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特别节目（上）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5/29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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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不安，宴会终于即将开始。
宴会厅已满是宾客，人们身着礼服，觥筹交错，举着高脚杯三三两两聚集，谈笑风生。会场两侧，长桌摆满酒水饮料与精致糕点，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大厅亮如白昼。
叶献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兴奋之余不禁害怕起来。她握紧息的衣角，随着人群踏上红地毯。
宴会大厅场地旷阔，金碧辉煌。经过布置，这里已经摆放了铺上白布的圆桌。地毯将席位一分为二，尽头是舞台，上面放着钢琴。台下的十张圆桌呈扇形排布，越靠近舞台数量越少。大厅门口，酒水饮料从精致的小型喷泉里不断涌出，香味四溢，供客人自行接取。而最靠近舞台的，则是林氏家族与息一行人的特等席。
隔老远，叶献看见位中年男子身着笔挺西装，正手持红酒杯，被客人众星捧月般围住，旁边是他的夫人，以及林下。虽鬓角显露斑白，男人依旧神采奕奕侃侃而谈，引得周遭客人微笑颔首，掌声不绝。此刻他余光瞥见少年们，便笑着说声失陪，一路快步走来，欠身行礼与少年们握手：
“小伙子们，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啊！平常犬子给你们这添了很多乱，还请担待！这次你们尽管放松，随便玩！对了，还请替我向姜主管问好。”他的喜悦溢于言表，衣襟的胸针闪烁璀璨光芒。
这时他看到叶献，更是彬彬有礼向她伸手：“这位小姑娘是你们的新朋友？就当这是自己家！不要客气，想要什么尽管说，尽管说哈！”
他的手有力而温暖，被他握着，叶献整个人都跟着晃。林先生过于热情，叶献反倒手足无措起来。维维安则毫不怯场，甚至还打趣林先生用什么牌子的染发剂染白发。林先生也不生气，与维维安一起抚掌大笑，毫不顾忌。看来他们熟识已久。
作为洋馆的主人，林先生近在眼前。可他穿着低调，若不主动迎接，定会不动声色融进客人之中，完全没有叶献想象里的腰缠万贯浑身披貂，亦或趾高气扬，一副豪横模样。现在的他，好似只是个和蔼热心的邻家大叔。
“欢迎大家光临宴会。今晚请尽情享受。”一旁，林下也身着黑礼服，戴着同样的胸针，应声附和，同时熟练而机械地鞠躬行礼。他脸上带着与父亲一样的殷勤笑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这种表情过于刻意，和平常的他完全不搭。
这种表情比起“笑容”，更像是把高度仿真的硅胶面具戴在脸上。虽说能以假乱真，但还是让人隐隐不安。
“你没事吧？”叶献悄声询问，心感担忧。她甚至觉得林下在用笑容掩盖什么，比如肩膀伤痛复发。
“没事，我很好。请大家快入座吧。”林下脸上，笑容依旧。
这时，叶献看见桌旁还有两个空位。不同于其他椅子，它们蒙着白布。按照林下之前的叙述，这两个位置恐怕是留给林家已经逝去的长女，与如今离家出走的长子。
她心中突然有些悸动。
周围乐声四起，宾客们欢声笑语，纷纷就座，她仍可以感受到那股被掩盖的悲凉正在暗中涌动——就像那些注定无法等到自己主人的椅子一样。
“小姑娘，你和林下才认识吧？”席间，林先生笑吟吟道。
叶献连忙绷直身子，点头应着。初次接触下来，林先生为人热情，彬彬有礼，的确符合她心目中好父亲的典范。可他身上总隐约散发某种气场，让她莫名感到不适，只想保持距离。
“真好啊，小姑娘生得一副机灵模样，不像我家孩子，娇生惯养，病殃殃的，没有半点阳刚之气！和他相处，还得麻烦你多多关照了！”林先生朗声大笑。
叶献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话没两句，就突然损起林下来了？而且大庭广众这样说自己儿子，林下不会生气吗？
但林下只是挂着笑容，不为所动。
