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伽卡】浮游梦中

【伽卡】浮游梦中

3

回响形态

2024/11/19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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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天星号确实是一艘名副其实的小型舰艇，上上下下只有五层，甲板面积也不大，平摊给每间客房的面积就更小了。她航行在银河系的边缘，固定往返于两颗矿业星球之间，由于两颗星球气候条件都很差，偶尔会有沙尘暴阻碍采矿进程，矿工和他们的家属就会随着工头的安排更换工作场地。
　　所以这票价和服务也符合定位人群，伽罗看了看身边那些才到他腰间的小孩子，饥饿，营养不良，这些是他在之前的舰艇上看不到的。那这加密的信息，简洁而含糊的指令...到底是有什么大人物，或者说藏匿在船里的货物需要他来护航？
　　伽罗站在人群的焦点，身着他那身标志性的阿德里制服，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挺拔，蓝发整齐地扎成马尾垂至腰间。他的面容平和，眼神比两年前多出一份从容不迫的气质。
　　舰长和领航员还在滔滔不绝讲解着他的光辉事迹。先是船长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在大厅中回荡，开始向在场的乘客们介绍伽罗。
　　“各位尊敬的乘客，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星际骑士伽罗先生，他将为我们的护航，与我们一同穿越这片星海。”
　　“伽罗先生的事迹在星际间广为流传。两年来，他不仅在多次的星际冲突中展现了卓越的战斗技巧，更在危机时刻，多次救出了被困的平民和船员。”
　　伽罗在众人的掌声中保持柔和的笑容，只是目光微微低垂，脑中又想起这个词语——两年，一个不长不短，放不下忘了不的长度。
　　如果他想的话，或许可以和其他情侣一般发了疯地去追，但事实是伽罗一路找到当天下午还是毫无音讯，他心里就隐约察觉到这人也许已经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和阿卡斯那么熟，熟到可以分辨出他在法庭上隔着人海对他说的话，熟到不死心塌地就已经知道结局。
　　值班室的大屏幕彻夜未灭，他追到值班室调出监控，最后只能看见阿卡斯上了舰艇码头就不见踪影。他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才被值班室的老大爷骂骂咧咧地赶出去，柔纱一样的云笼罩在阿德里的上空，偶有几颗亮些的星星还挂在天空，伽罗站在星际港口上，目光在天空中游移寻找着熟悉的光点，但星星都只是静静地闪烁，不发一言。
　　到底还是没找到，他两手空空回到阿卡斯的家和他的父母吃了他在阿德里的最后一餐饭。餐桌上反倒是这对丢了儿子的父母来安慰自己，从进门到端起碗筷，伽罗自己都没发觉自己一言未发，沉默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那母亲红着眼眶，弯着腰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她淡淡叹了一口气，眼神飘浮一瞬又看回自己，两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四目相对。
　　“你没错，不怪你...”她拿出长辈的样子强撑出一个安慰似的微笑，伽罗吸吸鼻子，眼眶中坚持一天一夜承不住的泪再也忍不住，在这熟悉的亲如家人的怀抱里无声流下两行清泪。
　　整理不好一团乱麻的心情，伽罗第二天就上任星际骑士，离开阿德里航行在宇宙之间。护航任务几乎满满当当占据了他这两年的时间，时间也给予努力者奖赏。在阿德里这般重视功勋的星球，他的晋升一次来的比一次快，对他的报道也越来越多，但是他拒绝了大多数采访，要说为什么的话...一是他本人不是爱慕虚荣之人，二是如果某人在电视里看见自己晋升的身影，估计气到更不愿意回来了吧。
　　阿卡斯会往家里寄明信片，这也是伽罗知道的。他有一张纸质的银河系星系图，阿卡斯去了哪里，他就在上面打个勾，如果护航碰巧到达，他就在当地买点特产寄给家里。
　　这人不像是只给家里寄明信片的样子，如果有余钱，肯定也是寄特产回家...他不想和阿卡斯太熟，这样推导出他其实过的并不好，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发酸。
　　两年前的那场审判他自然记在心底，与其说是他自己查明的，不如说是那政商军通吃的银河跨界富商太过张扬，买通新闻界的手段太过粗糙——他们回来的那几天正巧逢上行贿行为被记者揭露，于是富商决定采取一种巧妙的方式来转移公众的视线...所以那天才会有那么多记者在场，才会全台转播庭审现场。
