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触及真相（下）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6/15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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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叶献这边的情况不妙。
她被神秘人抓住后便眼前一黑。尽管她大声呼救，吵得周围女婴全部哭嚷起来，最后还是被拖出床下。她只听见地板打开的声音，再回过神，自己已被扔了进去。
她在金属管道里好一阵摸爬滚打，终于又摔在回地面上，幸好脚下铺有垫子，这趟不痛不痒。
环顾四周，这应该是院长室下面的暗室。
叶献慌张起身，连滚带爬躲到角落蜷缩起来。女孩全力屏住呼吸，谛听是否有神秘男子追来的动静。
幸好，足足五分钟过去，耳畔再无声响。
叶献这才如释重负。
仔细观察，她身处一个走廊，霉味翻涌，空气凛冽。天花板呈现圆拱形，顶部灯光黯淡，忽明忽暗，整个走廊隧道般向前延伸，看不清尽头。但女孩感觉脸庞有微风吹拂，说明这里通往别处。
她起身借着灯光前进。走廊狭窄，只能容许三人并肩同行。
从刚刚开始，她左右两侧出现很多金属架子。这些高大的架子无言耸立，上面每层都载满密封的玻璃容器。
她拿出手电乱晃，照到其中一个容器。容器落满灰尘，每个都足有饮水机的水桶那么大，里面装满黄绿色的浑浊液体，就像半透明糖浆，可看见瓶中有黑影时隐时现。
起初叶献没有在意。但在路过一个容器时，她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把手电对准浑浊瓶内。
液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悬浮。
她伸手，抹去瓶上灰尘。
就在她触摸冰冷瓶子的同时，瓶内，一双细小而苍白的手在溶液里浮现，隔着玻璃，好似要抱住叶献伸来的手掌！
那双手腕都绑着银铃。
她吓得撞上身后架子——容器里面浸泡的，是一个婴儿！
幸好刚刚的骚动没有让其他容器掉落。
她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颤抖着用手电扫视四周：容器数量众多，几乎每个都装有婴儿。
而另一个发现又让叶献屏住呼吸：
所有容器里的胎儿，都是双手戴着银铃！
叶献只觉背脊发凉。难道说双手戴银铃的女孩，都是从容器里诞生的？
可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何福利院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的女孩。
等等……一个猜想在脑海炸裂开。
叶献借着手电，端详瓶中胎儿。她脸颊划下汗滴。
或许她已经找到了这些消失的女孩们。不，现在她们的年龄，应该已经是二十五岁的两倍——五十岁。只不过她们在二十五岁后，外表不再变老，而是逐年倒退，直到最后又变回胚胎！而为了区别身份，这些“返老还童”的女孩都是双手戴银铃！
可百索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女孩她们都泡在水里，没有动静，浑身苍白。这莫非意味着——叶献心中升起恐惧的阴云——她们都死了？
也就是说……最后严月姐姐也会变成这样么？
叶献差点心脏骤停。她记得严月不仅双手都戴银铃，而且银铃数量非常之多，远超普通女孩。这难道在暗示，严月最后会变得比她们还惨，缩小到连胎儿都不是？
叶献开始胡思乱想。
这时，她听见有熟悉的抽泣声在走廊回荡，揪得人心疼。
那正是严月的声音！
叶献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加快了步伐，在容器与铁架之间窜梭。
手电的光圈在黑暗中跳跃，很快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大厅。地面铺满砖石，石缝间塞满青苔，看起来非常古老；而穹顶则呈现出半球形。
空气愈发寒冷，如同浑身浸泡在冷泉中。叶献打了个寒战。
大厅过于广阔，她觉得手电筒的光芒不够用。
水滴有节奏的声音传来，大厅中央有一个凸起的井状物。她愈发感到股奇异的既视感。
抽泣声持续。看来声源就在附近。
“严月姐姐！能听到我说话吗！”叶献鼓起勇气喊道。
“叶献……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根据声音四下寻找，严月苍白的面容终于出现在光圈里，她脸上还残留泪痕。
相比平常，严月的脸庞还是很美，却格外苍白憔悴。
叶献满心欢喜跑去救援——她断定严月和自己一样，也被神秘男子囚禁于此。
“请不要过来！”严月的声音发颤。
“为什么？”
“我现在的模样……会吓到你的……”严月的话里多了哭腔。
但叶献的手电已经扫到严月全身：
已经太迟了。叶献一览无余。
整个大厅的墙壁都被五色绳占据。它们彼此缠绕交织，不断收缩蠕动，就像某种巨大器官的内部。仔细聆听，还能听见液体有节奏的滴漏声。而严月被无数绳索淹没覆盖，固定在墙面，如同墙上浮雕。
她的四肢已然隐没于五色绳之中，只有躯体尚露在外，就好像她即将被整个墙面消化吞噬，与之融为一体。
女孩裙裾飘荡，宛若深陷蛛网的白蝶。
因为严重弱视，她看不见叶献表情如何。但听见叶献不再说话，她顿时什么都知道了。清瘦女孩脸上欲哭无泪：“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变成怪物了？”
她四肢被固定在墙上，此刻甚至连挡住自己的脸都做不到。
她不希望叶献看见自己如此丑陋的模样。
可转念一想，或许现在，正是告知她真相的时候了。
