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俞亮时光】爱逾山海

海雪

2025/01/28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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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俞亮叹了一口气。
靠在他肩上浅寐的时光终于受不了了，他坐直身体严肃地说：“俞亮七段，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一次叹气了。我们是出去玩，不是去受罪。”
俞亮垂下眼眸，闷闷地说：“我就是想，昨天那盘棋，如果我没有开劫——”
“停！”时光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自我检讨：“俞亮，你下得够好了。只是昨天许厚师兄状态太好，谁抽到他都得输。”
俞亮把时光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我赢了，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进决赛了。”　　　
时光挠挠头，这也是没办法。
许厚输给时光后闭关了两天，出来之后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队内训练赛狠狠复仇成功，棋圣战本赛也是一路顺风顺水进了半决赛。他抽到俞亮，两个人鏖战四个小时，最终许厚险胜一目。
另外半场是时光又一次对上了赵冰封。赵冰封心里憋着一口气，起手就是大雪崩。但他不知道时光在三大定式里最熟悉的就是大雪崩定式。当初他输给何嘉嘉后，褚赢带着他研究了好久，赵冰封可算是撞枪口上了。时光从序盘开始就占了小便宜，随后也没掉链子，胜赵冰封两目。
也就是说，下个月棋圣战决赛五番棋，还是许厚和时光下。
时光当然也觉得遗憾，但他不希望俞亮郁结于心。正好今天两人有空，他赶紧带着俞亮出来玩。

新落成的游乐场热闹非凡，检票口排着长队，色彩缤纷的大门被擦得锃光瓦亮，充气人偶高高立在门的两旁，手中举着“盛大开业”的条幅，两旁还竖起了两大块LED屏循环播放着游乐园宣传小片。
“真热闹啊。”时光感叹着，“诶，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啊？”
俞亮老老实实地点头。
“行，今天就让我时长老，带你开开眼界！冲呀！”
两人刚入场，就发现周围全是一家三口和小情侣，他们这样两个男生的组合相当引人注目。顶着探究的眼神，时光硬着头皮拉着俞亮到地图处。
俞亮倒是泰然自若，他认真看着地图问：“你想玩哪些？”
“嗯……那个新摩天轮很厉害，肯定要坐。还有过山车，据说还打破了什么纪录。剩下的我看看，跳楼机，海盗船……看起来都很不错！”
俞亮皱眉，听上去都很刺激。时光笑眯眯地打趣他：“怎么样？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会害怕？”
“别逞强啊，不丢脸呵呵。”话是这样说，时光脸上却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俞亮的好胜心“噌”地就冒上来了，他一挑眉冷笑着说：“ 那就试试！”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时光落在他身后悄悄给自己比了个耶。他美滋滋地想，就知道激将法有用，这不！俞亮立刻就忘了昨天的事啦。我对俞亮真是了如指掌啊。

第一个项目是过山车。
时光小时候特别喜欢老游乐场的过山车，自认为是个高手，等到坐到座位上他才察觉到不对劲，怎么这个座椅是悬空的？
他和俞亮并排坐着，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脚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时光稍一低头就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本能地抓住旁边的俞亮。俞亮正在测试压杆的牢固程度，被他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时光脸色苍白，正不停地咽口水。
俞亮顾不上较劲了，赶紧问他：“你没事吧？别怕。”
“谁怕了！”时光死鸭子嘴硬，手上抓得更紧了，“我是怕你害怕。”
俞亮没拆穿他，只是与他双臂交缠着十指相扣，果然时光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过山车发动后，一上来就是近乎竖直的爬升，到达最高点后急速俯冲。时光被强烈的失重感吓到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闭眼，放声尖叫，本能地往俞亮的方向躲，他拼命收紧五指，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点点安全感。
俞亮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物理上的刺激。迎面扑来的风刮疼他的皮肤，风中夹杂着震彻耳膜的尖叫声。坠落感欺骗了他的大脑，让他心跳失控，血液凝滞，竟产生一种接近死亡的错觉。在这莫大恐惧中，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旁紧靠的时光。