“有件事要和你们坦白。”说到这林先生面露愧色，“我和内人日程繁忙，虽有管家主持，可还是很难顾及到家里。这次的宴会从筹办到布置，还有联系嘉宾与贵客，其实都是犬子来操办，权当是锻炼他。不过还有缺陷，还请海涵……”
“可林下已经做得很好了！”叶献脱口而出，为林下打抱不平。此举失礼而鲁莽，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只好抖起桌上方巾盖住脸颊，羞得不知该如何圆场。
林先生没料到会被这个女孩反击。作为回应，他仰天大笑：“好！懂得反击权威，有自己的思考，很棒！非常棒！”
“家父没说错。我缺陷太多，还得多多锻炼才是。”林下也开口附和。
见叶献脸上绯红已经染透耳廓，林下微笑摇头，示意结束话题：“马上宴会就要开始，请大家享受这个夜晚吧。”
灯光暗下，聚光灯照在林氏家族身上，一家三口起身。林先生举起高脚杯，用银勺轻敲杯口，闻声，周遭客人的交谈逐渐消失。
“欢迎各位百忙之中光临寒舍，也感谢诸位多年来对鄙人工作的支持和对这座城市的奉献！我就长话短说。在座的有我的挚友，也有多年的合作伙伴，更有城市的市民代表，希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大家能暂时忘却烦恼，尽情享受，共度良宵！”
言毕，林先生带领妻儿面向客人深鞠一躬，随即掌声雷动。
桌旁，那两个蒙着白布的椅子浸没在黑暗里。
保镖们则驻守在大门与走廊处，随时戒备可疑人物。
林先生发言结束，一家三口坐下。灯光亮起，管家们端着豪华菜肴，依次走入大厅。周围传来刀叉的窸窣声响，以及宾客谈笑。
台上，乐队奏曲，气氛惬意。
“这是今晚的节目单。请小客人们过目。”林先生拍手唤来管家，把节目单递给叶献。维维安他们也凑过来，看今晚的安排。
“节目还不少。等等，那个是啥？特别演出？之前你们搞宴会可没这个。”维维安一眼看出有新项目。
“这是惊喜。保证让你们印象深刻。”林下笑眯眯说，“请容我失陪，马上我要为这个节目去准备道具。”
“早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不该陪陪客人？”林先生皱眉。
“没事，让他忙去呗。”维维安有模有样举起倒满果汁的酒杯，吸引林先生注意力，“可惜修补师们都很忙，没空来宴会。真不公平！林叔你为这城市付出了太多，却没有人体谅你的辛苦。”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林先生慌忙起身回敬。大叔和小男孩推杯换盏，林下则借机悄然离席。
叶献在一旁眨巴眼睛，盯着林先生打量。林夫妇确实不像坏人。但林先生的言行，总给她一种不安的压迫感。
叶献弄不懂，为什么林先生在外人面前如此谦逊有礼，对自己的儿子却横眉冷对？以及那封预告信，画像上的大小姐，意外离去的林家长女，了无音讯的林家长子，被掩盖的谋杀案……各类信息纵横交错，叶献感觉自己脑袋乱作一团。
胡思乱想间，看着桌上山珍海味，叶献食欲全无。女孩尚在分神，却听周围有议论，再看台上，林下手拿话筒，身着正装，向众人深鞠一躬：
“久等了！今年是洋馆落成一百五十年纪念日。作为这个城镇的地标与历史见证者，今晚，我谨代表林氏家族诚邀诸位，一起重温这些过往的回忆！请大家享受今晚的特别演出！”
说罢，管家们从台下列队走来，纷纷手持木箱。木箱打开之后，尽是洋馆里珍贵的藏品。
客人们纷纷伸头往台上看去，坐在后排的干脆起身观望。
“为了节目效果，等会我们将熄灭灯光。为了不影响您的用餐体验，管家会为您点燃桌上的红烛。”
说罢林下拍拍手，除了舞台上的聚光灯，其余灯光纷纷熄灭，只留下鹅黄烛火照亮桌面。聚光灯打在林下手上。
“那么诸位的目光请随我来。”林下戴上白手套，取出第一个木箱里的首饰盒，“这件宝物由珍贵的黄花梨木做成，我祖母爱不释手。另外，请诸位留意上面的花纹。当然，我知道大家看不清。但请稍安勿躁，因为……”
林下打了个响指。
一阵耳鸣。
与此同时，在昏暗大厅上空，一个巨大的首饰盒赫然显现。
人群里传来惊呼:“快看啊！空中……空中也有一个首饰盒!”
骚动之下，只有维维安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嘟囔：“原来如此……今晚的特别节目是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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