　　那些被解救的人质曾在时候多次联系他，他们不是阿德里人，但时刻想着当面道谢，可等来的却是一场临时搭建的陷阱。令伽罗印象最深的是一对兄妹，他们在视频通话里哭哭啼啼的要找‘红头发的大哥哥’。想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可惜他也想找红头发的大哥哥，可惜他当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翻盘，现在已经两年过去，他的目标是全面清算。
　　在阿卡斯离开后，自己也曾被军方监视许久，但自从他看上去放弃寻找阿卡斯后，那监视就撤下了。在世人眼里，伽罗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事，阿卡斯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星际骑士的队伍中。
　　由悔恨再到看淡，两年正好。他认真反思过当时是否有破局之处，答案是没有——现在他手握所有的证据，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权势难以翻盘，更何况当时的自己。当初想清这一点后，伽罗开始小孩子脾气一样怨恨阿卡斯的不辞而别，那么狠心把他留在原地，但没过几天他又自嘲，怎么着你还要和阿卡斯这个二十好几还玩离家出走的人比幼稚吗。
　　于是他又把心思往回拉，那个法庭，那张被阿卡斯抛下的机甲驾驶证。
　　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不屈的战士精神的军人、屡战屡胜的战场传奇、银河机甲手术刀...这些都是旁人对他的赞誉。送来的锦旗塞满了他的储物仓，一次次反击宇宙海盗让他多次获赠其他星球的奖章，就这样成为了阿德里史上最年轻的卓越功勋者。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能借力把那富商的保护伞狠狠打烂让他跪下道歉，阿卡斯在场自然最好，不在场的话就让他对叔叔阿姨下跪吧，这对父母由着这场无厘头的诬陷遭受了太多旁人的白眼，儿子又不在身边，苦命了两年多。
　　礼炮一响，伽罗心猿意马终于停止。尽管仪式开始时现场的旅客并不太多，但随着船长和领航员的抑扬顿挫的讲述，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他们围绕着伽罗投来好奇又钦佩的目光。
　　在人群中可以听到旅客们低声的交谈，“你看，那就是伽罗，听说他在上次的战斗中独自击退了一整支海盗舰队。”
　　“真的吗？他的机甲驾驶技术一定非常了得。”
　　“是啊，有他在，这次航行我们就放心多了。”
　　伽罗站在中央，不断有人上前来要签名或是合影，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她的小孩走向前，那孩子手里还抓着机甲模型在空中摆出各种姿势。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伽罗先生，我和我的孩子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您的事迹激励了我们许多人。”
　　伽罗微微弯腰以示回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像你们这样的家庭，能够听到这样的话，我感到非常荣幸。”
　　那小孩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颇为乖巧：“伽罗叔叔，长大了我也要成为像您一样的星际骑士！”
　　好吧叔叔...伽罗无力吐槽这个代词，也没揭穿只有阿德里驾驶员才能成为星际骑士的事实。他只轻轻地拍了拍小孩的头，微笑着说：“那可是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但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那小孩手里拿着的模型表面布满了划痕和褪色的油漆，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一看就是几年前的老玩具了。躯干部分的装甲板有些剥落，露出了下面更为原始的机械结构，金属质感的零件裸露在外；背部的推进器和燃料管路尽管细节已经模糊，但仍可辨认出其复杂的工艺和功能设计。
　　每一个部件都相当熟悉，伽罗把这件模型看着出奇，随着小孩翻动的动作，伽罗更加确定了这个模型正是他和阿卡斯曾经驾驶的机甲的复制品——银灰色的涂装格外朴素，是当时阿德里新人星际骑士列装的型号。
　　小孩看着伽罗，眼中充满了期待：“伽罗叔叔，这个机甲是不是很厉害？”
　　伽罗轻轻地抚摸着模型，一时想起许多事情，他应声回答道：“是的，非常厉害，它保护过许多人。”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机甲时，正是他们作为恋人的倒计时开始。