好像我们一同殉情一样。俞亮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他又无法控制这个念头。他努力侧过头看向时光，在极致的刺激中，找到一点他的安宁。
如果是和时光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最大的下坡过后，是一环接一环的绕圈。时光好不容易挨过了要命的失重感，紧接着就被甩到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等到终于从过山车上下来，他脸色都青了，死死扒着俞亮肩膀，挪到垃圾桶旁狂吐不止。
倒是俞亮感觉还行，他给时光顺背又递水，有些心疼：“既然受不了这个，为什么要玩？”
“呕~我不玩…呕……怎么知道玩不了……”时光声音发抖。他也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他从过山车小霸王成了菜鸟。究竟是他胆子变小了，还是过山车进化得太快了？
“那……跳楼机、海盗船、大摆锤这些，还玩吗？”
时光表情很挣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着牙说：“玩！不玩不是男人！”
事实证明是时光胆子变小了。
他玩过大摆锤之后摊在长椅上，眼神都涣散了，俞亮站在他身后轻柔地按捏他颈部的肌肉。
“这不科学。”时光喃喃自语。
“哪里不科学？”
“为什么你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玩过很多次的人明明是我。”
“我不是没事人。”俞亮平静的表情让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再说，你会害怕，因为你长大了。”
“啊？”
“无知者无畏。”俞亮盖上他眼睛，挡住刺眼的阳光，“因为明白了生命可贵，所以才会害怕，不是吗？”
“……”
听着有点道理，又有点不对劲。时光眨了眨眼，茸茸的睫毛扑扇在俞亮掌心，给他带来徐徐痒意，俞亮不舍得放手。
“不对啊……”时光转身问他，“这世上也有很多不怕的人啊，比如你。”
“我害怕啊。”俞亮低头看他，慢慢说“只是想到你，就不害怕了。”
时光一下瞪圆了眼睛，开始胡思乱想。他什么意思？这句话无论怎么想都不对劲吧？不不不，是不是我想多了？他……
空气一时安静，又有奇怪的焦灼在流动。俞亮深深看向时光，从他眼里只看出慌乱。俞亮突然促狭地笑了：“想到你吱哇乱叫的样子，好笑到想不起来害怕了。”
“……俞亮！！！”

时光气鼓鼓地站着，俞亮在一旁举着甜筒。
“还生气呢？”
“哼。”时光冷哼一声，“已经气死了。这一定是你的阴谋，你就是想气死我，从此独霸棋坛冠军。”
“你最喜欢的草莓味，尝尝？”俞亮把甜筒举到时光嘴边，甜甜的草莓香一阵阵往时光鼻孔里钻。时光天人交战了一会，决定吃掉它，最好多吃几个，把俞亮吃到破产。
时光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含含糊糊地说：“我这不是原谅你！是不浪费食物懂吗？”
俞亮被他可爱到了，拿出纸巾给他擦擦嘴角，轻声哄他：“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给你买一个星期的冰淇淋够不够？”
时光细细思索，不行，不太甘心。
“两个星期？”
“一个月！”
“不行。”俞亮坚定地说，“最多半个月后就要降温了，吃冰淇淋会感冒的。”
时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现在是你在给我赔罪！”
“那也不行。”
“你不是养生仙人。”时光吐槽，“你是养生魔鬼。”
俞亮知道他这就算同意了，认真地说：“无论什么时候，身体是第一位的。时光，我们要下一辈子棋的。”
时光心跳漏了一拍，转过脸故作生气地说：“那你还不珍惜我？故意嘲笑我太过分了。”
“我开玩笑的。那你嘲笑回来吧。”
“不行。我今儿个非要看你出丑。”时光吞下最后一口甜筒，拉着俞亮就往西边走。

游乐园的西南角是鬼屋区域，时光选择了人最多的“惊悚病院”。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怕鬼的人，今天他必要看到俞亮尖叫的样子，哪怕牺牲自己！
这鬼屋一批次是六个人，轮到俞亮时光的时候，正好是他们打头。时光立刻躲到俞亮身后，让他走在最前面。
一打开帘子，黑暗和冷气扑面而来，他们面前是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俞亮推门进去，是一条长长的废弃走廊，不知哪里传来的细小呜咽声在回荡，时光立时抱住了俞亮的腰，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俞亮哭笑不得，悄声说：“你松开点，我走不了路了。”
时光只好松了一点，虚虚地环着俞亮，他头埋在俞亮肩上，没看到俞亮笑得眉眼弯弯。
平心而论，俞亮觉得这个鬼屋的花样真的不多，无非就是放冷气、放音乐和一些jump scare。然而其他人非常吃这一套，每次都被吓得又叫又抖，包括时光。等到他们走进深处，道路变得愈发狭窄。黑暗、狭小、寒冷，所有这些要素让人的神经愈发敏感，甚至挡路的石块都能引起一阵混乱。