“我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如果真是这样，你还会靠近我么？”她每说出一个字，都如同滚烫的车轮轧过她的心与唇舌。
严月没有听到叶献的回答。
她一定被吓跑了吧。严月叹息。
这不能怪她。就算是朝夕相处之人，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也定会令人难以接受，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少女。毕竟说到底，人们还是更喜欢美丽的事物。
逃吧……逃得越远越好。离开福利院，离开和我一样丑陋的真相，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你属于的地方，你在那边一定能获得幸福。虽然脑海里不断想象出叶献厌恶的神情，严月还是默默为这位女孩祈祷祝福。因为槐序昨天告诉她，他们今天就会救出叶献。
她浑浑噩噩，准备再次闭上眼睛。
而就在这时，她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四下张望，自然什么都看不清。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叶献在撕扯五色绳的声音。
“严月姐姐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这些天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不就是严月姐姐吗？我不会丢下你一人的！我把你救出去！”女孩固执地抓紧五色绳，拼命拉扯。
严月眼中有了光彩。这些光彩在她眼眸汇集，化作晶莹的眼泪淌下。
“不用了。叶献，你是救不了我的。这是我的命运。”严月面露微笑，任凭眼泪流淌，“你在来的路上应该看到了。那些瓶中胎儿，就是这里所有女孩的归宿。大家在母亲的庇护下，快快乐乐生活五十年，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被浸泡在冰冷的溶液中。我也本该如此。”
叶献没有说话。她只是拼命拉扯五色绳，试图救出被困女孩。
面对入侵者，五色绳表面突然变得锐利无比，宛如刀刃，划破叶献手掌。
叶献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而随着血液浸出，模糊画面也在叶献面前展开：
同样是在地下室，严月同样被五色绳固定在墙上，百索正站在她面前。
五色绳纷纷扎入严月的形骸体表，像无数针管，蠕动着输送鲜血。
不知是否因为很痛，严月流泪不止。
“请再忍耐一下。虽然你很痛苦，但母亲的感受和你一样啊。”百索上前，用手帕拭去她的泪水。
“我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苦。我是为您感到痛苦啊，母亲！”严月哽咽道，“您为了维持我的生命，每年为我输送血液，可今年的血液我感觉很不一样！这些血液都是来自什么人的？真的是您从血库借来的吗？”
“血库的血已经不行了。今年都是年轻女孩的。”百索轻描淡写，“她们血液充满活力与青春，比之前的都要优质。”
“可这么多的血从哪来？她们是自愿被抽血的吗？”严月追问不放。
百索终于拗不过严月，摇头冷笑：
“这些女孩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猎物。她们在学校霸凌别人，攀比成性，见钱眼开，活力与青春在这种庸人身上也只是浪费！还不如趁早抽干她们的血，物尽其用呢。”
“这样下去，您真要变成杀人犯了！”
面对严月的质问，百索黯然沉默。接着，她开口：“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气氛悲怆起来。
“每年这个时候，我晚上都能梦见她们。我梦见那些孩子围绕着我，‘妈妈妈妈’地呼唤着我。她们本来都可以活下来的……她们还那么年轻……她们分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听罢严月不再辩驳，唯有垂目流泪。
“外面的人怎么样都好，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我身为母亲，绝不能让这些灾难降临在我的孩子身上。”
“母亲，您知道我经常占卜吧？”严月沙哑着嗓子开口，“有很多时候，人们之间是休戚与共的。您为了我们一味制造灾难，可最后这些痛苦或许会反噬到我们身上啊！”
“那就让它来吧！”百索因为深陷回忆，此刻歇斯底里地怒吼，“现在的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母亲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们！女儿，你们只需善良便好。但若有人敢辜负你们……我百索定以百倍之恶还之！”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百索的咆哮下战栗。
眼前景色烟消云散。叶献晃了晃神，此刻她还在严月身边与五色绳缠斗。自己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不要管我了！离开这，告诉槐序他们！母亲……母亲她……”严月已经泪如雨下，“她打算把整座城市的大人，全部变成玩偶！”
闻言，叶献只觉五雷轰顶。可她抽身想动，却身重如铁——
五色绳已经爬满自己手臂，她只觉一整刺痛，鲜血从皮肤渗出，顺着绳索被贪婪吸收。
此刻，严月脸上的悲伤被惊恐和绝望替代：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偏偏会是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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