　　那时刚毕业，他们回校几天处理最后一些事情，顺道参观了科技馆里展示的批量型机甲。这是他们离校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那个感情上不开口行动上不服输的人还是败给了他的好胜心，这是恋爱又不是恋爱头脑战...而且宿舍楼下点蜡烛很俗，他们还是室友，这还有必要在宿舍楼下点蜡烛吗？阿卡斯买的玫瑰也很随大流，就像上网搜了一下如何表白就直接实战一样，整个过程充斥着他随便又死脑筋的态度，具体而言就是框架都在这了，你就说这是不是表白吧。
　　可他还是答应了，“玫瑰更配你”，说出这句话的伽罗觉得还是自己最俗。
　　礼炮一响，二楼被阿卡斯喊来撑场子的兄弟拉开那满是彩条的礼炮，闪着亮片的碎屑纷飞而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在一旁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气氛都到这里了，阿卡斯就顺手勾着伽罗后颈上去就想啃，伽罗赶紧把人拉开，稍微科普了一些什么接吻要闭眼，别一开始就伸舌头之类的。
　　被打扰到兴致的人看上去对前一条颇有微词，他撇撇嘴，问他为什么不能睁眼。两个人半斤八两，这些都是在杂志里看到的，伽罗也不能说出什么所以然出来。
　　又用上了他最熟悉的那套置气的语调，那是他执意要做某件事时的必用语气，阿卡斯鼻尖抵着自己的，温热的鼻息全喷在自己脸上，“不要，让我看一眼。”
　　
　　舰内走廊上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破，本沉浸在对旧日时光的之中的伽罗被这突兀的响动惊扰，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蓝眸盯着门口的方向。
　　舰长和领航员听到这熟悉的人声，他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舰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笑着说：“怎么着，那个水箱还没修好吗？”
　　领航员耸了耸肩，表示同样的困扰：“维修工从早上修到现在，但似乎问题比想象中复杂。”
　　走廊的声音越来越近，先是学徒的求情：“...算我求你了，我们只能指望你修好啦——”
　　前面的名字没听清，可另外那人说出的话伽罗听着可清楚，他的目光穿透了周围匆忙的人群，定格在了那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上，那头张扬的红发他也看的可清楚。
　　阿卡斯的红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格外显眼，他身着一身粗劣的工装，那衣服的下摆沾满了湿气，头发末尾也沾湿了不少，几缕红发紧贴在他沾满灰尘的额头和脸颊上，显然是刚刚从某个维修现场匆匆赶来。
　　这副模样与曾经光鲜亮丽的星际骑士形象相去甚远，现在的阿卡斯比起之前看上去沉稳了不少，可眼神中的那股傲气却是无论经历多少岁月和变故都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
　　他用着伽罗最熟悉的那套置气的语调，那是他执意要做某件事时的必用语气：
　　“不要，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回去行吗？”
　　阿卡斯把门完全推开，履行承诺真的只看一眼，可那过分熟悉的一蓝一红两双眸子对视，像是岩浆流入大海，噌一下在他眼前激出一片纯白的蒸汽。阿卡斯几乎快握不住门把手，他瞳仁颤抖，眼前这个人也和他记忆里相去甚远，是他两年来一直逃避的，闪耀于宇宙之间的...
　　星际骑士上将的礼服繁复又考究，礼服胸前装饰的金色军衔熠熠生辉，肩上的穗带随着他侧腰而散下一些幅度，被军帽帽檐遮住的眼睛慢慢眯起。少数与之前相似的蓝发被整齐地梳理在脑后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露出了他清晰的五官，嘴角轻轻上扬，伽罗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是“什么事情要得手了”的表情，阿卡斯第一次后悔他的伽罗微表情翻译器运作的那么快。他大手一挥将门又彻底关上，咚的一声之后他抄着近路只想找一个能躲过这人地方。
　　多少次想大声告诉这人当时多么冷血，多少次想把这人碎尸万段，可阿卡斯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真当见到了伽罗，他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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