最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一人宽的窄巷，两侧墙壁上伸出了大量的手臂，它们疯狂挥舞着，其上大块的青紫和密密麻麻的针孔在血红的灯光下变得怪异扭曲。别说其他人，俞亮看到这条路都吓了一跳。
身后有几个女孩子已经哭了起来，时光伸头一看立刻头皮发麻：“怎么办？”
俞亮深吸一口气：“只能走了，我估计走出去就到头了。”
于是大家只好排成一排，一个牵着一个往里挤。人一走进去，这些手臂越发狂躁，对着人又摸又抓，虽然下手不重，但已经足够吓人了。走到中途，墙壁内侧开始传来“梆梆”的撞击声，让人忍不住联想有什么要破墙而出。
俞亮一手挡在胸前，隔开这些手臂，偶然听到身后时光喘气声越来越快。他回头一看，时光满脸通红，表情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怎么了？”
“好痒！”
这些手大部分打在时光四肢上，无非是恐怖和冰冷，但有几次，那长指甲刮到了时光的脖子，不轻不重的，痒得时光一激灵。时光不怕痛，就怕痒，现在只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一样。
俞亮皱起眉，迅速打掉朝时光伸来的手臂，将他转过来抱进怀里，用手挡在他的后颈，护着他快步往前走。时光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掉入一团柔软的云朵里，这云朵还散发着暖融融的薰衣草香。
这是家里洗衣液的味道，时光缩在俞亮怀里晕乎乎地想，真好闻啊。怎么我衣服上的没有这么好闻？
他们两这一加速，时光后面的女孩子一下子没跟上，立刻直面可怖的怪手。她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断裂了，尖叫着横冲直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出口，在路的尽头，她撞开了俞亮和时光，两人一时没有防备，俞亮抱着时光就狠狠倒向转角处，他的后腰刚好硌到墙上腐朽的木质扶手，那块木头“啪”的一声整个断裂，俞亮痛得叫出声来。
“俞亮！”时光慌了，赶紧扶他起来，让他靠着自己。
“没事。嘶——”俞亮没忍住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逞强！”时光急得快哭了。这里头又黑又窄，他完全不清楚俞亮伤得怎么样，只能小心翼翼地撑着他往外走，手护住他的腰。
其实俞亮缓了一会真觉得没什么大事，没伤筋没动骨的，但他几次出声都被时光凶狠地驳回，好像他突然就成了玻璃娃娃，一碰就碎。俞亮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就没再坚持，安静地靠在时光身上。
黑暗里，后面的人陆续超过了他们，最后只有他们两依偎着，慢慢走。时光满心都是担忧，但俞亮的思绪却开始发散，原本阴森的黑暗变成一种隐秘的安全，这里没有规矩、没有边界、没有负担，只有他们两。他靠在时光肩窝，呼吸间闻到时光皮肤上的气味，一点点奶香气。
俞亮忍不住笑了出来，时光有点生气：“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急死了。”
“时光，你好像是牛奶味的。”
“什么？”时光一愣。
“我闻到了。有点甜的牛奶。”
时光一下子脸红透了，要不是这里面黑咕隆咚，所有人都会看到他红得像只煮熟的虾。
“那……那是我新买的沐浴露！”时光恼羞成怒，“什么时候了，你在想些什么！”
“嗯……在想，你如愿看到我出丑了，有没有高兴一点？”
“……不高兴。”时光吸吸鼻子，低落地说，“我不想你受伤。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非要拉着你来，如果不是为了替我挡着——”
俞亮伸出指头压在他的嘴唇上，时光只好闭嘴。
“我说过的，我不喜欢这些生分的话。不要谢谢，也不要对不起。”
“……那你想听什么？”
想听我喜欢你，想听我在意你，想听我心疼你，俞亮的心里似有千言万语，但他最后只说：“那你就大喊三声，俞亮天下第一。”
时光瞬间无语了，但他最终还是迁就了俞亮难得的孩子气，大声喊：“俞亮天下第一，俞亮天下第一！俞亮天下第一！！”
话音刚落，一股刺目的白光照进来，门帘大开，一大群工作人员向他们涌来。他们刚进来就听见时光的喊话，被镇在当场。时光两眼一黑，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虽然社死了，但时光还是坚强地跟工作人员沟通善后处理。
俞亮在时光的坚持下被送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结果确实没有大碍，只是皮肉伤，但时光看着他背上大片的青紫，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医生给开了冷敷贴和一些消肿化瘀的药，时光一字一句地将医嘱记下。
他们回到小区的时候正值黄昏，下班下学的人们进进出出热闹得很。
时光一手拿着手机复习医嘱，一手牵着俞亮往家里走：“冷敷贴三个小时一换……”
“不要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俞亮忍不住说他。
“行行行。”时光收起手机，没办法，病号最大呗。
走到楼下，时光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谷雨。他正颓丧着坐在单元门口，手里捏着一罐啤酒，似乎等了很久。
“谷雨？！”时光迟疑着喊他，“你怎么来了？怎么回事？”
