动声息地贴了过来。
“扬羽不想离讨厌的人太近吧，可以理解的，”南条随口说，“顺带一提这种遵从自己内心的率直我也很喜欢。”
扬羽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已经习惯了南条“玩笑”的导演则是笑了起来：“不说兼村开的这个烂玩笑，单从配合默契的角度来说，怀着‘我喜欢这个人’的心情和舞伴一起跳舞倒确实是个有效的办法。黑岩也可以试一试，回想一下喜欢别人的那种心情。你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有，南条在心里回答，自己注意了他快十年，他从初中到现在没对任何人做过类似的表示，对月皇遥斗应该也只是单纯的崇拜——而且那个月皇遥斗都那样高调地跟人跑去外国结婚了，就算真的喜欢过也该死心了。
“有。”扬羽回答，还是惯常的平静声音，“现在有喜欢的人。”
南条盯着他发旋的目光模糊了一瞬。
“是吗，”他说，“那个人还真是幸福呢，哈哈哈。咱们还是继续排练吧。”
然而排练并不能消除扬羽那句话对南条造成的影响，两个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和扬羽领口发梢的味道反而加重了那句话的作用，南条心不在焉地接连撞了扬羽几次，还踩了他的脚。导演以为是自己叫他们离得太近了，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但两个人的动作还是配合不到一起。
南条少见地提出想休息一下，出去洗了把脸。
扬羽有喜欢的人？他想。是谁呢？是自己认识的人吗？是自己不知道的人吗？他感觉自己和扬羽之间那道微弱的平衡板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半，两个人之间原本可以维持现状的距离也一下子延伸成了无限远。已经完全输了，他想，扬羽讨厌自己啊，已经不可能再接近扬羽了。扬羽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一直以来的告白的呢？失去了这一重平衡的保护，自己又该怎样对待扬羽呢？
即使是休息过后回到排练之中，南条也没办法恢复常态。对他来说，过去的常态已经永远地成为了过去，而他的心正在抗拒自己寻找新的平衡。南条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做到任何事，直到他在高二时知道了有些事不努力就做不到，而经过了近十年的漫长等待，现在他也终于确认了，不论自己努力还是不努力，不论是轻松地还是艰难地，都没有办法忽视自己对扬羽的喜欢。
因为无法配合，双人舞的两个人从贴近到分开，再到隔着几米，隔着半个舞台，最终变成了两个人各自在舞台的一头跳舞。预先准备的双人配合动作打了水漂，几天之后，导演已经开始跟南条和扬羽讨论要不要取消那段舞蹈，恢复到改动之前的剧本。当然，兼村对黑岩的称呼也要从“悟史”恢复成“黑岩君”。
取消双人舞的事南条无可奈何，但恢复称呼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于是关于是否取消舞蹈和恢复称呼的讨论就一直持续到了下一次月皇遥斗来参观。这一次他走进排练室时，南条和扬羽正在和各自的节奏感作斗争。月皇遥斗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问导演：“为什么要把原先的双人舞拆开？”
导演解释了一遍最近几天里发生的事，月皇遥斗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是你这个导演应该解决的问题啊，”他说，“你跟我出来一下。扬羽君，你也一起出来。”
他说着带着导演走了出去，最近几天里因为总是跳不好舞一直垂着眼睛的扬羽双手抓着衣服的下摆，也跟在后面离开了排练室，剩下南条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胡思乱想。
这下真的完了，他想，演员之间无法配合，取消双人舞不说，最糟糕的情况会不会是把自己替换成别人？……扬羽消沉的表情虽然也很可爱，但毕竟不想让他生气，更何况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舞蹈怎样都无所谓，不过兼村好不容易已经接近到了可以叫黑岩“悟史”的距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们再变成陌生人……导演说带着喜欢的心情来舞蹈，那么兼村对黑岩的感情是普通的朋友，还是喜欢呢？……扬羽喜欢的人是月皇遥斗吗？
开门声把南条拉回了现实，进门的扬羽仍然是一脸平静，月皇遥斗恢复了平时王子般的微笑，导演的表情则是有点复杂。导演看了南条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你也和我一起出来一下吧。”月皇遥斗向南条招了招手。
“听了刚才那两个人的描述，大概就能猜到你们的问题在哪儿了，”他笑着说，“扬羽君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呢？”南条可不想就这么被这个月皇遥斗嘲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说和那个人认识了很多年，彼此都很熟悉，即使不在一起的时候也能通过网络了解那个人的动态，他觉得没必要说出口，所以从来没对那个人说过。”
所以呢？南条想，扬羽喜欢着一个我不知道是谁的人，所以呢？
月皇遥斗拍了拍南条的肩膀：“导演也说这副沉重的样子不适合你，如果改变心态的话，双人舞你们一定能轻松地完成的。放轻松一点吧，圣(koki)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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