谷雨一看到他就冲过来，浑身散发着酒气，眼圈红得吓人：“时光，我有事想问你。”
时光直觉是件大事，他转头对俞亮说：“我跟谷雨说会话，你先上去休息吧。晚餐我们点外卖吧，你看你想吃什么，我跟你吃一样的。”
俞亮不太放心，但也知道他们可能要谈些私人话题，于是他点点头，拎着药进去了。
等他一走开，谷雨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明明是不是来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时光一惊，难道谷雨是因为江雪明变成这样的？
如果是从前的时光，可能大大咧咧地就告诉谷雨了，但如今他却想着，那些话毕竟是女孩子的隐私，不适合说出去。
“说什么？我不记得了，你去问江雪明呗。”
但谷雨根本不管他的回答，激动地问：“她跟你告白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太大了，连刚爬了半层楼的俞亮都听到了，他一下子被这句话钉在原地。
时光恨不得捂住谷雨的嘴：“你小声点！？胡说什么？”
俞亮的教养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他身体却不听话地一动不动，耳朵拼命捕捉着楼下的谈话。
谷雨只看时光毫无惊讶的样子就懂了：“看来是了。”
时光头痛不已，谷雨这个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答应她了吗？”谷雨观察了他一会，“看来没有……是啊，你一点都不喜欢她。她对你的好，你从来没有珍惜过。”
怎么说得我跟渣男一样。时光不满：“这是我跟她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你……”谷雨极其痛苦地说，“时光，为什么你总是随便就有了别人求不得的东西？围棋也好，明明也好，你总是让人嫉妒。”
时光严肃起来：“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计较。但你应该知道，我和江雪明的事，与你和她的事根本就是两回事。她不喜欢我了，难道就一定会喜欢你吗？”
俞亮面无表情地听他们争执，五指掐进掌心里，江雪明……是啊，他记得的，他记得江雪明在乌鹭山上，在庆功宴上，看向时光的眼神，原来她向时光表白了。
谷雨颓然地蹲下：“可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去哪里找她……”
“你们到底怎么了？”时光也叹着气蹲下。
“……我表白了，一个星期以前。”
“然后呢？”
“然后她就一直躲着我……”谷雨苦笑。
时光想到在医院时，江雪明提到谷雨那古怪的表情，看来她并不是毫无所觉。时光真的没想到，他自己还单恋着，却要给朋友解决感情问题。
“你问过其他人了没有？围棋社的人，还有她的同学。”
谷雨点头：“我知道她在家里，她只是不肯见我。”
“行吧。”时光拍拍他的肩，“我就帮你问她一次。但事先说好，如果她不同意，我不会问第二次。”
谷雨不停地点头，从来都一脸骄傲的他第一次在时光面前泪如雨下。
“行了，你先回去醒醒酒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江雪明，我都不想看见你。”
…………

俞亮没有接着往下听了，他木然地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不停去想，江雪明是什么时候表白的？为什么时光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一直以为时光不会刻意隐瞒他什么。可是，洪河所说的“感情问题”，沈一朗知道的“喜欢的人”，包括这次江雪明的事情，时光都没打算告诉他。
为什么？即便你不喜欢我，难道连做你无话不谈的朋友，我都没有资格吗？我本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接近你的人，可如今看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浑身乏力地靠在沙发上，用胳膊挡住眼睛，心里的不甘如毒液般流淌，腐蚀过血肉。不，我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俞亮睁开双眼，我不相信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都会死死抓住。
“怎么不开灯。”时光推门而入，“啪”的一声，暖黄的灯光照亮整个客厅。俞亮低头坐在沙发上。
时光小心翼翼地念叨着：“该不是睡着了吧……”然而等他靠近了，他才发现俞亮清醒得很，一脸沉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说话啊？”他推推俞亮。
“他找你说什么？”俞亮嗓子有点嘶哑。
“没说什么……”
时光转身给他接水，结果一回头差点撞到俞亮身上。俞亮正站在他背后，离他仅仅几厘米不到，面无表情地看他，无形的压迫感散发出来，时光觉得浑身不自在。
时光退后，俞亮却不依不饶地向前。时光退到餐桌边沿，发现退无可退了，他只好仰着上身去看俞亮，总觉得气氛特别古怪。
“我们说好的，你要相信我，像相信你自己一样。”俞亮静静地凝视他，语气平淡，但时光觉得他在生气。
“我再问一次，他找你说什么？”
时光此刻脑子转得极快，他迅速反问：“你听到了？对吗？”
俞亮不说话默认了。时光泄了一口气，怏怏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这别人的私人感情问题，我真的不好随便说。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俞亮指尖捻动着，思索他这话，他追问：“好，别人的事你不方便说。那你呢？”
“我？什么？”
“你的感情问题呢？”
“哈哈。”时光僵硬地笑了两声，“我才多大，哪来的感情问题，你知道我的，心里都是围棋。”
俞亮抿紧嘴唇，浑身气场更加冷硬：“不要骗我，时光。哪怕你不想告诉我，起码不要骗我。”
时光收起嬉皮笑脸，也垂下头，心里很是煎熬。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时光！”俞亮忍不住逼近一步，抬起时光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然而他却看到时光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像受了伤的兔子一样可怜。随着被迫仰头，一滴泪珠就从他眼角滑落，滴在俞亮手上，像岩浆一样烫。
他兴师问罪的气势一下就弱了，立刻松开了手。
都这样了，时光一下子就破罐子破摔了起来，他大力抹掉眼泪，自暴自弃地说：“是，我承认我有感情问题。但我……我现在还处理不好它。”
“……我可以帮你啊。”
时光摇摇头，伸手捏住俞亮的袖子：“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我再厉害一点，再勇敢一点，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俞亮无奈叹气，他又能如何呢？他再多的戾气和愤懑，在时光眼泪落下的时候都只能乖乖退回笼子里。
“最后一个问题。”俞亮直直地看着时光，“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当然！”时光斩钉截铁地说。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不谈爱情，俞亮也永远是时光最信任的人。
“好……”俞亮后退一步，压下心间的苦涩，“我等你愿意说的那天。”

两人陷入沉默，矛盾暂时搁置，心结却并未解开。时光主动开口缓解气氛：“你的伤怎么样了？好像快到换冷敷贴的时候了。”
俞亮没有说话，突然开始解衬衫扣子，他在时光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把上衣脱了，丢在椅子上。俞亮看上去清瘦，但脱了衣服却并不单薄。他身上覆着一层薄而韧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皮肤白而光洁，肩宽腰窄，虽然还带着少年的瘦削，却已经可以看出将来的干练身材。
为什么突然脱衣服？！时光被他吓到开始打嗝：“嗝！你，你干嘛？！嗝！”
“不是换药吗？”俞亮转身坐回沙发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时光只好坐过去。
时光哆哆嗦嗦地拿出冷敷贴，想撕掉背胶却半天没有成功，俞亮叹了口气接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时光忐忑地坐在一旁，又不安又忍不住好奇，刚刚无意一瞥中，他好像看到俞亮隐约的腹肌轮廓。怎么回事？大家都是下棋的为什么他会有腹肌？时光胡思乱想着，防止自己生出不好的念头。
俞亮将冷敷贴拍在他手上，自己趴下。时光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然后撕掉已经失效的冷敷贴，看到俞亮背后淤血已经开始发紫了。他立刻忘掉了什么争执和尴尬，心疼地碰了碰那片皮肤：“还疼吗？”
“还好。”
时光轻柔地将新的冷敷贴铺满他的后腰，长舒了一口气。他帮俞亮拿来衣服，俞亮一边穿一边问他： “今晚睡我房间吗？”
“为，为什么？”时光觉得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控制。
“不是三小时换一次吗？你不跟我睡一起，怎么帮我换药？”
时光弱弱地开口：“我睡觉很不老实的，我怕影响你，要不我定时到你房间来吧？”
“你进进出出的不是更影响我？”
好有道理，时光无言以对，他只能乖乖同意了。一转身，他就捧着心口一脸纠结。他居然要和心上人整个晚上睡在一起，还不能碰到他，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直到准备入睡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为了方便他换药，俞亮洗完澡后直接披着浴巾就出来了，打算裸着上身睡觉。
时光无助地站在床边，苦大仇深地盯着床铺，然后慢慢爬到被子里，学着从前俞亮的姿势，双手交握笔直地躺下。
俞亮趴着睡在里侧，他侧过头，借着黑暗放肆地看向时光。他知道时光别扭，但……他受伤了呀。受伤的人是不是该有些特权？他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仅仅只是想和他靠近一些。至少这一点点甜头，不要吝啬，好嘛？
“时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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